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辛大露-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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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陈步元将叶子从她手上抢了过来,双手捧起夹于唇上,悠悠扬扬又吹几声,既痛快又沉着,他看得发愣地辛大露,自豪地大笑笑道:“哈哈,看见没,这么吹!”
“我再试试!”辛大露跳起来,想要再将叶子抢过来,可他太高大,怎么跳也够不到。
“哈哈—”见她够不着,陈步元满眼自得,故意昂首又吹奏了起来。吹了几下,他不再逗她,还将叶子递给了她。辛大露脑海中回想他方才的样子,叶子哪一端哪一块,该放在唇上哪一处。又推测了下舌尖该怎么抵,牙齿该合该留缝。她试了几次,竟“咽”地响了一声,激动得再使劲乱吹,竟渐渐能奏个八九不离十。
“你这么快就会了?我还想多炫耀一下呢……”陈步元悻悻片刻,旋即大笑,浩然清朗:“哈哈—”
辛大露也是莞尔,她一时间将什么琴啊谱啊的,都忘到了九霄云外,还是吹叶子有意思,没谱子没规矩,想怎么吹就怎么吹,简简单单不需要太多巧妙,觉得贴心窝肺地舒服。过完了今朝还有明朝。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媒妈妈—”她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她,陈步元也听见了,两人都止了声,回头看去,黑夜里一个朦胧的身影,缓缓朝他们走来,响起完全陌生的声音:“在下想请媒妈妈,也替我说一桩媒。”
那男子渐渐近得前来,眉目方才清晰了,方正的国字脸,也算是星目朗面,只是眼角浅浅的皱纹,暴露了他的年纪。
辛大露记得这个人,方才婚宴上同他打过照面,他是本庄最富的善威,说话做事,庄里没有谁不信服。刚刚吃酒喝肉间,听蒋大娘子轻轻带过几句:“若说这全庄上说一不二的人物,非是善老爷莫属,只可惜他年纪不惑,却一直没有娶亲,害得他不能当上庄主。”
她便有心记下了,做官媒久了,养成的习惯,但凡孤寡之人,她总是特别留意。
“在下善威,方才蒋少掌柜的筵席上,同媒妈妈见过。”善威彬彬有礼朝她拱手,言谈不俗,带着几许谦逊隽雅的书卷气。
“记得记得,小的记得。”她忙笑脸应声,这种有钱有势,又仪表堂堂的中年男人,她见得多了。很多都是同善威一样,取次花丛里看乱了眼,挑来挑去蹉跎了十几年。这种人,一般都眼界高得吓人,不是天上的仙子,大抵是入不得他们的法眼,还是先问问的好:“不知善老爷,想说个甚么样的亲事?可有个大致?”
善威还是朝她一拱手,带着笑意,润声答道:“我要娶的,是住在庄南梁家的周雪竹周娘子。”
雪竹,这个名字倒是不错。只是明明姓周,为何住在梁家呢?辛大露觉得有些蹊跷,不该匆忙就应承了下来,便先稳住道:“呵呵,天色也不早了,这事小的考虑考虑,明早再回复善老爷可好?”
“多谢。”他朝她再次拱手,而后还是言简意赅两个字:“告辞。”随即转身离去,犹如这天上的月亮一般,圆润却泛着冷光。
辛大露也不久留在这屋外,喊着陈步元就一道进了屋,筵席已散,几个打杂的小二们还在收拾东西。新人的婚房已熄了灯火,辛大露经过的时候,忽然想起几个时辰前陈步元看见的那两对泥娃娃,猛地脸上发烫。她定了定神,回归正题,去找蒋大娘子打听,这周雪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蒋大娘子忙碌了一天,早就是倦意满脸,挣扎着眼皮子,简单描绘了些情况,却让辛大露吃了一惊,这个周雪竹的来头,她猜中了一些,但大多数却并不在其意料之中。
她是个已年近四十的寡妇。
周娘子及笄的当年,就嫁到了庄南的大户梁家,做了梁家三公子的正室夫人,也算是令人羡慕的好命。谁想到才不过三年岁,她丈夫就亡了。可怜她虽无所出,却还是还不得不守了二十年的寡。
不过听说,周雪竹年轻的时候光润玉颜,确实是个全庄闻名的大美人。如今她虽然老了,模样还是在的。
辛大露谢过了蒋大娘子,回房思量了一会儿,打定好主意,就睡下了。
翌日,她就探去了善威的宅子。沿路良田百倾,都是他的地,的确是名符其实的富户。
待到坐定,客套了几句,辛大露便直言挑明道:“善老爷,恕小的直言,你娶这周娘子,可是要收做二房?”
她昨夜猜测了一下,估摸着这善威看周氏徐娘半老,动了心念,可能想收做小。只是寡妇门前是非多,要娶得没有流言蜚语,还真不好办。
“不是。”善威和煦地一笑,已近入冬,却让人仿若拂过一缕春风。他似乎很喜欢拱手,又是一揖:“在下要明媒正娶,规规矩矩的采纳聘礼,八抬大轿,亲手牵着她跨进这正堂。”
他说得斩钉截铁,半分不似说笑。
辛大露一时愣住了,接不上口,只得“呵呵”了一声。
“呵呵。”善威也是温润地笑了笑,辛大露的神情变化虽小,但他俱数看在了眼里。似乎怕她没有听清,他又郑重地告知道:“善某这辈子,非她周雪竹不娶。”
这句话清晰坚决,像夏雷咚咚般打在辛大露脑中。她有些疑惑了:仪表佳身家好,又清清白白的男子,去说一个半老的寡妇已是逆常。没想到他还要正经过场,做头婚正娶。就算那周雪竹怎样倾国倾城,美貌不衰,也有些不合情理。这善老爷,究竟是被灌了哪门子的迷魂汤?
纵算她是百战不败的辛大露,这桩婚事,也显得有些稍稍难做。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周五放O(∩_∩)O
25
25、第 25 章 。。。
这善威也是个坦率的人,他猜到辛大露会疑虑,便将原委尽皆道来,没有丝毫隐瞒。
原来,这善威少时,同周雪竹是隔墙之邻,打小就暗中喜欢上了她。他本待她及笄之后,就挑明一切,结为举案齐眉。谁料还未等到提亲那天,周雪竹就许了人家嫁了人。
那天,善威见着她被媒婆女眷拥簇着上了轿子,见着迎亲的队伍渐渐远去,他的心一寸一寸灰成了埃烬。他将那个未亡人葬了起来,以为她从此就死在了他心里。此去经年,各不相干,两自觅欢。
可是他错了,他发现自己不管遇着了怎么国色天香,蕙质兰心的佳人,都欢喜不起来。就算勉强欢喜了,却总是容易觉得倦,心底永远都是空的。似乎尽此一生,他的长情都不能自禁地留给了一个人,世间的其她女子,始终怎么看怎么都没有这个人好。
情不能控,他最终随了自己的心,他善威这辈子,非她周雪竹不娶。
善威寻过三四个媒婆,费了不少周章,她们却都不肯接下这门亲事,皆说难做难成。可善威却死死抱定了心思,守了过往,守了如今,守了以后,直到能够等到那一天,他明媒正娶,规规矩矩的采纳聘礼,八抬大轿,亲手牵着周雪竹跨进这善家的正堂。
辛大露听着他的述说,觉得有些不可理喻。她试探着问道:“善老爷,你近些年,可曾见过周娘子?”
“已是二十一年未见。”善威人如其名,说起话来不是一般的和善,尤其是在他回忆的时候,总带着那抹打心底地欣喜,仿佛人生纠缠数十载,不过就是这点牵挂:“不过,六年前,在下与她偶遇过一次。”
辛大露见他这副怔怔的样子,愈发觉得此人不是痴情,而是执念:“那次偶遇,可以闲谈?”
“只是远远观望,不曾言语。”善威如实相告,并不觉丝毫不妥。他的眉毛微微锁起,略带惆怅道:“也许,她已是不记得我了……”
他这一答,辛大露已是十分有十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索性旁敲侧击道:“善老爷,可分清对周娘子,是当真喜欢?”她觉得他只是一种求而不得。
“是当真喜欢。”善威却听不住她话中有话,他心念一动,话也更加柔声:“六年前我本已打算谈婚论嫁,不再想她。可无意着偶遇了着她,只是一见着她的面,一瞟着她的眼,便觉得山水延绵,五湖四海都随了她去。”
“呵呵。”辛大露干笑几声应和,善威的这种心情,她曾经也感同身受:那种爱而不得的一厢单恋,那种深深欢喜着一个无望的人,是那种不管你发了多少次誓,说得多狠。一旦看到了他的脸,你就会忘掉自己说过的一切豪言壮语。是那种不管遇着多少良人,你都不能长久,因为他们都击败不了你心中那个恋不厌的人。
她心中,曾经也有这么个颜公子,单相思般的落花流水。待到醒悟过来再回首,便觉得以前种种,都有如虚妄泡影,你喜欢的,只是你心中描绘的一个完美,那并不是俗世中那个真正的人。你渴望有人欢喜你,于是他就是你造出的那个最恰恰好的执手之人。
不过只是幻觉。
“媒妈妈,在下该说的也都说了,不知你考虑得如何了?”善威见辛大露笑过之后一言不发,便和颜悦色地问道:“是否肯替在下做媒?”
事到如今,辛大露是铁了心不会替他做媒,只是不好翻脸说破,便敷衍道:“善老爷,想来你也有所耳闻,我同一道的那陈四公子,要去青山矾探母上坟,因为小的接了蒋汪两家的亲事,已是耽误了许久,这说一门子媒,从换草帖到迎亲,最快也要一两个月。这父母孝义为先,小的实在是不敢再耽误,还望善老爷能够谅解。”
“原来如此,那在下就不再妨碍媒妈妈和陈公子了。”善威听她这么一说,到也不强人所难,毕竟孝道最为重要。
看他眉目清爽坦然,辛大露心中刚想暗赞几句,却听见善威又启了声,唇齿犹疑,终还是说出了口:“媒妈妈,若是打青山矾回来,还路过我们庄里,可否那时再替善某做媒?”他眼中那一份恳求看得辛大露心惊肉跳,多么像当年的自己啊。不过好歹自己一年多就走出来了,这善威,可是搭进去了一生啊。她实在不忍心再背驳,便笑颜假意答允了他:“好,善老爷放心,待到回来的路途上,小的一定重来拜访,为你说媒,让多年美梦成真。”
她同善老爷讲好,便要告辞了回去,善老爷又拿出数锭盘银,说是路途风尘,资些薄礼,辛大露推辞了几次,终是拒绝,她实在是不能太昧良心。
回客栈的路上,她一路纠结,自己真是嘴贱,没事找媒说,如今骗了善老爷,心里凭地的不好受。以往她骗人说谎,张口就来,黑了五腑六脏丝毫不亏心,可如今怎地只要一骗人,心里就惶恐得急?想不到她辛大露活了双十又一岁,居然正气凛然了起来。
罢了罢了,只此一次,以后但凡途中遇着这种事,她再也不会多嘴。她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穿的黄背子,这见显眼的媒婆衫子是她的极爱,可等会回去了,还是要把它换下来,什么是非她都不想再招揽,不然真是没完没了了。
她找蒋大娘子讨了件年轻时的布衫,麻黄的襦衣,酱红的裙子,虽然旧了,到也齐整。谢过之后,辛大露将衣衫拿到自己的厢房内,穿上试了试,稍稍大了点,但是那份朴素样子,甚合她的心意。
她便满意地睡下了。翌日,便拉了陈步元,同众人辞别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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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相道别,蒋家三口,连带着刚过门的汪娘子,大家都是依依惜别,珍重万千。陈步元也是好好的,该笑的时候笑,该不舍的时候不舍,浓眉弯弯,嘴角天然。
“蒋掌柜,蒋娘子,小哥儿,小娘子,小的同四公子,这就要走了,祝你们一家,以后生意兴隆,早日添出第三代人来。”辛大露默默唧唧,事无巨细,非要都絮絮叨叨一遍。
那汪小娘子瞬间就羞了脸,这过门两三天,但从举止眉眼里,就能看出来,她这个娇俏的女子,是一心一意爱着蒋子山。她一羞红,借势就倚靠在了蒋子山怀里,子山也是伸臂将她一揽,满眼疼爱怜惜,两人都是柔情蜜意万千。
只有这边站着的陈步元,不懂此刻的春风暖心。“诸位,在下同辛姑娘就此告辞,后会有期!”他边说着,还要边不知趣的朝前一迈步,硬是快凑到蒋小夫妻身前,弄得那二位,尴尬笑笑,连忙不好意思地分开。
辛大露白了他一眼,拿胳膊肘狠狠拐了他一下。陈步元低头疑惑地看着她,一副莫名其妙不知所谓的样子。她才懒得看他,就着这横臂的姿势,微微上抬变作摆手,挥一挥同蒋家众人柔声道:“告辞,告辞!”
“告辞,告辞!”陈步元也学着她的样子,挥起右手道别,只是他这手上尚且还抓着白虎刀,摆得又生硬,不见那份离别的依依不舍,倒有迎空舞大刀的吓人。
后头忽然有人唤了一声辛姑娘。辛大露同陈步元,皆是回了头,见着一人拱手端正站着,倒像是在身后侯了多时,不是善威还能有谁。
“善……”陈步元张口却结了舌,他想了片刻,方惊喜般喊道:“善老爷!”而后便洋溢出一副乐不可支地神情,关起地问善威道:“对了,你同辛大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