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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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推辞,这是谭清自愿的。而且人都换了,再换回来反而引人怀疑,你若心中不安,日后有机会多提拔他吧。”曲彦自然不肯,没个自己人在王府,他是绝难放下心的,怕只怕风荷报喜不报忧。
风荷想想亦只能作罢,唯有平日待谭清好些。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曲彦就急急回去了。风荷知他不放心杭莹,也不留他,送了他出门。
待到曲彦走远,风荷才放下脸色,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别看问的没头没脑,几个身边人自然能听懂。
不等他人说话,云碧已经抢着说了,而且怒气不小:“小姐,他们太欺负人了。咱们几日前就让炭房送炭过来,可他们一直推脱,今儿我催急了,竟然送了些普通柴炭过来。说什么都送去了太妃王妃等的院里,让咱们暂时先能着用。这分明是假的,我才奉小姐之命去柔姨娘那里问候,柔姨娘那里用的就是上好的银霜炭。我问到他们头上,他们反说少爷怕冷着柔姨娘,命他们少了哪里也不能少了柔姨娘的。
小姐,你说,这些人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怎么行,人人都当小姐好欺负了。不过一个姨娘也敢爬到小姐头上来,看我不砸了炭房。”
“炭房的管事是谁?”风荷纹丝不动,面上看不出喜怒,不过熟悉她的人都清楚,这是要发怒的前兆了。
“是廖娘子,她家那口子一向管二老爷出门等事,有个小子在马房,娶的媳妇曾经是二夫人跟前伺候的人。”沉烟平静的回着,虽然没有花名册,但对府里的下人体面些的她都在心里有了底。
“含秋,去请廖娘子过来,说我有事请教。她到了之后再去请富安娘子。”说完,风荷起身回了里间,她累了,要歪歪。丫鬟们心领神会。
廖娘子正在与人吃酒,见是四少夫人相请,混没当回事,却熬不过含秋几句话挤兑,垂头丧气的跟着来了。不过一个没背景无权无势不受宠的小夫人,有什么了不起,还想用银霜炭,有柴炭已经很不错了。便是叫了自己去又能怎么样,自己好歹是二夫人的人,你能越过二夫人处置了自己不成,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第四十九章 分寸之间
凝霜院里安静得不像话,不闻一点人声。门前的婆子看到廖娘子,暗暗摇了摇头,唉,怎么说奴才欺主都是天大的罪名,这个廖娘子这回太糊涂了些。
廖娘子无知无觉的,一头就要往厅里走,门帘掀起,露出云碧美丽生气的脸:“廖娘子也是在府里办老了事的下人,难道还不知道王府的规矩,主子还没召见呢你就往里闯,眼里有没有少夫人了?”云碧故意把下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虽然心里确实不把风荷当回事,可嘴上到底不敢说出来,只得讪讪的住了脚,问道:“姑娘进去为我通报一声?”
“少夫人歇了,廖娘子还是等等吧。”云碧正眼也不瞧廖娘子,轻蔑之意顿显。
“既这样,奴婢过会再来。”廖娘子转身就想走,酒还没喝呢,暖和的屋里不待,跑院子里来吹风,当她傻子呢。
“少夫人什么时候允许你走了?”含秋在她身后冷冷的一句,比云碧喝斥起来还要叫廖娘子心惊,这几个丫头,为什么让自己身上冒汗呢,难道是酒吃多了。
廖娘子想要硬闯,又在含秋云碧的逼视下没了胆子,留下又觉得不甘不愿,这就怕了不成。她的腿上越来越软,软得她有些抬不动脚步,看看院子里的人,都是与她不熟的,无法托人去报信。随即想起自己是二夫人的人,怕什么,四少夫人是大房的怎样,还能责罚长辈的人不成,一下子勇气鼓了起来。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屋子里才有动静,接着两个小丫鬟搬了个黄花梨的玫瑰椅出来,放在院子中间,浅草抱了大大的虎皮褥子垫在椅子上,青钿在脚踏上安置了一个小火炉,里边烧得是不多的银霜炭。芰香打起帘子,随后才是沉烟、云暮搀扶着风荷,慢悠悠出来,脸上挂着浅笑。
“你们俩进去歇歇。”这话自是对云碧含秋说的,她们穿得多,到底外头呆久了有些冷。云碧含秋笑着去了,留下廖娘子没头没脑的发慌。
“少夫人怎么坐在外边?大冷的天。”风荷既不说话,又不看廖娘子,廖娘子心中突突地跳,陪着笑脸问道。
风荷始把目光停留在廖娘子身上,唇边挂着慵懒的笑意:“屋子里烟熏火燎的,哪里搁得住久待。”
虽然廖娘子心下很不以为然,却不敢明说,无论到了哪里这都是她的错,不过她始终相信风荷不敢把她怎样。轻蔑的笑着:“少夫人有所不知,太妃娘娘、王妃娘娘院子大,人又多,年下还有许多贺客前来拜访,是以炭房的银霜炭一多半送去了那里,一时间抽调不及,委屈了少夫人。下回庄子上送来之后一定先紧着少夫人使用。”
下回,明年吧。风荷笼了笼白狐毛滚边的貂皮暖手,惬意的歪着,上下扫视了廖娘子一眼,轻颦浅笑:“哦,原来如此?不知廖娘子房里的银霜炭是从何处得来的,若是外头买的也说与我知道,府里这么紧凑,大不了我把了钱与丫鬟们出去买一些回来。”
“这个,奴婢房里的是一些残渣碎末,上不得台面的,不敢进献给主子们。”薄薄的汗从廖娘子额间冒了出来,冷风一吹,凉意侵进肌肤,冻得她一个哆嗦,回话都不如先前流利。
“嗯?看来我这个主子还没有一个奴才福分大呢。富安娘子呢,为何还不见她?”悠闲的语调瞬时转厉,微腮带怒,薄面含嗔。
廖娘子彷佛听到自己胸口扑扑打鼓,这个主子,一会说笑一会严肃,全没有半点章法呢,叫富娘子来作甚?难道,难道是要处置自己?
其实,富安娘子早到了,只因风荷没有唤她,便不敢进来,守在院门外呢。要说富安娘子也真是个谨慎的人,若是旁人做到这个份上,哪里会在乎一个没有实权的主子呢,可她安分守己,清楚自己的身份永远只是个下人。这样的人,也才有机会帮着打理一府内院吧。
她听到风荷问她,整了整衣饰,恭敬地行了进来,先与风荷行了个礼:“奴婢富安家的,给四少夫人请安。”
“你倒是个乖觉的。”风荷抚额,轻摇榛首:“可惜手底下的人没有规矩,闹到太妃娘娘眼前,大家几辈子的老脸怕是都没了。我倒是没什么,顶多被太妃娘娘说一句年轻气盛,一点子委屈都藏不住,你们又要如何呢?”
富安娘子已经在外头将事情看在肚里,对廖娘子是埋怨不已,看在二夫人的份上,自己对廖娘子一向不甚严,不想她倒是长了胆子,连主子都敢欺了。此事不用说闹到太妃跟前,就是王妃也不会轻饶了,不然奴才欺主这样的话传出去,王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四少夫人息怒。这是奴婢没有管好下人们,原不该让少夫人操心,奴婢回去会秉公处理的。”富安娘子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有几分犹豫的,欺主的刁奴,无论是哪个府里都容不下,可二夫人那里要怎生交代呢。二夫人向来都是个厉害的,动了她的人,自己怕是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而始作俑者廖娘子,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她甚至以为富安娘子这是在为她开脱呢,高扬了下巴似在挑衅风荷。
今日自己若不立威,日后王府里还有哪个人把自己当主子看,体面些的奴才都敢欺到她头上去了,风荷是绝不会善了此事的。她不由轻笑出声:“富娘子打算怎般处置呢?”
富安娘子暗暗摇头,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别想混过去了,少夫人是要拿人做筏子呢,偏这个廖娘子糊涂,自己撞到枪口上去。看来自己不说清楚,少夫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了。富安娘子百转千回,弯弯绕绕想了仔细,才道:“以下犯上,照府里的规矩是要鞭刑五十,逐出王府永不录用的。只廖娘子在府里伺候了这些年,兢兢业业功不可没,不如将功折罪,鞭刑五十,罚半年月银吧。少夫人以为如何?”
“能在王府里留到今日当上管事娘子的,有哪个不是有功的?倘若因此而不顾王府规矩,一味徇情,明儿、后儿,不是谁都学着廖娘子的手腕了吗?反正也不用怕,不过打几板子,罚几个钱,完后继续逍遥自在,反正欺了主子也是白欺的。
如今我人微言轻,大家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此风不清,谁知道有没有人会仗着自己是府里的老人,为府里立过功,爬到王爷王妃头上去作威作福呢。我平儿看着母妃是个厉害的,原来对你们这么宽和,以至于你们一个个都不把王府的规矩放在眼里,我却要问上一问了。”
说完,也不等富安娘子说话,风荷已经扶了沉烟的手起身,抬脚欲往外走。
第五十章 拿你立威
富安娘子大急,她清楚此事若闹到王妃那边,不但廖娘子有罪,连她自己都讨不到好去,这个管家的位子怕是要换人了。尤其这里边还伤了王妃的脸面呢,不是明摆着指王妃不会管家理事嘛。一急之下,富安娘子扑通跪下,口中承罪:“少夫人,奴婢错了,少夫人开恩啊。王妃娘娘日理万机的,须须小事还是不要劳烦王妃了。
奴婢赏罚不公,自领鞭刑二十,罚三月月银。廖娘子鞭刑五十,逐出王府,永不得录用。少夫人,奴婢马上命炭房送上等银霜炭过来,叫少夫人受委屈了。”
在富安娘子跪下之时,廖娘子已经慌乱得一头栽倒在地上,之前富安娘子的处罚已经够重了,没想到少夫人依然不满,执意要将自己赶出王府。二夫人,二夫人一定可以救自己的,可是,可是自己非但没有完成任务,还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二夫人还会救自己吗?
风荷止了步子,重新在椅子上坐端正,富安娘子明白她这是同意了。只是,只是二夫人那里,定不会放了自己的,哎,真是两边不得好啊。早知如此,一开始就该顺了四少夫人的心意,好歹也算靠上了四少夫人,四少夫人无权,可保不准人家哪日掌了府中大权呢。嫡子嫡媳,那可是做不得假的。
“该怎么处置底下的人是富娘子你的职责,与我什么关系,你心里明白就是了。今日看在富娘子你的面上,我不愿太过追究,只是往后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富娘子你还是把手底下的人理一理的好。行了,下去吧。”清清伶伶的声音在冷清的冬日里能碎冰破雪,柔弱的风一吹就能倒的身子,叫人不是亲眼看见绝想不到这样冷酷的时候。
她逐了人,最后来一句与我什么关系,就推得一干二净。本来也是这么回事,下人犯事有上一级的管事娘子料理,与她一个不管家不当权的新媳妇有何相关?
廖娘子从嘲笑到惊讶到震惊到恐惧,半个时辰之内,她算是尝遍了各种滋味,而且都不是很好受。眼下,二夫人那里怕是等不及了,廖娘子终于有了点自觉,决定向风荷求饶:“少夫人,少夫人,奴婢是糊涂脂油蒙了心,才会不知死活冒犯少夫人的。求少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一定不敢了。奴婢还有一家子老小,不能失去活计啊。”
“你早先怎么没有想到你那一家子老小,你若安分守己,眼下还是府里体体面面的管家娘子,偏是你自寻死路,难道要怪我没有拉你一把吗?我也不是没有给你留机会,可惜啊,是你自己撒手不要的。”她淡漠的有如空谷中的幽兰,开放随心,不介意有没有人去赏玩。
廖娘子更是哭天抢地起来,富安娘子见了,越发惊怒,还嫌得罪的少夫人不够啊,真是自己找死。她忙唤了几个粗使的婆子上来要把廖娘子拉下去,再闹下去才是遭了。
大家正是闹哄哄的时候,端惠领了两个小丫头过来,手里都是提着一个红漆大盒子,登时放下脸来,喝斥道:“这是做什么?少夫人的院子也是你们能撒泼的地方,还不给我拉下去。”
廖娘子见是端惠,又惊又急,不敢则声。
端惠陪着笑脸,与风荷见了礼:“少夫人,让您受惊了。这是太妃娘娘的份例,与我给您送来,您先将就一下,回头炭房就会给您送来。太妃娘娘说了,奴才有错,要打要骂要卖随您看着办,只别气坏了身子才好。外边这么冷,奴婢扶您进去歇歇?”
富安娘子听得心惊肉跳的,要不是她刚才乖觉,没有很得罪少夫人,不然这回子打骂的就是她了,好险。她更不敢再大意,使了个眼色,几个婆子揪住了廖娘子,扯下汗巾子就堵住了她的嘴,半拉半拽的弄出了凝霜院。
廖娘子哭又哭不出来,喊也喊不出来,嘴里一股难闻的味道,她最后的希望一点点消失了。太妃的话,二夫人只有听着的份,岂会为了她一个奴才得罪了太妃,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要说太妃那边是怎生知道的,当然离不开曲彦了。
曲彦从风荷这边告辞之后,又去辞了太妃。太妃对这个孙女婿还是极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