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髓香引-第2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关关抱着被子,扭身向榻里爬去,嘟囔道:“我心烦呢。你让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白露微蹙眉头。关关这两日的确心情不好,前几天还说幸好狼烟救了她们,这几日却与狼烟僵得厉害,两人凑巧见了,连说话也都站得远远的,恨不得各自站到天涯一端去。一院子的波澜不惊,太平得就像一根弦要绷断之前。
燕燕居里少了只八哥,这个冬天如此安静,更觉萧条。白露低叹了一声,轻推她说:“雪小姐身子不好,今儿一早就派了人来请。这么把人家晾在外头可不好。您病得时候,雪小姐可是一直惦记着。说不定她有什么急事呢,你从一个时辰前就说只睡一会儿,我这都进来两回了。您是不是该起身啦?要不,回来您再接着睡。”
白露在耳边不住絮叨,关关终于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起身了。
她常常自诩是大儒之后。见了祁雪之后,关关才知道养在深闺的淑女名媛该是何等模样。
她爹爹常说,我百里的女儿天生堪担重任。就算像关关这样,书读一半丢一半,抚琴嫌手疼,下棋说腰酸。百里不仅护短,明明关关无甚可夸,他还时常乐滋滋向弟子门生夸耀关关聪慧,许是自己的女儿总比别人的好。
关关久居山中,来到侯府,才知艳丽刁钻的娘亲,潇洒出尘的大妈妈,原来皆是异数。
祁雪派了个小侍女梨花来请关关。梨花早已在外头等得心焦,心说难道是表小姐也要去浣音阁了,就端起架子来。白露只好一面讪笑一谩踱释,说她家小姐伤了手,夜里睡不好。梨花是个体贴丫头,她见过关关几次,这表小姐与雪小姐一般年纪,从前每次去她们的溶月楼,就听听小姐弹琴吃些糕点,没有故作清高,也不爱拍马屁,对下人和气,常常笑,话不多。
大清早,阳光清澈,明堂门口的棉布帘被撩到一边。
院中数棵梅树一览无遗,虽不甚高大,却有一种苍劲之力弥散开来。阳光中,白露终于把关关半搀半拖弄到了明堂的榻上坐定,在她身前的案几上,赫然摆上半只烧鸡。
梨花想到关关往日种种,她着实比雪小姐懒散多了,再一抬头见关关拇指和食指勉强拈着筷子,颤微微夹起一块烧鸡来,更是痴愣。表小姐大清早就吃得这么油腻,真是出人意表的好胃口!而她家小姐自从听说要去浣音阁后,日日食不甘味,望月垂泪,让人看见了好不心酸,这燕燕居里不似她想象中的喜气洋洋,却懒懒散散,又一番光景。
等关关到了溶月阁,已近晌午时分。
溶月阁中的花园不似燕燕居那般萧条,就几棵梅树。
入了这院子,便见一方池水,映着水畔松竹几丛。春来燕归时,更有梨花数片,掩映着水上一桥一亭,不甚清雅,正因这梨花院落溶溶月,才叫做溶月阁。
这季节闻不见梨花白雪香,只有水畔空荡荡的苍翠,水中锦鲤懒懒地冒上来吐个泡泡。
关关见了院中数位仆妇左右排开,便知是夫人来看女儿,下意识拢了拢衣襟,拉了下腰带,摸摸头发,抖擞了一下精神。
梨花通报去了,一会儿出来,带了关关进去,留下白露在外头候着。
关关踏入祁雪房中,正见祁雪抹着眼泪,扭动肩膀,靠在夫人身上似撒娇,又似闹脾气。夫人拍着她的薄肩,好言相劝,忽又冷下脸来说理,关关有些艳羡,想起自己从前在家中。
关关不敢出神,她给夫人行过礼,又问了祁雪好。夫人只是虚着眼睨她,随口寒暄了几句。
祁雪见她来了,忙止了泪,让侍女给她上茶,还等下要为关关抚一首新曲。
祁雪爱琴,关关愿听,此外,这二人就像锦鲤与飞燕,各安一处,祁雪今日倒比从前热络了些。
关关静静待在一旁,夫人让坐就坐,不让坐她便站着,安份地仿佛没她这个人似的。
她旁边的高几上一盆寒兰,洁白无瑕的花儿,清秀可爱,似有香气袭来,人说寒兰好看不好养,开败之后便会枯死,可这花却是祁雪最爱,侯爷便年年让人从楚地买来。
侍女端来几样小食,在她眼前摆开,原来祁雪早就备好了等她来,心下一丝感动,却听祁雪直说自己感觉好些了,催促着她母亲快些离开,夫人仿若没听见一般。
夫人道:“入宫确是为了祁家。再者,王上年少英俊,尚未立后,宫中又你姑姑照应着,你到底还有何事不满?你难道就不想和你姑姑一般?”
“女儿觉得留在家中才好。”祁雪任性地摇着夫人的胳膊又说,“可以承欢膝下。”
“我为你寻了多少名师,琴棋书画样样不落,难道要的就是你的承欢膝下?”夫人反问。
关关听了心里暗道,是啊,承欢膝下的该是像关关她这种,祁雪早被练成了君王座前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似从翩翩美梦中来。关关看着眼前那些小食忽然没了兴趣,许是早上烧鸡吃多了。
“娘?我,我。。。”祁雪支吾半天,几分怯弱,欲语还休。
夫人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耐道:“你爹与我早就是这般主意。你入了浣音阁,便收收心,少使些脾气。这些日子琴也不必弹了,我已吩咐人打发了师傅回去。你就好好将养身子。”说着她又看了关关一眼,冷声道:“你与我一同出去,让她自己仔细想想。”
关关无奈看了祁雪一眼。祁雪梨花带雨,无声落泪,执锦帕在眼角一抹,泪痕斑驳中似有不甘,瞥了关关一眼,又无助垂下眼来。祁雪向来与世无争,想来此番是十分不愿了。
关关随夫人出了溶月阁,远远望见一位白衣男子正与白露说话,看不清脸,只觉他大袖当风,风度翩翩。
夫人丢下一句“到浣音阁后好自为之”算是训诫,并匆匆离去。那包裹在繁花楚锦下略略富态的背影隐没在一堆随行的仆妇中,关关心头闪过一丝怨恨,咬了咬唇。巫神之事因她而起,险些让关关丧了命,她欠关关一个公道,却仍这样盛气凌人,高高在上。
这时,白露过来推了推关关,急道:“小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关关恹恹说了句“没什么”,从白露那里将自己的暖手筒接过来,却瞥见白露身后一人,正笑吟吟地走上前来。
咋一看,此人手中一柄扇,款款而来的样子,与祁风表哥略有些相似。
关关脸上便有了些笑意,只见那人缓缓站定,修长的手指往拿扇的手背上微微一搭,不紧不慢道:“在下流离见过百里小姐。”说着,他抬眸,微微一笑。
好一双的琉璃目!可让关关有些怔然的不是他目光温柔,眼角风流,而是眸光相对时,那一瞬的锐利,金石难当。
白露见关关□,忙介绍:“这是大公子的朋友,流离先生。眼下,雪小姐正跟着他习琴呢。”
流离听了,冲白露微笑,点了一下头。
这彬彬有礼,不缓不急,仿佛两年前初见的狼烟,只不过狼烟握剑,他拿扇,想着连口音似乎都有几分像了。不过他比狼烟沉稳自如些,或许表哥的朋友都是这般,连找的下人也要如此。
听说是表哥的朋友,关关多了几分敬意,还礼道:“先生琴艺精湛,关关佩服,希冀他日有缘,得闻天籁。”
流离笑道:“小姐既从未听过,怎知我的琴艺如何?”
就算是应景之言,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拆穿?这人是想捉弄她吗?关关想着,亦笑道:“雪儿原本琴艺平平,若非先生指点,这一年来岂能突飞猛进,一日千日?”
“小姐过奖了。”流离一双美目泛出笑意来,“这么说,小姐也擅抚琴?”
关关拢着那圈黑貂毛中的手一抬,说道:“我手拙,听听便好。”
流离眼中诧异一闪而过,问道:“小姐耳间的明月珠可是西施泪?”
关关点点头,见他满眼放光,心说,祁风表哥的朋友中居然也有贪财的?
此人既是祁风表哥的朋友,寒暄中对表哥却只字不提,关关有些奇怪,说道:“先生与表哥想必也是许久不见了。”
流离只道:“确是。”并未再言。
走了几步,关关又说:“听说表哥做了郡守,如今上党一片安宁,想必表哥会加官进爵呢。”
流离同行,亦点头道:“愿祁兄平步青云,鹏程万里!”他声音虽低,听着却是满满真心。
三人便再也无话,一直默默沿着院中碧游湖向前。
一路走到头,行至碧游溪,正值挽云桥旁,却见一个身影玉树临风停于拱桥之上,居高而下觑着他们,眼光冷冷,十丈之内恐怕无人敢冒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关关那个不肖的护卫。
作者有话要说:暧昧多了,忘了正题。
如果俺下一章大家觉得虐了,请轻拍。
ps:其实俺觉得不是很虐,但俺有点心疼。
事实上是cuo小孩都是猥琐着不要脸的。
初入浣音阁
青衣,乌眸,却黑脸,一副神不清气不爽的样子,这么快伤就好了?关关正疑心,却听见身边流离道:“狼侍卫,别来无恙。”
流离一脸笑容,狼烟仍冷眼看他讪讪道:“原来流离先生还在侯府。”
他们显然相识,且似有前怨,关关不知祁风在时二人是否也是如此。
她这两日不知怎地,和狼烟说话总有些不自在,只好对流离道:“关关先行告辞。待表哥回府后,关关定会置酒相迎,还请先生赏脸,让关关一饱耳福。”
关关一脸恭敬,邀得恳切。
流离先生扇子在胸口轻拍了两下,粲然一笑,欣然点头同意。
他目似琉璃,眸光流转间,俊雅中透出无边风流,引得两个小姑娘芳心一颤,痴痴看他潇洒离去。
待流离先生远去,关关转头,见狼烟仍恨恨盯着。她看着白露闷闷道:“白露,还不去扶狼大爷到桥墩坐着。小心桥上风大,吹斜了眼。”
白露一听,心想关关觉得狼烟失礼人前,正有口气不顺呢。忙走上桥,拉拉狼烟的袖子说:“你还有伤在身,快别在这儿站着了,回去吧。”
不料狼烟闪过白露,飞身跃至桥头,对关关傲慢道:“我好得很,嘴不歪,眼不斜。”
关关一愣,气道:“好啊。我早知道你有伤都是装的。”
狼烟被揭穿,却毫无愧色,还近逼了两步:“是你把这事告诉了侯爷?”
看他眼里轻蔑,口中傲慢,关关气闷应道:“是又如何。我让你再偷懒!”
“我就没见过比你更顺风倒的女子。”狼烟冷笑。好歹他救了她的命,却不幸在夜里被她撞见。
白露见两人忽然争锋相对,忙道:“狼烟,小姐并没有找过侯爷。”
“侯爷说巫神之事另有隐情,我若是查不出府中主谋,便两罪并罚,要我死。”狼烟对白露道,说罢又看向关关,咬咬牙:“你往日那般行事,左右逢源,我早该想到。”
“我要是左右逢源,我就跟你姓,哼,狼子野心。”关关怒气冲口而出。
“哼,跟我姓,那也要我愿意!”
“我好歹是你主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凭你?”
关关忍着胸口一阵闷痛,说不出话来,就将手从那圈黑貂毛中抽出,一掌扇去,却被狼烟单手接下,他顺势一推,关关一个趔趄。
狼烟习惯地想要去扶,却又硬生生把手收了回来。
幸好关关身后有棵大树,她靠在树上,把暖手筒往狼烟身上一丢,掌心一痛,手握不成拳,指着狼烟,哆嗦着怒目而视:“反了,真是反了。从今以后再不用你跟着,你哪来给我滚哪儿去。”
狼烟一咬牙,他额角青筋暴起,腮帮子上颌骨动了动,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扭头就走了。
关关气得大口喘气,还想说话却只是咳个不停。白露忙过去抚着她的背,只见前头狼烟背影一顿,声音穿透冷空,直逼过来:“老子不死,老子哪儿也不去,老子偏要在燕燕居。”
这话是无赖才说的,从狼烟口中传出,没有痞气,只是狂妄的狠。他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真就无法无天地反了,白露第一次见他如此,仿若看见往日清俊少年被妖魔上了身,差点脚软坐在地上。
不过,狼烟说了不走,还真不走。
可关关却一定离开燕燕居了。
浣音阁不让带侍女,白露帮关关收拾打点了一夜,晨间为关关梳头时,连芝麻大的事儿都交代了又交代,却仍是一脸忧心,将她送上了那辆贴金雕花的辎车。
一阵鸾铃“叮咚”透过寒风,传遍了燕燕居的角落。
关关有些咳嗽,祁雪病怏怏,无精打采的俩人一道启程,薄雾中出了侯府,穿过扶风大街,向王宫东南面的浣音阁而去。
半路下了辎车,眼前是一汪湖水,有人站在船头,向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