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凡间的包子-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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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宜应该守了她一夜吧?
坐起身子,她第一次用复杂的眼光打量着他的容颜:精致秀丽,宛若一幅百看不厌的水墨画。瞬间,分明有什么熟悉的感觉狡猾地渗进了心里,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有再遇见这个少年的机会。
之前他对她关切的原因不得而知,正如她一样,他也不曾忘记,所以在数年之后故地重见,他很精明地抓住了与她深交的机会。春时繁花似锦,最美丽的是那抹桃色。多年前被打断的相遇,如今,可以重来,虽然是在她记忆不明的情况下发生,可是一路还是这么平平顺顺地走过来了。
指尖不由自主地点上男子微微圆润的鼻头,又缩了回去。
——对了!
她忽然想到,既然出身仙家,自己应该有能力帮他摆脱那个不得长命的预言吧?那么,就从天界御厨那里套话好了。
正思索着,那睡着的人却忽然醒了。柳宜一睁眼便看见菱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忍不住摸了摸脸颊:“小菱兮?”他脸上有花么?
“……谢谢你。”
“啊?”
“谢谢你下水救我。”菱兮记得是柳宜奋不顾身地跃进河里救了她。
“我不碍。”柳宜笑道。
——是错觉么,她的眼神好像与之前不大一样了,虽然明净如初,却分明多了一些道不明的坚毅味道。
“小菱兮,你……还是多与槿嫣作伴为好。”沉吟片刻,柳宜道,又怕她心性单纯无法理解,“云砚的性子……”
“我知道。”她点了点头。当时明明有一股大力从背后推她,按照发力点来看,差不多是云砚站立的位置,她只是没想到,那个看似高贵不可攀的大小姐竟也有如此阴晦的心理,或者说是如此狠毒、不择手段。
“今日轻尘离开柳府,你可要去送?”深知她与柳轻尘关系不错,柳宜看看天色,差不多也是孟姨与柳轻尘离开的时辰了。
“好。”翻身下床,身体中一股灵气上下窜动,很是舒适。菱兮掀开帘子,正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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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他的存在便是无关紧要,所以即使如今要离开,也依然掀不起多大的波澜。
一辆马车已在府门候着,孟姨拜别柳老爷,又向柳府众人一一道别,便由贴身小丫鬟扶上了马车。柳轻尘慢一步,等到厅中下人尽数散去,才亲自奉了一盏清茶送到柳老爷面前。
“爹,这盏清茶,便当孩儿向您辞行了。”柳轻尘稳稳端着那茶盏,穿过厅堂中的几人,笑意安然。
柳老爷接过茶盏时眉间隐隐有复杂的情愫掠过,却不张扬,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水,随即面色一变:“这茶叶是……”
“爹,您是不是奇怪,为何此时已经能喝到今夏的新茶?”柳轻尘倾身靠在柳老爷耳边,压低了声音笑道,“那是因为,柳家经营的茶铺已经开始销售了。”
“柳家茶铺?!”柳老爷蓦然抬眼,“是谁的意思?”
“大家都知夏茶的滋味不如春茶,所以基本要等着时节过去之后才会开始销售夏茶,当然,柳家商铺也无人敢做主张。”他的声音很低沉,“可是,若将一部分夏茶掺和到春茶中贩卖,便无需要征得同意了……”
“……你!”
笑意愈深,柳轻尘垂眸贴近柳老爷身侧,远望去就好象儿子在与父亲说知心话,“爹爹不必着急,一些夏茶而已,若非行家是绝对察觉不了的,况且就算差距出来导致销量不佳,柳家的产业如此之大,数个小小茶铺又算得了什么?孩儿只是替爹爹忧心,柳家的名号可能就这么毁了,毕竟几十年的名声,出了掺假的事情,可要如何扳回来呢……”
“……原因何在?”凝神望向少年的眼眸,他骤然想到,或许,这些年来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隐忍的儿子。
“原因?做儿子的想为爹爹做一些事情,何需理由呢。”柳轻尘笑道,目光悠悠地从厅堂中剩余几人面上掠过,“爹,您看,那个是您最疼爱的女儿柳槿嫣,那众人称赞的大小姐自然是聪明伶俐非同寻常,即使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她也定有办法帮您分忧解难;还有您最信任的朱总管,也算在我们柳家干了一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识人的本领也是不俗,所以从来不将大事情交给我去做……啊,差点忘了,还有您最疼爱的大儿子呢……有时啊,我真觉得其实您的儿子也就只有他一个……只可惜您这唯一的儿子身体太弱,就帮好似一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您也该看清楚现实,即使帮他寻了这么多美貌丫鬟,他又有没有能力让您儿孙满堂呢……?”
“好,很好!”柳老爷不怒反笑,“你倒是将柳家看得清楚!这番作为,便是你留给为父的离别礼物了?”
唇角弯成满意的弧度,柳轻尘负手转身,“礼物不敢当,儿子只是觉得,好歹在柳家住了这么些年,临别时总要留下点什么,不管好坏,都希望爹爹您能够坦然接受。”
他退后一步,在众人注目下朝柳老爷恭敬地行礼:“孩儿就此拜别。”
“好、好好!”柳老爷气得面色发青,连道三个“好”字,竭力稳定了情绪,“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如何做到的?”就算要掺杂夏茶,柳轻尘也不可能轻易弄到库存。
手在袖中一探,然后将那冰凉硬物塞到柳老爷手中。
——正是柳宜的印章。
柳轻尘甩袖而去,厅中众人发觉柳老爷面色不对,正欲询问,只见柳老爷猛地将茶盏往地上一砸:“宜儿!”径直把印章掷到他面前,“这是怎么回事?!”
——碧色玉石,底部雕纂得很清晰,鲜红的印泥还未干透。
菱兮面色一白——不正是她帮柳轻尘取来的印章么?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在这种情况下毫不顾忌地将印章摔出来。
她不敢去看柳宜的脸,与此同时,一种被背叛的恼怒与痛苦猛地袭上心头,捏紧手指,她忍住冲出去向柳轻尘问清楚的*,逼迫自己平静下来。
忽然间,有人轻轻握住了她因紧张而冰凉的五指,抬眼看去,柳宜的笑容温和,阳光映照在他的面上,仿佛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爹,轻尘说了什么?”
“茶铺。”柳老爷长叹一声,“宜儿,我不管他是用什么手段将印章弄去,如此轻易便给了,你实在糊涂!”
柳宜微微一笑:“爹,若是柳家茶铺的事情,您尽可放心。”
“……哦?”
“孩儿既然能够将印章给了他,便有十足的把握不出乱子。”
听出柳宜话中有话,心却是因此定下了,柳老爷面上终于浮出一抹欣然:“好,你解释给为父听。”
“是。”柳宜颔首笑道。
——那一日菱兮前往云端阁偷印章,却阴错阳差地正好被柳宜发觉,他一路跟着那小丫头进了书房,又听见她喃喃自语,差不多猜出她是要做什么。于是他干脆将那印章放在显眼的位置好让她拿去,不想让她为难,又可以趁此机会看看柳轻尘究竟要做什么。果不其然,在离开柳府之前,柳轻尘成功地让他多年的怨念有了发泄口,他便一边佯装不知,一边暗地吩咐朱管家好生盯着柳轻尘,因此在柳轻尘调动夏茶掺杂之后,他又及时让人阻止。最终流入柳轻尘手中的,也不过是些虚假消息而已。
柳宜省去菱兮偷拿印章的部分,只说是他借给柳轻尘的,一番话说下来,前因后果颇合情理。
“宜儿,幸得你精明。”柳老爷复而叹气,“倒让我想起了*当年……”话到此止住,视线捕捉到门槛边站着的另一人,皱眉,“你未走?”
——再熟悉不过的浅褐色对襟绸衫,正是孟姨。
扶着门槛站立,孟姨的唇已是苍白到了极致,显然是听见了他们方才所说,她的声音隐隐发颤:“……这是真的?”
“晚晴,我自然明白你不知情。”事情既然无碍,柳老爷也无追究之意,厌弃地挥了挥手,“带着你儿子,走吧。”离开柳府,今生再别出现在他面前。
“老爷,你们方才所说是不是真的?!”素来温和的妇人此时竟极为坚持,霍地踏入厅中,朝不远处寻觅而来的白衣少年高喝道,“轻尘!你过来!”
“娘……”柳轻尘全然没想到上了马车的孟姨会去而复返,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我……”
“不需解释,你只用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我……”望见娘亲动怒,柳轻尘不禁有些手足无措,平日里的深沉心机竟不知丢到了何处,却还是倔强地争辩道:“就算是我做的,我也不认为我有错……”
“啪!”只听掴掌声脆响,孟姨使尽浑身的力气,自己竟有些站不稳。
“不肖子!你给我跪下!”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但为君故
柳轻尘怔在原地,缓缓伸手触碰着面上红肿的掌印,“娘……”他始终不明白,为何每次遇到这种问题,娘都会表现得如此震怒?横竖真相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柳轻尘霍地抬起头来,口中竟挤出几丝笑声,“哈哈哈,娘,这是您第二次打我……第一次是为了他,第二次也是为了他!我当真弄不明白,这个我名义上的爹爹、您名义上的夫君,究竟为我们做过什么?!”
“轻尘,你……”用力捏紧五指,孟姨重重地叹了口气,闭眼,再睁眼,眸中顿时多了几分决绝。“老爷,”她躬身一拜,“事到如今,那件事也再无需隐瞒了!”
“晚晴?”听闻此语,柳老爷终于有了触动,眼神由之前的厌弃逐渐转为无奈,然后由转变为怜悯,“你可要想清楚,当年好不容易才定下来的事情,一旦戳破,后果并非你二人轻易承担得了……”
“无需多虑,我已考虑周全。”孟姨眼神一凛,径直走向自己的儿子,“轻尘,还不给我跪下!”
双膝重重扣在地上,柳轻尘眼中倔强不退。而厅中仅剩的几人皆是一脸困惑,不知柳老爷与孟姨娘口中迟迟不说的究竟为何事。
“轻尘,并非老爷的亲生儿子。”孟姨一字一句。
“什么?!”如惊雷乍现,柳轻尘双目圆瞪,“怎么可能?”他明明听下人说起,娘亲在柳夫人死后被纳为妾,随即有孕,十月怀胎之后诞下一子。娘亲素来温婉和顺,自是不可能做出与外人苟且之事。
“晚晴……”柳老爷长叹一声,转身进了后堂。
“我所言便是事实,无需怀疑。”孟姨霍然高声,“当年我被老爷纳为侍妾,本就是因着原夫人的遗言才有所恩典,在此之后,老爷来找我也不过共同缅怀夫人,或是闲聊一些他与夫人的往事,从未越雷池一步。”她凄然一笑,“可是,我又如何能甘心?轻尘,你眼中的那个温婉贤德的娘亲,从来都只是假象啊!”
她不顾所有人越加惊愕的目光,“所以,那一日我偷偷吩咐心腹去寻了催情香料,加在薰炉中,又以夫人忌日为由,请了老爷到我房中。很快,老爷便因着香料的功效情动难耐,我又以酒相灌,终于将老爷扶上床榻,再亲自帮他脱去外衫……”
“娘!您不要说了!”柳轻尘颤声喝道,“不可能,那不可能……”
“轻尘,你听不下去了么?可是,最重要的情节我还未说出口啊……”她厌弃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可是,大约是对香料份量把握不准,老爷上了床榻之后很快沉沉睡去,并未与我行周公之礼……我却不愿放过如此时机,于是我奔出府去,借夜色深沉,在烟花楼外随便寻了一个野男人破了身,再急匆匆返回柳府,做出与老爷同榻的假象……我原以为可以一直这样瞒着,直到诞下轻尘不久,我在市集偶遇当年那个烟花客,他以当年之事为由要挟我,我心知再瞒不得,只得向老爷坦承……老爷虽震怒,但念及已故夫人,并未将我逐出府去。”
背后烈阳如血,立于厅中的妇人恍若风中摇曳的枯草,“所以,这十几年来,老爷对轻尘的生疏实属必然!”拼着所剩无几的气力,孟姨颤颤指向柳轻尘,“我本欲教导你从小与世无争,只空占着柳家少爷的身份,往后再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到那时,我再告知你真相也再无影响……可是,怎知适得其反!如此的身份不仅没有让你养出一番好心性,反而将你整个人格都给扭曲!”
“轻尘啊,我的孩子!”她痛心疾首,望向柳轻尘因为惊异而惨白的脸,“若我早些将实情告予你,那么,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她只想给他一个不低于旁人的身份,只想让他平静地成长,不要像她一样依附旁人,而是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毫无遗憾地度过一生。
“轻尘,这是对你的惩罚。”站在儿子面前,孟姨伸手缓缓拂上他的额头,“你要记住,每做错一件事情,上天便会给你适应的处罚。十几年前我犯下的错误,至今可以终于得到了结,可是我的孩子,对你的惩罚,却才刚刚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