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雄-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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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碎陶
经过一夜的急行,其间斩杀了数名契丹的游骑,李风云顺利地来到了距离滹沱河契丹大营六十里外的浮滔堡。
浮滔堡距离滹沱河有三十余里,滹沱河的旧道曾流经这里。
滹沱河与黄河一样,河水中同样带有很多泥沙,进入河北平原后,流速减慢,泥沙不断淤积,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地上河或者半地上河,因此偶尔也会改道。只是滹沱河远没有黄河那么凶猛澎湃,水量也无从比起,改道的影响与危害也小得多。
浮滔堡因滹沱河而得名,因为在民间,滹沱河就叫浮滔河。
滹沱河改道之前,浮滔堡也算是一处要地,过往的商旅不少,比较富裕,因此,保护浮滔堡的砖墙修得高大坚固。滹沱河改道后,浮滔堡的重要性一落千丈,因为地处偏僻,又不占据要道,已经很少有人来了。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加上高大坚固的围墙,浮滔堡躲过了契丹人的骚扰,而遍地的土匪又拿那高大厚实的围墙无法,浮滔堡成了这战火纷飞的河北大地上难得的几个世外桃源,不断有人逃难到此,人口不降反增,从原先的三百多户人家直涨到如今的八百多户。
游击营就潜藏在浮滔堡中,因为浮滔堡中不少子弟,就是狼山宗的弟子。
游击营的战兵,也就是正兵全部被典奎带到了浮滔堡,包括原先驻守狼牙山的丁虎团,全员两千一百多人,加上天策府的一众武林高手和青囊门的长老、弟子,合计足有两千两百人。狼牙山由辅兵分出两百人来驻守。
除了王大山和王成等几个需要驻守藏军谷和狼牙山的旧将,其他所有部众都齐聚于浮滔堡。天策府的众人,除了少数十几名二三流高手要协助防守藏军谷何狼牙山,也都来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浮滔堡外大门前,两千两百勇士高举火把,列成整齐的方阵。
一面面旌旗在火光之中被冰冷的夜风吹得呼呼做响。
休息了大半天的李风云在熊熊火光下一一检视满营将士,心中一阵黯然,明日凌晨一战之后,不知还有多少故旧还能站在他眼前,又有多少铮铮铁骨的热血男儿要永远沉睡在这片肥沃的土地之上。
毫无疑问,明天会是一场异常惨烈的大战,数十万大军在这片土地上厮杀,他们的血会浸透滹沱河两岸的每一寸土地。其中的凶险,自李风云出道以来,恐怕也只最早的那一次小山坡之战可与之相比。
而那时,李风云占有地利,耗干了契丹人的鲜血。
这一次刚好相反,耶律德光占有地利,不知游击营多少将士要倒在冲锋的路上。
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从苦寒来。铁血战士永远是来自最艰苦最血腥的战场。此战的目的和计划,李风云已经与典奎、疯和尚、白福通等人详细讨论过,具体的事宜已经交代给每一位将士听了。
“还是那句话,不想去的,不愿去的,现在给老子站出来,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滚出游击营,老子不要孬兵!”李风云手把宝刀幽影的刀把,高声喝道。
现场一片寂静,没有一人退出,哪怕他们知道,此时退出,李风云真的不会为难他们,会放他们走。可是铮铮男儿,战死沙场等闲事,脑袋砍掉也只碗大一块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谁又丢得起这人,夹着尾巴逃走,一辈子没脸见人?
“好,老子的兵,都是好汉!老子的兵,老子也不诳,此战极为凶险,不同于以往任何一场大战,必定是一场尸山血海,究竟有多少人能回来,究竟有没有人能回来,老子都说不准。
就一句话,既然要跟着老子上战场,就不要再想着囫囵着回来,留下一个疤,那是你幸运;十道八道疤,那是你的功勋,谁也夺不走的功勋;脖子上碗大的疤,那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人杰鬼雄,到了阴曹地府,碰见阎王,阎王也得绕道而行,这才不愧子孙后代年年的香火供奉。
两军相遇,狭路相逢,勇者胜!有我无敌,有敌无我,敌我之间,总须倒下一个才成。
废话老子也不多说,就两个字,杀贼!”
李风云猛地抽出幽影宝刀,黑影掠过天空,森森的寒光似乎将高悬于空中的月芽也斩为了两段。
“杀贼!”
“杀贼!”
“狭路相逢,勇者胜!”
“有我无敌,有敌无我!”
“杀贼!”
……
山呼海啸,如同天崩地裂,将士们高呼声震天荡地,整座浮滔堡的人们都被惊动了,几只看家的土狗从土窝里钻出来,正要汪汪地叫几声,又似乎被这沸腾的杀气所震慑,“呜~呜~”地又钻回到土窝之中。
浮滔堡门楼上,一名老儒扶墙而立,面色潮红,高声道:“壮哉,风萧萧兮易水寒!勇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倘若我中原儿女都能若此,倘若我华夏将士皆能这般死战杀敌,天下还有谁敢小窥我中原炎黄族裔?
老夫若能年轻十年,必随李将军征战沙场,痛饮胡虏之血。
快取老夫的楠木棺椁来,抬与将军,以备厚葬战死英魂之用!”
无数百姓,携老扶幼,带着慰劳将士的瓜果点心,涌向堡门外。
……
李风云手中高举着一只粗陶大碗,碗中倒满了清香的米酒,香气沁人肺腑:“将士们,兄弟们,喝完这碗酒,就随老子奔赴战场。
战死殉国了的,这碗酒就当是送行酒。
幸运活下来的,回来咱们接着喝!
胜饮!”
说罢,李风云一扬脖,“咕噜咕噜”将一大碗酒灌到了肚中,又“啪”的一声,将粗陶黑碗重重地摔在上,将黑陶大碗摔得粉碎。
“胜饮!”两千两百将士齐声高呼,一齐将手中的米酒倒入肚中,又一阵“啪啪”乱响,满地的碎陶乱飞,摔碎黑陶大碗不为别的,只为表示他们没打算活着回来,这黑陶大碗已经再也用不上了。
当堡中的居民涌出堡时,只看见满地的碎陶,一溜火龙正疾驰而去,只听见“踏踏”的马声,惊起无数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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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死谏
一只灰色的信鸽扑腾着翅膀落在了滹沱河南岸杜重威的大营中。
二三三闪身出来,一把捉住那只灰色的信鸽,从绑在信鸽腿上的竹筒中,倒出一卷薄纸,展开粗粗地看了两眼,神色大变,立刻向帅帐处奔去。
十七从营帐后缓步走了出来,望着二三三消失的身影,面色郑重,自言自语道:“时候到了,看来,十九与契丹那边谈得总算有结果了。主上,现在就看你自己的抉择了。”
一张薄纸条摊开放在帅帐中的桌案上。
“降契丹,割河东,助君登极。”杜重威来回踱着步,口中喃喃自语,“是时候了,这条件不算苛刻,甚至算是我解决了一大难题。”
契丹的条件的确不算苛刻。
河东向来是龙兴之地,李渊便是从这里起兵,荡平了天下,建立了偌大一个强盛的大唐,立朝近三百年,论强盛,恐怕只有大汉才能与之相比肩。
大唐国祚已尽,被后粱取代后,晋王李克用雄踞河东,凭借河东之地,同时与契丹、后粱相抗衡,不落下风,反而隐隐占有些许上风,河东的“鸦军”打得当时的契丹丢盔卸甲,屡屡不敌。后来,李克用之子李存勖更是最终打败了后粱,改朝换代建立了后唐。
先帝石敬瑭也是从河东起兵,在契丹的支持下,一举打败了李从珂,再次改朝换代,建立了大晋。
不得不说,河东的确是块神奇的土地,说它不是龙兴之地,杜重威也不相信。
如今,盘踞在这块龙兴之地上的是刘知远,论实力,刘知远的实力更在杜重威之上,对上刘知远,从心底来说,杜重威丝毫没有把握。契丹要割去河东之地,无疑相当于为他解决了一个心腹之患。
但是,也不是没有害处,不用说,青史上的名声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丢了燕云十六州,又丢了河东之地,那么整个中原等若是坦露在契丹人的面前,契丹人日后要入侵中原,便有两条路可供选择,既可从幽州南下,直捣河北,又可从河东南下,威胁黄河防线,或者东进,合击河北。
可以这么说,河东对中原的重要性丝毫不下于燕云十六州。
没了燕云十六州,又没了河东,河北之地根本就守不住。倘若他杜重威真的答应契丹人割让河东,天下反对他杜重威的人不知又会多出多少。
这让杜重威很为难,究竟该不该同意割让河北?
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守贞对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其实现在给杜重威的选择并不多。
战,正如李守贞所说,战对杜重威没有任何好处,只有坏处,无论结果如何,他杜重威最终都会是惨淡收场,登极称帝的梦想算是彻底破灭了。
守,也不可能,且不说无粮之军怎么可能守得住?朝廷现在已经是无军可派,天子连防守开封的禁军都调派到他的麾下,短时间内又哪来能力再筹备一只大军来解救他?河东倒还有些人马,可是,让刘知远来救他,这可能吗?
而且,刘知远也要防守契丹攻入河东,就算真能派出援军,也不过区区几万人马,又济什么事?人,杜重威现在不缺,镇州城还有三万精兵。
剩下的一条路便只有降了,但是一旦投降了耶律德光,那他杜重威无疑要受千夫所指,如若契丹人毁盟失信,不肯立他为帝,那他杜重威可就算是真的完了。
三十万兵马毕竟不是他的,他真正能掌握的,加上镇州的那三万人马,不过才六七万人。六七万人,如果刘知远要来打他,他是决计是抵挡不住的,毕竟,这六七万人中,那藏在镇州的三万人其实都是新兵,没有真正见过阵仗,究竟有多大的战力,还很难说。
思来想去,杜重威将二三三叫入帐内,道:“二三三,你今夜走一趟契丹营,与耶律天德的人联系上,无论如何你都要见到契丹大汗耶律德光,向他讨一句话,问他:如果本帅率三十万大军降他,并答应他的条件,他是否真的肯立本帅为帝?
若是耶律德光没有明确答应立本帅的要求,你什么都不必说,立刻回来。
若是耶律德光答应了本帅的要求,你便如此这般……”
杜重威在二三三耳边耳语一番。
二三三牢记在心,点头答应。他曾与耶律天德的人暗中联系过,只要说明来意,见到耶律德光应该不是难事。匆匆准备了一番,二三三出了晋军大营,又躲过巡逻晋军的眼线,从下游某处隐蔽处游过了滹沱河,直奔契丹大营而去。
二三三离开晋军大营没多久,帅帐外的亲卫忽然禀报:“十七求见。”
杜重威一愣,暗道:“这时他来做什么?”想要不见,心中突然一动,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吧!”说罢,拿起桌子上的那纸条,就着烛火,烧得干干净净。
“十七见过主上!”十七跪倒行礼。
“快起来吧!”杜重威道,“十七,上次你为本帅破了投毒一案,本帅还没来得及赏赐你,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帅拿得出来,一定会赏赐给你!”
十七并未站起,抬头道:“十七不求主上赏赐,只求主上一件事。”十七的话突然变得多而且流畅起来。
杜重威有些诧异,问道:“十七,自从你跟随本帅以来,从来都没有对本帅要求过什么,今天怎么转了性子?呵呵,果真是转了性子,连话也变的多了起来。好吧,你说吧,只要不太过份,本帅依你便是!”
十七叩首道:“十七求大帅万万不能投降契丹人,这是一条死路,若是大帅选择了这条路,就再不能回头了。”
杜重威脸色大变,大声呵斥道:“十七,你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本帅几时说过要投降契丹人?”
十七脑袋杵在地上,道:“十七刚才看到二三三已经出了大营,十七也知道,这几日,二三三与契丹人接触不下两次。”
杜重威的气息变得粗了起来,来回走动着,沉声问道:“这件事,你还对何人说过?”
“十七是杜家的家奴,无论主上所作所为为何,万没有向外人泄露半个字,即便昨日与李风云相遇,也不曾说过。”十七一动不动,如木雕般脑袋杵在地上。
“啪”桌案上的茶盏被杜重威一手抄起,重重地砸在十七的头上,茶盏碎成数瓣,茶水流了一地,混合着血水,打湿了十七的头发与衣衫,十七纹丝不动。
“你还有脸说是杜家的家奴,老夫还以为你忘记了当初是谁救了你一条小命,是谁帮你埋葬了父母,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