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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宫略-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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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你们以后留点儿神,万事背着她办。她大嘴巴叉子一张,明儿给你喊得整个胡同都知道了……咱们大妞还要做人的!”
是啊,和半疯有什么可夹缠,她也怪可怜的,能躲躲着点儿就是了。说起素以才真叫人糟心呢,这和被人退了亲有什么区别?十月里回来总要许人家的,说起了这一出,婚事难免要受阻。
素夫人板着脸抱怨,“婚都能指错,我看太皇太后是老糊涂了。我们二妞子的情况她不知道,还有底下会打听事儿的太监呢,我看里头有玄机。”
素泰凑在壶嘴上吸溜一口,茶烫舌头,顺手搁在了石桌上,“你也别急,我有个同年在后扈处当差,我托他帮着打听打听,看大妞子在宫里怎么样。”
他们夫妻正商议着,屋檐下的人接了口,“轮着大妞是好事儿,轮着我就是晦气。货比货得扔,当初就不该留着我。”
素夫人回头一看是素净,唯恐叫她误会,赶紧的解释,“你别多心,我和你阿玛就是怕她在宫里遇上麻烦。你们俩都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我们还能厚此薄彼吗?这不是忧心嘛!你在我们身边,冷暖都照应得到。你姐姐可怜,十三岁就进宫当差了。卑躬屈膝的做奴才,主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素净涩涩道,“我倒是情愿做奴才,老天爷不是不给我机会么!”
她自怨自艾得久了,连爹妈也找不着话来安慰她。残疾是天生的,谁也不希望这样。她心里怨,怪父母生她生得不好,这也是没法子,但凡能有转圜,谁希望她拖条瘸腿过日子呢!
素净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出不来,她能听见隔墙孩子们跑过石板路的脚步声,能听见大姑娘拦住货郎买头花的笑声,甚至素以卷着裤腿追豆汁担儿时,她也只敢倚在门框子上眺望。她的人生是一场悲剧,所以她宁可在黑屋子里了此残生,也不愿意穿着花团锦簇的衣裳,一瘸一拐的呼奴引婢。别人会轻视,会耻笑,这场赐婚简直就是坑害。不单她,连小公爷也不会快乐。她的自卑已经成了顽疾,和她的腿一样,再也治不好了。
她落寞靠着抱柱说,“阿玛您往上回禀,就说我不能嫁进公爷府。大妞子刚指婚那会儿我的确眼热来着,她配了个好人家,我就巴望着她不成事。这会儿好了,她的婚事黄了,莫名其妙落在我头上,难道我就配捡人剩下的吗?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当那块补洞的角料!”
“你怎么这么说呢!”素泰一个头两个大,“兴许上回就是指错了,这趟正回来,反倒惹你不快活了。”
“那个小公爷不是来拜会过吗?他和素以认识,错了能不吭声?我瘸我的,和别人什么相干,为什么拿我做筏子?”她气不打一处来,捂着脸泣不成声。
素夫人束手无策,“你想得太多了,未必是你看见的那样。小公爷认识大妞子,架不住上头拉错了红绳不是。”
素净一擦脸,把脖子昂得高高的,“我是个瘸子,阿玛官职又不高,怎么平白落到我头上来?”冷哼一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只有素以自己知道!”
素泰听得光火,“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拧巴了?配给小公爷辱没了你?你这轴脾气不改,往后可有好果子吃的。你姐姐的指婚撤了,她落着什么好儿?就算是个误会,脸上也不光鲜,你当她愿意呐?”
素净别不过弯来,要说门第,公爷家世代簪缨,又是当朝的国舅,显赫无人能及。可她的指婚转了一道手,荣耀就大打折扣了。初一的时候素以回来,胡同里街坊欢迎英雄似的。到了她怎么样?冷冷清清,谁还当回事儿?做爹妈的眼里儿女也分伯仲,十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短呢,何况她这么个生来不齐全的废人!
她声嘶力竭,“我不嫁!嫁谁都成,就是不嫁昆家!”
“你敢!”素泰气冲得头晕,“你只当是媒人上门做媒,有你挑拣的余地?这是圣裁,是宫里出来的旨意。你敢说半个不字,要害得素家满门抄斩不成?你不嫁可以,除非你死了,否则这事儿没商量!”
爷俩乌眼鸡似的斗起来,素夫人肠子都要绞断了,一屁股坐在石杌子上,撑着额头只顾抹眼泪。她放不下素以,这孩子在她身边时候不多,打小儿跟着玛法在乌兰木通,长到七八岁回了京,十三岁又选了宫女进宫听使唤,没享受过爹妈多少关爱。她是乘风长的,不知怎么一晃眼就大了。上次回家来,进门她都认不出了。她的孩子……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现在连指婚都没了,在宫里也不知道怎么样,叫她怎么能不牵肠挂肚!
正哭得泪眼模糊,迷迷滂滂看见管事领着几个人进来。赶紧的掖脸站起来,前头走的是素以,后面的高个儿贵人看着却面生。素夫人觉得奇怪,上下的打量一通。那人戴紫貂福寿暖帽,穿殷红底五蝠棒寿团花袍子,外面罩一件玄色沿金边巴图鲁背心。打扮倒是其次,长相不俗才让人稀奇。这位哥儿长得漂亮,雪白的皮肉,大眼睛高鼻梁。松柏一样挺直的身条儿,一顾一盼从容优雅,光是掌眼瞧就觉得不是池中物。
素以老远喊了声额涅,走到近前来给她爹纳福,“阿玛新禧,长远不见您了,身子骨好不好?”
素泰自打闺女进宫就没再见过,一看长得这么大了,心里激动得直打颤,忙上去虚托了一把,“快起来,有客在,不拘这么多。”说罢瞧了来人一眼,迟疑的问,“这位是?”
素以要张嘴,皇帝抢先拱了拱手,“冒昧前来,没有事先知会,还请海涵。”对荣寿比了个手势,笑道,“路上匆忙置办的,也没按着礼数,真是不好意思。二位且瞧一瞧,缺了什么就提,我再打发人去准备。”
素泰在西山当值,四品的衔儿对随扈的大人们来说,连颗铆钉都算不上。御驾亲临时没有他伺候的份儿,所以压根就认不出皇帝。听这位爷的口气还没能反应过来,边上管家样儿衣着的人击了击掌,从大门上进来一溜人,个个又托又抱,布匹、元宝、金茶筒、银茶筒、金盆、银盆……林林总总往屋里运,可不是普通的拜访,看架势分明就是请期过礼。
素夫人愕然问素以,“这是公爷家给二妞的聘礼?怎么派你带回来?”
素以看了春风得意的皇帝一眼,他要跟着来,她以为只是普通的认认门儿。就跟上回小公爷似的,带两盒果子示个好就成。谁知道他吩咐了荣寿,连首饰和如意都准备好了,其实就是祁人过大礼的意思。
她有点难堪,“这不是二妞的……”
素夫人摸不着头脑了,“不是二妞的?那是……”转过脸来审视,这位爷风度翩翩,还能把素以带出宫来,少不得是个宗室王爷。这是因祸得福吗?王爷比公爷更高一筹,这么看来大妞有出息了。
素净由头至尾看在眼里,本来就觉得自己捡了她姐姐的破烂,现在说来更贴切了。可不是她得了高枝儿,拿她做替死鬼儿么!真猜得一点儿没错,什么姐妹,到了关乎切身利益的当口,谁顾得上谁啊!
她吊着嘴角一笑,冷眼看着素以道,“那倒要恭喜你,一山更比一山高,你真好福气。”
素以自觉愧对素净,她这么一说更加让她无地自容了,嗫嚅着,“不是你想的这么回事,我得和你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嫁男人么,你乐意就成,有什么可解释的。”素净气得脸发红,“横竖我不中用,就跟小的天生要被大的欺负一样,你穿旧的衣裳给我,我还得谢谢你呢!”
这就是素以的妹子?皇帝瞥了眼,长期不见太阳的关系吧,脸色看起来很苍白。五官倒是和素以有几分像,站在廊下也看不出哪里有残疾,似乎一切都正常。要说之前怀疑素以和慕容氏有牵扯,到现在也该放心了。其实这家人眉眼间的相似有迹可循,素以长成了敦肃皇贵妃模样只是巧合。
不过素净咄咄逼人,这叫他不太满意。所以素以还没张嘴,他先接了口,对素泰夫妇道,“我和她两情相悦是在太皇太后指婚小公爷之前,也谈不上找替身,还请二姑娘不要误会才好。今儿来拜见二老,也存着求亲的心思。我这里有些难处,六礼没法一一的过,那些东西是怕委屈了素以,一次办了图个爽利。”他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和当初参拜昆和台一样行礼,“多谢二老的养育之恩,有生之年得遇素以,是我这二十多年来最大的幸事。回头皇后的懿旨就到,素以跟我回去后,再出宫就有诸多限制了。家下有难处,递了牌子进宫来,我自然处处周全。”
素泰和素夫人蒙圈了,这是什么话?敢情送了礼就要把人领走,连个喜酒都不用办?这是什么道理?他们齐头整脸的闺女落得这样,卖了似的不明不白,就这么完事了?
素泰脸上不是颜色了,“这位爷,我们家虽然谈不上高门大户,在旗里也算有头有脸。素以进宫当值,今年十月里就该放出来了。我不知道您在哪儿高就,也不知道您是哪路的尊贵人儿。我猜大点儿,您就是位王侯,降尊纡贵驾临寒舍,我好好的伺候着您,请您喝酒都成。可我这闺女的婚事,不能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您连个婚帖都没有,到底是妻是妾也没个说法,我这么贸贸然把姑娘给了您,对不住从小养育她的老父。”
旁边荣寿一听着急了,还往大了猜,就猜着个王爷,这眼皮子真够浅的!谁听说过王爷住宫里的?万岁爷其实把话都挑明了,这位丈人爹是个武将,粗枝大条的不懂抠字眼儿。新姑爷上门来个下马威,万岁爷挨训,这可真是件稀罕事儿。当初正牌国丈都不敢这样,素国丈不是吃素的,好气派好架势!
素以知道家里人疼她,但是她阿玛的几句话把她吓出一身冷汗来。天威难测,皇帝面子下不来,谁知道会不会恼羞成怒。万一真降了罪,那大家都别想过太平日子了。
正打算把实话和爹妈说了,门上疾步过来个人,马蹄袖扫得哗啦作响,远远打一千儿,高声道,“奴才给万岁爷请安啦!”




、第91章

无异于平地一声雷;院子里的人都惊呆了。万岁爷啊?这位就是?大妞子这个糊涂虫;带回来的人是当今皇上?素泰定睛看来人,这位打千儿行礼的不就是小公爷嘛!哎呀;他吓得腿弯子一软;噗地一声就跪下了;发疟疾似的抖起来,“……奴才有眼无珠;奴才万死难辞其咎。”
皇帝还在想怎么安抚这位丈人爹,却被半路劫道的程咬金给打断了。他皱着眉头看了小公爷一眼,“你可真闲啊!”
趴在地上的素夫人明白了;上次小公爷来,皇上应该是前后脚赶到,然后三个人见面;没说几句好话就闹崩了。可怎么能是皇帝呀!她头昏眼花,浑身发软。那不是应该穿着龙袍高坐在太和殿里的人吗?带着聘礼来提亲,是要把素以充入后宫?她一头放心一头又恐慌,所幸大妞子没和太监对上眼儿,可和皇帝有了牵搭,这是好还是坏?
素夫人闷头琢磨的时候,素泰却磕头如捣蒜。他不知道皇帝的责难是对谁说的,万岁爷别说是扔句话,就是咳嗽一声也能吓碎他的心肝。刚才那股老丈人挑剔女婿的劲头全没了,哆嗦成了风里的树叶,磕磕巴巴的应,“奴才死罪,奴才年下一直在营里当值,昨儿晚上才回的家……奴才刚才是鬼迷了心窍,对万岁爷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求万岁爷狠狠惩治奴才。”
素以看见阿玛慌得这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别的姑娘嫁男人,向来只有姑爷对丈人行礼的道理。她这么不伦不类的,人家上门来,却要阿玛给人下跪磕头。所以她和皇帝的*情里没有平等这一说,地位差得太多,背人的时候再怎么恩*,人前主子还是主子,奴才还是奴才。
皇帝知道吓着他们了,他到底不是普通百姓,也没谁听说过皇帝登门提亲的,冷不丁出现在这里,四品的官儿就有点承受不住了。他笑了笑,亲自上前扶素泰起来,再去扶素夫人,谦恭道,“是朕来得唐突,办事也没按常理,二老不痛快是理所应当的。今儿是打畅春园回宫,想起上回到了家门口也没进来见人,这回还是要把礼数补全了。素以在朕身边服侍,深得朕心,要是放出宫了朕不能习惯,所以要把她留下。往后家里人想见了,上皇后那儿请个示下,也可以常来常往的。”
素泰一迭声应是,“万岁爷瞧上奴才的闺女,是奴才满门的荣耀。”突然醒过味儿来,“光顾着说话了,没请万岁爷进屋,罪过大了。”忙招了闻讯而来的儿子们和素以,“赶紧的,清扫厅房请主子进去高坐。”
素家老大老二早换了公服上来接引,弓腰垂手伺候着,护送皇帝进了堂屋的正门。
素泰脚下挫了挫,还震得找不着北。回头看看吓得脸色铁青的婆娘,低声嘟囔道,“这是歹竹出好笋?万岁爷上门提亲来了!”
素夫人唉声叹气,“照理是件高兴事儿,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么,我又怕孩子是被逼无奈。万岁爷瞧上了,你叫她怎么说?我的闺女我知道,她打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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