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辛大露-第2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不懂随便,不懂替代,更不懂将就。
“刘大人,若是再没有别的事,小的就回去了!”她话音一落,就毅然转身,没得商量的开门,进屋,关门。
待两扇门合上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来,刘迷津不是第一个同她提亲的男子,她忘了还有一人淹没在岁月里的人——颜公子。
身上一软,滑靠在门上,她怎么心里咚咚直跳,没有来的恐惧和慌乱。
她哪里知道,那个颜公子,此时就被她关在门外。
隔着这一道木门,说远不远,说厚不厚。
他伯颜,本来是有机会进这道门的。可惜,物换星移,人心同样也改变了。时光就如流水,流过了又岂能倒转?就像当年,他许诺她:“那我明天,就来这里提亲。”既然选择了转身离去,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该料到,今日重说这话,是会无济于事,无计可补。
错过了,哪里还允许你回头?
只是,他却还静静站在门外,伫立着迈不开双脚。
陛下终究还是等不了南人自降,下了旨意,要任命他为南征的统帅。这是最好的时机,他怎会不把握?便决定离了临安,前去襄阳。
“无襄则无淮,无淮则江南唾于可下也”这是他亲口对陛下说的建议。
他布置好了临安的一切,甚至连抽去这个身份,都安排得那么妥当。
看似这临安,再也没有什么记挂。
可心里却心神不宁,就连抚琴,也难以使自己平静下来。
直到那天遇到她同陈步元,终是促成了他的决定——他要带她一起走。
甚至还没有处理掉所有的麻烦,他就果断行动了起来。
可是,她却决绝了他。
她竟然拒绝了他。刘迷津滞伫在门外,看那夜色更黑。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一甩袖,走了。
呼啸生风,双眼里是可怖的狠厉和决绝。
36
36、第 36 章 。。。
自打那夜刘迷津送自己回来之后,辛大露心里老是不安没有由头的不安。
可是身边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倾诉,那个能保护她,给他安全的人也不再了……想来想去,她居然去了辛无知住的旧宅。
去的时侯,她一进门就闻着了满屋子的酒气。辛无知正在灌着一壶酒,听得动静,便停止了喝酒。歪歪斜斜朝她走过来,笑逐颜开道:“露儿,回来了啊……”
“爹——”她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嚎嚎大哭。
从此,她便在旧宅里住了下来。
春去秋来,秋走冬至,这一住就是一年,转眼到了咸淳九年,又是一年春来。
这一年里,她另接了七桩另外的媒,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同辛无知的关系,也是从前不敢想象的融洽。只是闲下来的时候,老是会想念一个人——陈步元。
那个人,她这年里也见过数次,帮他定聘礼,为他回定礼,给他通报,直到明日,要随他一道去迎亲……
金宝帕环,羊酒盘盏,缎匹花红,一个都不能少。囍字灯笼,从相府一路密挂到陈府。
陈四公子明日要去迎娶贾相的孙女,这件事情,如今临安城里,哪个不知,谁个不晓?
众人都说,这将是临安城里,最奢华热闹的一场迎亲。
好几个相识的媒婆,都来同她道喜,羡慕她接了如此好的一件生意。辛大露却只能苦笑,她不得不捂住右脸颊,好使它不那么疼。
她前些日子,刚祛了痣。
祛痣的法子苦极了,先上了药,拿刀在火上烤了,就那么生生切除,在将痣周围剜干净。事后,还要敷月余的药。因为不易做,那大夫三番五次劝她要三思,她却还是肯定地点了点头,她要祛了这颗媒婆痣,她做完贾陈这桩婚事,就会去府衙里上报了户籍,辞了官媒。
她永远都不要再做媒婆。她再也不要亲手将别的女子,送上自己情郎的花轿。
那大夫便只好去同辛无知说,叫他开导自己女儿。谁知辛无知不仅不劝,反倒喝一口酒,乐呵呵支持女儿道:“物法自然,凡事要随心之所欲。爱做甚么,便去做甚么。”说完,自是在那里烂醉做一团,大夫看着这对父女,无奈地摇摇头,只得替她祛了痣。
还好顺利,并无大碍。
这伤到明天,也该好了吧?辛大露捂着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只是不知道会有会有难看的疤痕,有又如何呢?反正明天的新娘子,又不是她。她只是个俗气透顶的角色——媒婆。
她自个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浅浅地笑了笑。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今夜,辛大露只小憩一会儿。
酉戌之间,她就爬起来坐到了铜镜边上,一圈一圈抖着手解开缠着的布条,再掀开膏药。然后,她立马把手心替换上去,遮住右颊,看也不敢看。
却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左手搬着右手,一点点、一点点地挪开,一寸寸透出来。眼睛垂线和人中水平线交汇处,有米粒大的小疤,淡淡的粉红……整体瞧来,却比以前那颗媒婆痣好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都年轻漂亮了许多,那点红疤,犹如花钿,又犹如带雨的花,竟格外添了几分妩媚和娇弱。
去迎亲吧,辛大露叹了口气。她烧了些脸汤洗了洗,小心翼翼不碰到疤痕。又调和着脂粉,浅浅搽盖了一道,梳了个光光的油头,穿上了黄背子紫裙子,打扮成一个媒婆的样子。侧着身子看了下,又戴上一对金晃晃的耳坠,再添几分俗气。
而后,她呆呆坐在凳子上,脑子一片空白。待见得滴漏过了戌时一刻,终于是挨到了迎亲的时辰,辛大露便起身去了陈家。
正值深夜,天只有朦朦一点亮光。但因为耀眼,她能清楚地瞧见,陈步元今日真是英气。他着红锦袍,戴红绸花,头发也一缕不乱的梳成冠子。
“新郎官真是英武俊俏……”她同旁边的仆人讲道,又好像自言自语。说完她就觉得失言了,她居然破天荒赞了陈步元俊俏!不觉自嘲的摇摇头,却猛然由余光里,发现陈步元正怔怔地
瞧着她。
只是瞧着她,像是从来不认识她一般,又像根本不是在注视着她,仿佛只是想从她身上瞧见别的什么。那目光里似是沉沦的痛楚,又夹着奇异的哀伤。
辛大露心中不禁大恸,不愿再看,偏了头往这庭院中央望去,只见长廊古柏,上头都挂满了喜庆的灯笼扎花,烁烁闪闪,满目皆是那殷红繁花,如落霞织绵,灼痛人的视线。
“走了!”他大吼一声,似在告知那些仆从。他们便赶紧麻利地跟在后头,挑着抱着各色彩礼,拥簇着陈步元翻身上马。
“有吉有庆,夫妇双全。无灾无难,永保百年。如鱼似水,胜蜜糖甜。子女成行,孝顺无边。孙男孙女,代代相传……”卜师沿路唱着,陈家请了四队乐班,端得是热闹。听闻丞相要嫁孙女,大家都出到街上来,早早地守候着。沿道两边,挤满了看迎亲的百姓。
从陈府到相府的路真长啊,辛大露觉得这比从临安到青山矾还长好多。起先的那一段路程,她百感交集完全无法面对。后来走着走着,竟然也就渐渐平淡了下来,不仅可以直视骏马上挺拔的陈步元,甚至……可以和旁边的乐师仆从,有说有笑了。
“……金珠无数,米麦成仓。蚕桑茂盛,牛马挨肩。鸡鹅鸭鸟,满荡鱼鲜。公婆孝敬。妯娌和气……”卜师唱着,她竟自然而然地小声哼哼,附和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到了相府门前。子时的更钟,刚刚好押着敲响,赶了个好彩头。
这相府的修缮,今年年初就完工了。如今大道愈显宽敞,宅邸更加气派。人家宅子大门上的椒图,才不用俗气的金子银子,而是全拿石头雕的,只是这石头碧蓝晶莹,竟好似透明般闪着亮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眼见着一姑一婶一姨,三人搀扶着新娘子碎步出来,口里都念叨着:“谨听尔父母之言,夙夜无衍。”
“卜先生——”辛大露压低了声音,提醒卜师道。那卜师便朝她点点头,清了道嗓子,高声唱了起来:“高卷珠帘挂玉钩,香车宝马到门头。花红利市多多赏,富贵荣华过百秋。”
卜师才唱到一半,贾家的大夫人就出来了。她面润身圆,有些过于富态。满头珠翠,镯子戒子带的皆是珍宝。后头跟随着二十多个抱着箩筐的小厮。
“发——”她这么一说,小厮们赶紧漫天撒钱,霹雳啪啦落在地上,辛大露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再低头一看,这撒在地上的,不是铜钱,是白花花的银子。她还在低头看着,贾夫人就走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奉茶——”她威严的命令了一声,身后的小厮忙不迭端来茶水。辛大露赶紧道谢,双手端来,佝着腰恭敬地喝了。贾夫人等她喝完了,眼睛瞟瞟,小厮就机灵地将茶盏从辛大露手上接了过去。
贾夫人这时方才说道:“媒妈妈,近日还真得谢谢你。”说着,伸手递给她一张钞子。
“不敢,不敢。”辛大露赶紧拿双手去接了,攥着欲放进衣内。拇指头却挪了挪,悄悄瞧见了上头的数额:一百两。
这是她做媒婆来,收到的最丰厚的酬金。
她平淡地将钞子放好。她这个掉进钱眼里的爱财人,竟然一点也不激动兴奋,反倒觉得自己是那么相形见绌,低贱不堪……本来已经好了的,这会儿想着,又难过了起来。
再难过,也得赶紧跑过去接扶过贾客珠。她握着她的手臂,软软的,香香的,但见贾客珠是一身红妆,戴着绡金盖头,上头串着的珠帘子弯垂下来,随着她的金莲轻移,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辛大露扶着柔似无骨的她,怎么觉得自己的身子也正渐渐发软。她目送着她上轿,织金的帘子落下来,终是禁不住心头泛起一阵酸楚。她咬牙忍住,转过身子挤出笑颜,扯起嗓子高喊道:“时辰不远了!热热闹闹!”
怎么听,都怎么觉得声音太过尖厉,好像带着凄哀的哭腔。
乐师傅们即刻奏起乐来,整个队伍都调转头,朝陈参知家归去。
她随在花轿左侧,连走带跑地跟着,跑着跑着,怎么一行泪水就落了下来?只是无声的落泪,没有抽泣,可是却怎么也禁不住,仿佛要落个不断。渐渐的,她眼前除了一片喜庆的红,还是一片喜庆的红。还好混在人群中,被喧嚣和红簇掩没了,应该没有人会看见吧?
“新郎官——”
“陈公子——”
她好像听见前头有人在喊着什么,还隐隐夹杂着马匹的嘶鸣。辛大露正要擦了眼泪去看,突然有一人一马,驰骋如风的过来。那人左手抓牢着缰绳,将整个上身都低斜离开着了马背,苍劲右臂有力地一勾:“走!”
再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陈步元拦腰横将搂来,放在了马背上。她趴在他后面,看着这红衣喜服,宽实的肩膀,散发着熟悉的浑厚味道。
他一边拉缰打马,飞驰如星。一边回过头来,温柔地说:“不要哭。”
欢快的乐歌停下,调笑的人群沉默,整个临安城,仿佛一瞬间鸦雀无声。只有一只快马有规律的蹄声“嗒嗒——嗒嗒——嗒嗒嗒。”奔驰中,它上下摆动着它飒爽的鬃尾。
“新郎官拐着媒妈妈跑啦!”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高声尖叫了起来,而后便物议沸腾,炸开了锅。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虽然事忙,但是突然就鸡血了。所以,会更得快一点。隔日更(喂,你够了喂,隔日更还说自己更得快
37
37、第 37 章 。。。
辛大露贴在陈步元身后,脑袋里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不断重新回想刚才的情景,她跟着花轿旁哭,他打马过来搂她上马,然后分拨开人群,呼啸着离开……
他们……私奔了?这是私奔吗?辛大露想到“私奔”这两个字,就觉得窒息。
她辛大露,居然有一天也会私奔了!
“大露,抓紧了!”眼见着后头渐渐赶上来了不少追兵,而且越来越多,陈步元突然低声嘱咐辛大露。
“哦——”她不知他要做什么,却听话地拽紧了他的袍子。
只见陈步元右手搂住她的腰,纵身一跃,竟是离开了骏马,飞上檐壁,拐转入背街的巷子,以此来甩开了追兵。
他拉着她,在间间房顶上跳跃着,左闪右躲,最后终见一处屋子,通过天窗往下望去,屋里空荡而寂静,只堆着若干个硕大的箱子,是个躲藏的好去处。
陈步元便搂紧辛大露,一跃而下,躲进了箱子。
“糟糕——”
“糟糕——”
刚伸进身子的时候,他们俩还好,可等到全钻了进去,却是大叫不妙起来。
这些箱子里,大半存的都是面粉。粉灰粉块“唰唰唰”地就往下掉。
“糟糕糟糕!”辛大露被落了一头的粉,她又不好拆散了发髻,只得不断地拿手去拍脑袋,想将这些白灰似的面粉都抖下来。
“唉,别抖!”陈步元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拍。
“不抖?”辛大露瞧着他也是满头的面粉,好像一下子就灰白了头发。她撇了撇嘴巴,嗔他一句道:“你看看我,还有你自己,不抖下这些面粉灰儿,就像一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