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如许-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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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明兄之间的赌约和明老爷的差不多,既是说在成亲的三个月里,只要许小姐不自毁婚约直到婚约期限结束,就算是明兄胜,那么我就要归还这几年在赌桌上赢明兄的那三十万两;反之则是我胜,明兄以明家名义的生意所得就由我保管并代交给明老爷,而明兄自己名下私己中三十万两就归我所有,其余交给许小姐使配。同样的,我答应过明兄,所以这个赌约的内容我也不曾对人说过,而且明兄还特别交代我兄妹二人在这期间不要干预。这份赌约的作保人就是我妹妹了。”
傅七夕说到他的妹妹时,许心湖的目光就停到傅嘉溱的面上,两个人四目相对,傅嘉溱面无表情,许心湖也是一样——因为两个人已在几天前的许府说到无话可说。
傅七夕继续说道:“起初觉得无聊,一个女子又能掀起多大波澜,何况是在明兄的地盘。谁知明兄这位夫人倒不含糊,成亲第一天就在枕下藏了利器,分明打算和明兄来个玉石俱焚,这举动倒让我十分感兴趣两人的今后三个月怎么相处。我问明兄这要怎么办好,自己娘子的房间,做相公的连进都进不去。明兄倒是有趣的人,他说既然他进不去,不如就等里面的人自己出来。于是新婚之后的那几天,明兄一直在赌坊,还暗示我这位许小姐要是真如传闻中那样自诩高洁,就一定会到赌坊来碰壁——我好奇心起,便想看看明兄到底有没有这般料事如神。”看着许心湖在盯着自己看,傅七夕说话的语调都莫名有点软化了,“后来心湖真的去到赌坊,那时我突然更感兴趣,心湖果然是个有趣的人。一向不会对父亲的要求有反对的明兄突然整个反转,照理说只要平安度过三个月,明兄和明老爷的赌约就是明兄赢了,可是明兄的目标仿佛是别的,正如明老爷所讲,我当时隐隐感到明兄在下着一盘只有他才知道怎么下的棋,但即便自诩普天下最了解明兄的小弟我,也实在理不出个头绪,不过至少我还能看得出来——在明兄这盘棋里,心湖就是关键。”
许心湖听他这样说,并不觉得自己有值得庆幸骄傲的地方。
说到这里,傅七夕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虽然我不打算参与其中,但最初成亲的那五天,明兄在赌桌上一口气输给我一万多两,还是打动了我,我也是收钱办事:如果心湖当真自己找来赌坊,那么就陪她玩一场好戏——”
许心湖笑道:“好戏就是在赌坊耍我,然后夹持到傅少爷府上吓我,好让我知难而退。”
“也不尽然。”傅七夕居然也笑得出来,“如我所说,明兄和我在你们成亲前晚就从明总管那里得知成亲前许小姐就曾要逃跑,后来成亲当晚还把尖利的碎瓷片藏在枕下,可见你连明兄本尊的面都还没见过,就只是听说便根本不想成这门亲事了,莫说和谐相处三个月,单单是在成亲第一天共处一室都十分困难,若然强碰,必定玉石俱焚。但是依照明兄的看法,赌坊是撬动你们两座冰山的开门砖。到底可不可以谈及相处,真的要看这许小姐是不是对明兄上心了,果然还是让明兄料中,赌坊一个照面,整个冰局大开,心湖是在意这门亲事也在意这个相公才会上钩自动上门去了赌坊,也从第一次照面就完全抓到心湖的弱点:冲动、单纯……”
“而且自作聪明。”许心湖看着傅七夕,自己冷言冷语补充着。
傅七夕轻微一愣,然后朝着她一笑,继续他的不正经言论:
“不管怎么说,这场相遇也不算坏……就是不太浪漫。另外不得不提的是,明兄说过你之前自己出现在湖心畔,整个诸州应该没人不知道那是明兄的禁地,所以我当时只当赌坊发生的那场闹剧是明兄对你私闯禁地的报复。这报复,我完全没有把它和明兄是要破坏赌约联系在一起。照理说,明兄出任何的小招数,都足以勾起心湖你大发雷霆,忍无可忍又个性冲动的你也随时会毁约离去。我虽然想赢那三十万两,却也不想让明兄继承不了家业,只是明兄越玩越大,只会和心湖越发水火不容,关系崩裂。不过没几天,我稍稍懂了些明兄故意捉弄心湖的用意——这位细心的明总管,吩咐妙允姑娘不要移动那个瓷片,我猜是因为明总管只是一心想要让许小姐在这里有一丝的安全感,然后继续安稳地住下去吧?”
明总管点了下头,和那天得月楼里傅七夕说的一样:明如许和傅七夕对明总管的确是非常了解。
“其实从心湖你出现在赌坊那天开始,我们便感受到你的行径的确有趣,表面顺从,心中却不肯低头——现在想来,明兄恐怕也在那时想过,自己想要从中破坏,反而胜算小了。”傅七夕说话间,目光转向沉思着的明总管,“不过许小姐确是有过人之处,那份真诚足以让明总管和妙允从旁暗助,每次明兄做了局,心湖你都可以化解。这样一来,你也就越来越安下心来住在明府,期望与明兄互不相干地过日子。”
这些许心湖不曾忘记,那时的她在明府最相信的人就是一直帮助她却总被责罚的明总管还有那个看似顺从却总是有惊人举动的妙允:她被挟持到傅七夕家里的时候,她被明如许的所作所为气地回到苏州的时候,还有因为明总管的私自行动而在回到明府时被明如许整个带病责罚的时候。
“只是毫不相干地过完那三个月,也许是许小姐期望的,”傅七夕这样说的时候,眼底出现非常不适合他的淡淡忧愁,“却恐怕不是明兄想要的。”
万世不懂地问:“那是什么意思?”
傅七夕被万世一说,又恢复那副吊儿郎当模样,继续说着:“明兄虽然清楚自己和心湖难以接近,也并无意接近心湖。但是他很清楚明总管和许小姐却很投缘。既然如此,明兄就从明总管的方面着手。明兄深知明总管为人和善正义,所以明兄越是打压心湖,总管就自然会去帮你。等到总管和心湖你连成一气,明兄就可以一箭双雕。”
许心湖听不明白:“一箭双雕?”
“总管和心湖之间的情意,是在与明兄的对立中慢慢建立起来,但两个人又都同样地被明兄掌握在手中:总管不会违背明兄的命令,但是明兄只要越是不让总管去帮心湖的话,总管就会越看不过去,然后积压这份情愫;心湖则在这样的环境中培养出对总管的信任和依赖,明兄只要为难总管,心湖必然出手相助,这样一来,冥冥中就有了两人的互相牵制,产生连锁影响,这也是为什么明兄当初会任由总管私自去苏州请回想要毁约的心湖的原因。”
明总管和许心湖都还没有说话,万世却第一个打抱不平起来:“这个明大少!真过分!利用镜少爷!”
明总管想了一下,淡淡说道:“我明白了,的确是因为我的劝说少奶奶才回到明府继续婚约,而少爷对少奶奶态度也在那时大转变,还向少奶奶赔罪……却也是那时开始,少爷的针对,便悄悄转向我,借以让少奶奶缚手缚脚。”
许心湖也说道:“那么妙允也算是被安排在我身边的棋子,取得我的信任之后,一旦事情稍有偏移,便可以由最信任的妙允将长梳牵扯进来,再之后的事便一切顺理成章了。”
傅七夕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万世不无佩服:“明大少真是聪明!”
傅七夕无奈地摇头:“哎,他还有更聪明的——”
众人好奇地看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傅七夕于是将眼神飘向明总管的方向,说道:“——那时总管和心湖渐渐统一战线,现在想想,明兄可能一早便设计好最后的结局——也就是一定会破坏这个赌约,那么一旦那个时刻到来,心湖必定记恨明兄,顺带地也必定会对整个明家有所芥蒂,这样就是置明老爷与许老爷两位知交于芥蒂之中——为了避免这个芥蒂加深,总管就是唯一的协调关键。因为总管和心湖之间的革命情感,心湖无论再过多久,都不会与总管之间有所芥蒂,这份情意是不会变的。明兄知道总管为人,也渐渐对心湖了如指掌,深知这两个人正好是一路人,好比一条大道上恰好相遇便立刻吸引般。总之,明兄那时应该也是看得出总管的心思,所以打算将总管和心湖这份情意牢牢绑在一起。”
万世惊讶地看着傅七夕说道:“——你是说明大少有心将镜少爷和嫂嫂撮合?那怎么可以!明大少怎么可以这样?他明明知道我喜欢镜少爷,怎么可以这样……”
傅七夕语带安慰地看着万世说:“你先慢慢听我说啊,说到哪里了……哦对,我虽然觉得明兄这样的反操作一直故意挑衅心湖是件危险的事,一旦出差,心湖离开明府破坏赌约,那明兄就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不过因为明总管的关系,倒是缓和了心湖的心境,这的确令人意外。凭着这层关系,明兄再怎么捉弄心湖,心湖居然也忍下来,这情景怎么不让人心生好奇呢?所以那时,关注心湖这越挫越勇的有趣举动,远盖过我关注明兄那赌约本身。另一方面,我早说了心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说来惭愧,像心湖这样正义感过分的人,每每出现,都必定是我和明兄捉弄的对象。与其说是讨厌这种人,倒不如说是厌恶这种天真。要让你明白世间的事并不是一切如你所见白就是白黑就是黑,就像一条绳索,你越想凭借天真挣脱,就收的越紧。所以见明兄捉弄这样的人,也是在这无聊的三个月里值得我兴致高昂的事,当时我是这么想,所以乐见明兄找心湖的麻烦。”
“到了我娘的寿宴那时,心湖驯服那匹红头马其实只是明兄的一个幌子,那时明兄去信给在北方和万世一起出游的明老爷,信中自然提及成亲后的事和明总管在旁照顾这位少奶奶的事,这样一来,万世一问明总管的近况,就会知道有个少奶奶这件事,在意之下,以万世的个性自然就一定要跟着来诸州看一看。”
“哼!”万世被说中似的,头撇向别处。
“原来如此,我说我这宝贝干女儿一向说不喜欢南方潮湿的天气,这次怎么这么痛快就跟着我回来……”明老爷无奈地摇摇头。
“明老爷回信给明兄,信中说万世和嘉溱会一起回来。大家都知道,我妹妹是明兄两小无猜的伙伴,万世更是一心都在总管身上,这三个女人一旦碰面,根本就不需要明兄多做什么,只需要在旁边看好戏就是了,所以明兄才会在寿宴那时以随身扇子作为凭证和心湖有了互不相干的约定。”
许心湖似乎有所悟:“我言多必错,心思也不及万世,沉稳又不如傅小姐,不肖费力,便可以看我如何被万世耍的团团转,到我被万世和傅小姐气的冲动,自然就顺了你们的意——看好戏。”
“原本是这样没错,”傅七夕看着许心湖说,“可是那正是在那时,我想明兄的这盘棋开始有点乱了。”
许心湖不懂他说的“乱”。
傅七夕继续说道:“我娘寿宴那天,明兄让总管送那匹马给我娘,又和心湖你有互不相干的约定,明兄知道你是会骑术的,加上总管之前将你从苏州请回来而受罚时阿錾看到你有心维护总管,所以驯服那匹马的诀窍,阿錾和总管一定会告诉你;换句话说,一切条件都是齐备的,而心湖你又只能把握这个机会翻盘,所以坚持天真信念的你一定会驯服那匹马给明兄看,而且你也让我很吃惊,因为你真的做到——至少我是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女人真的可以驯服它。倘若你驯服不了那匹马,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颜面,此后就算明兄不再针对你,你也再难抬头有勇气挑战明兄,此后,万世和我妹妹的加入,也只会让你稍稍在总管那边建立起的信心慢慢摧毁,到时,就算不说,想必你也深受打击。在我看来,心湖失败后,就会安静下来,不再强出头,反而是可能会平稳度过三个月;但是我想,当时明兄所想,便是正好相反的事:你这样坚信你执着的事,一旦失败,等于被明兄毫不留情泯灭了尊严,即便什么都不做,你也再难抬起头面对明兄,以明兄对你的了解,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再难在明府呆下去——那明兄的目的就达到了;但是因为你驯服了那匹马,应该也让明兄明白,你已经是在向明兄正面挑战;换句话说,这场婚约赌局,谁赢谁输,渐渐开始偏移。”
众人听得莫名,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一时都是沉默。
“白先生的加入,让明兄不得不小心应付。其实早在几个月前,明兄以自己名义所合作的几笔丝绸之路的生意,就是和七分绣的老板有合作,那时那位老板不愿意露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