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辛大露-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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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给你讲个故事……”陈步元乐呵呵也同她讲起自己的小时候,他小时候,就是个傻小子……
两人越讲越精神,待到后来,说到打小喜欢吃什么,钟意玩甚么,竟是不谋而合。心意相通,便是愈发兴奋,四目相对处尽是激动。
突然,陈步元纵身翻了个跟头,去到树丛那边。
“四公子,小心。”辛大露耳边隐隐听得微风轻吹,沙沙作响,怕那树丛里又有什么猛兽,情不自禁就说出了口。
陈步元却是笑出了声,她看他身影,像是起手往胸口一抓,扯下了什么东西。再看时,他已是纵身跃回了跟前,蹲□摊开手来,但见并不白皙的掌心之上,两片树叶,郁郁苍翠。
莫非他要同她吹叶子?辛大露不敢肯定,疑疑迟迟拿手去碰,拾了过来。陈步元见她疑惑,反倒勾起嘴角,自先将叶子放在两唇之间,却并不完全接触,似隔着几厘的距离,但听得气声先出,而后悠扬之声便好似竹笛,如慕如诉。
他边吹边瞧着辛大露,双眉带笑,眼波流转。
辛大露便也笑着吹起了叶子,她气稍若,吹出的声音也轻快婉转些,较之陈步元,到有一份不一样的动听。
这两缕乐音,一阳一阴,一刚一柔,一扬一抑,配合得如此流畅,相缠相绕似由心发,就好像春日原野上的两匹骏马,同驰骋那望也望不尽的绿草如茵。又好似夜里沧海中的两只行船,共驶过那起起又伏伏的波涛。最后这草原大海尽皆散去,复还归一轮山中明月,寂寂相照二人。
他们吹累了,便又讲起话来,讲到兴奋处,又复相和吹叶,一宿浑不觉困。
待到东方现了鱼肚白,四周也亮堂起来,两人方才下了山,又走了数里,终是寻得一家歇脚的客栈。要了两间客房,一趴到床上,突然就觉得累了,抬不起眼皮子,两人都是沉沉睡死过去,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先后醒了。
辛大露先起的床,她私下里向客栈掌柜打听了,前面再走不久,就到了宋蒙边境,渡江去到北岸,便是青山矾。
果然和陈步元说的路一样。
她不是信不过他,只是就想再确认一道,有时候,她就是个自找的操心命。
陈步元半个时辰后才从厢房内走出来,他手里抓着白虎刀,一副收拾停当的样子:“这一睡竟睡了这么久。”他一扬刀,朝辛大露说道:“辛姑娘,上路!”
“别慌!”辛大露却拦下了他,摆手就他先不急。
“怎了?”他虽不解,但还是收了脚步,垂下手听她吩咐。
“你这身打扮,不行。”辛大露慢条斯理地说道。陈步元本来身形就显眼,再加上身上穿的袍子,手里拿的大刀,愈发显得突出。倘若等会就这副打扮直奔过江去,还不一下了船就要被蒙古兵给逮了。
辛大露长到二十又一,极少出到临安城外,更别提去那些北方的失地。在她心里,蒙古蛮夷就是两个字——凶残,长江北岸就两个字——危险。
要不然,怎会有那么多人说,“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
作者有话要说:熬夜发文,终于还是赶着周五发了,握拳,然后熬夜去编程了,泪目。
下章争取周一放,最迟周二。
29
29、第 29 章 。。。
她将自己的想法,同他讲了。陈步元听了,嘴唇紧紧抿住,沉吟良久似要反驳,却终是默不作声点点头,随了她的建议。
辛大露也点点头,便找到客栈的掌柜,先塞两贯钱,再扯个由头,替陈步元借套衣衫。无奈他身材太过高大,掌柜的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方才勉强凑出上衣下裳,小二的衣服,脏倒不脏,就是有些旧。
他穿在身上,本来就黝黑的皮肤,衬得更黑了。因为是短打,愈发显得五大三粗,憨实得到真像个农夫。
辛大露“噗嗤”一声笑了,她瞧着他这副稍许滑稽的样子,就是觉得开心。她伸出手,半笑半命令道:“把刀给我!”
“给!”陈步元二话不说,就赶忙递了过去。
辛大露拿起顺手要来的粗布,将白虎刀严严实实的包了,外头又裹了几层衣裳,看起来就像个大包袱。他让陈步元背在身后,他身子长,能显得这包袱小些,不那么突兀。
两人离了客栈,行到不远处,便是滔滔大江。青山矾地处中游,大江自藏区入海,行到此处,既保留了上游的湍急壮阔,又犹带着下游的蜿蜒如画。烟淡水云阔;无限的风姿。
正是未时,两人放眼望去,江上的渡船如梭,大小皆有。只是,这些船尽皆是从北岸往南岸驶,却不见一艘打南岸往北岸发。
辛大露看出了端倪,心就先自怯了。她低低扯了扯陈步元的衣角:“四公子,我们……还要渡江么?”
“渡,为何不渡?”陈步元低沉地答道。辛大露怕他不明白,抬起头想说了什么,却见陈步元双眼凝视着北岸,微微眯起,不知看到有多远的地方去,只知道看得异常坚毅。
她便不再说话,同他一道去寻船。沿着河岸一路打听了,也打点了不少钱财,终于寻到一位船家,肯渡他们过江。
上了船,进了舱,辛大露不讲话,陈步元也不讲话,连船家也站在舱外,自个儿闷头一个劲摇桨。整个船舱内弥漫着的,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这沉默不是压抑,只是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无力。
只有被小船排开的两道江水,“哗啦啦”一声又一声,起起伏伏向后倒去,小船便在这水声里往前驶,两相逆向,渐行渐远。
气氛始终是这种淡淡的闷,辛大露靠在船栏坐了一会,有些聊赖地将头探出小窗,想透口气,却在无意中发现船底靠着尾部,有一串串气泡珍珠般冒出,还伴随着股股不寻常的浪,似有谁在底下顶浪吐水。
“四公子,你快来看!”辛大露摇手招呼陈步元过来,眼睛却还一直盯着江水:“这是甚么回事?”
陈步元弯着腰佝偻着身子过来,只瞟了一眼,便开口说道:“这是江猪拜风,要变天了。”
“江猪?”辛大露觉得奇怪,猪什么时候跑到江里来了,他又说什么风“马”“牛”不相及的傻话。她回头想戏谑他,却发现因为窗子窄,他身子长,所以他的手臂隔空圈起了她的身子,他的前胸几乎贴在她的后背。还有,他的脑袋一直硬要同她一道挤在这窗框里,他的脸颊,同自己贴的很近……这亲昵的姿势,弄得她脸上好烫……
“你瞧,便是它了!”陈步元终于等到那江猪浮水,赶忙高声指给辛大露看。那分明是一种白里透蓝的豚,它先是只露出头部,后来忽地跃起,又弹跳着潜下水去,引起很浅的一圈涟漪。
“四公子,你又以后要是养了猪,会不会给起名豚?”她憋不住,还是戏谑了他。陈步元愣了片刻,便回过神来,耐心同她说道:“辛姑娘,你误会了。这次绝非陈某擅作主张,命马做‘牛’。这豚,委实就叫‘江猪’!”
辛大露呵呵笑了几声,俨然将他的话当做辩解笑话。陈步元却是伸长了脖子,星目睁得大大,就要拉着她往舱外钻:“不信,你问船家!”
辛大露拗不过他,便随他一起去了。本以为是敷衍几句,没想到船家也说了,这一带人祖祖辈辈,的确都是叫这豚作“江猪”。
“哈哈。”陈步元一勾她的肩膀,得意地朝她飞了个眼色。辛大露一时耳根烧红,略微心里尴尬。看来不能老是己念臆断,太容易做了误判。
这“江猪”一闹,船上的三人都活了起来,陈辛二人也不再回舱,就坐在船尾,同船夫长长短短地聊了起来。只是奈何已是行船大半,三人没闲话一会儿,就渐渐靠了岸。
“公子,姑娘,以后的路上,多加珍重。”船夫收了银子,同他们道别。本都已重新开船往回划的人,忽然就高声朝岸上的两人叮嘱道:“切要——小心——再小心——千万——慎重——”
“船家放心——”陈步元也对着江上喊话,回声阵阵,显得这北岸的人烟,更是孤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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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行了数里路,都荒凉得不见人烟,好不容易见着稀稀拉拉几家农舍,却又碰上了蒙人的盘缠。陈步元明显不待见这么,一腔的国仇都写在脸上,隐隐就要发怒,还好有辛大露在身边,死命将他压了下来,又加之笑颜巧语,总算是有惊无险混过了盘缠。
她注视着那几个蒙古兵走远,直到看不见,才敢长长地叹了口气,“吁”了一声。
“你叹甚么?”陈步元问她。
他哪里知道,她心里一直在打鼓。在她眼里,方才那几个蒙兵凶凶地像几头豹子,面目怎么看怎么的狰狞。蒙人,果然就是可怕。
“你放心。”陈步元最近走路步子没以前那么快了,似有意迁就辛大露,好同她平齐并肩:“我欠你个人情……”他淡淡说了几个字,就没再说下去。
哼,下面的话,不就是如果有人欺负她,他便就是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也替她效劳卖命。这话都听了好几遍了,嚼也嚼烂了。可为什么,她还会觉得心头一热。
两人到了青山矾,由于战乱滔天,这镇上所剩的住户已然不多,但陈夫人娘家的亲戚,竟是十有八九都在。辛大露同他一道拜访了不少,皆说是老了,眷恋旧土,所以便决定死守故土了。要真因此丢了命,好歹也是丢在家乡,倒是不留遗憾的幸事。
每每说到此,陈步元便是拱手朝长辈们道,自己若是他们,也会做如此选择。但是,他必将同千千万万男儿一道拼尽全力,收复了这些失地,令子孙后代,不再故土贼境两难。
辛大露听他说得那么激昂铿锵,实在不好打碎他的梦。只是,这“收拾旧河山,朝天阙”的豪言,从高宗朝嚷到孝宗朝,再到光宗理宗度宗,不仅没有囔囔回来,反倒囔得河山越来越小了。
她估摸着,“王师北定中原日”,她这辈子是见不到了。且蜗在临安,得过且过吧。反正赵官家不也是一直这样过……当然,这些话就是借她是个胆子,她也不敢同陈步元讲。
她只敢跟在他身前身后,同长辈诸亲见过,虽然身份尴尬,不过她做媒婆的嘴,很快就能避重就轻地化解过去。再加之陈夫人娘家众亲,皆是讲情讲义之辈,都甚好说话。一个远方的五叔,家宅最大,便留了他二人暂住,吃用都拿最好的给他们,热情得只怕不够。
辛大露好久没有见到这么多大好人,一下子全涌出来,她竟反倒有些不安,不过住了几日,就慢慢习惯了。
若这青山矾是她的老家,她也不会离开。
本来,来这里的头一天,众人就带着他们一道去拜祭了陈母的亡坟。
陈夫人被葬在镇北,背靠青山,风水极好。石材墓穴在镇上都算是上等,碑文也是按照规矩来的,没有一丝差错。而且,她的坟头也有人在料理,打扫得不见寸草,光洁干净。
她记得,那天风和日丽,陈步元一步步走进他娘的坟前,隔着十几年的岁月,就那么“扑通”生生跪了下去,对着墓碑重重地磕了头响头,匍匐得几乎贴地上,长唤了一声:“娘——”他的声音低沉,那么遥远,又那么细小,她听在耳中,却觉得惊心动魄。恍然之中,那一声“娘”好像被不断拖长,拖长……每拖长一厘,辛大露的心便也跟着往下哀了一分,一直哀下去,一直哀下去,竟是不可自抑……
可是,来这数十天后,陈步元却突然同她开口,叫她同自己再去坟头祭拜一趟。
他静静地站在亡母坟前,默不作声。辛大露在后头仰望着他魁梧的身躯,忍不住想走上前安慰几句,可还未走进,就听见一声仰天长啸,犹如震骇霹雳,却是无尽的绵长。
原来,那一天她没有感觉错。
他切切思母之心,终究还是拳拳表露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周三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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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辛大露只是轻捻脚步,默默地走近,此时无言最好。
今天天是阴沉的,望不见太阳,也算不出时候,只估摸着应该站了有个把钟头,陈步元低沉道:“走吧……”声音幽得不似他这个人。
她嗯了一声,便同他齐肩而归。
行到半途,却突然下起雨来。
这暴雨来得生猛,一降下便似牛毛滚珠,霹雳啪啦直打在人身上。最初那一刻,陈步元没有反应过来。待一回神,他便是纵身一挡,欲以一己之躯替辛大露挡了这狂坠的雨滴。
可身子触到的地方,只觉空空,好像身后也是空空,再一偏头,果然,他身边哪还有辛大露的影子,她反应机灵,早就跑到旁边一废弃的幡棚下了。她安然无恙地站在遮蔽物下,见着已被雨水浇透的陈步元,哼哼口气白了他一眼。
“哈哈——”陈步元朗声一笑,快步跑了过来,到她身边一起躲雨。
起先他只是安静的站在她身边,隔着数寸,两人相安无事。但后来他还是静静站着,辛大露的脸却燥了起来,因为被雨水透湿,他的短衫湿漉漉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