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前妻-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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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父皇对母亲的情意是真的,可若不是因为流着我爹爹的骨血的我,母亲何以会待在父皇身边苟且偷生这么久?母亲死志早存,如今父皇离去,我也已成家,且她心知龙御夜对我的照护,所以她终于死而无憾了?
母亲待在父皇身边的十五年里,是不是也存过与父皇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心思?在父皇真挚的情意下,母亲每每动了杀机时,又心软了多少次?
……全不过猜测而已。
即使事实真如我所猜想的那样,我也不可能因为素未谋面不知是生是死的爹爹,而迁怒于父皇,迁怒于龙御夜或者大周国的所有人。大周皇室对我恩同再造。
甚至若是齐国再与大周国开战,让我选择去护卫一个国家的话,我会选择的是大周而不是齐国。
父皇,他是我弟弟齐宕的亲生父亲,大周皇室的所有人都是齐宕的亲人。齐宕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现在与我血脉相连的人,只剩齐宕了。非○凡◇手□打△团→上弦歆月←倾○情◇奉□献
龙御夜和表姐进来的时候,母亲去世已有一柱香的功夫。我正用丝线串起那块玉坠,然后将它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又将那手绢小心收好,再拿了自己的手绢去擦拭母亲嘴角醒目的血迹。
一切表现的都太过正常。
正是这样的正常,表姐和龙御夜越发地不放心我。表姐主动下去交代宫人料理母亲的后事,让龙御夜留下来陪我。
已经顾不得去理会表姐让龙御夜留在我这里的大度,顾不得去紧张和忐忑什么。表姐临出去时,我只道:“一切从简,按照普通太妃去世的仪仗安排就可,不必太铺张。”
母亲也是不希望在大周国的宫廷里,大肆地因为自己的丧事而铺排的吧。
表姐看了眼龙御夜,见龙御夜最终点了点头,方才出去安排。
接下来便是守孝。齐宕依然不明白生老病死的道理,我对他说母亲走了,他也只是眨眨眼,以为母亲过不了多久就会再回来。他在母亲的灵前跪了一晚,然后支撑不住了。我看着心疼,让宫人们仔细地伺候了他去。
守灵的那七日天气都还好,秋夜虽有些冷,没有风雨天气已是万幸。龙御夜白日处理政事,夜晚都会过来陪我。
或许是因为我母亲去世的缘故,表姐对此也不介意。还嘱咐龙御夜好生照顾我,夜里长时间地跪在地板上别着了凉。
我连日来好好吃饭,不悲伤也不哭闹,看着我太过正常的表现,龙御夜总是皱着眉。一夜紧紧地将我纳入怀中,低声道:“你哭吧,就在我的怀里哭,没有人会笑话你。”
看着龙御夜连日来日夜不停息的忙碌国事与操心我,明显憔悴了许多的面容。我于是笑着吻他的额,“龙御夜,我身边的亲人越来越少了。你要好好的,龙天浚他也是我的亲人,他也要好好的……龙御夜你多保重。”
保重。
如同我一直苦心经营将我们的关系定位在亲人一样,龙御夜也一直将我们的关系与亲人拉远,而此时,听我以亲人相称他,他也不辩驳什么。
甚至我以此话向他请命,请求他善待龙天浚,他竟然应下了“好”字。
只以为我是因为父皇和母亲都相继去世了才说出这么一番话的,龙御夜全然没留意我最后让他多保重的几字那明显不同的话音……
早有私离京城之心,以往是因为母亲留于宫中,我多有顾虑。如今母亲已去,齐宕我会托付于他人。这京城我虽然留恋,却已经不是我该待的地方了。
帝王身份的龙御夜的情感是我难以忍受的,更不想夹在表姐与他之间难以做人。如今知晓了我生父何许人也,有着生父与母亲的定情信物,却给了我一个离开京城后明确的去处……
去往齐国寻父。
爹爹若生,自是与他相认。从此侍奉在爹爹身边,恪尽孝道;爹爹若死,我也该寻到他的墓处,掬一捧黄土,上一柱香,磕几个头。
母亲贵为太后,遗体我自己再也将她从大周国的皇陵里运不走。那么,将爹爹与母亲的定情信物埋在爹爹的墓下,让母亲了了死后与爹爹葬于一处的夙愿吧。
从此每年清明,为父母在天之灵祈福。
无论爹爹生死与否,这一生,我都将不再回大周,不再踏进大周的国土一步。
在大周的荣华,那永远不知世间疾苦的日子,龙御夜所给予我的,我无福消受。帝王深婉无奈的感情,更是我消受不起的。有龙御夜的地方,我再待不下去。
我走了以后,就此平空消失了以后,他也该死心了吧。他会做一个好皇帝,表姐会常伴君侧,他的后宫逐渐会充盈起来,他会拥有天下最美的女子,娇妻美妾,后妃如云……
而我,只想离得他远一点。太贪恋自由了,我这个近十六年来一直被关在宫廷里的公主,太想要飞得高一点,远一点,太想去接触外面的世界了!
并不敢因为操之过急而弄巧成拙,怕龙御夜对我的心思有丝毫的察觉,母亲的丧事之后,我再度安静地回了将军府。
因为带孝在身,又因为那夜我平生第一次主动地吻了龙御夜的额,龙御夜自是欣慰非常。也不再无故来将军府,免得让我每每见他时局促不安。
不过也实在是因为表姐怕我丧母后悲痛难耐,隔三差五就让我进宫。美其名曰是陪她解闷,倒不如她在陪我散心。
自然的,几乎每日都能碰面,龙御夜也没有再前往将军府的必要。
我能猜到,表姐在我母亲去世前召我进宫的那次,是因为察觉了龙御夜与我之间的什么。而逢遇母亲这一变故,表姐似乎将往日的猜疑忘到了脑后。比以往更加亲切地待我,以皇宫女主人的身份殷勤款待我这位出阁了的公主。
好景自是不长。
某一日午后吃着茶点,表姐不知与我聊到了什么,遣退了宫人,便兴意阑珊地看着我。许久,才幽幽地道:“昨晚表哥在我的床上,叫的是你的名字。”
表面的,我们表姐妹的情谊终于出现裂纹了么?
我暗笑在心,表姐啊,你不道出这一句话把我们之间的情分弄的这么尴尬,我也是要离开的。你道出此言,不过让我意欲离开的心意更加坚定罢了。
表姐,你何不让我不对你心怀歉意地离开呢,为何让我在离开之际,都对你心怀愧疚呢?
你的心思这般细腻,龙御夜虽然没察觉出我要离开的心,你早已将我的心思看的透彻了吧。既如此,为何要让我在走之前都觉得欠了你的呢?
私离京城的计划早已筹谋好了,表姐道出此话的第二天清晨,在龙御夜上早朝后,我便哄骗齐宕,说我们出去郊游。
齐宕童心难免好玩,便兴致勃勃地点了头。于是我和平姑姑带着齐宕悄悄地出了皇宫。
睿清王府里,我站在四叔叔的书房中静静地看着四叔叔,四叔叔拾了盏茶,淡淡抬眸,“不再回来了么?”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与四叔叔提及我私离大周的打算,甚至,入得睿清王府,我刚叫平姑姑带齐宕去用早膳的时候,就到了四叔叔的书房。甚至,我在四叔叔开口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出将齐宕托付于四叔叔的话,四叔叔已一语道破了我的心思。
为了让四叔叔应允自此以后收留齐宕的事,我做出非常崇拜四叔叔未卜先知的表情。四叔叔垂下眼睑,不去看我满脸崇拜的表情。
“他并不知你离开京城后去了何处,最先寻你的地方,怕是与大周最临近的齐国。如此便给他误打误撞上了。离开京城后,你改道往江南而行。如此去齐国虽绕了些路,却清净的多。”
我暗自记下。
“齐宕……我只管他锦衣玉食,有吃有睡。其他的,譬如他乐意做什么,学什么,成人后娶妻生子的,我一概不予理会。”
我连声道谢。
不愿将齐宕留在皇宫,倒不是信不过龙御夜会善待齐宕。只是龙御夜每日见着齐宕,难免记起我。
再说了,皇宫本是是非之地。四叔叔这里最为安全。每日见着四叔叔这样高洁出尘的人儿,齐宕还不受他熏陶么?十年之后,给齐宕说媒的媒婆怕是要踏破门槛了。
四叔叔看了我一眼,冷清地瞥了眼他面前桌案上的几张人皮面具,“以后隐姓埋名,带着它们以防万一。”
我感激涕零地收下。
片刻后,四叔叔诧异地抬眸看我,“你还不走么?”
先前的笑靥早就黯淡了,“我以后还能再见着四叔叔么?我是不会再回大周的了,四叔叔会来齐国看我么?”
“我为什么要去看你?”他冰冷地反问。
我走近,“我从来没看到四叔叔笑过,以后我也再见不着四叔叔了,四叔叔可以对我笑一笑么?”
“你为我哭一次,我就对你笑一次。”
我愕然。有这么要求人的么?
四叔叔淡淡地将月光样清冷的眸光从我的面容上收回,“快走吧,日夜兼程尽量赶在半月后到达江南。京城里,我帮你拖住皇上几天。”非○凡◇手□打△团→上弦歆月←倾○情◇奉□献
《信天游》的埙声一直飘进我的耳中,换下华丽的宫装,仅着了民间女子的衣裙。策马奔到京城城门外,那埙声方才听不大清晰。勒住了马,回头去看这座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城池最后一眼。
刚要收回目光,再度策马离去时,城墙上,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军转身,他的目光在看到我时定住,似不确信他眼前所见到的这个素裙着身的我,微微地眯起了眼。
是李展翼。
我第一次对他展颜一笑,挥了挥手,转身,一扬马鞭,骏马踏起灰雾尘土。
别了,京城;别了,龙御夜;别了,四叔叔;别了,那个让我情窦初开,却终究有缘无分的人……
第一卷 相思青萝 045 重逢
“公主……公主……”京城的郊外,一名身着寻常人家的丫鬟服饰的女子冲我摇手呼唤。
不着宫女装的连翘竟更显得活泼好动,见我看到了她,她方才没再以丝巾摇手。留了平姑姑在睿清王府里照护齐宕,连翘生性不羁,却是死缠烂打也要跟我去齐国的。
我驾马与她会合,她将马背上的两个包袱指给我邀功请赏,“不拿白不拿,公主昔日的首饰那些贵重物品,奴婢拣好的打包好了!”
还邀功求赏呢,那些都是拜龙御夜所赐。既然要与龙御夜划清一切界限,那些嫁奁就不该拿的。
不过一想,此去齐国路途遥远。再说了,以往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凡事都有宫人打理。如今自食其力,一路上少不了要用银两。
我如今依是豆蔻年华,我的这一生还漫长,人生以后的几十年里,总该白手起家做点生意养活自己吧。那些嫁奁首饰无疑是本钱。
我抛弃富贵荣华,连翘肯与我同甘共苦,我自己甘愿去吃苦头是自作自受,可总不能让连翘这个对我忠心耿耿的奴婢跟着我吃苦啊。
责罚连翘自然是免了,不过才不会奖赏她!
“驾!”我已一夹马腹,策马赶路。
“嗳……公主……等等奴婢啊……”连翘反应过来时,我已拉下她十丈远处。
待得她赶上我,我与她并驾齐驱,“记住,从此以后叫我小姐,再不可唤我公主。我姓高,齐国人高璨的女儿,名字么?……《无衣》,就叫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母亲昔日包裹着玉坠的那手绢被我揣在怀里的,那玉坠更是被我戴在颈上,贴着心窝处的。母亲,爹爹,《无衣》……
以后的几十年里,即使我孤身一人僵卧异地,我也再不会感到孤独。母亲与爹爹,属于他们的气息,会随着那手绢和玉坠一直萦绕在我身周。
心中突然一热,豁然觉得前路一片光明,我纵马驰骋,连翩西北驰,幽并游侠儿。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大周国的公主,只有齐国高粲的女儿:
《无衣》,无衣……
母亲临终前告知的我生父的名姓,这事仅有我知道。连翘虽然也知我的生父并非龙景帝,此时听我募地提到龙景帝以外的我父亲的名字,不由一懵。却随即反应过来可能是我的杜撰,因而在一怔之际与我又落下了十余丈距离时,忙忙地赶了上来。
“公主……公主……”
回头她一眼,并不等她。
她丧气的一唤:“小姐!”
我方点头一笑,再度与她行往江南。
……
并不敢在路上稍作懈怠,只为了如四叔叔所建议的,半月后务必到达江南。
因而,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自不必提。我还好,心中尚有龙御夜和寻访父亲的意念,是而支撑的住。连翘一路叫苦,每每提及与我私离大周的事,就后悔不迭。
不过见我这金枝玉叶都闭口不提一个‘苦’字,连翘每次倒也适可而止,停歇的片刻里,匆匆以食物和水裹腹后,又随我踏上下一段路的征途。
我还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