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心曲-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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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背着乔瑜,随意坐在了榻边的地上。她心中憋着闷气,说话也不客气,索性先出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你如何晓得我被谦王所困?”
“二皇兄自见了万元吉便不见了,我回了府,恰见到四平叔在问下人话。他们说你满身血污,四处寻我和四平叔。四平叔说只怕是你出了事情。”
“碧落昭南小吏之女,何必劳你堂堂侯爷挂心,亲自来寻我?”
“父皇叫你住在我常明侯府,邱兄对我又多加嘱托,我只怕难以向邱兄和父皇交待。”
“既来寻人,何不多带些人来?”
“四平叔即刻进宫去见父皇,父皇必有安排。”
“便是来寻我,又何必舍命相护?”
乔瑜微叹了口气,低声道:“碧落,人命关天。何况也不算什么舍命相护,我只当皇兄终会对我手下留情。”
碧落展颜一笑,道:“我信。”
她又问道:“既然要舍命相护,何必又要赶我出常明侯府?”
“你适才已然听得明白,你引起轩然大波,连累了我常明侯府。”
碧落却“扑哧”地笑了出声:“真是奇了怪了,我问一句,有人便老老实实答一句。身为侯爷,怎么这么听话?”乔瑜被她揶揄,也回悟过来,面色微哂,自嘲地笑了笑。
“我既连累了你,你又何必来救我?由着我被谦王射死好了。”碧落背着身子,将头往胳膊里一埋,忽然又嘤嘤地抽泣起来,哭声凄切,叫人心中生怜。
乔瑜蹙眉瞧了许久,终于轻声缓缓道:“莫哭了,再哭便要变丑了。”可碧落听到耳里,却哭得更大声了些,肩膀抽动,似又被伤透了一层心。
乔瑜长长叹了一口气,俯身在她耳边轻唤道:“碧落……”
碧落猛地仰起头来,面上巧笑嫣然,哪有半滴泪水?碧落伸手便握住了乔瑜的手,眼光中全是柔情,她笑道:“我既答应了你永不再哭,又怎么会反悔?”
“我梦中在桃树下,你也是这样安慰我。这么多年过去,你原来仍是只会这一句。”碧落微笑道。
乔瑜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叹气道:“原来你同从前一般,这般调皮。”
“从前?”碧落一怔。
“我还记得七年前在嵚州遇见的那小姑娘,十分淘气,非要爬到桃树上,才肯乖乖地不哭。”乔瑜叹笑。
碧落心中怦怦而动,咬了咬唇,柔情翻涌,再顾不得那么许多,侧身将自己的头靠在了乔瑜的膝上,低声道:“你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了么?可我却忘掉了许多。”她忽然觉得甚不甘心,怎得好端端地将两人的记忆失落不见。她翘起了嘴,心中只想着哪一日总要寻回这些往事回忆。可哥哥幼小的身体,全身中箭的样子又突然浮现在眼前,她不由得轻轻地打了个寒战,不敢细思。
乔瑜见碧落倚在自己膝上,一时怔愣,全身僵硬,竟无法动作。转眼又瞧见碧落背影婀娜,秀发蓬松,几缕青丝沾在面上,更映得露出的半个面颊莹白如玉。他心中不由得怜惜之意生起,不禁伸手微微地抚着她的秀发。
碧落忽觉得一只手掌伸来抚着自己的长发,轻柔缓慢,分明情意款款,不由得一阵心悸。她心中酸酥又觉得甜美,轻声道:“谦王说我最爱胡说八道,所以我也最晓得,一个人要说真话的时候,都要思来想去,想清楚了再说;可只有在说谎话的时候,才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我适才那样追问你,你答得毫不迟疑,我却丝毫不信。”碧落悄悄一笑,“我晓得你在诓我。你心中担心我出事,顾不上别的,便孤身出来寻我,是不是?”
“你又怕我在常明侯府再遇上危险,因此便想叫我离开你,是不是?”
“如今皇上已经处置了谦王和泰王,事情告一段落,我又怎会有事?你何必要如此杞人忧天?”
乔瑜却不再答她,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拢着她的秀发。秋波如水,灯光如梦,满殿皆是两人的温馨之情。谁也不知启明星几时竟然已经出来,而昨晚夜空上的星与月,却慢慢的淡去,再与启明星一起俱消失无踪。
乔瑜望着窗外曙光,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声道:“碧落,你总是记挂那首《白云》曲,你可晓得这曲里的故事?”
碧落微微摇头。乔瑜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昔年周穆天子长途跋涉,不远千里,去瑶池见西王母。行将离别时,西王母唱着这曲,“将子无死,尚复能来?”来问穆天子:有生之年,是否还能再相见?”
“她喜欢了穆天子么?”碧落偎在乔瑜的膝上,悄声问道。
“该是如此,否则何必恋恋不舍?可穆天子毕竟是凡人,不比她西王母,已然超脱了生死。两人之间,终有死生之事相隔。西王母问这话时,想必心中也有许多无可奈何。”
“那穆天子如何答她?”
“穆天子彼时年轻气盛,他答道:予归东土,和治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他说待我回到东土,将国家治理好了,三年后我再来探你。”
“天子一言九鼎,三年后他自然回去瞧西王母了,两人欢欢喜喜地在一起了,对么?”
乔瑜摇了摇头,叹气道:“穆天子回了长安后,东征西讨。他日日征战,一心要统一中原。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见西王母。”
32 世多情薄
更新时间2014325 13:30:52 字数:2091
碧落闻言,不由得愣了一愣,低叹道:“难怪我每次听到此曲,便觉得曲中情思无尽,中情怅惘,原来有这因由在内。”
“也不晓得穆天子回到长安后,可还会想起为他唱歌的西王母么?”
乔瑜低声道:“碧落,其实我……”
忽听殿外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世上男子多薄情,当了天子更是如此。”碧落转过身来,只见章清立在殿门旁,望着殿内的两人,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阿清,你终于回来了。”碧落一惊一喜,站了起来。可乔瑜立刻将她往身后一护,低声道:“小心。”
章清冷笑了两声,跨步进了偏殿:“常明侯,不过这些许柔情蜜意,都能叫你都失了灵台的澈明么?皇上就在乾极殿里,若我有歹心,这殿内殿外还能如此安静如常么?”
“我已经见过皇上了,是皇上叫我回来的。”章清又冷声道。
“皇上没有责罚你?”碧落奇道。以章清昨夜的行为,便是捉住了立即处死也不算甚么,可如今章清竟然还平安无事地回到此处。
“他若杀了我,如何向我姨娘交待?”章清恨恨地道。
“你姨娘?”碧落惊道,想起昨夜章清便是靠这一句话叫皇帝放她们四人离去,“你姨娘……”
“孟大娘的二姐,三镜湖的孤坟,勤问殿的故主,墨剑门的掌门,与你同来自昭南的女子。”乔瑜眼神微黯,叹息道。
这几桩事情,各有牵连,早已呼之欲出,只是碧落一时未及多想。只是那女子若曾是勤问殿的故主,则自当是皇帝的妃子,可昨夜那三名墨剑门弟子口口声声说要为两位掌门报仇,而章清又说他们是为自己爹爹和姨娘报仇而来,莫非……
章清似瞧出碧落心中疑惑,见到桌上放了一壶凉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这才道:“我爹爹从前是墨剑门的掌门,当年墨剑门势力深入朝廷。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皇上便设计害死了我爹娘。我爹爹又将这掌门之位传给了我姨娘,可我姨娘也因此死了。”
“是皇上杀了她么?”碧落倒吸了一口气。
章清摇了摇头,道:“多年前有人同香馨……我娘说,我姨娘为了保墨剑门余下弟子的性命,回宫去寻皇上,才因此而死。我娘说这人的消息必然确切,他虽未说清姨娘死因,可我娘说归根到底总是为皇上所害。”
难怪孟大娘夫妇对皇帝的态度既恭敬又倨傲,原来是恼恨皇帝杀了自己的两位义姐与姐夫。可碧落曾亲眼见到皇帝几番忧思,那思念之深之痛,绝不能作伪。如今章清却说她姨娘是皇帝所害,叫她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
碧落瞧着乔瑜,低声道:“你适才说,一家之亲,莫过于妻子弟兄。可……”她想起皇帝终究是乔瑜的父亲,又收住了口。可心里却暗忖着:“兄弟父子,挚爱妻子,皆都可以下的去手。莫非做了皇帝,便真的要学太上忘情,以百姓为刍狗么?”
“世上男子多薄情,当了天子便更是如此。”这是章清适才说的话,如今却从碧落的嘴里不自觉喃喃而出。
乔瑜和章清听闻,同时微哼了一声。章清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顿,“笃”地发出了一声清响。
“父皇自有他的苦衷,我等怎可枉自揣度?”乔瑜微哂,又转了话题,“阿清,那三名刺客呢?”
“我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了,你们可莫想再抓住他们。”章清撇了撇嘴,面上有几分得意。
乔瑜淡淡一笑:“你一个女子,虽有些功夫,可在这深宫之中,又有御林军四处搜罗,如何将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他双目炯炯,紧紧盯着章清。章清眼神闪烁,不敢看他,转头瞧向了另一边。
“你将刺客送出皇宫,皇上竟都许你毫发无伤,依旧住在这乾极殿的偏殿里?”碧落亦觉得着实不可思议。
“他对我姨娘有愧,谅解了我,才会叫他自己好过罢了。”章清默然片刻,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痴迷。
她这忽如其来的迷茫神色,叫殿中三人一时都没了言语。乔瑜默立片刻,忽然哂笑道:“生我宫闲,派我帝胄。旁人只道是三生有幸,可有谁晓得祸福同门,利害同邻,自非至精莫之能分。亦难怪穆天子终究是负了西王母。”
他瞧着碧落,沉声道:“碧落,这曲靖城,常明侯府,从来都不是修善之地。你还是回昭南去吧。”他未招呼碧落,分毫也不迟疑,大步便出了殿去。
碧落被他撇下,只瞧见殿外乔瑜蓝衫单薄,飘飘而去。瞬间却觉得自己衣裳冰凉,浑身冷汗湿透。她征愣了半晌,回头见到章清面色寂廖,呆坐在一旁。她低声道:“阿清,皇上虽不责怪你,你又何必回来?”
“我何必回来?”章清冷笑道,“碧落,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这些事情,我也是适才刚刚晓得,我怎么会明知故问?我只是怕你回宫涉险,再吃亏罢了。”碧落见章清又讥讽自己,只道她心中不快,坐到了她身边,伸手握住了她。
章清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莫非你真的忘了那老相士之言么?”
“老相士之言?”碧落一怔。
“一念在心头,辗转相思愁。心上压了一个人,侧立为女,正坐为男。你是在思念一位男子。可这人字不去,心难出头,只怕他是你的仇人。丫头,你是在思念你的仇人。”老相士的话倏然响起,震耳发聩。
“阿清,你……”碧落顿时想到章清初入宫时,那难得的小儿女腼腆之态;后来时日见长,她面上笑魇与关怀之情只增不减;乔桓也说她对着皇帝,一颦一笑,皆出自然……她心中豁然透亮,可又顿时涌起万千情绪,既有恻隐,又悲愁难定。回头瞧章清,她双目迷蒙,眼中似有水光流转,这是碧落第一次见到章清露出凄楚之色,可章清只微微一转头,那水光便再也不见了。
“阿清,你可别糊涂。”碧落呆坐半晌,竟不知如何劝慰,只伸手搂住了她,低声道,“皇上说要待你如女,你……”
33 花开几心
更新时间2014326 13:30:41 字数:2162
“他因着姨娘,才说要待我如女。可我却从来未曾应允过……”她神情冷漠,却又低着头不敢看碧落,“他只念姨娘,怎又会晓得我多年念他之情?”
“我晓得……”碧落靠着她,叹气道。章清含糊其辞,亦不肯明白吐露心思,可这思念之情,她又怎能不明白?那一面之缘,累人数年牵挂,千里奔波;教人昼夜思服,不可终日。原来那老相士的话,终究是灵验的。她们三人,心中牵挂的人,果然是都是姓乔,只是从前不明另有所指罢了。
她想到珞如,又想起那夜自己同珞如说“一曲误终身”,幽幽叹道:“你,我,珞如三人,被那老相士一一说中了,果真是有缘……”
“我们三人?”章清忽然冷哼了一声,“你以为珞如是什么样的人?”
碧落闻言一怔,章清接口道:“要不是昨日夜里,那个什么四平带着她来见皇上,我还不晓得,原来她是皇上的探子。”
“什么?”碧落听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我听得清清楚楚,她和郭老板,四平,都是皇上的探子。皇上教她在晔香楼,便是替他监视那些皇子高官的动静。可没料到,泰王对她上了心,诸事未曾瞒她,还将自己私下备下的龙袍放在她处。她又对皇上说自己感念泰王一片赤诚,又诚心悔改,她帮泰王销毁了衣服,却终于留下了手帕,本要亲自向皇上请罪的。却不料被郭老板私下看见,以为她顾念与泰王之情,意图欺瞒皇上,便偷了去。郭老板约了四平,可路上却被谦王的人所杀。这手帕才到了你手里。”
“难怪昨夜在乾极殿,皇上不问前后因由,便说郭老板身家清白,也不问这手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