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辛大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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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主管男女婚事的月老,会在冥冥之中用红线系住双方的足,无论世仇宿敌,一贵一贱,天地悬隔,吴楚异乡,只要这红线—系,谁也逃不脱这既定的姻缘。
可是,月老却偏偏不肯替一位名叫三娘的姑娘牵红线,害得她无法出嫁。三娘基于报复,便同月老作对,专门破坏别人姻缘喜事,称为三娘煞。
但凡有经验的媒婆,都懂得避开三娘煞的法子。一是不要在每月初三、初七、十三、十八、廿二及廿七去提亲;二是换草帖的时候,要记得带上一根红线,这红线越牢固,就越可能得月老的保佑和成全,说成的姻缘也就愈发牢固。
八月初八,辛大露腰间扎着一根粗长的红麻绳,带上草帖,去相府给陈步元提亲。
贾似道的嫡长子早就封了官,自建了宅院。但贾相宠爱孙女,硬是把贾客珠留住在了相府。
辛大露早听闻相府极尽奢华,如今亲身踏了进来,果然被震住了:这哪里是相府,这只怕是赵官家的帝宫吧!不,这不是帝宫,这是天上的白玉京!
贾相关心孙女的婚事,却断然不会对一个官媒婆显露真颜,所以他坐在了一张大屏风后面后。这屏风上拿金线绘了宝相花,花开富贵。又镶嵌华彩的七宝琉璃,璀璨夺目,同地面上铺着的金砖相互映衬,刺得人眼睛痒,心里羡慕。
“陈四公子文似张子房,深明韬略足智多谋;武如秦叔宝,心雄胆大万夫难挡。又是辛亥土,恰对上贾小娘子的丙辰金。”辛大露低首哈腰,恭敬地站在屏风外。隔着三四丈,把陈步元吹得天花乱坠。
她唾沫横飞,滔滔不绝了半个多时辰,屏风内却是一阵沉默,这沉默让辛大露心里有些没底,但她脸上还得笑得好似绽开的花。
正中的敞口莲花炉典雅庄重,瓷质圆润。熏香的气息萦绕在整个堂内,不绝如缕。
“媒妈妈,丞相命你将陈大人的草帖呈上来。”侯在屏风前的侍从慢慢走了过来,终于开口传话。
“是,是。”辛大露心里方才稍稍有了些底,她边双手奉上草帖,边笑着说道:“四公子同贾小娘子,才貌相当,八字相合,绝对是一对佳偶,好似红线定的姻缘。临安城里,哪里还能找得出第二对这般卓绝的璧人!”
莲花炉内的香料似乎燃到了最旺盛的部位,味道越来越重。这气息既辛辣又甜腻,透人心脾。
又过了良久,侍从才第二次走了过来,递给辛大露一张草帖。
辛大露见着这草帖并非自己呈上去的那张:上头笔走龙蛇写着贾客珠的八字,这是贾丞相回的草帖。
婚娶之礼,先凭官媒以草帖通于女家。女家也有意,便会回草帖以通于男家。
她心里喜不自禁:贾家回了草帖,这婚事便已成了三分之一。想到这,她赶忙跪下来道:“多谢丞相,多谢丞相,小人一定拼尽全力,将四公子同贾小娘子,撮合得圆圆满满。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沼花开并蒂莲。”
“丞相还要拜托媒妈妈一件事。”那侍从并没有离开,依旧站在辛大露身边。
莫非要节外生枝?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疑惑,抬起头望着那侍从问探道:“小的斗胆冒昧,不知……是何事?””
她不敢提起“丞相”二字,甚至都不敢望向贾相。
“媒妈妈随在下走一趟,便会明白。”侍从笑着说道。辛大露觉得心惊肉跳,却不敢再言语。她给贾相磕了个头,便跟在侍从后头出去了。
等到了后院,侍从同她一说,辛大露便笑了:她担心贾相临阵变卦,怕陈贾婚事生出什么时段。却原来同这无关,不过是贾家要卖个家奴。
这家奴名唤贾仙仙,二八佳人,乌蛮髻上插着金雀钗,生得好不俊俏。只可惜一双丹凤眼里却满是仇恨,凶神恶煞地瞪着辛大露。她明明已被反手绑死,塞住了朱唇,却还是不断做着徒劳的挣扎,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
辛大露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不听话的奴婢,怪不得贾家要卖了她。
她就帮着二十多户富贵人家,卖过这种奴婢。
官媒,不仅仅只是说媒,还为大户人家做官卖奴婢的中介,以此收取酬金。 所谓能捞则捞,千道万道都要捞个饱。
照着官卖的价,这贾仙仙该卖四十两,辛大露得五两酬金。
但她将那侍从拉至一隅,四处无人,偷偷塞了侍从五两银子的钞子:“这位大哥,小的今儿来换草帖,并未料到有这一遭。故而未带价目薄,官卖的价,一时有些记不清了。”
其实官卖的价目薄,不过是朱批的一张纸,她从来都是不离身的。
“好说,好说。”侍从也是深浸此道,收了银子,自然是打哈哈:“在下相信媒妈妈不会错。,媒妈妈你记得是多少,就是多少。”
“小的依稀记得,照贾仙仙这般,该卖二十五两。”辛大露压价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眼不眨。
“那便定是二十五两,去着五两酬金,媒妈妈给我二十两便可。”侍从说话亲亲热热,仿佛同她已经熟络了好多年:“还得劳烦媒妈妈等等,我去拿笔墨来立个字据,好报给管家。”
“好,好。”他不说,辛大露也会要字据,她怕他私贪了钱,自己到时候说不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宋代称年轻姑娘为“小娘子”而不称“小姐”,“小姐”在宋代指代的是妓 女,绝非是个好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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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你这贱婢,还死犟甚么!”侍从扯着嗓子,骂骂咧咧。这贾仙仙异常倔强,明明白纸黑字,被卖给了辛大露,却不肯随她离开贾府。她没得办法,只得又给了侍从一贯半铜钱,让他替她暂且看住贾仙仙。
而辛大露自己,则要去寻个买主。她不疯不傻,头脑清醒:贾仙仙这种犟奴,万万不可囤积在自己手上,趁早倒买倒卖了的好。
寻思来寻思去,永泰坊的秦七窍,祖传着近十家铺子的买卖。却因为是个歪嘴巴,娶不到老婆。贾仙仙正好卖给他!
正巧秦七窍在铺子里,她便将他拉来,看中意不中意。贾仙仙这般花容月貌,秦七窍自然中意得不得了,本来就歪的嘴巴更歪了,一股涎水从嘴角斜渗了出来。口里“依依呀呀”的就要往贾仙仙身边靠。
辛大露却伸手一拦,将秦七窍拉到了假山后面,把嘴凑到他耳边道:“老秦,这娘子你可看得上?”
“看得上,一百个看得上。”秦七窍的七魂六魄早就出了窍,全都飞到贾仙仙身上去了。
“按着官价的相貌、条件,这娘子不多不少,正好四十两。”辛大露说着,掏出官价薄,给秦七窍过目:“秦掌柜看看,若是觉得这价格公道,等会我们就立个字据,四十两官价。”辛大露说着,伸出五个指头,笑眯眯地晃了晃:“按着道上的规矩,再加上五两酬金,不多不少。”
秦七窍扫了一眼,见她说的不假,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他从袖内掏出五两银子,塞给辛大露道:“我秦某先多谢着媒妈妈。今儿出来身上没有带那么多银子,也没带大张的钞子。先付妈妈五两酬金。仙仙的钱,还得等我回铺子里去取。”
“老秦,好说,好说,我不急。”辛大露笑逐颜开,给她钱的都是爷:“等会回了铺子,你再给我也不迟。”立完字据,一式两份,辛大露就毫不犹豫地将贾仙仙交给了秦七窍。
一个倒手,还不到两个时辰的功夫,她两边压价,再算上酬金,空手就套了十九两半。
秦七窍找来两个伙计并一驾无盖的大车,直接贾仙仙运走。辛大露同他们一道上车,她要去秦家铺子拿钱。
唉,如果贾仙仙不这么犟,她就不用再多给那侍从一贯半钱,那样她就能足足赚到二十两。想到这,她情不自禁瞄向贾仙仙:她嘴巴还是被塞着,手也已经被绑得牢牢的,只剩下一双凌厉的眼眸,直直盯着辛大露,如果这眼神是刀,辛大露早就被千刀万剐凌迟了不知道多少遍。
贾仙仙的脚也在不停地扳动着,踢来踢去。辛大露知道:贾小娘子想要一脚踩下,将她辛大露踩下十八层地狱。
辛大露有些内疚,侧过脸去,
5、第 5 章 。。。
避开了贾仙仙的目光。她有点不想卖了,想放了贾仙仙。心里却猛然生出一个声音:辛大露,你疯了啊?自己贴钱救这素不相识的奴婢?你是媒婆又不是菩萨!
还是一条道走到黑,做个唯利是图的无情人吧!
想到这,她心一狠,靠在车栏上,故意做出吊儿郎当的样子:“贾姑娘!”竖起食指,指着天上道:“你瞧这天色晦暗,铅云低垂,老天在替你伤心啊。”辛大露说着,冷哼了一声,耸耸双肩:“可惜,这天再阴,也不会下雨,说明连老天爷,也不会为你流半分泪。”
“掌柜的,有刺—”前头驾车的伙计“客”字还没有出口,就有一个黑衣人跳上了车,掌上生风,两下击打下去,就打晕了两个伙计。这马受了惊吓,扬起前蹄,长嘶一声,差点直立起来。它紧跟着又是一声长啸,如箭般飞奔了出去。因为没有车夫,这马四处冲撞,先是在大道上狂奔,掀翻了不少摊铺,行人都惊恐地往路两旁躲避。而后又突然转入这无人小小巷,越跑越快,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辛大露双手牢牢抓住栏杆,才没有被颠簸出去。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刺客:这位傻冤家一身粗布黑衣,用黑布蒙着半张脸,只露出眉目,却偏偏手里拿着一把宝刀,刀鞘上头雕着一只闭眼欲扑的白虎。
贾仙仙见得陈步元来,嘴里“唔唔”之声愈发急促。那秦七窍急了,忙挡住他买来的娘子面前,不让陈步元抢去。陈步元的功夫,比他的脑子要好得多。他倒拿宝刀,朝着秦秦七窍一抖,大刀滑出刀鞘,白日里闪耀出星辰的光芒。刀柄正中了秦七窍的身子,将其远远地推离了贾仙仙。
陈步元身法极快,转眼就近到了贾仙仙跟前,刀只轻轻一挑,绳索尽断:“同妹,你先走!”
贾仙仙却不肯走,用手拔去了塞住嘴巴的白布,开口说道:“大哥,要走一起走!”她声音关切,两人似乎熟识。
“你们谁都不能走!”
“你们谁都不能走!”
辛大露和秦七窍几乎同时出声,两人为着各自的利益,一个扯住贾仙仙的胳膊,一个抱住陈步元的右腿。不让他们两个人逃跑。
“同妹快走!”陈步元急了,抡起右手,像拎一只小鸡般将秦七窍拎起来,丢下了车。又抬起右腿,想将辛大露也踢下车去。
奈何辛大露使出浑身的蛮力,死死栓紧他的右腿,头贴在他的小腿肚上,就是不放手。陈步元不愿出刀,只好再抖脚,想把她抖下去。却不知道这一抖惹毛了辛大露,她眼看着自己□已经掉出车外,就要滑落在地上。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的一拉,将陈步元也扯下车来,要和他同归于尽。
5、第 5 章 。。。
大车上只剩下贾仙仙一人。她扶着车栏,失声呼唤陈步元:“大哥——”
“同妹,不用管我!”陈步元话音刚落,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这个大块头的身体重重跌在了地面上。
“我的小娘子—”秦七窍失魂落魄,大步在后头追赶着车,却还是同贾仙仙距离越来越远,可他却并不放弃,依旧穷追不舍。
陈步元坐起身来,见着贾仙仙同大车一道消失在视线中,透过遮面的黑布,竟然开怀大笑。他起身欲站起来,却发现辛大露的手,依旧死死扯着他的腿。
“你们郎情妾意个屁!装甚么落难鸳鸯!”她恶狠狠盯着远去的贾仙仙,就好似她一去不回的银子。陈步元,他又一次破坏她的好事!陈步元,他又一次断了她的财路。
“我同义妹,只有兄妹之情。”陈步元听见了辛大露的谩骂。他反正走不了,便索性坐了下来,低下头同辛大露解释道:“我此番劫车,只是要将她从贾贼手中救出来。我并料想到大……媒婆你在车上,实在是对不住。”
陈步元心里嘘了一口气:自己差点要叫她“大婶”,还好反应及时,没有说漏嘴。
哼!辛大露嘴角勾起一丝鄙夷地笑,就算隔着黑布,她也能想象得出他那副愚蠢的表情:这么明晃晃的贱刀如贱人,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我的生意,全让你破坏了!”她忿忿不平的骂道:“对不住,你要真对不住,就该赔我打了水漂的银子!加了倍的赔!”
“今儿出门是来劫车的,又不是出来买磨刀石的,身上一文钱也没有带。”陈步元似乎挺讨厌谈钱。他说着脑袋朝辛大露伸了过来,将脖项一横:“就只有带着这这颗头颅出来。你要就赔给你,你若生气,便来砍!”
砍甚么砍,以为人人出门,都似猪头陈四公子,次次都带着那招牌似的白虎刀啊!
辛大露怒气往九霄上冲,她觉得陈步元是故意挑衅:明明知道她不会武功,是区区一个“弱风扶柳”的媒婆,身边哪有什么杀人灭口,砍头颅勒脖子的兵器啊!她就算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