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为王-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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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家的答案是铅汞紧收藏所成金丹百炼,而佛家给出的定义则是一个觉字。
觉,顿悟而成佛,这似乎是一条捷径,但其中的凶险艰难却从未有人说过。
成佛作祖之后的世界又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没人给出答案。
灵台方寸,斜月三星。
黑暗的意识蔓延中,只余一片灰色的净土,透着一股邪恶而纯粹的白。
大雄宝殿,莲台朵朵,有五百罗汉,八部天龙,观音,尊者,三世诸佛或站或立,或笑或泣,或慈悲相,或愤怒相。
又有世尊如来居于正中。
“佛,觉者也,执迷不悟,如何解脱,更何谈超脱?”金色的佛陀端坐九品莲台,手掐禅印,眉心一点殷红,如是我闻。
“尘世苦海,名利枷锁,如何能悟?”左侧,玉色的观音摇头轻叹。
“放下,自然就可以领悟。所有牵挂,封入一切有为法”
“八苦九爱,七情六欲,又何谈解脱?”血色的尊者插言道。
“苏幕灯,不过昙花一现,失去了,不复得,自然就能解脱。”
“总有牵挂在,何谈不复得?”观音与尊者齐声问道。
“所以世人沉沦苦海,难得空寂伽蓝。”佛陀叹了一声,忽而抬头,佛目缓睁,两道诡异的白光电射而出,笼罩在失神的身影上:“千般算计,万般纠缠,最后不过梦幻泡影,何不超脱?”
“何不超脱!”
“何不超脱!”
“何不超脱!”
洪钟大吕,呵斥声缭绕金殿之上,久久不散。
诸佛的目光汇聚在一处,光洁而残缺的迷者跌坐在地,双目无神,耳边的喝问不断地涌入,阻拦不得。
眼前浮现的,是残破的城池中冲天的火光,往昔的种种一一浮现,在此世,他的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破烂的身体,三百万条背负在身的人命债遥不可及。
乱世将临,天下一场浩劫,自己却已经站在了失败者的一方,所做的种种布置,是不是只如镜中花,水中月,春梦一场?
人力有时而尽,自己非是智多近妖的再世诸葛,也未曾放弃,但他们却还是。。。。。。
“痴儿,痴儿。何不放下,何不涅槃?”
大殿忽然一空,只余世尊一人,却也变了模样。
一身白骨,玉色的洁白。空洞的双眼中是深邃的白。
起身。
一步,两步,三步。
骷髅走到了他的面前。
不带血肉的食指点在了他的百汇之上,声音中带着怜悯,同情,以及劝慰:“放下吧,歇一歇,剩下的。。。都交给我。”
“你?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无助的惨笑声中,金殿也如掌心的细沙,悄然散去:“你不过就是我,如何能够胜过我?”
发丝间轻蔑而嘲讽的目光,薄唇上下一碰,无情的讥笑。
“你还是人,所以你注定了失败。”白骨微微低头,冷漠的回道。
“你不是人?”
“佛,当然不是人。无情无欲,无爱无恨。所思所为,即为天道。天道,又如何可以与低等的人混为一谈?”
“咕噜噜噜。。。。”
不知何处,一颗头颅滚了过来,被白骨停在脚下。
娇俏熟悉的面容,依旧还是那般的顽皮,只是紧闭的双目,脸上也再无一丝血色。
“交给我,至少。。。我可以让这天下为她陪葬。”
。。。。。。
万军之中,倒在地上的身影微微震颤,刀剑乱斩而下,只下一瞬,无敌的厂公便要被这些无名的小卒分尸。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所面对的存在,只知道片刻前,在城中火起,万紫千红之时,这个妖怪晕倒了,他们便也就赶快围了过来准备捡拾自己的功劳。
“割了这颗脑袋,公爷大喜之下会不会带我到京中,给我个大官做做?应该不会,不过赏个几十两银子总还是有的吧?”不着边际的幻想,宁夏卫十夫长李七三手上再加一把力气,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看向同伴的目光连带着都凶狠起来,到手的功劳可不能被他们抢了去。
“轰!”
一声闷响,妖怪的身上腾起了洁白的火焰。
“什,什么鬼?”
生锈的脑子还没有将眼前诡异的景象处理掉,李七三却发现自己似乎。。。飞了起来?
地上,昔日的袍泽只余一具具无头的尸体站立,腔子里一股股血柱冲天而起,力尽时,身体旋又倒下,强劲的喷射又变作了无力的流淌。
离着自己最近的那具身体最为熟悉,那破烂的兵服,肩头还有一块补丁。左臂上还有一个新鲜的血口子。
“难道。。。我已经死了?”李七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最后的一个意识,让他看清了自己来世的仇人………一道白色的流火。
此时,甘州城外的战场上,李景隆占据天时地利,彻头彻尾的碾压,逃离的,死伤在地无助呻吟的,还能活动的,算上整个宁夏卫,已不过十万余。
一个变数的突然出现,李景隆第一时间便试图将他打落尘埃。
如今他又站起来了,变得更加莫测。
像鬼,多过像人。
乱战中,他的身影飘忽,只要在身边流过,便有无数的生命逝去。
他的目标已经不再是自己?李景隆眯着眼睛,有些疑惑。
那他的目标是谁?
没有任何的方向性可言,亦没有任何规律可以捉摸,在这战场上漫无目的的游荡,收割。单只是让目光跟住这道鬼影都是一种艰难。
他的脑海中不禁想起幼时父亲对那位自己从未谋面的开平王叔叔的描述。
“战阵之上,万军之中,不着片甲。
一柄血刀,横行无忌。
逢战即歌,如神似魔,所向披靡。
刀下不留活口,杀戮千万,犹自不甘。
他不是为了胜而杀,只是单纯的想,所以杀。”'。'
第二百七十二章 弦断,佛临,一念魔生 3
杀十万头猪很难,但杀穿十万人的战阵,却要简单很多。
原因只在于,人还有理智,当面对不可匹敌的存在时,人,会恐惧,会逃。
神魔仙佛鬼,这些称谓所代表的只是人类眼中所无法理解的存在。
再强的武功,一刀不死,十刀如何?百刀又如何?万箭齐发,便是个金人也给你射成金粉。
战势已定的情况下,气势也一同达到了巅峰,哪怕真的有一头蛟龙饿虎在前,他们也不会畏惧,只要他们还能挥刀。
享受杀戮的人他们见过,百战之将而已,如今不知倒在何处的那个使铁蒺藜骨朵的就算一个,可他不同,看不清面容,不见喜悲,更没有迟疑,为杀而杀。
他。。。一定不是人!
流火穿梭,如一道微风,拂过,便是死亡。
无论如何的准备,刀剑落下的前一瞬间,生命便注定逝去,这是无数生命验证所得出的真理。
火炮不计成本的轰鸣,一连串的炸裂,伴随着漫天箭雨,只为将这鬼怪的性命超度,但都无济于事。
“鬼。。。鬼啊!!!”精神崩溃了。
“快跑,有鬼!!!”神志一同的迷乱。
“救命!饶命!”
不是没有人跪地,求饶的更不在少数,那身影却从未停歇。
当许多个识时务者亡命而逃的时候,士气由巅峰打落尘埃。热血冷却的刹那,兵魂将胆荡然无存。
“谁敢跑!”李景隆一声大喝,立马扬剑:“督战队,敢有后退半步者,杀!”
“箭阵莫停,给我射死他!”
“刀枪上前,给老子顶上去,顶上去!”
“骑兵队,给老子围死他!”
一道道指令伴随着接连的怒吼层层传递,却扔抵挡不住士兵求生的欲念。
督战队砍上一刀未必会死,脚下流血漂杵。
惨不忍睹的死状,冲天而起的血光,只凭一年十两的银子,凭什么让这些“实在人”为你而死战?
一股绝强的掌风,吞噬天地般猛烈地刮起,人仰马翻的混乱中,残肢断骸飞舞,更有钢铁浇筑的火炮也被掀翻。
“公爷!”常伴左右的贴身护卫猛然一声厉喝,向李景隆扑来,多年勤修的武艺,在此刻,也只有这一点点用场。
尊贵的曹国公跌落马下,右脚的战靴还勾在马蹬上,被不安的骏马拖了几步,尤未挣脱,本能的惊怒出声:“什。。。。?!”
入眼处,忠心的护卫被一柄墨剑钉在帅旗之上,大口的鲜血从口中喷出,瞑目的双眼还没有闭合。
弹指须臾,“咔擦”一声,帅旗一折两段,尸体跌落尘埃,黑白的旗面刚好蒙住了他的头面,血迹晕染。
“公爷死了!死了!”
“帅旗倒了,公爷死了!”
“大帅死了!”
“将军死了!”
乱七八糟的呼喊,在这战场上接连响起,共同传递着一个讯息:这场战斗已经终结了,而他们,可以顺理成章的跑了。
兵败如山倒,所描述的,便是此刻大厦将倾的景象。
残存的胡人与龙门铁骑迎来了着这不知所谓的“胜利”,而宁夏卫,就这样莫名其妙,又自然而然的接受了失败。
天塌下来自有大人们顶着,他们,都只想活下去。
“这,这。。。这算什么?”十几名亲卫簇拥在身旁,李景隆的心头苦涩难当,难道自己所学的兵书战策都是无用之物?!
让他再起身扛起帅旗来验明正身已经为时已晚。哪怕他豁出性命去,也不可能挡住这怒潮的退去。
人心向背。
“公爷。咱们。。。退吧。”
李景隆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回过神来,握紧的拳头重重的砸向身前的沙地,牙缝间挤出了他的决定:“扶我上马!退!”
“是!”一个亲卫牵过马来,其他几人急匆匆为他宽袍卸甲,这一身金甲银袍实在太过显眼。
片刻之后,仓促间,一切准备停当,李景隆一手抓在马鞍上,娴熟的上马,下意识勒马回头,想要再看一眼那个妖鬼,最少,能够确定他的身份?
上天听到了他的愿望,予以实现。
光线还没有准确的被大脑接受,却听一个冰冷的声音近在咫尺须臾:“退?呵,小公爷,何必走的如此匆忙,让咱家好好招待你一番如何?”
“是。。。你!”
心中那个猪狗不如的阉人头子,披头散发,周身圣洁的焰光燃烧,带动空气的扭曲。
真的是他?
东厂的那个厂公!
他的手中是什么?
不停震动的肉块!
“那是。。。我的。。。心吗?”
那只玉手轻轻一握,心脏炸裂,李景隆的意识也一并沉沦,望着九幽奈何而去。
枣红色的骏马还没有察觉到马背上主人的离去,只是亡命的狂奔,想要将双耳间的存在甩落,终究还是激怒了他,被一股千钧巨力踩下,碾碎在黄沙之间。
“你还没有明白,对吗?”双目中射出诡异的白光,黑瞳已然隐去,诡异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以及劝慰:“舍弃一切,方得超脱。”
“所谓的一切,又是什么?”
“一切,即为人性。”
“若没了人性,人又如何是人?”
“不是人,那又是什么呢?”
那个虚假的故事中,老僧在佛前的疑惑似乎得到了解答:“渡人成佛,何人渡己?不若四大皆空,舍弃一切善念,自渡成佛。
没有爱恨,没有情仇,我思即天意,我欲即恩赐。你便是佛了。”
“那是魔,不是佛。”
“不入魔,焉能成佛。”
红色的云,如火烧,在天边弥漫。
西沉的太阳还在努力地挣扎着,散发着最后的光和热,却终究敌不过玉轮的升起,以及夜色的降临。
失去了人类的掌控,威武的铁炮变成了没有丝毫用处的铁桶,而那古老的城池中,崩塌与炸裂已经告一段落,只余凄厉的惨叫,不甘的呼喊还在上空缭绕。
黑色的油,燃起不灭的火,超度着绝望的魂魄。
血色的天光,汹涌的烈焰,齐齐映照在无暇的面庞上,明灭不定。
寂寥的身影手中又抓起了那把漆黑如夜的君子剑,在城门处驻足片刻,旋又向着城中行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余音 1
秋风萧瑟,更有早至的寒风吹过。
文华殿中,十二个硕大铜炉在殿中四下分布,烧的通红,整个宫殿里热的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上好的雪花炭喑哑的燃烧,每过上盏茶功夫,便有一层薄薄的银色丝絮剥落,不可见的烟气顺着精巧的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