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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雪绿蓑-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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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诗儿?”试探的话语响起在自己的头上。

墨诗诧异地看着稍显尴尬迷惑的风满楼,这才记起自己忘记了易容。只是现在只有满腹的委屈想哭给他听,其他的事根本无力解释。可是身份还是要确认的,于是包着泪点点头。

风满楼打量的眼越加疑惑,冰凉的手触及墨诗眉心的一点红,揉了揉,然后皱起了眉:“这个看起来蛮真实的,没想到诗儿的易容术如此高超。这么一弄,倒真是漂亮得认不出来了。”

墨诗尴尬地笑笑,再笑笑,不知道要不要解释。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熙攘,风满楼拉着墨诗的手下床,一脚踢在床下已然死透的钱石冉身上,然后匆忙离开房间。墨诗抓过桌子上的雪沉香好好放进怀中,才感觉心安。

偌大的圆子,风满楼却丝毫没有停滞脚步,每一条小路每一处近道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内。避开无数游荡的侍卫,朱红色的大门终于出现在视线之内。风满楼抱起墨诗越过高墙,轻飘飘落到院外。一匹骏马被拴在树桩上,正低着头吃着草。

风满楼翻身上马,伸出手来把墨诗带到身前,双臂圈过墨诗的身子握住缰绳,一夹马刺,骏马绝尘而去。

心中有很多疑惑,比如他怎么会到这儿来的,比如他的身体还好吗,比如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的。可是墨诗什么也不能说出口,只能静静地沉默着,偶尔回首捕捉风满楼眼中一闪而过的星光。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墨诗想要回头看,却被一只手阻止了动作。好在不一会儿咳嗽声就停止了,风满楼的声音轻柔如同夜风:“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会找到这儿找到你,其实很简单,谁叫你前两天忽然莫名其妙问我有没有听说过雪沉香。有了雪沉香这个线索,再要找到你就简单多了。只是入了烟雨苑,我才发现事情有些棘手--这里的屋子不是一般得多,统统找上一遍,估计一个晚上不够。好在院子里的下人都在兴高采烈地讲述一场惊世之舞,我立马抓了个小厮问这惊世之舞的缔造者在哪儿,于是找到了你。不过刚刚看到诗儿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搞错了,真的一点都不像啊!好在你抱住了我!嘿嘿!”

墨诗心里淌过一丝暖流,嘴角的弧度带着无上的甜蜜。其实还想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是那个舞者呢?

似有心灵感应般,风满楼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那个是你,明明别人的描述和原来的你如此不一样。可是潜意识里却觉得只有诗儿才有这样的能耐,其他人哪里比得上!”

听着这般孩子气的话语,墨诗笑意更盛--这种执意的任性,恐怕只有父母说起自己的孩子时才会有吧!

马蹄得得,清风阵阵,心中的委屈恐惧早已烟消云散。墨诗轻轻靠在风满楼的怀中,心中被填得满满当当。明天过后,一切都会变得很好吧!要是一辈子能够这般驰马天涯,虽然没有宫中的富丽堂皇,可是这种朴素的日子,难道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很快到达山谷入口,墨诗等着风满楼下马,身后只有一派安宁。墨诗正打算回头看看,一个重物落地的沉闷音节忽然传入墨诗的耳朵。回眸之时,眼中只剩下一个蜷缩的身影和一片刺目惊心的红!

脑中倏然闪过片刻之前风满楼咳嗽时挡着不让自己回头的小动作,此刻的醍醐灌顶对于墨诗来说只剩下无尽的自责,下马的动作都不自觉变得踉跄。

有那么一瞬间,墨诗在犹豫,风满楼那么安静,安静到让人觉得不祥,墨诗害怕迎接自己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墨诗颤抖着把手放到风满楼的鼻下。当温暖带有诗意的鼻息喷到自己手上时,墨诗犹如从绝望的深渊获得救赎的遇难者,只剩下感激上苍。

墨诗抱起风满楼的肩膀,让他的头枕到自己腿上,呆呆望着那张在极短时间内憔悴下去的脸庞,柔软的心里像被埋入了一根毒刺,明明痛得无法呼吸,却找不到解决的方法。一滴晶莹的泪水承载着皎洁的月光直直落到风满楼开裂的嘴唇上,慢慢顺着伤痕渗开。

片刻前的幸福不过一场盛世烟花,梦醒之后,只剩下苦涩的泪和因为怀念而深陷囹圄的心。为何世上太美丽的东西总不能长久,即使只是一瞬间的奢侈,也要被老天在翻手间狠心夺去吗?
54。二月——甲第五十三章 情动香生
夜风很静,安静到能让人清楚辨析出溪中鱼儿活泼跃出水面时激起的水花声,竹林依然安静着,曾经的安宁却被夜色衬托出一股子深沉的压抑,摇曳的竹影将澄澈的月光割裂得支离破碎。

噗哧一声,燃烧的烛火爆裂出一声轻微的响,火光一阵晃动不安。印在地上的人影长长得拖到门口,一动不动,宛若雕像。时光在长久凝滞的动作神态中没有留下丝毫的印记,目光充盈着迷离的水色,焦躁与束手在灵魂深处发酵;眉心一点胭脂幻化出妖冶的鲜红,却依然掩饰不住从身体之内渗透出来的苍白。

床榻上的男子睡得很安详,唇角甚至还带着犹自不曾退去的满足微笑。紧阖的双目收敛了一贯肆意猖狂的神色,展现出一派难得的恬静睡颜。只是左耳的红色耳钉依然在烛火中招摇,刺得人无法正视。

墨诗的手上紧紧攥着一块白色的纱巾,零星溅出的红色圆点如寒冬的腊梅点缀其上,渐渐聚拢于墨诗不曾放松的手心,触目惊心的一片暗红色隐隐透出。

丝巾忽然落下,翩跹如从高空坠落的羽毛。

墨诗探手入怀,拿出了那块时刻散播着寒气的冰体。冰体停于掌心,被托至半空,烟雾渺渺。墨诗似乎极为吃力抬眼,呆呆地望着这朵来之不易的雪沉香,心中渐渐升腾起浓浓的无助。

宝库只在咫尺,开启宝库之门的钥匙却被遗失在历史的尘埃中,心早已被价值连城的珍宝搅得波涛汹涌,手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触及朝思暮想的宝贝,这是怎样的无奈与不甘!更何况这不是一般的珍宝,这是用来救人一命的仙草!

雪沉香是药还是毒,只是取决于用量的多少。稍一不慎,风满楼全身的修为,恐怕就此消散无踪。这种损失,恐怕江湖中人无一能够忍受。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墨诗知道,要风满楼以浑身修为换取余生的苟且偷生,还不如叫他直接拿生命为功夫殉葬来得干脆。

所以墨诗不敢动,她也不知如何动。

雪沉香之事,仅仅从舍予姐姐的嘴中听说过,因为觉得颇为奇趣,这才印象深刻。事后虽然查阅过宫中藏书,却不曾找到相关内容,也只有博渊阁的藏书之巨,才能包含这散落于天涯之角的沧海一粟。

要是舍予姐姐现在在这里就好了。墨诗懊恼地叹气。

墨诗习惯性地低头看一眼风满楼,身子慢慢俯下去,光洁如雪的脸庞凑近风满楼的鼻端,直到暖暖的鼻息软软地喷到自己的脸颊之上,墨诗才又立起身来。

心里有着恐惧,风满楼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墨诗很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某个时刻,这缕纤细的呼吸已经断在了茫茫的夜色中。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探测风满楼的呼吸,徒劳无功地安定着自己忐忑的心情。

也想过破罐子破摔,想把雪沉香化开之后一点点尝试剂量。可是无论是用斧子劈还是用开水烫,冰体依然光滑如初,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

墨诗看着风满楼嘴角的笑,想起不久前经历的一幕幕,再看手中的雪沉香时,便只剩下了满腹的怒火滔天。

“砰--”的一声,晶莹剔透的雪沉香已经被暴力送进了桌脚边的阴影中。

“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打破了一室的寂寞。

墨诗蓦然回首,果不其然看到风满楼嘴角边新溅上的几点红,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帕子已经掉到地上,手中再没有现成的工具。墨诗伸出手,修长如葱白的手指轻轻拂过风满楼的嘴角,像春风带走尘埃般抹去了鲜血。

很想很想对他说自己害怕,很想很想对他说不要离开,很想很想对他说快点醒来,很想很想对他说我一直在这儿等你,一步都不会离开。

可是再激荡的情绪也无法开启肉体上的无能。墨诗看着那张已然注视了几天几夜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慢慢弯下身,忽然停在了风满楼身前。

不知是因为痛苦还是因为感知到了什么,风满楼嘴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眉心的皱痕。

时光在指尖缓缓流逝,烛火依然在挣扎着跳跃,风吹过窗棂将窗户撞得砰砰直想,好像想要破窗而入的调皮孩子。

噼啪一声,细小的火花溅出安静燃烧的火焰。一贯静止的事物在这一刻开始变得生动。

墨诗终于弯下了腰,温暖而柔软的唇映印上那道刻在风满楼眉心的痕,再没有过多的动作。那双澄净的眼缓缓闭上,挤出了盈余在眼眶中的泪。

“啪--”一声,却是砸在了风满楼的眼角,然后沿着不知名的弧度慢慢滑落。猛然看去,这世间悲伤的人,似乎因为这个无意间犯下的错误,又多了一位。

这个似乎没有多少温情的吻仿佛持续了很长时间,一直到泪水沿着耳垂滑落到瓷枕之上,一直到烛身又悲哀地短了一截,一直到眉间那道痕消失不见,润如樱花的唇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不知梦到了什么,刚刚消去的弧度重新恢复在了风满楼的唇边。

墨诗的脑中忽然空白一片,刚刚情不自禁的冲动,到底是怎么回事?脸烧过一片通红,心里剧烈的砰砰声像是在擂鼓,偷偷觑着身边沉睡中的风满楼,像一个刚刚成功偷吃到了蜜糖的孩子,有些害羞,有些甜蜜,更多的却是侥幸:好在没有被他抓住,不然可要被他得寸进尺嘲笑死了……

身子越来越热,想要埋进冰雪里好好给自己降降温。忽然想到被自己丢掉的冰体,似乎那个东西可以给自己带来些许救赎。于是手忙脚乱站起身去寻找,带倒了凳子,踢上了桌脚,踉跄了身子,终于捡起了沾上灰尘的雪沉香。

入手的那一瞬间,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嘶嘶--”的声音响起在静谧中,虽然细微到无痕,可是在这静谧的夜,却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像是有水分在不安地蒸腾,也像是一条毒蛇在残忍地吞吐着自己鲜红的信子。
55。二月——甲第五十四章 悲惨生活
入手的那一瞬间,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嘶嘶--”的声音响起在静谧中,虽然细微到无痕,可是在这静谧的夜,却让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像是有水分在不安地蒸腾,也像是一条毒蛇在残忍地吞吐着自己鲜红的信子。

橙色的烛火中,墨诗看清了眼前的变化:刀枪不入的晶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凹坑,坑里有些鲜红的液体,那红色,自然是先前帮风满楼抹去的鲜血;那这液体,莫不是由雪沉香融化而成的?

墨诗的眼中闪过一道兴奋的光彩。手上还沾着一些血,尝试着靠近冰体,冰体竟然像是有生命力般慢慢将鲜血吸食殆尽,伴随着嘶嘶的溶解声,被鲜血沾染上的冰体飞速化开,形成一个个难看的小坑!

墨诗小心翼翼地将雪沉香放在桌上,取来一只茶杯,从发上拔下一只银簪,用簪子引着血水流到茶杯中,不过几滴的量,想必不会有太大的杀伤力。墨诗拿温水兑了,然后走到床边,扶起风满楼的身子,强迫地喂进他的嘴里。

这一夜的时间,却似乎经历了漫长的一生。墨诗不敢有片刻让自己混沌,然而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墨诗本也没有丝毫睡意;纤长手指停在风满楼的鼻下,时刻感受着风满楼呼吸的变化;不懂断脉之术,却也傻傻地将两根手指搭在风满楼的腕上,感受着脉搏的跳动。不是奢求他能够在一夜之间恢复如初,只要保证他的伤没有恶化,也便心满意足。

“滴溜溜--”早起的鸟儿欢快地舞动着自己的翅膀,展现着自己的歌喉。烧了一夜的蜡烛终于化尽了身上最后一点泪,熄灭了微弱不堪的火苗。然而阳光替代了它的位子,肆无忌惮地驱赶着每一丝黯淡。

漫漫长夜,终于还是过去了,凝聚着无限希望的白天,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中,缓缓拉开了序幕。

墨诗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自己僵硬的四肢,尽力伸了个懒腰,试图把蜷缩了一夜的筋骨拉伸完全。

和煦的阳光照耀在竹榻之上,暖暖地照亮了风满楼苍白透明的脸,微微的一丝红晕从肌肤里渗透出来,衬出一份假意的健康。

不敢说有多少改变,只是沉寂,沉寂无法解释,好或者坏,俱去矣。

这样的情况下,本不该有片刻离去,可是这竹屋当年设计的时候实在太过不食人间烟火。秉持君子远庖厨之理念,这里一应厨具皆无,甚至连只碗都找不到。为了今后的长久打算,墨诗不得不离开一趟,去购置些该用的东西。

集市之中,颇多穿行。

戴着斗笠的墨诗牵着白马,于人群投向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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