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华绝代-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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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不嫌弃断然是好的。”玉儿沉着的脸上写满了释然，“到了吃饭的时辰便会有人将饭菜送至此处，姑娘不用担心，安心在阁楼内休息便可。大夫开的药奴婢也会尽快遣人送来的。”
“膳食我自然是不担心的。”章婉淡淡开了口，“也不知我何时可以回到自己家中。不知道爹爹是不是还好。”说着泪水便有涌出的趋势。
“姑娘在王府中自然能得到最好的照料，想必王爷也会帮姑娘找到父亲的。姑娘你就放心住着吧。”玉儿听出了章婉话中的意思，稍作示意。
“一切都听玉儿姐姐的。”章婉点点头，忍住了泪水，一幅了然的样子便进了楼内。
“奴婢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也就不耽误姑娘了。先行告退。”玉儿很有礼貌地稍一欠身，转身离开。
章婉缓缓步入阁楼，一楼的布置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与一般人家无二样。行至二楼，章婉望着院内的风景禁不住内心的欢喜，“此处风景甚为优美，真不愧为人间仙境。”
“姑娘谬赞罢了。”章婉身后的侍婢见章婉如此，会心一笑，淡淡地答道。
“此处偌大的园林竟无人居住，真是可惜了。若是能找到爹爹定要将他带来住几日，相信王爷也不会介意的。”章婉朝着窗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昨夜带来的伤痛和恐惧仿佛也在这时消失了。
“那片竹林为何孤零零的？”章婉从来的路上就开始注意那片竹林了，在百花争奇斗艳的院内，那一片竹林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王爷特意命人打造的竹居，别看是个竹林子，里面学问可大着呢。”一名侍婢俏皮地答道，“可惜奴婢这些下人从来没进去过。只是靠近些便可以听得里面小溪潺潺。叮咚作响，惹得人心痒痒。”
章婉回头看向那名侍婢，明眸善睐很是让人喜爱。“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折煞奴婢了，奴婢这等下人怎么配叫姐姐。”侍婢惶恐地跪下，“奴婢名叫灵眸。”
章婉对眼前的侍婢有如此大的反应感到不解，“灵眸姐姐你起来吧，这名字真适合你。你怎么跪下了？”
灵眸起身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奴婢身份及不上姑娘，姑娘日后切记不可叫奴婢姐姐了。不然被王爷听见了，定是要治奴婢的罪的。”
“灵眸姐姐怎会有如此想法。如今章婉暂住于王府中，家道中落寄人篱下，又怎么会比姐姐高贵呢。”章婉说着一双星眸黯淡了下来。章婉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从王爷和那名宫里的总管的口中总是能听出些什么的。只是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有一天，爹爹可以来接她。
“姑娘，”灵眸见章婉如此也不敢多言，只好好言劝慰道，“姑娘放心，奴婢看姑娘也是个有福气的人，断不会孤寂一生的。只是万万不可再称奴婢为姐姐了，奴婢的性命都系于姑娘身上了。”
“多谢了。”章婉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近一个头的灵眸。虽然知道是安慰她的话，但她听了还是舒心不少。
“灵眸，姑娘的药送来了！你快些下来拿着！”窗外传来一名侍婢的呼声。
灵眸立刻跑到窗前答应，“姐姐稍等，我这就下来取。”
一阵小跑，等灵眸再次出现在章婉面前时上气不接下气，累得她气喘吁吁，只好不停地挥手让自己缓气。
“这药……快拿去服了吧。”待灵眸喘过气来，她立刻一伸手，把一整个托盘的药都递给了章婉。
“这……”章婉看着盘里的药，不禁蹙眉。这么多药，叫她如何是好？这些要是全灌了下去，变成药罐子不说，可不是要了她的小命。
“姑娘放心，这里头的药呀并不是全是口服的。还有许多外敷的药，瞧这，”灵眸说着从一包药下面抽出了一张上好的宣纸，“这里可把这些药都记得清清楚楚。”
章婉伸手接过纸一看，原是大夫开的药方和服用外敷的法子。仔细看过之后心里也对这些药有了些了解，随手伸手将方子还给灵眸，“灵眸，拿去按这方子把该煮的煮了，该敷的敷了吧。”
灵眸接过方子，也是看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姑娘，这方子好些字奴婢都不认识……”
章婉略显震惊地看着灵眸，以前家中的侍婢就算不通琴棋书画，至少也是识字的呀。怎么王爷府上的倒是不识字了呢。
灵眸发觉了章婉的震惊，顿时羞红了脸，觉得又气又恼，“奴婢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王府上了。平日里活也做不完，哪有时间读书识字……这我认识的几个字，还是王爷教会我的。”说完又用力地咬了咬嘴唇。
“灵眸，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没想到……”章婉顿时不知所措，没想到其实灵眸心里也对这件事情非常在意。“灵眸帮我上药吧。”章婉随即转开了话题。
“嗯，好。姑娘先坐下吧。”灵眸也知道章婉不是故意的，所以并没有显得太计较。“姑娘脸上的伤倒是不重，也算是一件幸事。”说着从盘中端起两个加盖瓷盅递给章婉，“姑娘先把这两盅药喝了，肩上的伤药似乎要将剩下的药膏调和起来才可敷上。”
“多谢灵眸了。”章婉双手捧过瓷盅，“咕咚咕咚”大口地将药喝下，小脸竟是皱得像个包子。喝完后，搁下碗便哀嚎起来，“这定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最最最最最最最苦的药！真是真真的苦，都苦到我心坎里了。”
“姑娘真是会说笑，小小的人儿就把这世上的药都喝遍了？姑娘怎知是世上最苦的呢？”灵眸转了转眼珠，看着章婉只觉得可笑。
“我虽不知它是不是世上最苦的，但它就是苦到我心坎里了。”章婉不依不挠，“这药我怕是再也喝不下去第二碗了。”
“良药苦口，更何况姑娘养好身子还得靠它们呢。给。”说着灵眸往章婉嘴里塞了麦芽糖块，“这样姑娘便不觉得苦了。”
章婉开心地嚼着麦芽糖块，点头道，“这回倒是真的不苦了。”
“灵眸，快些伺候姑娘沐浴更衣！”玉儿这时从门外闯了进来，“皇上来了，要见姑娘呢。”
“竟把皇上也招来了？”灵眸不可置信，但还是利索地将手上的药膏整理好，然后拉着章婉去了里屋。好在之前也觉得姑娘会想沐浴，已经叫人准备好热汤了。
“灵眸可要动作快些，不能让皇上等太久了。”玉儿在外面焦急地喊道，“我有事先去那边伺候着了。姑娘要是梳洗完了，记得带到正堂。”
“诶，玉儿姐姐我知道了。”灵眸回答地很快，里屋也传出了水四处溅起的声音。
好在章婉无需妆扮自己，大约小半个时辰就把一整套行头弄好了。一袭踯躅色棉裙配上红梅色小褂，因未及笄所以头发只是编了两股小辫，显得章婉活泼可爱，也更符合她的年龄。她欢喜地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灵眸姐姐，你说王爷怎会有合我身的衣裳呢？而且不大不小刚适合我，颜色我也很是喜欢。”
“这衣服哪配得上让姑娘穿，是府里一个小丫鬟的衣裳。因为姑娘急着穿所以奴婢遣人借来了。”灵眸见章婉为了这么两件破衣服就欢天喜地的不禁摇头觉得好笑，“姑娘快走吧，不能让皇上久等了。”
“也是，”章婉这才整理了下衣服的褶皱，随后向门外迈去，“想是皇上一定有我爹爹、大母和哥哥、姐姐的消息了。”章婉满脸的喜色，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皇兄倒是对章家关心的紧，好在章家还留有一个后人。”宇文瑞对宇文轩如此说道，“也不知皇兄为何如此关心一个乱臣贼子，真是让臣弟一头雾水。”
“你这个王爷做得是悠哉，哪里晓得朕的苦处。”宇文轩笑笑，拿起手边的茶品起来。
“访枫你今日倒也有空陪皇兄一起来，真是难得。自从本王搬出了皇宫，与你见面的机会甚少，今天可要好好叙叙。”宇文瑞看着宇文轩笑而不语，转头和站在宇文轩身旁的元访枫聊了起来。
“王爷身份尊贵，又岂是访枫这些臣子可以随便见到的呢。”元访枫倒也接的恰当。可见他们三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元访枫，本是前任御前禁卫军统领元天思的独子。数年前，元天思一病不起，竟是药石无灵撇下了独子西去了。御前禁卫军统领一职也就空缺了下来。元访枫自幼跟随宇文轩左右作为伴读侍郎，品行也颇得宇文轩赏识并命他暂代其父的职位。
“奴婢叩见皇上，王爷，元大人。”灵眸让章婉在堂外候着，自己先进去向皇上通传，“姑娘已在堂外等候了，不知是否召见。”
“快让她进来。”宇文轩想也没想就示意灵眸快些带章婉到正堂来。
“小女叩见皇上，安康王。”章婉跟着灵眸进入堂内倒也不唐突，行了个大礼，礼数也很周全。只是看见了宇文轩身后的元访枫，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略点点头向元访枫示意。
“章小姐不必多礼，快起吧。这位是元访枫元大人，朕小时候的伴读，现任御前禁卫军统领。”宇文轩看出了章婉的尴尬，倒也没有为难她，让她免礼后道出了元访枫的身份。
章婉这才起身有机会看清堂里的人了。安康王换了一身紫青色的七龙蟒袍，显得人成熟了不少，但尚未行冠礼的他脸上还是带着些许的孩子气。转头看见皇上，倒没有印象中的金黄龙袍，只是一身黑金色的九龙袍，袖臂和胸前的金龙栩栩如生似要飞出来一般。相较于皇上和安康王，站在一旁的元大人穿着倒是柔和不少，浅葱色的鹤纹菱锦长衫虽比不过皇上和王爷的豪华气势却显得他气质彬彬，平易近人。
“多谢皇上了。”一番细看，皇上和安康王长得确实是像，黑蛇玄眉显得这兄弟二人英气勃发。只不过皇上有着一双锐利的鹰眸，而安康王却是独特的妖娆凤眸。
“不知章小姐叫什么名字？在家中排第几？”宇文轩对眼前的这位章小姐可是兴趣十足。他往日只听说章宰相有一子一女，子为章洛女为章瑗。若是所料没错，那么眼前应该就是章瑗大小姐了。
“小女名叫章婉，是章府二小姐。”章婉只顾自己照实回答，却忽略了在场所有人的反应。宇文轩倒算是镇定，宇文瑞和元访枫确实略微一怔，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常态。
“朕倒是未曾听说章府还有个二小姐。”宇文轩看着章婉似乎想打探些什么，刚想多问一句却被宇文瑞的咳嗽声打断。宇文轩看向宇文瑞，目光中带有询问，却只见宇文瑞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宇文轩心内更是疑惑。
章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小女是章府的私生女。”
“原是如此，是朕多嘴了。”宇文轩方才恍然大悟
“皇上！”章婉突然跪地，以头碰地，“小女感激圣上救出了小女。但是小女更希望皇上可以救救章府的其他人。”
“小姐如此大礼让朕如何是好？”宇文轩看着眼前的章婉不禁觉得有些讽刺，这个孩子死里逃生已属难得，心中竟还想着要救出其他人。难道她从那破败的章府中出来的时候没发现那里已一炬皆焦土了么？
章婉并没有起身，依然跪在那里，倔强地不肯起身。直到元访枫上前伸出温暖的大手拉着她颤抖不止的小手从地上起来。
自始自终元访枫都安分守己，不曾逾越皇上半步。一直到刚才那一幕，安康王对元访枫竟如此作为感到吃惊。这个元访枫对皇上向来是毕恭毕敬的，皇上没有授意的事情他也是绝不敢做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元大人……”章婉感受到手中传来的温暖，这让她觉得很安心。从小只有娘亲和花姐姐给过她这样的温暖。
“访枫。”宇文轩叫了一声，示意他退回来。元访枫只好松开手重新站到刚才站着的位置。
“皇上，求您救救爹爹他们。求您了。”章婉依旧不屈不挠地重新跪下，眼中的泪水也像再也受不住委屈一般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章婉……”宇文轩叹了口气，面对这样可怜的一个小女孩谁也不愿意告诉她真相。然而，总有人要告诉她，“章氏一族，唯有你幸存了。”
章氏一族，唯有你幸存了……
这一个一个的字，如一把刀割在章婉的心上。她原是充满期待的，甚是是欢天喜地地来拜见皇上。她曾希望还能在父亲的怀里撒娇，还能和哥哥一起去荷花池边晒太阳，还有那个凶巴巴的姐姐已然会骂她“低贱的东西”。是的，她什么都不介意，七岁之前的经历让她珍惜这个家，虽然有冷言冷语，虽然自己的身份低下……可是她喜欢，因为那是她的家，有父亲有母亲有哥哥有姐姐，有她小时候不曾有的东西的家。
那一句话的出现，把章婉年幼的心灵击倒了。
再也顾不上任何其他的了，泪水如洪水般泛滥，她努力地擦干却无济于事。眼前的三人也只是任她默默地流泪，不多说什么。
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