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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部分

相公如许-第57部分

小说: 相公如许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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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人摇了摇头,回身将门关好,走到案前,低眉看着她案前摊开的信,对仍然迷茫地看着他的许心湖道:“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是这个反应。”

“你什么都知道……我却什么都不知道……”许心湖看着他。

“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他用扇子戳了戳耳后,有一丝无奈。

许心湖忽然很认真地看着他,质问着:“小白,你连誓都发了……却仍然骗我?”

“我只是不想你担心,”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也是不想横生枝节。”

许心湖茫然抬头望着案前的小白,眼中满是疑惑。

小白想了想,便笑着绕到她身边,看她样子受到的打击不小,便扶起她道:“来。”这时的许心湖竟也顺了他起身,两人来到茶桌前,他将许心湖扶着坐在桌前,又将扇子放下给她倒了杯茶,动作不急不缓。

但许心湖却只是始终看着倒茶的人,似是在等他一个答案。

小白在她身侧坐下,看了看她,然后边给自己倒茶边娓娓道来:“老爷身为江南商会百家之列,自是一个表率,一切如你信上所见;我知道这信上无前无后,只说重点,你一定难以捉摸;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无可后非——不告诉你,一来因为你性情急躁,担心归担心,只是怕你徒生烦恼,不能安心探亲;二来因为你人缘颇广,这本是好事,却怕你四处求助,将这事传开出去,节外生枝,老爷便可能不好处理……所以不要怪老爷不对你讲。”

许心湖听到这里,举起面前茶杯饮了一口。

见她面色舒缓些,小白笑了笑,继续从长计议起来:

“几年前,朝廷颁布一道禁榷制度:由官府对盐、茶、酒、矾等商行进行生产和销售控制,这是为了防止南方商家垄断。这样一来,南茶产地早已接近饱和,再加上这条制度,使得许多大茶商家束手束脚;而当时茶业从南到北的兴盛刚刚开始,老爷在当时诸多生意中也最看重茶业,便与江南商会中其他四个茶商共同参详,化制度为财路,合计买下江淮一带最大的一片土地用作产茶之地,并经过两年使之成形为江淮一带最大的产茶之地。这四个合计茶商便是百年老号展家、北商南移的陆家、江南一带颇有名望的茶商严家,和老爷的多年旧友共经茶道的崔家。”

“这几年,五家商行凭借这片地的产茶,确实大展拳脚,更使五家商行的茶在北方渐生名望。有了名望,自然就有人眼红的。原本江南数一数二的大茶商裴家,自视江南大号,不肯与人合作,仍每年还会大量从南到北船运茶货;但一路赋税克扣,加上制度打压,又加上其他的商行在北方茶界的竞争——就算有再好的茶,也是堆冗难销。”

许心湖点点头,似是明白。

“裴家二少当了家后,一心想要改变这情况,便主动与常有来往的崔家缔结三年之约:凡崔家由南往北的茶货,每年皆由裴家出七成运费和赋税;相对地,崔家运往北方的茶货每年要有五成是裴家的;至于茶叶到达北方后,利益分别抽取当年对方二成。本来一切安好,到了第三年的下半年,裴家将囤积茶货都通过崔家管道运到了北方,这半年又轮到崔家运茶时,茶经运河一路到北方,却全部被打了回来,崔家更莫名其妙地收到一封裴家来者不善的信。”

“来者不善的信?”许心湖不明白。

“裴家在信上称,本与崔家诚信相约,缔结三年,谁知崔家第三年下半年的茶货到了北方开盒一验,全数犯潮。这批茶叶更是一到北方便被官府扣押,无法买卖。无法买卖,便无法收回成本,裴家便得不到年底那二成,却付了年前的运费。为此,裴家更要将崔家告上公堂,说是崔家有心所成,便以装茶原出之罪,托由掌管江淮府承大人审理。”

许心湖听到这里,觉得奇怪,便道:“崔伯伯的茶一向口碑极好,茶盒更是封蜡,怎么会潮了?”

“所以啊,这不是裴家运货之过,而是你崔伯伯装货之过。”

“那官司可打了?”许心湖好奇。

“没得打。”小白笑了笑,“打就是输。从公来说,这件事铁证如山,你崔伯伯没得反抗;从私处讲,承大人的小妾便是裴二少远房亲戚,你崔伯伯更招架不住。”

许心湖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崔伯伯不会这么不小心的……”

“小心架不住存心。”

“有人故意害崔伯伯?”许心湖睁大眼睛看着他。

“聪明,”小白笑笑,对她道,“崔家自知难逃此劫,便向裴家求和,裴家便在这时提出一议:可以不上公堂,但要崔家将江淮一带那片地属于他的部分低价转让。”

“那……那不等于是给裴家大开方便之门吗?”许心湖更加疑惑。

“不错,裴家就是要打开这个方便之门,此后畅通无阻。江淮茶地中崔家土地并不多于其他四家,按说这损失与上公堂所赔比起来,也差不多少。”

“那没有卖吗?”

“非但没卖,崔家更说他那片地近一年收成并不理想,便从许老爷这里过继些去,而崔家的那片茶地,更是大半资金来自许老爷,理应有他做主。”

“这话是什么意思?”许心湖忽然很气,“崔伯伯怎么可以把茶叶的事和土地的事都推到我爹身上?”

“你先别急,算起来,至少我们还有七天。”小白平静道。

“那些什么江南商会联盟的就这么把责任都推到我爹身上,就这么逼他七天就范来保全他们吗?太过分了!”许心湖举茶而饮,却发现茶早凉了。

小白见她生气的模样,用扇子突然轻轻敲了下她的头道:“都说了先别急,老爷如今出去寻求帮助,等他回来再说吧。”

“说的对,我爹朋友那么多,一定有办法的。”许心湖很有信心,忽然她又想到什么,便问道,“小白,若是明老爷的话,能帮上忙吗?”

“明家本就是江南商会首推之列,江南商会联盟四成以上的商行都与明家有生意合作来往,明老爷若肯从中相助,这件事的解决恐怕不过是朝夕。”小白实实在在回答道。

听着小白的解答,许心湖突然想起今早她听到的父亲与明如许的对话,那家伙只推脱说是来替明老爷送封信罢了——真够讽刺的,这封信;更讽刺的,是他那句“爱莫能助”。

☆ ☆☆☆☆☆☆☆☆☆☆☆☆☆☆☆☆☆☆☆☆☆☆☆☆☆☆☆☆☆☆☆☆☆☆

许心湖和小白从老爷书房中出来后,都是一语不发地缓慢走着。

才走到偏院内,便远远听见院中池边亭中传来的阵阵笑声。

两人望过去,只见亭中万世和迟星瞻打打闹闹,就连妙允都忍不住站在一旁笑,不过最令许心湖在意的,就是那个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黑衣少年。

许心湖此时正想着那封信的事,便走了过去,小白见了也跟过去。

“心湖嫂嫂~白先生~”见了来人,万世才停下追打迟星瞻,“难得见到你们在一起。”

“我和明夫人这次回来见苏州人地变化,便就聊聊。”小白作礼道。

“变化很大吗?”万世推开占着座位的迟星瞻,和许心湖双双坐下,认真道,“不是时隔半月而已吗?”

迟星瞻虽然心有不满地被推开,但也很开心可以和小白座临。

小白闻万世所言,刚欲说话,却被许心湖抢了先,只听她不温不火道:“世事本就瞬息万变,苏州日益繁盛,城中变化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人心?”许心湖今天的目标是那黑衣少年,便转头看向他,“相公可觉得我说的对?”

明如许放下茶杯,看着她道:“娘子说的对。”

小白开始还想帮许心湖圆圆场,以免她突然爆发,不过见她如今镇定收敛的模样,他只需在旁观笑不语便可。

“亚圣曾曰:‘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人生世上,本就互助互利,得而平衡,我说的可对?”许心湖依然看着他。

明如许道:“娘子说的对。”

“既是如此,倘若昔日有人助你,一切尽如你意,今日这人身陷困境,于你而言不过举手之义,你可愿相助?”这才是她想问的。

明如许抬头看了看她,似是明白她所指,便温和笑道:“亚圣也说,‘治人不治,反其智。’管理不善,怪不得他人;举手之义,可怜更不是理由。”

“你!”许心湖被他这一句话要气炸。

万世和迟星瞻左顾右盼,都有些莫名其妙;而万世隐隐感觉身边嫂嫂微微在颤抖。万世不禁心想:论学术都是这样认真的吗?……

许心湖正待与他对峙,却被座中一个平淡声音强行打住——

“明少爷说的极是,在下赞同。”

明如许看过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白。

许心湖满面惊讶地望着小白——他居然赞成这家伙的话?

小白缓缓扇着扇子,笑望着明如许道:“不过,亚圣亦言,古来‘人和’为最,得一朋友,利于自己,何必多生敌人呢?”

明如许淡淡看着小白,笑道:“先生赐教。”

小白道:“不敢。亚圣承袭孔圣,谓人‘性善’,与生而来,只是恐有而不自知。为人一善,何乐不为?”

明如许道:“为与不为,不过是一念,先生何必计较?”

小白闻他所言,突然目光闪烁,露出一种很特别的神情,似是认真道:“‘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虽有恶人,斋戎沐浴,则可以祀上帝。’亚圣之道,不在乎人之过往,乃期来者也。我不过是顺其而语,并非计较。”

其他人看着小白,都突然有种感觉:这是那个白先生吗?……

明如许看着小白,良久,忽然笑道:“先生说的是,看来我对亚圣敬而不足了。”

——不是吧?!

现在不止是许心湖,连万世、妙允和迟星瞻都是既迷茫又傻眼地望着两人: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是论着圣学,却怎么生了火花似的,使两人目光中有些看不清又说不清的连通?不过实在离谱的是一向温言和色的小白,虽然笑着回应明如许,平时更是对明如许有些惧怕之相,今天居然这么直接顶撞了他??最离谱的,是从来不认输的明如许,居然承认自己的不足……

“哇……”望着这一白一黑两个少年的对峙表情,万世突然觉得今天的白先生好强啊,和平时那个见事就闪嘻嘻哈哈的白先生简直判若两人——其实不止是她,在座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此时,座中没有人知道该讲什么——大家都对目前的古怪情况感到心神莫名的紧张。

明如许看着小白,突然笑了笑,道:“‘生之所以然者谓之性。’可惜我天性如此,论起善道来不无勉强。”

小白道:“‘人之初,性本善。’世人皆然。”

明如许淡定地看着小白,在众人的注目中说一句话:“人之性,不过取一念善,取一念恶,取一念得过且过,如此而已。”

小白手中扇子突然停住了,众人也都是和小白一样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黑衣的少年,许心湖更是心神交杂地看着他——他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吗……

人不是善?人也不是恶?圣人道理皆一面,人本是善恶同行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心湖明明想要反驳他,却不由得为他这句话而心中一震……不,也许应该说是一种心寒透底的感觉……可是为什么呢?

小白也楞在那里,眼中满是惊讶。

良久,他才缓缓收起扇子,有些无奈地对明如许道:“在下受教。”

许心湖听到小白最后这句话,心中也是一寒:费尽唇舌还是难以赢过他。

不过许心湖望着对面小白,不由得笑了——她没有想到,小白这样从不与官商势力强碰的人,今天连明如许都顶撞了,都是为了帮助她……

小白见她笑容,一时惊住,随后也温和笑对,似是明白她笑容中的意思。

而妙允、万世和迟星瞻都是一脸敬佩地看着座中小白,好像都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似的。

☆ ☆☆☆☆☆☆☆☆☆☆☆☆☆☆☆☆☆☆☆☆☆☆☆☆☆☆☆☆☆☆☆☆☆☆

午后,万世又带着迟星瞻和阿錾去街上玩。

他们才一到街市,万世就开始双目闪耀,在摊子前左顾右盼。

虽然万世开心不已,但跟在身后的迟星瞻和阿錾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阿錾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不管他看谁,都发现那个人也在看他,而且目光中还带着一种畏惧又厌恶。阿錾快了两步追上万世道:“大小姐,怎么这条街上的人都怪怪的?”

万世一听,忽道:“是吗?”她于是看向街上——可是不管她看谁,每个人都是立刻将头低下故作很忙状,更有夸张的人一见她看过来,便慌慌张张地抓起一个客人挡在自己前面……

万世见大家都在忙,疑惑道:“没有怪怪的啊。”

迟星瞻偷偷在阿錾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个人笑成一团,都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只见阿錾走着走着,忍了忍笑,突然毫无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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