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婚嫁告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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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啊。”
他回首时脸上阴阴沉沉,恨不得一脚将我踢到广寒宫去,“吵死了,闭嘴。”
他将剑打入我身后的墙上,兀自转身离开,在一点幽谧清冷的天光下拖着一个修长的背影。
我追上前,张开手臂试图阻挡他,“相安无事就好了,你不要命了吗?不要追了。”
他冷笑一声,那表情简直让我怀疑自己是弱智,他自是没听我的,轻身站在墙壁上,低垂的眉目挡住星辰。
“姑娘啊,你当你是谁?”
我愣了一下,对自己的回答都变得有些怀疑,犹豫在他这样的表情之下该不该回答。
“我好像……是你夫人。”
好不容易说出口,他却没有听见,早已大袍平展,消失在那头。
那个入冬的晨气十分刺骨,半开的院门外飘出一阵阵突兀的怪味,不知是泥味还是血味,我觉得茫然,不知今夕何年,这里要提起我的预感能力,我的预感虽然不怎么灵光,却常在有坏事发生的时候好到冒金光。
在那一刻的混沌中我想:也许他不打算回来了,之后,他就真的没有回来过了。
如果我此生这第二场婚嫁不算是闹剧,那么我才过门两月就被人放弃了,三年里一千多日中我的夫君没有回来过一次。
可想而知这个打击对一个二嫁的少女来说有多么可怕。
在我长到十八岁以前,每当听到有人郑重其事的自介姓穆,我便生着气想起穆怀春,不真实的感到他不过是我梦过的一个人,根本没有那么亲近过,兀自以为那么近,其实暂且是天涯海角,遥远到让人十分不服气。偏偏那些与他生活过的一段时间又是忌惮的潇洒,看似痛苦的日子到底有多少惬意欢愉,等我回忆几遍之后才明白一些。肆无
有时候见我想的又恼又烦,骆生便把酒坛塞在臂膀下,走出来说:“你这是自寻烦恼。”
烦恼我不喜欢,自寻烦恼更有点傻气,于是我打算在差不多的时候把他忘得差不多,可偏偏在差不多的时候他又差不多的出现,那么多差不多贯通了我一生所经历的事,而到此,说的也不过是个开端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九
自我回到浔阳城后,我便从未离开过骆生,他有时多沾了酒,微熏后便笑话我嫁不出去,笑也笑了,偏偏话里又带着点心疼,他总有这样的纠结情绪,弄得我异常堵心。
等千里迢迢把小豆子接来之后,生活更加喧闹。
骆生:“豆子快来,舅舅欺负你娘给你看。”
豆:“好极了,我把他们都叫来热闹热闹。”
骆生:“好类!”
于是他二人被我乱棍打到山庄外。
说起小豆子是如何而来,事情还从我十五那年再说起。
那黎明穆怀春走后,我回到田野间,将小豆子从草垛子下翻出来,他险些闷死,花了我一对银耳坠做问诊才将他扎醒,可怜小家伙要苦等他爹,四肢抱柱势必死守,我只好找了最近的一家镖局,自己则男扮女装,在镖局护送下独自回了浔阳城。
回去苍崖山庄的时候,骆生并不在,三天后才赶回来,一见面就对我抱头痛哭,声泪俱下,随后将我拉到爹娘的祠堂里,在蒲团上自罚了半日,我坐在门槛上陪着他,在他自责不止时慵懒的睡在艳阳下。
回到了醉生梦死,酒肉横行的家,我又继续做我的大小姐,对一切指手画脚。对于我为何回来,有没有遭人委屈,有没有所谓的欲/仙/欲/死,骆生一句没问,他大概也嘱咐了三千门生,谁也不许提。
皮痛肉不痛的过了一月,不久后我做了个梦,梦到穆怀春依花傍柳,在树墩上稳稳坐着,翘着一只腿,扬起了坏蛋的脸。
“妇道啊妇道,你把夫君弄丢也罢,儿子也不要了?”
不可思议,噩梦萦绕了半月,穆怀春那件灰黑的束手袍出现在我梦中的大街小巷,占据所有的画面,梦醒后我对着床顶质问,他凭什么一句话不留却到梦里来打扰,不过却始终没答案。
最后不过觉得拿了人家的剑和玉,都是欠他的,就这样为自己找了理由,千里迢迢去找小豆子,回到徽色小镇后我一路留意小乞儿,谁知有日竟得知他混进一处人家做书童。
在冬阳下,他背着小包袱,屁颠屁颠跟着一个书生状的男子进了宅子,琼楼玉宇却独独没有匾,我觉得但凡这种人不是有底子,就是和人有过节。我刚踏上一格阶梯,门口两个小童便晃着帽上红缨,双手挡人伸的笔直。
摸不着人底细的时候,我多会格外和善。
我笑道:“敢问刚才那个跟在后面进去的青衣小童是哪位?”
“干你什么事。”
我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在他们眼前晃,“恩?”
他们同身扑来,“他是我家公子招进来的伴读小童,您一看就是大人物,小的现在带您进去。”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当然不能食言,我将银子重新塞进怀里,丢下两个铜板,“谁说给你们的?想多了。”
此行我只带了两个长相低调的门生,进出为求方便,也一直贴着假络腮胡,踏在蜿蜒的廊亭下倒没惹得谁来多问,更奇的是,我本是一直带着穆怀春的剑,却也没人来拿走它,看来这里的人武功底子都是有的。
骆生曾经与我说过,世上最怕两类人,一类是濒死之人,一类是不对对手提防的人,因为前者在死前会爆发强大的力量,而后者却是随时都很强大。
念此我不禁暗忖,小豆子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
过了一个个长亭,柳暗花明后一片小园跳入眼帘,园子本不大,却楼层交错,池水对影,白山药开了满园,嵌在雪中难以分辨。
院中一人正在抚琴,一身普通冬袍,并不华丽,而扎眼的却是坐在那人身后而全然不懂雅兴、大声喊好的家伙。
小豆子如今给养的腰圆体胖,一截小白肉从袄下露出来,看的我手痒想掐上去。
“管家爷,来了个客人找公子。”
那人回过头来,是个长胡的中年人,小豆子还在后面搓着小手,全然没认出我。
“唉?”我不曾这样说过,便连忙解释:“我是来买我儿子的。”
“年轻貌美,您不像该有儿子的人。”金阁璧窗中传来潺如流水的一串琴声,那打开的窗格里探出一只手,招了招,“来来,快上来取暖。”
我愣了一愣,这声音分外耳熟,像是谁。我按紧剑上去了,那房门一开,迎面竟是数座屏风,居然还要千转百转的才能入正室,还未见那人便又听他道:“都是为了敛财挡晦气,这位小生可别介意。”
此人本性还是不改,只是鬼点子颇多,我看他必然是晦气绕顶,应堂发黑,有事也躲不过,待我看清他时,他已停了琴声,跪坐在窗边,单手架在窗台上,举着热酒,屋内四壁铺着熊毛毯,好个奢华。
这是我第二次见卫小川,他转过头,公子翩翩颜如玉,再俏皮的模样也不过如此了,他对着我不要脸的笑,“你要给多少银两?”
我想了想,掏出唯一的银锭子,清脆的放在桌边,“就这么多。”
他没有接过,却歪着头打量我,突然朗声大笑,“我是真有福气,收留了苍崖门骆门主的外甥,不知赏银能不能多得一些。恩,我算算,他在我这住了一月半,近五十天,每天六碗米饭八碗甜汤……”他抽出挂在脖上的小金算盘,打的啪啪作响。
我抽出刀子顶在他脖间,“卫小川你这个贼老鼠,认出我来还敢多说,上次骗我害我不浅,还敢讨价还价,不准拨算盘。”
他瞪圆了眼,做出诧异的假象,“可我救过你啊。”
“你救我是为利用我,不算数。”
他精明的挑眉,“话都是你说的,既是扯平了,那这次我养你的儿子,也算我帮你,你儿子可不好养,不知从前吃的什么糟糠,到了我这,蜜团子也要吃到吐才停。”
虽然已有两月不见穆怀春,但外人知道的也当称我一声穆夫人,他如此说,岂不就是叫我难堪,我朝窗外翻白眼,“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穿金戴银,金絮其外,败絮其中。”
“原来是舍不得我说你的夫君,说起来,两次见你,却都不见他,不过他把剑给了你,当是很欣赏你的。”他突然用指力翻开我的手指,看着我掌心细细的纹路,“你八岁那年我在你们山庄后的竹林里帮你算过手相,苦命的女人呐,总之你的婚嫁定然不好,听江湖说,你又被穆四少扔了?”
我回到山庄的事应当是没外人知道的,要传出去定然是庄里门生传的,这世道真是信不得人,你以为人人念你护你疼你,其实多半行事过头的都是因为心里恨你烦你嘲你,是为掩饰内心强大的思想。
他故作玄虚,食指在耳边绕:“别计较是谁传言,都是风声。”
“说正事,我要带走我儿子,你准是不准。”
他松开手,弹着穆怀春的剑,“你的剑都架到我脖子上了,你觉得我能说不吗?华叔,把卫小豆叫进来,说他家人带他回去嚼咸菜喝清粥。”
小豆子在几层屏风外大喊着爹,随后一进来,脸色大变,他端详了我几刻便认出来,叫道:“女人也会长胡须?”看来我乔装男人是如此失败。
过了我对他又掐又捏、他对我又挣扎又惊慌的时刻,我便牵住他要走,卫小川却上前将银锭子往我手里放,顺着势捏了捏我的手。
“穆夫人最后一点钱财要拿好了,钱嘛往后你再还,我会看在你妖娆过人的情况下只收薄利,若往日用别的东西代替还我,我会答应的。”
这句话,谁想多年后他竟真的记得。
当时我心道天下之大,还怕再见他不成?日后必然后会无期,遥遥遇见我也会绕道而行,肯定躲的开,这便点点头牵住小胖豆,谁知卫小川突然若有所思的念了句:
“我免费送你一个消息,有人见过貌似穆四少的男子往南疆去了,当然事不关己我没留心,总之遥遥千万里,我看不会回来了。”
“恩,你想说什么。”
“我要恭喜你,又可以嫁人了。”
我一脚蹬出去,屋中二十八展流彩白雀屏风一一倒地。
总之,此行我很不开心,不知是因为卫小川那些叫人咯心的话,还是因为小豆子太能吃,吃的我和门生腰包渐瘦,或者是因为心里竟念起遥遥远方的南疆,我垂头望着小豆子,难不成养这小胖墩一辈子?
垂头看看手心那红玉又觉得当帮人养着这儿子,当是为自己求心安。
那日春雪欲滴,寒气四来,我们还要渡江回浔阳,江面一夜积冰,船过的极慢,船家和儿子正在船头用矛头戳冰,我望了几眼,估计这路途漫长,是要养好身子,进屋看小豆子满屋上串下跳,翻箱倒柜寻夜宵,便叫人买了船家最肥的鱼,与他同吃。
对于穆怀春离开的事,彼此心照不宣不再提。
“穆怀春是怎样的人?”
“好人。”
“食不言寝不语,我在问你话,放下筷子。”
他实在是会讨人喜欢,装乖巧,知道如今要靠我才能填饱肚子,这便依话,说:“我爹从我六岁时开始养我,养了我三年,你说他好不好,千种好万种好,都是一个字好。”
太客套了,我便问:“那说说你这个爹杀你那个爹的事,能说吗?”
他舔着碗里剩米,“其实也没什么,那个爹是个坏蛋,对我亲娘和我都不好,这个爹和我娘是结拜兄妹,为了我娘和我就把他杀了,带着我娘和我走了,不过我娘半路死了,就是这样了。”
闻此我简直觉得悲凉,可怜天下每一个没心没肺的都有一段悲痛的历史。
其实听此我本该觉得安心,穆怀春好歹是个有担当的人,可一时又觉得他无情,否则我怎会落得一个弃妇的名号,小豆子又怎会被我捡回来。想到这便觉得又闷又慌,一句话也说不来。
“他都不要我们了,”我抖出随身带的红玉,挂在小豆子颈脖上,“看吧,除了这玉什么也没留下。”
他转了转眼珠,摇头道:“我爹这辈子没喜欢过哪家姑娘,不管多漂亮,但凡姑娘缠着他,他就会赶走人家,虽然我一直叫他把你丢了,可他也一直留着你,好歹对你还不至于厌烦。”
胡说,他明明头疼我,否则不会借机跑掉,这是一个不老实的人被另一个不老实的人丢下的故事。
此刻思绪游到天外去,我不自主嚼了一口鱼肉,一根小刺很是时候的插在舌根上,痛的我慌张。
小豆子古灵精怪的啃着鱼头:“母亲大人,食不言寝不语。”
在寒冬尾巴的梅香里,有一个十五的穆夫人忽然之间有了个九岁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十
白驹过隙间,昭昭三年已过去,小豆子在苍崖门混的是如鱼得水,一切事出有因,最初骆生很是不满出格当了舅舅,他总是向我哭诉,讲述将我拉扯大要失眠多少夜,忍受我的多少臭尿布,还有我曾吐在他脸上的多少米粒,用此为前车之鉴,让我放弃养着小豆子。
但我知道,养大我没他多少事,苦劳者是各色各样风情万种的奶娘。
那是有年寒冬,骆生追求未遂的女子要成婚了,新郎官不知趣的叫人送了喜帖来,骆生很是愤怒,躲在房间里乱砍了半日,桌椅板凳全部只剩下两只脚,却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