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为王-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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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冷一热的冲突让朱允炆觉得很不舒服。而在此之上,如果还有什么更让他不舒服的,那便是手上刘喜刚刚送上来的这封东厂的密报了。
“齐泰。。。去见纪刚了?亲眼所见?”
“东厂潜在北镇抚司的探子送上来的消息,没有什么铁证,但应该不会有错。而且这几日京中愚民口中的那些谣言的源头,算算时间,似乎也就是在那日以后。”
朱允炆侧脸看看跪在身侧的刘喜,感到一种深深地孤独与疲倦。
帝王无亲,帝王无友,帝王无情。
朱元璋在世时不止一次的与他说起过,但他从来不以为然。因为孟圣曾言“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他觉得以心相交,臣子也当以心报之。
可如今。。。
“司礼监那边可有什么发现吗?”朱允炆又问道,眼神很复杂,可以看的出,他更想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事实上,同样的问题他每天都要问一次,而每一次刘喜都会摆出一副有些为难的样子来,磕一个头,然后告诉他还在查找,暂无所获。
可此刻,刘喜脸上虽然还是为难的样子,但手上却缓缓的从袖中掏出了一本藏蓝色封皮的折子。
藏蓝色,这是兵部官员上本时特定的折子。
朱允炆的瞳孔在这瞬间猛的收缩。
“陛下。。。”刘喜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挂上心疼的神色:“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的。”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
“奴,奴婢不知。”
朱允炆漠然的将折子展开看了起来。
纸张遮挡,刘喜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颤抖的手,粗重的喘息,无一不展示着朱允炆内心的愤怒。
平静的火山口浓烟滚滚,下一刻或许便是喷薄之时。
该是个什么样子?
天空在极短的时间里黑了下来,刘喜刚要起身掌灯,却听的“轰隆隆”激烈的雷声在殿外响起。窗棂上忽然的惨白。
“噼里啪啦”的雨点急促的落下,没有“滴滴答答”的酝酿,看来这是一场倾盆骤雨。
大雨往往伴随着狂风。这场雨下也不例外。
没有任何的先兆,“嘭”的一声,本就关的不严的殿门被吹开,来回的撞击。
风猛烈的向道极殿里灌了进来,带走了最后的一丝温暖。凉意彻骨。
“滚开,就让它开着!”微弱的火光照耀下,朱允炆一声暴喝。
“还不快滚!”刘喜看着门口两个有些吓得呆傻的小黄门也跟着叫道。
“是。。。啊是!”
两个小黄门屁滚尿流的躲了开去,连礼数都忘记了。
朱允炆站起身,来到了殿门口,感受着汹涌的风,听着飘摇的雨,看着黑幕下的万里江山。
刘喜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件大耄为朱允炆披上:“陛下,小心天凉,龙体为重。”
“天凉。。。呵,没有朕的心凉啊。”朱允炆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伤感和沧桑。
刘喜在身后听着,暗自窃喜:没有钻心的疼,哪有辣手的仇?
“皇爷爷在位三十载,杀人如麻,视文武群臣如刍狗。皇爷爷说他这是为朕铺路,也是彰显皇帝的威严。待到朕继位时,只需仁恕怀德,群臣自然涕零。
朕是这般想的,也是照着皇爷爷所说去做的。哪怕当初黄卿家如此触怒于朕,朕顾念旧情,也只是将其贬谪。
但现在看来,朕做错了,而皇爷爷则是做对了,说错了。”
“陛下。。。”
“为了权势,他们不惜撕下斯文的伪装,什么孔孟之道,什么圣贤之言。仁者爱人,己所不欲都成了放屁。
欺君罔上,诽谤君王,结党营私,党同伐异。
无耻!无耻!”
“咔擦!”
一道闪电划破雨幕,片刻后又是更加激烈的雷鸣阵阵。
朱允炆张开双臂,走进了雨幕之中,任由冷冽的雨水在脸上乱拍,明黄的龙袍顷刻间湿透。
“皇爷爷杀了三十年,百姓们便过了三十年的好日子,天下也安定了三十年。
如今轮到朕了,朕也坐在了那把椅子上,手里也握着刀。
皇爷爷能杀三十年,朕为何便不能?他们是以朕软弱可欺吧。
既如此,那便让朕也杀上三十年,看看这血染的江山能否缔造第二片盛世!”
“轰!”
一道刺目的银龙随着朱允炆的话音一同落下,正打在道极殿顶。
金殴玉瓦化作紊粉的同时,万从心的声音平淡的传来:“恭喜陛下,丹成。”
第二百九十六章 困兽犹斗 1
冬日天短,夏日天长。
三更过,又是看似寻常的一日。
浓重的夜色中,风雨依旧未有停歇。南京城中的大臣们批蓑带笠,匆匆的走入小轿中,向着皇宫行去。
今天或许又是一日空往。
文官们大多做此想,可没有提前收到罢朝的旨意,那他们的行程也就只能依旧。
各色的轿子在街上穿梭,最后又慢慢的汇聚,来到了承天门外。
距离五更的早朝还有一个时辰,大臣们先来后到的找好自己的位置,旋又分作了三波:清流、阉党、岸上人。
天气不好,人们的话也少,举着厚实的油纸伞,等待着承天门开。
武将勋贵呢?!
齐泰来的晚,却是最先发现问题的人,视线在人群中左右搜寻几遍,确实,只有文官,没有武将,大明朝可没有说天气不好武将便不用上朝的规矩,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齐大人,可是在找什么人?”
“周大人。”齐泰对着周观正拱手施礼:“今日如何不见朝中勋贵踪影?”
“是吗?”周观正闻言一愣,四下看了看,才后知后觉道:“还真是,他们人呢?”
他们的疑惑渐渐在文臣中间传递,众人心中都感到莫名,只有一人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线索:“好像出门的时候看到有一队东厂的番子往武英候府那边去了。”
“啊?!”
“齐大人想到了什么?”
“不会,应该不会。”齐泰摇了摇头:“再如何,皇上也不会对勋贵下手,毕竟这江山还要靠着他们来守。”
齐泰想的不错,皇上确实不会动勋贵,尤其是郭英和耿炳文,这两位可是朱元璋留给他的杀手锏,是他制压北平的重要资本。
可不动武将,不代表不动文官。
伴随着三声锣响,五更到,承天门向内缓缓而开。
还未等众臣列队而入,却见门中一个中年的太监手中捧着圣旨,在十数个锦衣亲军的护卫下走了出来。
“圣旨到~~~”尖厉的嗓音刺破了雨幕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一连串的“噗通”声响起,膝盖跪在地上的水洼中,众人向着这太监手中的黄绸跪倒。
始料未及的恐怖一触即发。
。。。。。。
北镇抚司的校场,纪纲身上的飞鱼服已被血色侵染。
眼前数十名心腹在拼命地厮杀,但过不得片刻,便陆续的被阴寒的铁剑,漆黑的钢尺夺去性命。
“我等是锦衣亲军,天子近卫,尔等安敢?!”
“我等做错了什么?”
“尔等竟敢围攻北镇抚司衙门,难道要造反不成?!”
“要造反的是你们!”大门口,云峥一身大红色锦袍的,一手按着腰间的利剑,一手高举一卷黄绸放声笑道:“天子旨意在此,捉拿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凡有抵抗,格杀勿论。旨意早已念给你们听,尔等不信,反倒负隅顽抗,还敢质问咱家?”
倾盆而下的雨帘没有遮挡住云峥看向纪纲的目光中的嘲讽:“纪大人,你手下这么多兄弟为你丧命,你就这么看着?就不想说点儿什么?何不如让他们退到一旁去,咱家回头在皇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给你个痛快如何?”
纪纲以沉默回应,就这么冷冷的看着,看着人群那边丑陋的矮胖子,心里想的,却是那似男似女的妖异太监。
“难道他只是假做受伤?”纪纲眉头紧锁,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他没有亲手把过徐如意的脉,但这消息是太医院的那个刘养心亲口所说,他不觉得对方有胆量敢骗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罢了,罢了。既然到了此刻,再想这些也是无用。杀出一条血路,胜负犹未可知!
纪纲双目微眯,旋又暴睁。脚下一顿,身形猛地跃在空中,踏入战局之中。
“轰!”
脚下的青砖激射四溅,周遭之人顿时骨断筋折。
“撕破了脸,那便让老子给你们这帮阉狗些厉害看看!”怒声厉喝中,纪纲深吸一口气,九尺身躯再度暴涨,上身衣衫尽碎,气势雄豪,宛如魔神。
“看看就看看喽?给咱家杀!”云峥狞笑着挥手,身后的番子们齐声应和,向着场中涌去,毫无惧色。
场中的局势愈发的混乱,纪纲巨熊一般的身影不断的游走,双手抡拳乱砸,凡有碰撞,有死无生。
而番子们的刀剑斩在身上,只有一道白痕留下。
“窟!”
一声闷响,一个番子的脑袋被整个的砸进腔子里,纪纲低头一个暴戾的冲撞,身前十数个阻挡的番子被撞成一串,跌倒。
“噗嗤!”
一声践踏,一颗脑袋如西瓜般碎烂。
纪纲抬手指着台阶上的一众太监,轻蔑的俯视:“来啊,不是要老子的命吗?来啊!”
“呵呵呵呵。”云峥转头冲左右轻笑:“人家叫阵了,咱们怎么办?”
“我来战他!”东方寒冷哼一声,一缕寒芒抖手而出,身形紧随其后。
“砰砰砰砰!”
一连串激烈的交手,拳来掌往,东方寒如一条灵狐,围绕着纪纲不断进招,身上不时射出各色暗器。
纪纲视若不见,脚下不动,双拳毫无章法的乱打,以力破巧,东方寒与之相比,显然处于下风。
“东方!咱家来助你!”
单打独斗的江湖规矩从来不是东厂的选择,更不需要遵守。苟小云手上的金铁判官笔荡开雨线,凌厉的刺出。
“不知死活!”纪纲毫无惧色,目如铜铃,周身隐隐有血色氤氲蒸腾而起,一只手舍了对东方寒的追逐,向着眼中的笔尖抓取。
“叮!”
笔尖点在纪纲的掌心,没有想象中的洞穿,苟小云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
“再算上咱家一个如何?”
一柄剔骨小刀忽然从苟小云的身后闪出,带着温柔的风,划向纪纲的双目。
“啊啊啊啊!!!!!”避无可避,纪纲仰天长啸,原地跳起,一丈高一个鹞子翻身,将所有的攻击尽数躲过。
大手在腰间一抹,抽出一条九节连环鞭“啪”的抽下。
银亮的钢鞭与天上的雷电相呼应,抽飞了四枚透骨钉,搅住了苟小云的判官笔,牵引着点向了黑猫的头。
“这是老子给你们那个卖屁股的大头子准备的家伙,就让你们先尝尝吧!”
第二百九十七章 困兽犹斗 2
想要杀纪纲,徐如意随口就能举出一百个办法,哪怕是喝醉了,睡梦中说个四五十种也不是问题。
以往留着他的唯一目的,只是分散朝臣的目光,也是让朱允炆安心,毕竟他已经是皇上,一切总要有些顾忌。
可甘州一行,心魔归一。徐如意忽然觉得以往的自己实在可笑。
制衡?为何要制衡?
心有霸道的赵高杀扶苏,诛李斯,立二世胡亥,指鹿为马,天下可有不从?
王守澄、陈宏志举刀杀唐宪宗于中和殿,扶穆宗上位,自领知枢密事号令八荒六合,他二人又可曾主动为自己树敌?
至高无上的实力才是一切的保障。依靠虚无缥缈的皇帝的友情?
他,赌不起。
“督主。”
“督主。”
“属下参见督主!”千百人的齐喝声盖过了风雨雷电。
北镇抚司的大门处,随着徐如意拾阶而上,信步而行,前方自无阻碍,两侧的番子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目光狂热的仰望着他们心中的神。
“一个司主,两个档头,以三围一,却拿不下一个山东措大?是他纪纲三头六臂?还是咱家的东厂养了一群废物!”
徐如意如此说着,撩袍而坐,自有番子四肢着地的跪在他身后,以背为椅,享受这份殊荣。
“督主。”云峥单膝跪地,低声回道:“这纪纲的功夫实在今非昔比,倒也怨不得黑猫。。。”
“那是怨咱家轻敌了?还是咱家太过强人所难?”徐如意抬手向着云峥的脖子抓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