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林醉-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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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有用,我要把她献给有滢国主作为投诚的诚意,但你已经没用了。”
司云音趁机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也扔了出去,没了这支簪子,花林醉就不能再轻易地找到她,有滢对已暴露了身份的花林醉来说,是太过危险的地方。
我不能总让你因为我,一次又一次的以身犯险,这一次,就让我也保护你一回。
司云音失踪后的这一个月,有滢茶楼里说书人的段子,□□不离都是有关有滢国十三公主的故事。说这十三公主是丽妃最小的女儿,在月昭多次进犯有滢之后主动请缨要去与月昭和亲,有滢国主含泪答应。
举国上下人人皆知月昭国民风彪悍不讲礼数,他国送去和亲的公主多半被半路截杀,这和亲说白了就与送死无疑,所以这十三公主舍生取义不输男儿般的志气抱负,自然就受到了民众的一致追捧。有关她的段子在茶楼里就更是层出不穷,有说她容貌轶丽倾国倾城的,有说她诗书礼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就连段子里提到她八岁就在围场里一击杀熊救了圣驾都会有人对此深信不疑。
总而言之一句话,对于如此深明大义的女子,是如何的传奇故事编排在她的身上都不为过的,所以有滢的国都殃都最近所有的茶楼里都是人满为患,说书人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个个乐的见牙不见眼,张口一个段子,竟将刘松打虎武邦斩蛇的故事也都编排在了这十三公主的身上。
有滢的宫殿里,和亲的前一天,十三公主没想过竟还有人会专门跑去看她,那人一身大红的袍衫挽着贵气的发式,捉住她的身子仔仔细细地打量,最后笑着说了一句,“我以为早就死了,竟然活了下来。”
屋里随后进来了两个宫人,架住这大红衣袍女子的身子就要往外拖,口中还对那人毕恭毕敬的哄劝,“大公主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咱们快回去吧。”
那位公主挣脱了宫人的手,样子竟有些疯傻,怕是心智已不健全,她又欺上前来去捉十三公主的身子,小心翼翼地问,“你活着,那司风雷是死了吗?”
十三公主点点头,应了一句,“死了,葬在淮阴城。”
“他死了!他终于死了!”那位已经疯傻的公主蹲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我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找来的夕死,偷偷混进苍离的小质子经常送去给云音吃的糕点里,我计划的那么周详……你……终于死了吗!”
那人一会哭一会笑的模样已经染满了一手一脸的眼泪,看着她,十三公主突然想起一个人,那是很久之前被有滢送去与邱桑和亲的公主娇阳,她是真正琴棋书画精通,骑射兵法深谙,巾帼不让须眉的美人,心高气傲,却也性情浓烈,她爱上了前去接她和亲的风雷将军,从此就断送了她的一生。在风雷将军的段子里,说书人总是用一句回味悠长的话作为她那部分故事的终结,因为在风雷将军的段子里,她始终只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角色,在风雷将军失踪之后就更是没有人会在意她真正的结局与死活,如今在这里看到她,又已经是变作了如此模样,又怎不令人唏嘘扼腕,她将自己埋进了仇恨里过了这么多年,终于自己逼疯了自己!
十三公主伸出手抹了抹脸,看见指尖晶动的水光,而今她才知道她身上轻生的毒竟与花林醉没有丝毫的关系,而她却因为这,是曾经怎样的恨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生路
公主出嫁,理应是怎样的奢华与气派。
但有滢国主以国库开支为名要求一切从俭,所以和亲的队伍虽人数众多,但除了那顶气派的花轿之外,甚至不如不久前殃都的富商嫁女儿时所带的嫁妆一般晃花了路人的眼。不知是谁起了头,路旁开始有人喊着闹着要一睹十三公主的真容,又是谁起了哄,路旁的人群开始变得躁动不安,拥挤而吵闹。花轿被人群挤得摇摇晃晃,如果有人留了心,就会透过晃动的轿帘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
而有另一顶轿子另一队人马,早在更早一个时辰,从另一个地方出了城门,里面是被缚住身子的十三公主司云音。轿子出了城门一路向北,行了十多天,在靠近边界的地方才扎下行营,只等着与那队招摇过市的人马会合,送公主和亲正好一文一武两个大臣,两天之后文臣刚一抵达,按礼数就先要去公主的营帐参拜,他当时毕恭毕敬地低着头,司云音却知他正是当时借刀杀人,如今已在殃都高居要职的赵清焕。他如今在步步为营的官场上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从小小守备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可谓仕途得意前程大好。听说有滢国主对她尴尬的身份头疼的时候,便是他出的这和亲的主意,真一副七窍的心肠。
刚离开虚弥之境的时候,司云音就央了凌冥找来了格醉楼里搜集到的关于赵清焕的过往,才知任家被灭满门的原因,全因赵清焕在他们家做管家的叔叔,向任苍岚父亲的政敌提供了捏造的通敌卖国的证据。那一年,任苍岚十二岁,赵清焕十五岁,他们一个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一个是跑腿送信的小厮,然后过了十二年,一个沦为山贼,一个是与之敌对的守备。赵清焕用任苍岚的真实身份去压制苍岚寨,才换得枕霞山的一时安宁。司云音当时跑去问花林醉,花林醉微睁着眼,只是反问一句,“赵清焕在去枕霞山做守备之前曾呆在殃都四年,怎么可能任孟魂君在风月楼里待了四年之后才去寻她?他是故意在任苍岚找到孟魂君之前把她带离的风月楼。”
司云音将花林醉的话说给凌冥听,凌冥说,这是一种骨子里的卑贱。
身前,赵清焕参拜的姿势已经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却连发丝都没有丝毫紊乱,她开口说了句,“下去吧。”
赵清焕得了令,依旧以一种毕恭毕敬的姿态退了出去。
再之后的行程就是真正的北国风光漠北沙尘,是与有滢或是苍离都不同的月昭民风,司云音不知为何从未如此庆幸,庆幸这一次,花林醉没有找到她。
谁知入夜,就有人闯了进来,司云音刚要喊出声,就已经被人迅雷不及掩耳地凑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云音,是我。”
映着月光,司云音看清了自己身前的凌冥与凌冥身后的方踏歌,她冲方踏歌招了招手,然后用力的掐在了他的胳膊上,在他喊出来之前又慌乱地捂住了他的嘴,发自肺腑的感慨一句,“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你跟方踏歌先走,我垫后,留在这替你拖延一些时间。”
“那你呢?”
凌冥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只要你跑了,我称病拒不见客,然后再寻一个时机脱身,即使他们后来发现人没了,他们要寻的是你,我就是光明正大的从他们面前晃过去他们肯定也不会在意,怎么样?这叫偷龙转凤,我的主意!”
“偷龙转凤,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凌冥跳脚,“你要理解精神!”
之后,司云音就与凌冥换了衣服,她伸手抱了抱凌冥,“我等着你消息。”
凌冥拍了拍她的背,“赶紧走吧,有人在等你。”
随着方踏歌刚到了安全的地方,司云音就上前一步伸手拦在了方踏歌身前,“凌冥失踪的这段时间一直是你在照顾她吗?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方踏歌轻佻的就要来揽司云音的肩,却被司云音先一步踩住了脚,一边痛得吸气,一边开口,“怎么找到你的,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我和她做了一个约定,要送你回苍离,而至于照顾……”方踏歌拉了拉袖子,露出半截手臂,上面是大片大片的青紫,方踏歌无可奈何的开口,“跟她在一起,可能我才是需要被照顾的一个。”
司云音的脑海中立马就想到了凌冥掐人的凶残模样,她偷瞄了眼方踏歌,就是不知凌冥随身携带的巴豆有没有派上过用场,她伸手也要去拧方踏歌的胳膊,却被他先一步躲过,于是方踏歌的脸上就换作了一副自鸣得意的表情,可惜脚还被司云音踩着,她若无其事的碾了碾,方踏歌就又换作了刚刚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盯着身前的司云音,还未开口就已被打断,“我跟你回虚弥之境。”
“你说你去哪?”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司云音的身子蓦然一僵,就朝着方踏歌的方向挪了一挪,花林醉的声音放低了语气,就可以听得出他极力想要掩饰的虚弱,“我来晚了,对不起。”
如果此时司云音回过头,她就会看到靠在树干上强作着态度的花林醉,他穿着干净的衣服,他身上没有一处伤口,但即使如此,也依然掩饰不掉他好看的眉眼里已经有些暗淡的光,他的脸色苍白之余已经多染了一层青色,印堂却也泛着黑,他把全身的重量都若有似无的依靠在树干上,却依旧摆出一个慵懒安逸的姿态,这一刻,他还是在有极力想要隐藏一些东西,不想被任何人看到。她只需要回头看他一眼,她就肯定会立马打消了心中做下的念头,然后说什么都不会走。但是她没有,她上前一步去挽方踏歌的胳膊,“我说我要去虚弥之境。”
“跟我回苍离。”
“不要!”司云音挽住方踏歌的胳膊紧了紧,“跟在离殇公子身边,除了刀枪剑戟就是血雨腥风。你现在连自己都护不周全如何能护着我?我如今算是想明白了,我只求离殇公子离我远远的,就是放了我一条生路。”
司云音说完,身后就有人轻笑出声,她不想承认那笑声中透着数不尽的无望与苍凉,她不敢去攥胸口的衣服,她不敢去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因为她怕花林醉会从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中看出她同样痛苦的情绪。四周没了鸟语虫鸣便会静的可怕,司云音站了很久才敢抬起头,望着身前神游天外事不关己的方踏歌,努力用欢快而又雀跃的声音问,“你说你一直在盼着我回去?”
方踏歌环顾了四周,确定司云音这话确定是对着他说的,茫然地回了一句,“啊?”
已经布满青紫伤痕累累的胳膊又被人掐住,方踏歌皱了皱眉,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问,“你这样又是何必?”
司云音把头靠在方踏歌的胸膛,从花林醉的角度看,就是一个非常亲密的姿势,“他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想要知道就自己回头看。”
司云音轻摇了摇头,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不敢,我怕我会舍不得……其实一直是我在连累他,他身上的毒,他五脏六腑受的伤,有多少不是因为我?他能离得我远远的,他就可以活得很好,比谁都活得好。我只想拜托你,请你陪我演完一出戏。”
方踏歌拍了拍她的背,“不用费心了,他已经走了。”
司云音不可置信地回过头,身后真的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他连一句质疑的话都没有问,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说……司云音颓然的靠在一旁的树干上,低下头,嘴角却是勾出一个笑,一开始还是小小的声音,最后却是仰天大笑笑得酣畅淋漓,她抬手抹掉眼角快要掉出的眼泪,然后随意的抹在身上,眼角却有了更多的眼泪掉下来,她笑着,直接掀起了外衫就胡乱的擦在脸上,那姿态,难看极了。手却刚好碰到脸颊上快要毫无痕迹的伤口,司云音终于皱起了眉头咬住了下唇,谁会永远结成谁身上不可磨灭的痂,时光过了,自然就忘了。她帮不了他,也不能害了他。有一句话说的真好,心不动,则不痛。
司云音再次掀起外衫去擦脸,看见上面鼻涕眼泪搅在一起,自己都不觉嫌恶的扁扁嘴,她难得找了一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又擦了擦鼻子,然后深吸一口气,仰着头傲气的看着方踏歌,“花林醉中了你们虚弥之境的水咒,你一定知道破解的法子。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会悬在你的窗户边儿上天天去喊你的名字!”
“我会在窗户边上放盆狗血等着你。”
“那你可以考虑放一盆红烧肉,多要瘦肉少放肥肉。”
方踏歌看着面前状似若无其事的模样跟自己开玩笑的司云音,上前一步就捏住了她的下巴,“要我救他,你就要答应永远留在虚弥之境。”
司云音偏过头,“还好他不像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结局
若说这两年一向太平的虚弥之境里发生了什么大事,那便是令虚弥之境广大女同胞魂牵梦绕的方踏人回来了,他还没有回来的时候消息便已经不胫而走,人人走家串巷张灯结彩,敲锣打鼓的欢迎他回来,一夜之间,整座虚弥山在虚弥之境人数众多的女青年的欢呼声中震了三震。
而第二日,当方踏人第一步迈进虚弥之境的时候,方踏人原是女儿身的消息又再次不胫而走,人人走街串巷,诉说悲切难过的心情,一夜之间,整座虚弥山在虚弥之境人数众多的女青年的悲切声中又再次震了三震。
有人在人群中整了整衣袍拍了拍袖子,半垂着头作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说出一句,“果然如我所料。”
然后就有了另外附和的声音,“难怪她与镜主关系特别的好,兄友弟恭的模样也不是太像,我还一直以为是断袖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