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问情-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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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出,俺便是这位不请自来的『贼人』了吧?否则,怎会突然提起和诗之事?”
想到这儿,少年不免有些懊恼:
“究竟是哪儿露出了马脚?”
“……对了,想来想去,恐怕是俺那声惊呼,忘了掩饰嗓音。不过说起来也真怪,那当儿还真好像被人踢了一脚——呵~一个人行事,就是有些惶恐;若是那居盈在此,估计俺胆子便会壮上许多吧!”
“呃~蕊娘最后那诗又究竟是何寓意?好像语调儿颇有些凄清悲戚啊……其实这也难怪,蕊娘姊姊今晚看清胡世安那番凉薄面孔,一定也很难过吧……得,也想不得许多;反正那无耻之徒已被小爷俺一顿拳脚打跑,以后蕊娘再也不用上当啦!这事儿如此便算过去了;再歇得几天,想那蕊娘姊姊的心情,便会慢慢好起来吧!呵~”
说到底,醒言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小少年。纵然他再是如何聪敏,于这人情世故方面,却也是想不到那么通透。对他而言,这世间没啥事儿能让他愁上许久。
少年晃了晃脑袋,甩了甩沾在脸上的水迹:
“哈~刚才那位无耻之徒,倒是让俺一顿好吓——恐怕这辈子他也再不敢来这花月楼厮闹吧?真是快哉快哉!”
一想到这,醒言心中便是直呼痛快!
心里这么琢磨着,手脚也未停歇。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将脸上灰沫儿洗净,又将那块皂色抹额布巾,小心翼翼扔到花圃的僻静角落,从怀里取出自己原先的那块帛巾,将头发重新束好。
一番改头换面之后,再也看不出半分匪气。
装束停当,醒言心下这才安定;整了整衣襟,轻咳一声,便从那水池旁边的假山影里转了出来,大模大样的开始在院中摇摆逡巡——前后片刻光景,这位原本怪模怪样的落草山贼,便摇身一变,变回到为这花月楼保宅安民的当值护院!
这时候,心情开朗起来的少年,发现这原本阴郁的院落里,现在也清亮了许多。抬头看看天上,那原本被云翳遮掩的月亮,又从流云堆里钻了出来,将一片清泠的月华,毫无吝惜的洒落在这饶州大地上。这位正在院中漫步的少年,身上也似乎被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只可惜,这片清静的景况,并未能持续多久。正自志得意满的少年,还没等他走得数武,便突然听得“哎呀”一声惊呼,自他口中夺口而出——
这一次,醒言可以肯定,方才的的确确有谁,在他头上突地敲了一记!
少年也是机敏异常,几乎在他惊呼出口同时,便猛的一个转身,凝目朝身后四周扫去——只见月亮清光静静的洒落下来,这个秋夜小院中空空落落,半个人影也无!
“苦也!怕是又遇上妖怪了!”
才刚刚定下心来的少年,遇着这古怪事儿,这心中又开始惊惶不定起来——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自己和那清河老道,降那祝宅凳妖的惨状儿,至今仍是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且不提少年如何惶恐;不用说,方才这一记敲击,正是那位灵漪儿小姐所为。原来,这位“黄雀在后”的小姑娘灵漪儿,不知为何却还是没有离去,只拈着那“水无痕”的法诀儿,一直隐隐跟在醒言的身后。
方才这一记敲打,正是灵漪儿见到这位刚刚“行侠仗义”完的少年,那副旁若无人的自得模样,便不由自主的有些生气,于是忍不住又出手敲了少年脑袋一下!
唉~其实醒言也是委实冤枉;灵漪儿用着这隐身法儿,他如何能不旁若无人?
任性的小丫头这一敲不要紧,倒是让醒言在那儿又惊又愁:“罢了!看来真个是流年不利,十之八九,今个又是遇着妖怪了!”
现在想来,之前自己在蕊娘屋里吃的那一脚,却也并非是自己的错觉;而胡世安那厮在自己停手之后,却仍似被人殴揍,恐怕也不只是在那儿虚张声势。
“逃?”这是醒言第一个反应;
“不行。”马上否决。
“这妖怪行路无影,飘忽无常,俺只用这爹娘生的两条腿,定是跑它不过。”
“……嗯,细想这妖今晚情状,不如——便如此吧!”
经过几番历练,醒言现在也着实机敏,心念急转之间,立马便有了主意——正是少年血气方刚,不免有些胆大妄为;刚刚赶跑胡世安这个人祸,却又要执意来捉这“妖怪”!
“唉,俺背上这把刚得来的钝剑,似乎也非是凡铁;可居然一直啥动静也没有!看来,恐怕也算不得啥好宝贝咧。”
这时,忍不住想起往日看来的那些“宝剑遇妖示警”的志怪故事,醒言心下不免有些抱怨。
“且顾不得这许多,还是全力施展自己这擒妖法儿吧——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只见醒言不动声色,在这花园草径上,又似是若无其事的走得几步,忽然开口,自言自语道:“嘻~想起来,那蕊娘长得也真个不赖!一身细皮嫩肉的……啧啧!不如我再……”
虽然欲言又止,但让人觉着,这少年现在正是春心大动,垂涎欲滴。
临了,许是说得口滑,大概也是心里话,这位内里心正悬到嗓子眼儿的少年,懵懂间又不自觉的加了一句:“嘿!蕊娘啊、就是比前日来胡搅蛮缠的那个小女子,温柔可爱得多!”
幸运的年轻人完全不知道,正是他最末这句无心快语,反倒成了关键的一记神来之笔:那灵漪儿听得少年前面那几句话,便已是气不打一处来;再听得这最末一句,更是火上浇油!
只见遁在空影中的小姑娘,陡然晃动娇躯欺上前去,正要给这位满口胡柴的轻薄小子,再敲上一记——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
却是那六识敏锐的少年,猛可间察觉出身后一丝风声袭来——说时迟那时快,醒言立时身如电转,双臂倏然伸张,如戟如钳,当下将这位能隐住身形的“妖怪”,死死抱住!
“喝!哪里走!”
少年一声低吼,便将锁在怀中的这“妖怪”,死死按倒在这花圃草坪之上!
“呀~”
耳畔传来一声惊唤。
“好你这妖物,还敢叫屈~让你尝尝俺太华道力的厉害!”
见扑捕成功,少年却丝毫不敢懈怠,心里一直惦念着上次那榆木凳妖的凶猛,赶紧按照上次在那马蹄山上悟得的法门,将自己身体里那股“太华道力”,极力唤了出来——虽然自那夜以后,自己这“太华道力”便有若游丝,但好歹也略胜于无,现下正好拿来降妖!
“多丑的妖怪俺都不怕……”
醒言嘴里咕咕囔囔,不停的给自己打着气儿。他觉着还是尽量做好思想准备为妙;若是那妖物实在丑陋不堪,也不至于一下子惊得撒手,功亏一篑,反让它来害了自己。
呵~这太华道力果然威力不凡!刚一使出,极力偏着头的醒言,便见自己身前这紧紧压住的妖物,在月光中渐渐现出了原形……
却原来是那位及笄少女灵漪儿,突遭此袭,真个是又羞又恼,全然忘了再施展那“水无痕”的隐身法咒!
……
此刻,醒言真可谓是紧张万分,努力强迫着自己扭转目光,朝身下这“妖”望去——却在那四目甫一交接之时,一声惊呼响起:“呀!怎么是你?!”
只见在那片皎洁的月辉下,在少年紧抱着的怀里,一朵明珑娇妍的羞靥,在月光中悄悄浮出水面……
正是:
水月无痕浸小楼
悄指触冰瓯
片语绘来清倩影
浣尽忧愁
劝携佳人泛兰舟
回身抱成双笑
竟体莲香收……
许是这眼前景象,和自己那预想中的那青面獠牙的“妖容”相去太远,醒言乍睹怀中这少女娇憨俏丽的模样,一下子便怔仲在当场,邓邓呆呆竟忘了松手——少年一双臂膀,仍然牢牢箍在灵漪儿柔软的身躯上!
而这怀中之人,现在却是羞惶万端。说起来,灵漪儿这刁蛮小丫头,向来都惯于颐指气使,一呼百应,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被这莽撞少年压在身下,却完全忘了呵斥,只在那里羞得满面通红,说不得半句话来。
对少女而言,更要命的是,待她回过神来,察觉出眼下这羞人的状况儿,也努力想要挣扎起来,脱离这惫懒少年的钳制——却发觉,不知怎的,原来自己力量也算不小,现下却是浑身酸软,提不起半丝力道来!
于是乎,那短时石化的少年软玉温香在抱,而这娇憨无措的少女,一时也只好乖乖待在环抱之人的身下,任那少年口鼻之中呼出的热气,喷在自己的嫩脸上——这对小男女,在这个寂静无声的秋夜里,就以这样无比尴尬的姿势,躺倒在这秋叶满坪的枯草地上,一动不动……
幸好过不得多久,这少年也终于反应过来,觉察出眼下这情状着实尴尬。甫一念此,醒言赶忙松开双臂,一下子便立起身来。
慌乱之中,又打量了一眼眼前仍然仰面蜷躺在地上的少女:“苦也!~怎会又是她?真想不到她还会这隐身法儿!”
醒言心中是又惊又奇。
只是不管怎么说,总是他先将人家扑倒——想到此节,醒言赶紧俯身向前,探手向那少女,便要将兀自慵卧在地上的灵漪儿拉起来。
不料,大出少年意外的是,在他手刚伸到一半时,却见那地上状若瞑睡的女娃,竟是一弹而起,急急避出几步之外。
原来,这位素行无忌的灵漪儿,现下胸中却正如有只小鹿在那儿乱撞,那心儿是怦怦跳个不住。却见这少年又伸手过来,小姑娘立时觉得好一阵心慌意乱,也不知从哪儿冒出的一股气力,从地上一跃而起,闪躲到一旁。
现下已近深夜,四处杳无人语,楼舍上原本亮着的几点灯光,现在也全部都熄掉了。一阵夜风拂来,吹得满地的秋叶簌簌作响。
被这带些寒意的秋风一吹,醒言总算完全回过神来。想想方才的诸般事体,他心中不禁是叫苦连天:“晦气晦气~真个是冤家路窄!却让我如何又偏偏冲撞上她?!”
在少年想来,按以往几次的经验,这少女今番被他如此冒犯,定会变本加厉,对他更加不依不饶。
想到此节,醒言不禁一脸苦笑;嘴里却用着自己最诚恳的语气,向那位犹自避在一旁的少女,抱歉道:“实在对不住,刚才真个没瞧清楚是您,所以……刚才压着你哪儿没有?痛不痛呀?”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灵漪儿闻听此言,更是羞赧难当,只在那儿俛首拈带不语。
这十六岁的少年哪晓得少女的心思,见这位素来蛮缠的女娃儿,今次竟在那儿只不说话,心下大奇。
越是这样,醒言心里越是不踏实。
“呣?对啦,”醒言似乎突然想起来啥,“眼前这位蛮缠女孩儿,却不正是那云中君老丈的孙女么?”
想起自个儿与这丫头的爷爷,关系还算不错,醒言顿时来了精神。只见他赶紧涎下脸来,跟眼前这少女猛套近乎:“呀!想起来了,原来您就是那位德高望重的云中君老丈的孙女儿?啧啧,俺对您可是久闻芳名啊!呃、”
刚说到这儿,醒言却想到,自己还真忘了问云中君他这孙女儿的芳名。轻咳一声,赶紧掩饰过去:“咳咳,怪不得老丈总在俺跟前夸你,说他这乖孙女儿又聪明又伶俐,长得还很漂亮!今日这一见,果然是真材实料、货真价实,小子俺是一定要久仰的了……”
“尽瞎说!”
却是那灵漪儿缓过劲儿来,听这少年极力哄自己开心,却说得是语无伦次,忍不住出言答话:“什么货真价实呀~还童叟无欺呢!只把俺当货物——爷爷一点也不疼他可怜的孙女儿……又怎会夸人家长得好看啦!”
“呵呵!姑娘教训得是~是俺比喻不当、比喻不当!”
见这位难缠少女终于搭腔,醒言立时大松一口气,赶紧顺竿儿往上爬:“呵~是俺懵懂,不晓得说话,又如何能把姑娘这琼葩玉蕊般的好人儿,比作那寻常的货物——不过姑娘一定得相信俺,你爷爷确实夸过你好看!不信你回去问问……”
说起来,这少年也是个机灵鬼儿,为哄得这少女开心,不再怪责于他,当下是好话如潮,并不吝惜言语——反正也不怕这小姑娘回去问;即使问了,那云中君又如何会驳他的话儿,对自己的孙女儿说她不好看?
好话说尽之时,借着月亮的清光,醒言偷偷打量了面前少女一眼——只见她脸上正挂着一丝盈盈的笑意。醒言心下顿时大安。
“呵呵~其实仔细瞅瞅,这女娃儿还真是很好看的!”
月光中,灵漪儿长身玉立,生得是骨肉停匀,玲珑有致;素洁的月华,映照在那张线条柔媚的俏靥上,越发显得她流光动人,不可方物。
如果说,居盈是那空谷仙苗,这灵漪儿便是那芙蕖晓日。
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