碧心曲-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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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有些怅惘,默立了片晌,才只身进了无待居。若乔瑜至宫内回来,他自然会先回这里。她伸手摸了摸脸上,额上,上面刺痕已淡,肿块也消了。她暗叫了一声“侥幸”,若让乔瑜见了,又不知如何再向他解释。
窗外天色晴霁,星月交辉,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入了夜,而乔瑜仍是未返。
碧落抬眼瞧着书架,忽然察觉那卷乔瑜惯看的字已经不在架上了。她有些惊奇,不禁站起来四处瞧了瞧,仍是未寻到那字的踪迹。莫非……乔瑜将它收了起来么?
不晓得皇帝为了何事,竟叫他能在宫里三日未返?莫非又是如上次一般,谦王泰王又惹出了事情?碧落怔怔发着呆,遥想着他在那日在勤问殿前同皇帝说话的神情,心中竟然有些隐隐不安。
今夜如何其?
乾极殿和无待居一般,都该是天色将晓。只是此刻无待居中一片冷寂,怎比得上乾极殿里烛火熊熊,从不熄灭。
乔瑜,他是中意这无待居的寥落寂静?还是乾极殿的圣德未央?
“收,放,自如。”碧落脑中又蹦出了这四个字,叫她自己暗暗心惊。皇帝对乔瑜放了这么多年,如今一反常态,屡屡叫他做事,又入宫三日不出。莫非皇帝,真的要对乔瑜委以重任么?
放时随他浪迹;而收时,该如何收?
她叹了一口气,又想起在嵚州记起的一切。这八年前的往事本忘得干净彻底,可如今却时刻缠绕心头,时时拷问自己,叫人只知道惧怕、逃避,且不敢深思。
迷障多生,无法逃脱。
世间惟有那一人的箫声可穿透无常,叫人忧生忧忘,叫人固守初心。
舟车劳顿,长夜漫漫,碧落实在觉得自己有些累了,索性闭上了眼睛,趴在桌上歇着。一夜未眠,她终究是有些撑不住。可此时尚未入梦,竟然闻到有箫声自远处传来,似涓涓细流,随着这初夏的和风,潜入这无待居,蔓延至每一个角落,在碧落的身边轻声吟唱。
碧落半梦半醒,迷迷糊糊地呢喃道:“是谁这般有兴致,还在吹箫?”
箫声渐渐明亮,似那吹箫人越来越近,碧落缓缓醒转,不禁留神倾听。不知不觉,竟像是回到了半月前南郊的渡头长堤,芳草凄迷,垂柳轻扬,隔住了自己的双眼,再瞧不见那黑马上的蓝衫背影。
箫声寸寸,仿佛千山望断;青鸟无信,那一袭青裙的西王母,仍伫立山头相候。碧落猛然清醒了过来,直起了身,捂住了跳得飞快的心口。那箫声里**悱恻之意,仍未断绝,她一提裙子,便从无待居里奔了出去。府中寥寂,只有她黄色的身影穿行其间,推开了府门,追逐着箫声而去。
天边将白未白,明月将歇未歇,街上行人摊贩稀稀落落。她不顾众人侧目,只循着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长街上竟又响起轻轻马蹄声,与那箫声相合,得得而歌。
碧落微微一笑,再不向前,只伫立在这长街中,候着那黑马蓝衫,踏清风朝雾而来。
“碧落。”马上那人穿过晨雾,朗声唤她。她只笑着伸出了手,马儿未停,那人却伸手一把抓紧了她。碧落手上一凉,就势被他一牵,身子腾空而起,坐到了他身前,被他搂在了怀里。
“我说要以《白云》曲来迎你,如今可算爽约么?”那人在她耳边轻声道。
“可我昨日便回来了,你如今方来迎我,毫无诚意。”碧落倚在他怀里,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对自己柔声细语,她满心欢喜,可说出话来,却似在任性取闹一般。
乔瑜握着缰绳的手忽然一紧,马儿被勒的停了一停。碧落这才注意到乔瑜的右手拇指上,带着一个白玉的玉扳指,玉质细腻,雕纹精细,上面雕刻着一只飞鹰展翅。乔瑜一向不喜欢金玉之物,可今日这手上却带了这样的玉扳指,碧落不禁愣了一愣。
“父皇有要事交托,才在宫里呆了一晚未归。”他淡笑道。
碧落闻言又是一怔,笑道:“我不理皇上要你做什么。我只晓得我昨日回来,可未曾见到你。”
“那你要待怎样?”乔瑜微笑道,“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我又不会武功,怎么打得过你常明侯,那……便是罚你好了。”
“你要如何罚我?”
“嗯……你这常明侯府里穷得叮当响,那些东西我也瞧不上。”碧落“扑哧”笑出了声。她想了想,转过身目光殷切地望着乔瑜:“不如……罚你日后随我去嵚州瞧一瞧西华桃,再带我扁舟一叶,如你从前一般,我们五湖浪迹如何?”
乔瑜却似若罔闻,一声未吭。碧落低下头,轻唤道:“乔瑜……”
“好!”乔瑜微微一笑,在她发鬓上亲了一亲,“不过今日也可以先做一件。”
他喝马疾驰,朝东而去。而碧落,亦不再问,只偎在他怀里,由着他带着自己,驰往三镜湖畔。
晨光中的三镜湖,云气缭绕。野渡旁横了一只孤舟,上面坐着一个皓首苍颜的老头,神色安逸闲适,旁边放了一壶酒,正在湖边垂钓。
乔瑜带着碧落策马而过,本已跑过了十几丈,又勒马驰回野渡。他牵着碧落下了马,到了孤舟前,和声道:“老丈,可否借你的船儿一用。”
那老头抬起头,瞧了乔瑜半晌,呵呵笑道:“公子,是你啊……你给了老头子这么许多银两,莫说是借,将老头这破船拿走都行……”说着,便慢腾腾地要挪下船,他年岁已大,步履蹒跚,行动不便,就连走这几步都几乎跌倒在地。
碧落忙伸手去扶,乔瑜道:“老丈,你认错人了,我从未给过你什么银两……”
“没认错,没认错……”老头一边摇头,一边顾自朝远处踉跄行去。乔瑜和碧落对视一笑,既有船用,暂时亦未理会得了那么多。两人跳上了船,碧落坐在船头,乔瑜将船桨一摆,便朝三镜湖中划去。
暝烟两岸,不需划出多远,已经望不清岸上,亦不知晓船到了何处。乔瑜索性将桨一丢,将自己靠坐在船尾,两人遥遥相对,含笑注视着彼此。
“你瞧什么?”碧落被他瞧的羞赧,低下头轻声问道。
乔瑜仍望着碧落,却不答她,只是顺手拿过老头遗在船上的酒,一口一口地喝着。
碧落再抬起头,两人目光一对,相视着微微而笑,竟异口而同声:“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乔瑜又喝了一口酒,笑道:“这酒不错,你也尝尝?”说着将酒朝碧落一抛,碧落扬手接住,只尝了半口,便皱眉道:“这酒淡而无味,又有一股酸味。比起珞如送的那壶,可差得远了。”
(谢谢每一位留言支持,投票以及默默追书的朋友。虽然只有这一句话,但是真的很真挚,很诚心的在说:我很想每天都能多写一点给大家看,可惜我的时间实在太少,想尽量多码些一点都不行。不过我不会断更弃坑的,做人要有RP的,不是么?还有,我不会让这故事成为像《云青鸟》一样的悲剧的,至于是不是大家心目中的HE就难说了……我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找死,对么?)
15 心事相付
更新时间2014417 13:01:07 字数:2475
乔瑜纵声大笑,指着碧落:“以色味取酒,失之下乘。”他远远瞥了一眼野渡,晨雾遮挡,早已瞧不见湖边的老头的身影,他叹道:“似他那样身不属官,闲愁不管,这样的酒哪里是普通人能喝的起的?”
碧落微微一笑:“你说的对,若是我们也能身不属官,闲愁不管,可有多好?”
她侧身趴在船舷上,悄悄斜觑着乔瑜。却见到乔瑜因她这一句话,沉默了不语,良久才缓缓道:“碧落,有些事情我需得要告诉你……”
碧落心里一紧,竟不敢瞧乔瑜,只是看着湖水,绿莹莹的,一荡一荡,深不见底。
“碧落……”乔瑜唤她。可她只是扬起了眉,静静瞧着乔瑜。
乔瑜长叹一声,朝她招了招手。碧落默然了许久,才站起了身,却不上前,笑道:“这小船摇摇摆摆,我害怕的紧。”乔瑜摇头叹笑,探出手来牵她。碧落才将手搭上,却被他猛地一拉,就势扑倒在他怀里,小船顿时左右摇晃起来。
她在昭南一惯与水为戏,怎会怕这小船小浪?可此刻却不知怎么的慌了神,只晓得紧紧地揪住乔瑜的衣衫。好不容易等船儿平稳下来,一抬起头却见到乔瑜低头谑笑地望着她。她面色一红,强按着心跳,伏在了他的胸口,想要安心听他说话。可耳边跳动的,却是两人此起彼落的心跳声。
她的心,跳得又快又急。为何他的心,也跳得那么快那么急?可这怦怦的心跳声,为何又那么悦耳动听?
乔瑜揽住了她,两人默默地依偎着,许久他才道:“十日前父皇昭告天下,教四皇兄临王监国。虽非明立储君,可自古以来监国者非重臣即储君,父皇又召回了邱将军等几位大将与临王同朝议事,其实已经是明告众人,将来是要叫四皇兄接位。”
“谦王和泰王两虎相争,竟没料到叫渔翁得利。”碧落心中微微一松,嗤笑了一声,又瞧着乔瑜,低声道:“可与你又有何干?”
“谦王和泰王,蒙父皇格外宽宥,逃过一死被拘在府里。其他三位皇兄之中,颐王敦重好静,临王仁恕温谨,晋王小心勤谨。父皇虽觉得四皇兄将来可安天下,可心中终究觉得他才具缺乏。子不类父,总是父皇心中一大憾事。”
“将来可安天下?”碧落不禁有些惊奇,“如今天下太平,为何还要寄望将来?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乔瑜轻抚着碧落的秀发,哼笑道:“你这昭南的女子果真伶俐,听话辨音,我一不小心便要被你逮住话柄。”
碧落被他称赞,心里顿时觉得又甜又暖,嘴角扬起,微微笑着不再接话。
他叹气道:“你在曲靖这大半年,想必早晓得了不少事情。如今朝中有皇子角力,宫内有墨剑门弟子暗中行刺;而朝外几处早有风声,似有人蠢蠢欲动。父皇虽暗立了储君,可终觉朝中不宁,将有大事发生。”
“好在皇上不中意你,否则刚才这话里怎可缺了你?”碧落愈发有一股莫名的轻松之感,她懒得理会这朝廷之事,只是取笑乔瑜。
“我?”乔瑜一怔。
“皇上执心决断,正己摄下。你却超然淡薄,又处处与他作对;他要杀的人你要护着;他叫皇子勿要浪掷才情,你却总是一句顺其自然。我瞧你才是真正的子不类父。”
乔瑜闻言默然了良久:“我确实不肖父皇,教他失望。可父皇对我却总是格外纵容,二十年来许我从心所欲,四海游荡。身为儿子,是我亏欠父皇太多。”
“既然已经游历在外,你又何必回来呢?如今你在曲靖处处掣肘,怎比在外面自在快活。难道是皇上召你回来么?”
乔瑜微微迟疑半晌,才道:“其实父皇当初许我游历之时,曾同我口头立约,一旦父皇有命,我需得立刻回曲靖候用。是他叫人召我回朝,这几日又对我前后交托了要事,要我从旁协助四皇兄临王。”
难怪乔瑜总说怕他会连累自己,又说常明侯府不是修善之地,原来他心里早晓得他被皇帝召回曲靖之日,便是诸事纷扰之时;而他心中更清楚,若真要余生五湖浪迹,可是件多么不易的事情。
皇帝不愧是皇帝,明里放任乔瑜,可若要用人时,一纸前约便可拉他回来。亏得自己还费尽心思在想皇帝该如何“收”这一手?实在是贻笑大方。
乔瑜这“求全”的脾性,或许皇帝才是最懂得之人。只乔瑜适才那句“亏欠父皇”便足以抵得上万金之诺,叫他为皇帝鞠躬尽瘁。认真说来,何必要立约?所谓立约也不过是叫乔瑜心中有数,莫要真的忘了自己身为皇子的身份责任罢了。碧落望着乔瑜手上的白玉扳指,心中轻叹,浑然不曾听见乔瑜唤她。
“碧落……”乔瑜轻轻摇晃碧落的肩,碧落才回了神,仍笑着瞧着他。
“碧落,自你来到曲靖,明里暗里便已经遇上了不少事情。而如今这情形,我只怕日后……。”
“你常明侯今日便带我来此处,便是告诉我。这小舟只坐上一次便罢了;日后可难有机会陪我四处游玩了,是么?”碧落打断了他的话,笑道。
“是。”乔瑜将碧落至怀里扶起,目视着碧落,柔声道,“碧落,还有一件事情,我今日也一并要告诉你。”
碧落笑了笑,又将自己靠在了他怀里,心中忐忑难安,只轻轻地说:“你是要同我说那曲中之人么?”
他低头看碧落,碧落也正凝目望着他。乔瑜微一踌躇:“曲中之人……不错,这多年来我心中一直记挂她,想要寻她,无时或忘。”
碧落心中叹气,婉声说道:“可我记得,你说世上并无曲中之人。”
“后来我晓得她的身份,才知道我此生都不可能寻到她了。”乔瑜反问,“碧落,你可想知道她是谁么?”
“我……”碧落抬起头,一个“想”字几乎脱口而出。可“我”字匍一出口,心中竟勇气全无。她只黯然摇了摇头,口不对心:“我实在不想教自己不开心。不知道还好些,不然见到你处处对那人念念不忘,岂不是自寻烦恼?”
“她不过是一个苦候穆天子不至的痴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