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凡间的包子-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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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捧着被人拒婚这种事,是谁都会觉得不大痛快。
虽说柳公子是因为突发身体不适,云大小姐勉强地撑了个场面后回来,还是不可避免地大发雷霆。
“小姐,您别气了,婚事推迟也算情有可原,老爷对你的愧疚之意谁都能看得出来,等过几日重新办婚事,一定风风光光的。”
“你懂什么?”云砚怒道,俗话说夜长梦多,她偷拿了忘忧草给柳宜服用的事情若是让人知晓,那可是大大不妙。
眼波流转,忽然就瞥见云端阁通明的灯火,心中顿生一念。
——现在她是柳家准少奶奶的身份,自然也是有资格处理云端阁的事情。为了避免柳宜日后还会因为那些小妖精弃她于不顾,她得早做打算。
趾高气昂地推门而入,云砚径直指着那正在擦桌子的小丫鬟道:“去把云端阁的丫鬟都叫出来。”
小丫鬟连忙去了,不一会儿只见云端阁桃红柳绿莺莺燕燕都来了,云砚斜着眼睛打量了几个美貌的丫鬟,又慢悠悠地瞥向如花似玉庞大的身躯,抬起食指点了点:“你们两个,站到一边来。”
如花似玉不解地望着她。
“这些年,你们在云端阁将公子服侍得不错,而我素来是赏罚分明,等会儿你们收拾了行李去找帐房,按照在云端阁服侍年年头去领银子,我那里还有一些珠宝首饰,稍后也会派人纷发给你们。”云砚高高地昂着下巴,眼中满是不屑,既然本小姐要嫁到柳家来,自然也会带一些陪嫁丫头,你们不必担心公子没人照顾,所有闲杂人等,本小姐也要尽快处理。”
众人愕然。
“那……我们呢?”如花似玉忐忑不安道。
“你们留下。”云砚笑得很大度,“毕竟,像你们这样能干力气活的丫鬟不多。”
十几个丫鬟心中愤怒难平,望着云砚却又不敢说话,忽然间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拨开人群,一袭烟水色留仙裙的舞月施施然走上前来。
“云小姐是用什么样的身份命令我们呢?”舞月冷笑。
没想到会忽然走出个丫鬟与她对话,云砚先是一愣,随后发现那花容月貌的女子正是云端阁众丫鬟的老大。“我的身份,你不知么?”云砚笑吟吟道。
“既然是还未过门,就要安守自己的本分。”
云砚登时作恼:“此话何意?”
舞月一声冷笑:“就算你真的做了柳家少奶奶,说到底我们还是公子身边的人,不管你是妒火旺盛还是心胸狭窄,想赶出我们之前都需征求公子的意思。若我们日后做了公子的侍妾,按照入门的前后计算,你还得唤我们一声姐姐。”
“你说什么?!”云砚气得面色铁青。
“没什么,姐就是告诉你,今日就算你不假惺惺地跑来说一席话,姐也会自己收拾包袱大步走人!”舞月将肩头的包袱甩得“啪啪”响,荡起一阵灰尘呛得云砚连连咳嗽。“至于你那些珠宝首饰,姐看不上,你以为姐这些年月留在公子身边会没有一些家底?柳家的东西,就算只是一只戒指,也比你头上那金光灿灿的烂簪子清雅得多!”
被她那一堆“姐”气得七窍生烟,云砚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原本满堂子怯生生的人忽然都精神振奋,一阵风似的收拾了包袱就走,还一个个扔给她充满不屑的眼神。
最后走出去的是如花似玉,步履若雷,震得云砚心惊肉跳。
“反、反、反了……”用力拍着胸口舒气,云砚惨白着脸碎碎念道。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在你身边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周围安静无比。
柳宜从床榻上坐起来,轻呼几声无人回应,连忙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窗边,左右环顾,整个云端阁静悄悄的,不见任何熟悉的人影走动。他跑到东边窗户轻扣了几声,不一会儿有人轻咳回应。
“李姨,李姨。”柳宜半弯着身子呼道,只见一个身影飞快地闪进屋来,他再原样把门关好。
“干得不错啊,孩子。”李素心笑眯眯地道,“看来我给你的那药草真是有用,这装病还挺像。”
柳宜抿唇笑笑。那时候,李姨很敏锐地看出他不想成亲,又替他想了万全之策,他素来又是个做惯了假的,一唱一和,整个柳家无人发现。
“李姨,你说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想。”
“想?”他一愣,“如何想?”
“自然是努力想关于那姑娘的一切。”李素心道,“如果够深刻,那些回忆是刻进骨子里的,并非药物的作用就能抹杀。而我,也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你。”
柳宜点点头,忽然又笑道:“李姨,你对我真好。”
他没有注意到面前人的神情有了细微的震颤,“那是因为……我和你这孩子投缘。”
“孩子?”柳宜笑着重复道,“李姨,不知道为什么,被你这样称呼,心里感觉很温暖呢。”
他本是无意之语,哪知听者内心的震动。李素心深深舒了口气,转开话题道:“明日我还要出府。”
“您又要出去?”前几日她不是才出门过么?
“上一次的出行,并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李素心皱眉,“我这次来到金陵,出来探望故人之外,更是要寻找一位脾气古怪的朋友。”
“哦?”
“所以这几日,你须得自己面对,把握时机,毕竟婚事并不能推迟太久,若没有具有说服力的理由,怕是难摆平老爷。”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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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得不佩服李素心的周到,为了让他有机会溜出府,还特地准备了一套小厮的衣服,又将云端阁西角的丫鬟调开。柳宜换了深蓝色粗布衣衫,趁着四下无人由柳府偏门溜出,甚是惬意地漫步在市井街头。
纵使他自认貌比潘安宋玉,换了一身粗布衣衫,走在街市之上时还是不会吸引多少目光。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柳宜忽然很享受这种隐于人海间的感觉,他沿着一排排店铺走着,忽然一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奇怪。他明明感觉到有谁的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如同两道灼烈的阳光。
心中怅然若失,可是又说不出如何能够填补。
于是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柳宜终于在街市的僻角望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
“舞月?”他上前道,“你在这里?”
已经换下妩媚的绸裙,但即使身着粗布衣衫,还是掩盖不了女子精致的容颜。舞月放下手中的木盆,细细擦去额角的汗,向柳宜笑道:“公子。”
“可好?”他听说云砚解散云端阁的事情,醒来之后立即找爹爹提,然而爹因为延迟婚礼的事觉得甚是对不起云家,要他诸事顺着云砚,今日他溜出门来,除了闲逛之外,最重要的便是来看看那些曾侍奉过他的女子。
舞月秀丽的眉毛微微一跳,随即很平和地舒缓下来。
“很好,公子。”她笑着说,“以前我总想着留在你身边,哪怕不能被你为妾侍,这样一辈子安安静静地服侍您也不错。可是这几日我想明白了,与其寄人篱下,倒不如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这些年多亏公子接济,我家的生活已经好了很多,其他姐妹也是如此,大家还商量着,说要共同绣一些小饰品拿到街市上摆摊,赚些生计呢。”说着又故作神秘地眨眨眼,“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喜欢那个云砚,真真装模作样,讨厌。”
柳宜听她将“小姐”的称呼都省了,不由发笑。两人又闲谈了几句,柳宜忽然想起舞月可能是知情人。
“你说那个粉衣少女啊……”舞月皱眉,虽然很想将事实告诉他,可是菱兮说到底还是个背景未明的妖精,现在柳宜好不容易可以摆脱和一个妖精的牵扯,若将他们的事情全部说出,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但说无妨。”
“我……”她咬唇,“我不知道应不应该……”
“我只想知道真相。”
“她叫菱兮,是几个月前你从兰桥上领回来的,自从她入府之后……啊!”正说到重点,忽然刮起一阵强风,蓦地吹翻了舞月摊点的棚子,她连忙回身收拾,柳宜象征性地帮了几把,发现自己对搭棚子一窍不通后干脆放弃。舞月要忙活生计,他不便打扰,笑了笑之后告辞离开。
一连看望了好几个离开的小丫鬟,每当她们犹豫着跟他说关于那个叫菱兮的少女的事情时,总是被莫名地打断。要么是骤然起风,要么就是碗罐翻倒一地狼藉,说故事的人当即没了心情,听故事的人也不好多纠缠。
柳宜甚是怀疑这是不是太过巧合。
闲逛了一整日,柳宜在酒楼用完晚膳,忽然看见窗子里那片碧蓝碧蓝的天竟悄悄地浓烈成了夺目的橙红。夕阳西下,暮色四合,他继续悠闲地迈着步子,抬头发现树上的叶子竟已落了这么多。
快入冬了,风吹在身上有些凉。
当他暗自后悔没随身携带一件外套出门时,左臂忽然一暖,绣工精致的织锦软毛披风轻飘飘地搭在他的胳膊上,似是凭空冒出一般。柳宜两指一捏那披风,凑到鼻尖轻嗅,似乎还能闻到一股浅浅的桃花香。
——此时天还未完全黑。
难道他见鬼了!?
他每走几步就蓦地回头,每走几步就霍地转身,就在最后一次回头之时,他猛然调转的脸好像触及到什么暖暖的东西,带着体温的热度,好似从谁鼻尖呼出一般。然而他用力瞪大了双眼去看,灯火阑珊处无人伫立。
他更加坚信自己见鬼了,或者是得了幻想病。
可是肩头那柔软的披风又是那么真实。
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竟闲逛到了金陵近郊的兰桥。
夕阳落山,夜幕降临之前仅有的一点儿橘黄色光辉照得桥头一片温暖,过往行人从那片朦胧中来去,原本僵硬的面容忽然变得无比鲜活。柳宜走上兰桥,双手环住白石雕琢的柱子,身体微微前倾,恰好能望见河水中自己的倒影。
夜晚多风,他能看见自己的倒影被那风吹得粼粼折动。
然后他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在那片属于自己的倒影中,忽然多了一张少女的容颜,就站在他的身侧,静静地望着他。
是那个名为菱兮的粉衣少女。
他清楚地明白迈上桥头之时身边空无一人,因此只是怔怔地望着河水中的倒影,生怕一动便会惊扰了这片假象。
少女的脸庞就在距离他不到两寸的地方,脖颈间仿佛还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体,以及她身上夹带的那股桃花浅香。那少女似是叹了口气,缓缓地向他移来,柔软的唇试图触碰他的脸颊。
他知道此时自己的神情有多僵硬。
然而对方只是蜻蜓点水地一碰,很快放开,他朦朦胧胧地望着水中的景象,难辨真假。
然后耳畔忽然想起一道声音,极轻,也似做梦一般。
——那个声音说:“我走了。”
柳宜觉得惶恐,再不顾忌地转身回头,偌大的桥面上空空荡荡,唯有他一人伫立,匆匆而过的人群中全然没有那抹粉红色的影子。
最后的晚霞被驱赶,夜幕终于完全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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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柳宜的不断探寻,柳槿嫣的日子显得平静了许多。
大病一场之后,好像有些记忆被抽空,若有所失,却又并不是那么重要。
这段日子爹都是脸色沉重,似乎在挣扎思索什么,柳槿嫣独自在府中闲置了几日,然后得知自己再过不久就要嫁到傅家去。
她不想嫁给傅尚,这是早下定决心的了,可如今婚事迫在眉睫,她要用什么理由推掉呢?
正当柳槿嫣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下人禀报,说傅公子从京城回来了。
傅尚进门的时候神色匆匆,还没坐稳就急着说这婚事他绝对没有催促过,不知道为什么就听说要提前将柳槿嫣娶进门。
看着傅尚好几个月不见却依然熟悉的胖脸,柳槿嫣不禁“噗哧”笑出声来:“我又没说是因为你,你急什么?”
“哦,哦……”傅尚很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仔细地打量着柳槿嫣的脸色,半晌吞吞吐吐道,“其实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
“对。”柳槿嫣毫不客气地点头。
“呵呵,你真直接……”傅尚讪讪地笑笑,“不过,我就是欣赏你这点……”
“省省吧你。”柳槿嫣白了他一眼,“我鸡皮疙瘩都要一地了!赶快帮我想想办法才是正经。”
傅尚的表情很受伤:“槿嫣,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是讨厌你,”柳槿嫣用力戳了戳他的额头,“笨!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对你除了朋友情谊之外,半点男女之情也无,这样毫无意义的婚事,结成了也是互相束缚啊。”她胳膊一伸搭拉在傅尚肩膀上,“再说了,把我娶进门,你就不怕以后没好日子过?”
“我不怕。”傅尚可怜巴巴地盯着她。
被他那眼神看得不自在,柳槿嫣一推他的脑袋:“好了好了,别跟我鬼扯,快帮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