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心曲-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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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在一旁,同邱绎一起见到小碧落耍诈,只当邱绎这下定要着恼发火了,却不料邱绎愣愣瞧了小碧落一眼,转回了头,嘴角却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你是谁?做什么和二宝在一起?”燕燕瞧见了小碧落,上前便推了她一把。小碧落本来个子便比她小,力气不如她大,一下子便被她“噔噔噔”推后了好几步。
“邱绎,邱绎……”小碧落顿时蒙住脸又大哭起来,“我好害怕,我不要呆在这里。”
邱绎狠狠瞪了燕燕一眼,嚷道:“仲燕燕,你弄哭了碧落,我要带她去爹爹那里,你不许跟过来。”他反手一拉小碧落的手,便蹿了出去。远远地听到邱绎问道:“你不是有一个哥哥么?怎么不找他去玩?”
“哥哥闷得很,不如你好玩,他从来也不会烧公鸡的尾巴……”小碧落银铃似的咯咯笑声随着风飘过来,哪像是曾经哭过的样子?
燕燕站在原地,不敢跟上,又不愿离开,只气得恨恨地跺了几下脚。碧落瞧着她,叹了口气,正想跟在两人身后离开,忽然眼前又许多情景闪过,时而见到邱绎带着小碧落在桃树下嬉戏打闹,时而见到哥哥坐在桌边给小碧落念信,时而见到邱绎带着小碧落在街上同人打架,时而又见到一身红裙的仲燕燕与小碧落拌嘴。
她正觉目不暇接,可又眼前一亮,自己竟然到了阆华山的西华桃下,春风慢渡,枝芽翠嫩。邱绎独自一人正蹲在桃树下,好似在偷偷地抹着脸。
小碧落缓缓地从山路上来,招手叫道:“邱绎……”
邱绎见到碧落上来,连忙用袖子拭了拭眼角。看到小碧落好似被石头绊了一下,他连忙飞步过来,一把接住小碧落。小碧落就势便趴到了他身上,搂住了他的脖子,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你瞧什么?”邱绎有些不好意思,扭转了头。
“你眼睛红红的,”小碧落软声道,“邱绎,你为何这样伤心?”
邱绎摇了摇头,小碧落在他耳边悄声软语,“你告诉我罢,我不告诉旁人。你的事情,这世上只有我晓得,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小碧落面如凝脂,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声音又娇又软,吐气如兰,碧落在一旁听见,都觉得自己的心怦怦地跳,却不知邱绎心中又是如何感受?
邱绎愣了半天,伸手将小碧落揽到怀里,也在她耳边悄声道:“我又闯了祸,爹爹痛打了我一顿,骂我没有出息。他还说,他不要我做他的儿子。他从前从未这样骂过我,我这才伤心了。”
碧落顿时觉得邱绎像是将自己搂入怀里,温馨之意弥漫全身,心里更有着微微酥甜之感。她眼眶微红,缓缓蹲下,自然而然地伸手,想去抹邱绎的泪渍。
“下一次他再打你,你告诉我,我护着你。”可小碧落快过她一步,举手便去擦邱绎眼角的泪滴。
“我堂堂男儿,怎么能叫你一个小丫头护着,岂不更丢煞脸面?”邱绎由着她擦去眼泪,又轻声笑着在她耳边道,“我哭鼻子的事情,还有刚才那些事情,我只告诉过你,晓得了么?”
“嗯,我不会告诉旁人……”小碧落点了点头,可又侧着头沉思道,“爹爹也和娘亲说过一样的话,而且娘亲还会……”她想了许久,忽然轻轻将嘴贴到了邱绎的脸颊上,轻轻地磨蹭了一下。
邱绎顿时面色一红,低头瞧着小碧落,声音又轻又虚:“碧落,你做什么?”
“应允你啊,”小碧落笑道,“娘也是这样同爹爹说话的。”
“可你又不是我的娘子。”邱绎涨红了脸。
“那我现在便做你的娘子。”小碧落嘻嘻笑着。
“碧落,你可晓得做我娘子是什么意思?”邱绎正色问道。
“我自然晓得,我什么都晓得,就像我娘亲爹爹,你的娘亲爹爹一样,一直住在一起。”小碧落笑道,“邱绎,我就要同你住在一起,你陪着我玩,我要做你的娘子。”
“不行,那要长大成人,爹娘为我们主持婚事才可以。”邱绎轻声道。
“那就等我长大,我便叫邱伯伯为我们主持婚事。”小碧落又将嘴贴在了邱绎另一面的脸颊上,软软一亲,笑着说道。
碧落心中激荡,只紧紧地望着邱绎。邱绎抱着小碧落,沉默了许久,才哑声道:“好。”他虽然不过十四岁,可突然间神色郑重,堂堂男儿慨然许诺,那一诺便有千斤之重,再无更改的余地。碧落顿时心口一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望着邱绎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小碧落的鼻子,蹲了下来,小碧落笑着爬上了他的背,邱绎才直起身,背着小碧落,一步一步地朝山下走去。
碧落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一时间那眼泪便要掉下来。她猛地仰起头,想要忍住泪水,又想起眼下是在梦中,不知可否由着性子痛哭一场?她左右为难,可眼前天色一暗,瞬息间自己又到了一间房内。小碧落和哥哥躺在床上,哥哥早已经呼呼大睡。小碧落睫毛不停地眨动,却未曾睡着,在悄悄地听着房内两位女子的对话。
“丽音,你们真的要走么?”说话的是邱夫人,她拉着林夫人的手,依依不舍。
“书培寄了信来,说在昭南谋了差事。过上几日,他在阆华山那边的山道上等我们,我们再一起去昭南。”林夫人微笑道。她面上一片恬静,又瞧了瞧睡在床上的兄妹,轻叹道,“只盼着这一次,我们一家可以在昭南安顿下来,莫要再一家生离了。”
“他便是到我们邱府来接你都不肯么?”邱夫人冷哼一声,“胆小如鼠。”
“朝廷有人翻出多年前的旧事,现在四处搜罗余党。也难怪得他……”林夫人微叹道,“也只有邱将军和你,一直替我们隐瞒,又担着风险,将我们接到府上。我们一家实在不知如何言谢。”
“世道艰难,时也命也,有些事情本也怪不得他。”邱夫人道,“但也不能只顾着自己,叫妻女流离失所。他既要自身无恙,又要妻子双全,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便宜事?”她言辞锋利,想是身为将军夫人,谈话之间也带着十分爽利。
“姐姐,莫要再说了……”林夫人黯然低下了头,“我一己之身,算不了什么?只是可怜了碧落和士宏,随着我四处奔波。”
“娘,我不苦。”碧落情不自禁便上前,想要搂住林夫人,可双手一环,扑了个空,人便掉到了西华桃下,此时正春意融融,桃花已然盛开,满树的云蒸霞蔚,一派明媚鲜艳之态。
8 殊途同归
更新时间2014410 13:30:56 字数:2549
树下满地铺开的桃花瓣上,除了碧落自己,还另有两位少年。
邱绎靠坐在树干上,双手交握在脑后,双眉紧蹙,目光游离,似正在思考一道难题。小碧落却正以他的大腿为枕,望着头上的桃枝,笑道:“邱绎,我想坐到桃树上面去,那一定好玩极了。”
邱绎正在出神,并没有理睬小碧落。小碧落连唤了好几声,见邱绎仍未理他,一伸手便拉住了邱绎的耳朵。邱绎忽然受痛,低低的叫了一声,再瞧见是小碧落对他淘气,只是笑了笑,和声道:“碧落,你做什么?”
“邱绎,我要坐到那桃树上面去。我求了你那么多次,你带我上去罢?”小碧落指着桃枝,软声哀求邱绎。
“太危险了,你又不会武功。”邱绎抬头看了看,皱起了眉头,“我怕将你摔到了。”
碧落觉得心中顿时有一股失望之情掠过,而小碧落也是面露无奈,一脸的不如意。邱绎见她面色不豫,又好声好气地劝她:“等下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小碧落嘴巴一翘,颇有几分不以为然,许久才终于面色缓和,又娇声问道:“邱绎,你方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个人。”邱绎攒着眉。
“你是在想燕燕么?你为何不让她同我们一起玩?她虽老爱欺负我,可若是你在,她也不会太过分。”小碧落笑道。
邱绎闻言“嗤”地一声讥笑,沉默了许久才道:“昨日我去街上听人说书,说从前嵚州老楚王谋反被擒的故事。有个人和我争了起来,我说老楚王败在兵将不勇,不敢冲锋陷阵;可他却说不是。”
“那个人说老楚王败在何处?”
“他说是楚王庙算不如先皇。”
“庙算是什么?我可从来未听人说过这个。”
“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听他话里意思,总归是料敌先机运筹帷幄这样的事情。我方才便是在想他昨日说的话,倒也颇有几分道理。”
“那你昨日是如何同他说的?”
“昨日我和他各执己见,争论不下。后来旁边有人同他说,我爹爹是嵚州镇抚将军,虎父无犬子,自然是我说的对。他想必慑于爹爹的名号,便不愿同我再说了。可我却不愿仗势欺人,便同他说,不如两人以三题来分高下。”
“哪三个题目?你可是赢了他?”碧落听得兴起,翻个身趴在草地上,一只手托腮,一只手紧紧揪着邱绎,抬头望着他。
“三题两胜者赢。我们各答对方一个问题,若是平手,第三局便比武论胜负。昨日恰好爹爹考教了我一个兵法上问题,我随口便拿来问他“何为始计之始?”
“那他答出来了么?”
邱绎挠了挠脑袋,叹气道:“我也不晓得,我昨日就是因为答不出来,又挨了爹爹一板子。可我看他侃侃而谈,信口拈来,便不敢说他不对。”
“他真的是不假思索,信口拈来么?”
“他听我这样问,当时神情是有些奇怪,问我道:你既晓得始计第一,为何又不明白先皇庙算之妙?我其时稀里糊涂,顾不上细听他的话,只一口咬定要他答我问题,他才说了几句。”
“听他的话,这始计与庙算,好似是同一个意思。邱绎,他答你话时,其实心中已经晓得你不懂自己的问题了。”小碧落侧着头思忖着,“那他又问了你什么问题?”
“他问我的,唉……”邱绎愁眉苦脸,“我更是听也听不懂。他问我:师卦之于始计,有何见教?”
“什么?”小碧落瞪大了眼睛,“这人见你年幼,便出了难题欺负你么?岂不是胜之不武?”
“年幼?”邱绎哂笑道,“那人还比我小上一岁。”
“他比你还年幼,却晓得这么多么?易经八卦我以前倒是曾走江湖的人说过,可若是问什么始计,我便实在不明白了。”小碧落若有所思,略一沉吟,忽然起身拉着邱绎道,“跟我来,我有办法。”
碧落又觉得自己似身在半空,而邱绎和小碧落躲在柱子后面,见着邱将军从外面阔步而入。小碧落冲邱绎做了一个鬼脸,径自跑向邱将军,大声叫道:“邱伯伯,邱伯伯……”
邱将军抱起了小碧落,笑道:“碧落,后日要走了,可是舍不得伯伯么?”
“嗯,”小碧落点点头,又道,“邱伯伯,我昨日去街上玩,遇到一个算卦的,他说易经六十四卦能度鬼神莫测之机,无所不能。可我觉得邱伯伯镇守嵚州,才叫无所不能。我便问他,那易经能用来带兵打仗么?他说自然可以。可我总是不信,邱伯伯,你说他说的对么?”
“不错,自古兵家从易,”一说到这自己所长,邱将军便是想也不想,随口便答。碧落年纪虽小,邱将军仍是对她循循善诱:“要知道这天下的道理,本就是殊途同归……”
“我也是这样想,”小碧落拍着手,截了话直入正题,“邱伯伯,我听说六十四卦里,有一卦叫师卦,卦辞说:贞,丈人吉,无咎。那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又如何能和兵法始计扯上关系呢?”
“地水师,坤为地,地中众者,莫过于水,水便是军。自古作战,须得师出有名,持正义事,才可使百姓服从,攻克天下;这两者之间自然大有关连,且用兵胜负在于择将选师……”邱将军正要详细解释这卦辞,忽然醒悟,“碧落,你从哪里听来始计之说?”
他侧目瞧着小碧落,正见到小碧落忙着向柱子后面使眼色。他立刻心知肚明,微微冷哼了一声,沉声道:“邱绎,出来。”
小碧落一惊,邱绎颓丧着脸,慢慢地从柱子后面伸出了头,叫道:“爹……”
“适才碧落问我的问题,同我几日前问你的问题是一个道理,便是你替我来答罢。”邱将军一手抱着碧落,一边大步进了中堂,将碧落放到一旁的椅子上,自己也坐了下来。
邱绎跟进了厅堂,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不愿答话。邱将军道:“我那日问你的问题,隔了这几日,你可想好了?你现在来说,何为始计?”
“兵者,国之大事……嗯……死生之地……嗯……”邱绎吞吞吐吐,说一字却要思考上许久。
小碧落没料到自己弄巧成拙,累得邱绎又要背书,神情立刻变得沮丧,更不知如何解救邱绎。邱将军本还耐着性子听着,可候了半晌,邱绎竟然连一句都未说全。他怒气难遏,忽然将自己大掌在桌上重重一拍,怒声道:“上一次我饶过了你,叫你好好读书,你却仍这样惫懒。如今连《始计篇》的第一句都背不下来,我……”
他愈说,怒气愈发鼎盛,伸手摸到了桌子上正放了一把戒尺,抓起来便劈头盖脸朝邱绎打去。那戒尺打在邱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