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春宵-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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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自己的母亲,曾是个行动稍稍自由的青楼女子,但仇英也深知,这个社会对女人的要求有多么严格。正是因为那些多如牛毛的规矩和束缚,仇英想要查明父母的死因,不得不女扮男装,抛弃身为女子的一切,甚至作好了就这么孤独终老的准备。
而这个本可以享受他与仇珠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即的生活、本该对生活充满感恩的柳若眉,却采用这种方式来毁灭自己,仇英无法描摹自己此时的心情。
羡慕、嫉妒、恼恨、无奈、气愤……
“我未曾画过真正的人体,如果你要求画出你的特征,那就让我来了解你的身体。”仇英麻木的要求道。柳若眉若是还有最后一点点的自爱,也该是要拒绝吧?仇英看得出,柳若眉和这个洪哥,该是有真感情的。画这种画儿,该也只是为了纪念两人的情谊,如果是这样,她断然是不会同意,让一个男子,去触碰她的身体。即便是她同意,深爱她的洪哥,该也是不同意的吧?
果不其然,洪哥看向自己的目光顺便化作了冰刀。但,“可以。”柳若眉说。
两个字,让仇英和洪哥,都化作了冰棍。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这个题材很冷~~加上天气也很冷~~最近我都要快冷shi了~走过路过的妹纸们,给我送一束冬天的火把呗~~
、十荣图之七
京中户部左侍郎柳肃琏,貌美修长,是官员中难得的美男子。其幼女柳若眉,生得体格风流,妩媚妖娆,及笄之年一过,来家中提亲的门槛也被踏破了。
柳肃琏善钻营,一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要利用女儿的婚事攀一门好亲,好助自己飞黄腾达,每日下了朝横竖无事,便拿着提亲的青年才俊清单,乐呵呵的研究。这日却听得下人来报,说是小姐在城外三祖寺烧香的时候,被贼人掳走了!
柳肃琏头晕目眩,几乎立马要厥死过去。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记得先下了一道严令:赶紧找,但是要悄悄的找,千万不要毁了女儿的清誉。既是悄悄的找,几天没有消息也不是意外之事。柳肃琏在家中心急如焚、摔花瓶砸砚台,被掳到一处荒败破屋的柳若眉,却也正在经历她原本平静一生的重大转折。
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柳若眉被安放下来,也终于瞧清了掳来自己的男人是什么模样。
而看清之后,却有些呆了。
这个男人,她认识。半月前她在三祖庙烧香小住,本想着在山里随意走走,却遭遇了流氓调戏,眼前的这个男人路过那一处,帮她打走了坏人,还将她安然送回住处。
“我名叫洪远,是威远镖局的二当家。”她记得他这样说。她也记得,这个男人看向自己的眼光,似是带着一团火,看到哪里烧到哪里。她虽是如逃命一般的逃离了他的视线,却在他瞧不见的暗处,惊惶的深呼吸。然后,却是陷入了迷障一般的想念。
她从未见过那般强壮的男子,短袖的汗衫露出粗壮的手臂有她三个粗,三下两下就将贼人打得哇哇逃命。她从未见过那般霸道的男人,不理会她的挣扎拒绝,执意横抱起脚踝受伤的自己,大跨步迈向山顶的寺庙。她啊,从未感受过那般如擂鼓般的心跳,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她也从未为哪一种味道着迷过,除了他身上那种神秘的麝香,她鼓足了勇气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却陷入他闪着野兽般危险光芒的黑眸。
她知道,三日后这个男人便把聘礼送到了柳家,要娶她为妻。她还来不及分析自己心中的激越,便知道父亲把他给挡了回去,还在她面前狠狠地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那日之后,她吃睡如常,仍是大家闺秀柳家小小姐,只是心中似是空洞了一块。
到了十五日烧香请愿的日子,她却第一次面对菩萨不知道该祈求些什么。出去走走吧,她想,或许可以遇见谁?
于是,她如愿再见到了这个男人,却是用这种惊天动地的方式。可是奇迹的,心中没有惊慌。
男人自进了屋,便取下了面上的遮罩,让她得以瞧清他的相貌。一双如深潭的黑眸审视着她的神情,似是要将她的心思看个透彻。
“告诉我,我没有做错。”男人低喃着,可是他眼中和表情都盛着满满的渴望:给我肯定的答案,给我肯定的答案,给我肯定的答案!柳若眉怔怔的瞧着他,只是那么一瞬,对他来说却似是一年那么煎熬,从满心激越、期待,到失落、痛楚,再到愤怒、受伤……
“你没有做错。”
“我送你回去。”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瞪大了眼睛,男人狂喜,而女人暴怒。
“你即刻就送我回去!”柳若眉只来得及说上这么一句,余下的话便全被吞进了男人的口腹。洪远来不及安抚她,来不及与她解释,他只想即刻吻上害他半月来不能安眠的红唇,只想用激烈的热情向她倾诉自己的情动,只想唇舌勾缠、相濡以沫,只想与她耳鬓厮磨、诉说情衷。
可是这个女人,便是如个小妖精一般,总是不愿他轻易得逞。明明心中对他是期待的,却硬是要阻止他的亲近。他要吮吸她的丁香软舌,她便要拼了命的将他往外推挤,他要亲吻她的如玉小耳,她便总是摆动着臻首逃离……她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不得不采用体力的优势将她压制,她却似是滑溜的泥鳅一般,总是能觑到空子逃离他的掌控。
他们在不大的屋中玩着猫与老鼠的游戏,待得他终于将她捞到怀里钳制,将她牢牢的按压在床铺上,居高临下对着她粉嫩嫩的脸儿喷气,这是何等的满足感!可即便是这种时刻,她还不忘挑战他的主导权,气喘吁吁却拼死挣扎,硬是要在他的唇上印下一枚香吻,再对着他的错愕咯咯直笑。
老天!他真的不是故意撕了她的裙摆,他本没打算那么用力蹂躏过她的全身,他真的没想过,只是将她掳来见一面倾诉情意,却一不小心、情不自禁、无法克制、抵死缠绵的做到了最后……
交颈而眠的情人,暂未想到身下的那一抹殷红,已将两人的命运送上了一条不归路。
柳若眉与洪远,便在这城郊的一处小破屋缠绵了三天三夜。终究,洪远还是将柳若眉送回了柳家,并对她保证说:“我一定会来娶你。”
那日回家,柳若眉撒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柳肃琏将信将疑,但她既是完好无缺的回来了,也没怎么被刁难。只是他发话了,自即刻起到出嫁之日,再不可踏出闺房半步。
柳若眉便耐心在家等着。可是三日过去、三十日过去,甚至三个月过去,洪远却是再无音信。
柳若眉几乎等到死心的时候,更大的难题又摆到了她的面前。因为身体极度不适,家医过府把脉,才知她已是珠胎暗结。半大的女孩儿什么也不懂得,不知前些日子的呕吐心慌嗜睡乃是怀孕的征兆,就这样全无防备的,将最大的秘密抖落无遗。
震怒的柳肃琏只派人送来一碗堕胎药。柳若眉拖着病体,跑过了几多院落,跪求父亲留下孩儿:“他,他说过,他一定会来娶我的!”
“不,他不会来了。”柳肃琏说着,眼神却暗示着跟上来的丫头小厮们灌药。
“我早知道你那一次失踪三天不是好事,那人,已经死了。”柳肃琏说完便拂袖走了,柳若眉呆若木鸡、心如死灰,任由下人们将一碗还有余热的浓郁汤药,尽数灌入口中。
难怪,等了这么多日、盼了这么多日,洪远竟是一点消息也无……
柳若眉哭着,又笑着。他不是不来,也没有负了自己,他竟是,来不了啊……
来不了,而不是不来。这样会比较好……
豆大的珠泪从眼角滚落,双腿也滑坐到一片血泊,仅剩的意识随之逸散……
“不好了,小姐大出血,止不住了!”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了府中的忙乱。
“这可怎么办,小姐小姐,快醒醒,醒来啊……”恍恍惚惚,她好似听到了红玉的惊呼。
洪远最初接近柳若眉其实是受人利用。户部左侍郎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不论是嫁给哪个显贵,都会助她父亲如虎添翼,自是有人不会乐见其成,洪远的好友刘汝杰,正是户部右侍郎的长子,他撺掇着洪远劫走柳若眉,美其名曰促就美满佳缘,实际是为了他们不可告人的官场私密。
洪远虽是陷入了他们的圈套,却是真心与柳若眉相恋,至死无悔。洪远遭遇柳肃琏疯狂报复的时候,刘汝杰帮助他藏匿了起来,洪远一直挂记着对他翘首以盼的柳若眉,而柳肃琏也已经查明了洪远与刘汝杰的关系,便将这一残酷的事实添油加醋的讲给女儿听。
那一日,柳若眉原以为自己也许就那么死在血泊中,可终究还是活了过来。不止活下了,还在床畔之间知道了这样的事,便更加沉默恍惚了。柳府上下都被严令禁了口,不许提小姐的病,不许提那日的事。翠儿帮她理云鬓、簪步摇,镜中人儿虽是更赢弱了些,眉宇间也有着不可抹灭的清愁,但终究还是极美的。
“小姐,老爷已经为你定下了亲事,未来姑爷是太仓知州汤戬汤大人。”
翠儿兴致勃勃的向她介绍汤大人的种种传闻事迹,柳若眉半句入不了耳,只如神灵脱壳般呆呆的坐着,眼睛似是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又似是什么也没看。翠儿说了一阵却半点回应都没,也只好乖乖住了嘴。
某个月圆风清的夜晚,柳若眉趁着无人注意,在房梁悬上了三尺白绫。从前那个鬼灵精怪、俏皮可爱的柳若眉自此香消玉殒,而被救存活下来的,只剩她枯竭而愤世嫉俗的那一部分魂魄。即便是后来,洪远终于寻机躲开了柳肃琏的查杀,用了那么多年默默陪伴来证明自己的真爱,也没能来得及拯救她逝去的那一半天真。
她嫁了汤戬,与他保持情面上的鹣鲽情深。她帮助父亲笼络朝中的官员,有时不惜用身体换取部分利益。她与洪远一直保持暧昧的联络,却不曾为两人的感情做过任何注解。有时候,她看上了某些中意的男子,也会想方设法的勾搭上,或调笑逗趣、或是来一场露水情缘。
柳若眉放浪形骸,其父、其夫皆是有所耳闻,柳肃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汤戬苦无实据,洪远为着那个无缘的孩子,或是为了对她莫名其妙却越来越浓郁的爱恋,放任她为所欲为不说,有时还帮她做尽不道德之事。
她踩着刀尖痛快淋漓的生活,却在无意中见着仇英的那一副《春日洗濯图》,回想到那一份恍如隔世的小女儿情怀。
可是柳若眉,是再也回不去那样的时光了。
柳若眉的人生没那么闲适美好自在,只能用《十荣图》这种淫/秽的画儿来描绘。
初夏蝉声噪动,在这静谧的宅院内屋,没有日头的直拂,倒也不显得燥热。柳若眉将身上半透明的对襟薄罗衫子剥除,只着一身鹅黄素色主腰及逶迤拖地的樱红洒银丝马面裙;笑意盎然凑近仇英,直到把他逼向墙角,才轻启朱唇谙声问道:“仇画师,你想要怎么了解奴家的身子,便就来怎么了解吧……”
葱白柔荑抓住仇英的手,轻轻搭在她的纤腰上。仇英面红耳赤,偷空瞧了瞧洪哥,果然是铁青的脸色,面上却又带着些仇英所不能理解的痛心神情。
、十荣图之八
“美有千娇百媚,却不是全无标准,美女尤为如此。有好事者理出十三项标准,用以衡量美人。即:肤如雪、手如柔荑,发黑密、臻首娥眉,秋水明亮、鼻若琼瑶、口如含朱、皓齿内鲜,粉颈馨香、胸雪压梅、腰骨纤细、三寸金莲,再就是香。”
“有国色者,必有天香。天香结自胞胎,非自薰染。”
仇英被柳若眉逼到墙角反而淡定了,望着她徐徐道来。说一处,便比着一处,向洪远身边走来,再与他一齐用全新的角度,审视着眼前的女人,末了竟然凑鼻到她的耳边,细细嗅闻。
“洪兄你可知,观察美貌要从正面看,而观察姿态要从背面看。夫人,你何不转过身去让我瞧瞧?”仇英道。
柳若眉蹙了蹙眉头,但亦是她自己允了的,爱怎么看怎么瞧,也只得照做,便敛起裙裾,倨傲的转过身去。其背影亭亭卓立,洪远竟是今日才发现,这个女人虽则平日里那般桀骜不驯,纤瘦的背颈却是那般的挺拔,似是不允许任何人轻辱半分。
仇英又道:“看女人之美,美貌姿态固然重要,可也要看细节。夫人,请转过来吧。”
“颈、腕、脚踝……”仇英上前,将柳若眉的长裙轻轻拨开,露出其脚踝的形状,叹道:“均如夫人这般纤细者,才能称得上美人呐。”
柳若眉闻言不知是该为被盛赞而欣喜,还是为他的轻佻而恼怒。她岂是不知,仇英先前的要求只为委婉的谢绝,允了他看身子,便是看中了他不敢造次。未曾想到这个叫仇英的,倒很是口齿伶俐,虽未在实质上轻薄她半分,却从头到脚被细致品评了一番。
洪远为着柳若眉此刻娇羞含嗔的神情暗自忧心着,而仇英却是兴致高昂,还有话说:“皓齿明眸也是美之关键,夫人,请让我们瞧瞧您的牙齿。”
柳若眉该恼了,却是不恼反笑,轻启朱唇,露出四颗莹润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