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婚嫁告急-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依我看他太过崇拜此爹,穆怀春到底好人恶人有待我摸索。
日落西山,辉斜遍地的时候正是穆怀春回来之时,到今日为止我已摸索四周地貌,是时候溜走了,我趁着小豆子不备,掐住他后颈的穴位,便逃去阴森的夜林。夜里有妖风大作,冷冷凄凄惨惨,附近山洞发出哭号,我幻听身后有重叠的奔跑和粗喘声,当即想起骆生那些吓人的聊斋故事,即刻鸡皮乱颤,猛然后悔了,突然远处有几点蓝火,一闪即过,骤然又出现在另一边,我靠近后才听出竟有刀剑声。
那一处树下两个黑影身形如鹤,在飞旋中搏刀,气流卷起地上金色落叶,形如圆形结界,平常人不敢近身,两人一时间难见分晓,然而就在刀光剑影中我猛然分辨出穆怀春的脸。
忽然之间进退两难,后有鬼影追赶,前有血徒劫路。
我正想顺着风向悄无声息的溜开,却听见穆怀春一叫:“阿福?”
我回头一望,却见那个凶神恶煞的刀客举刀而来,分明知道我与穆怀春有关,要挟持我,正在千钧一发间,刀客的下喉被撕裂,头颅离开身体,那一颅热血喷的我满面都是。
穆怀春用锁链刀扯下他的头,轻松的用袍子包住,丢进我怀里:“拿好了,回家。”
他方才是故意引那人来擒我,好在后钻孔杀人,我长这么大从没受过这种摆布,纵是武林盟的人也要看在骆生面上对我嘘寒问暖,就算我喜欢的人也不准这样对我。
我不动,他也不催促,慢悠悠滑坐在树下,擦着满是血的靴子。我将那颗脑袋砸过去,他正抬手一把接住。
“这不是脑袋是五十两纹银,想不想换个好地方住?”那颗人头在他手上飞起落下,像在挑一颗猪头,他不轻不重的看过来,“这样好了,回去炖蜜糖莲子红枣汤。”
我不知道他是否查过我的底细,为何说的是我的挚爱,可恨肚皮不争气的响了,嘴硬不过胃,随后被他带了回去,等把甜汤喝的见了底才从迷糊中惊醒,真是蠢蛋,就这么被他骗回来了。
埋怨之余想想这穆四少的名号,其实早前倒也听门生说过一次。走江湖的都知道他是个赏金猎人,但名气还未大到人人皆知,听说他并非每一份死人钱都赚,只有囊中羞涩时才肯追杀逃犯,有钱了立刻消声隐迹,四海为家,江湖之上大概不出五十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他的名字窜入江湖波涛是因多少年前一事,当年的武林盟老盟主不知从何处见识他的剑术,很是欣赏,退位之际曾请他与之一起入画,但穆四少脾气大又不爱给人面子,众目睽睽下站了还未半刻便蹬腿消失了,只在画中留下一个方才上色的轮廓。
是怎样一个胆大之人敢当众人面泼老盟主的冷水?后事里,听说骂他的人在当天夜里都被人卸掉了两颗门牙。
可见有些人惹不得。
可偏偏是一只拆人牙齿,摘人脑袋的手,拨起桂圆来却灵活的很。他太奇怪,扮演了太多角色,以至于我对他的认识有几分错位,他一点不懂温柔为何物,但却总将温柔表露在不相干的地方,比如在下厨烧鱼的时候,眉眼低垂,举止轻慢,神情竟让我想起灶王爷抱着鱼米的画像。
一个夫君,对一条鱼都比对我温柔,我不好受。
在几番逃跑未遂后,我们互相不信任,我想穆怀春或许不止一个,他可以前一刻还被我甩在三里外,后一刻我一抬头,却发现他已在溪水对岸等着。
“不听话不服从是女子最大的禁忌。”他用这个理由,把红绸拴在我腰带上,还挂了金铃铛,走哪儿牵哪儿,作为回报的是,我往他洗干净的衣袍上踏了两个清晰对称的鞋印。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依骆生这个说法,我的出逃遥遥无期。
立秋的第二日,天色正晴,远山连着绵云,我们离开树林小屋,住进了南街一间客栈,小街热闹,车水马龙,进了客栈没有别的好处,唯独就是耳听八方,龙蛇混杂。
在客栈留住三日,客栈里来了一位说书先生,说要去王府给王爷的小郡主说书,先生要练嘴皮子,索性便宜了客栈里一干客人。
“……话说起,穆府家从来是重男而轻女子,各位想想,为何从前只听穆老爷有三位公子?那必然有原因,因为那穆四少爷,原本该是穆家小姐,但当年生穆四少爷的这位夫人为了博宠,便将穆小姐从小扮成男子样,为掩饰其质,索性教了舞刀弄剑,不让人近了她女儿的身,如此多年后,穆小姐她难辨男女之身,直到娶亲那夜才知自己实则女儿身,愤然中想起自己半生来阴阳难分,干脆挥刀弄剑血洗了穆府……”
我笑的差点跌下二楼,这说书的显然不知道故事的本尊就在小阁里,否则一定把嘴闭紧还多缝几个来回,我回头似笑而非看着穆怀春,“小姐,我这厢有礼。”
他一失手甩来一个茶碗,正碎在我肩头的墙壁上。
那说书先生显然名副其实,居然将穆怀春如何血洗穆府的事讲的绘声绘色,仿若他早已潜伏在尸首堆里看着故事的演变,然而很失望的是,整个故事居然只有一处提到我。
“说起那骆福如,悲剧啊。”
我点了点头,以表赞同。
穆怀春起身走了过来,将两扇窗关的严实,“毫无头脑的人喜欢听胡说八道的话。”
我点头:“你不也在后面偷听了半响?”
“……”
床上的小豆子不知何时醒了,听见下面一声又一声的音浪,不住吵着要下去听故事,穆怀春铁青着脸看着他,我想他大概在分辨一楼的声音,因为那穆府的故事移到尾声,他便突然把小豆子抱下去了,刚坐入人群,先生又想起一个新故事了。
“这事大致要从五十年前说起,当然,或许更远,老朽这就不知了,这要说的事是关于江湖上的风波。
大概五十年前,诸位还未出生时候,打南疆那头盛行起一个教派,落问此教几人在?只有一人,但说此教有几鬼,那就是成千上万。哎哎,诸位不要急不要吵,听老朽将这等传言慢慢道来。”
先生说,在五十年前,有个邪教从江湖起,突然风卷残云到了中原,这个教派所修非武,而是邪术,教中无教主,以祭司为大,传说那祭司得了上天神力,十分了得,能困鬼三万,能力之大,神见神躲,佛见佛怕,主教宫殿前有一片湖,他捉了三万只鬼,禁锢在湖底,湖色在亡魂月色下染成了血红色,那山岭八百里内无人敢近,夜夜听闻鬼哭狼嚎。不久后祭司要壮大势力,启开一万枯骨一万腐尸,取两万恶鬼的精魄注入枯骨腐尸中,那两万孽障就成了他的教徒,他用起死回生法和不老术收揽人教众,为他到处取强大之人的精魂。
后来多年后的一日,祭司路经当年的浔阳,与日昭寺老住持圆满大师斗法,百日里乌云成黑蛇状盘绕浔阳上空,雷鸣闪电不止,鬼怪横行乡野,民不聊生。不久后祭祀被住持拿走精气,终于败下阵来,压在宝塔之下,而后没几年,圆满大师圆寂火化,肉心中得来一块血色红莲状舍利子,都说当年因为舍利子,住持才打败了祭司,所以人们惯性思维,想那舍利必然功高过主,就把它当做了个宝贝。
在穆小姐事件后,我不相信老先生句句属实,何况他将邪教里的祭司说成白蛇,圆满大师做了法海,什么压在塔下,这实在匪夷所思,倘若胡编乱邹能去王爷府说书,那骆生绝对有实力。
穆怀春问:“好听?”
我搔了搔头,“无非就是听来打发时间,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连红莲舍利也成了虚构的。”
他似是而非的点头,颇有深意,“他故事讲的不错。”
故事是故事,故事不是真相,听完就算了,江湖里谁还会像这一屋子没文化的听客似的兴奋不止的议论,倘若故事是真的,那穆小姐就是真的,骆福如是罗刹也是真的。
“你见过红莲舍利吗?那时候,”我低声问着,穆怀春却看着别处,我只好提示,“在你杀严九的时候。”
怎知最后一句出口时候,老先生正歇口气,四座安静,我这一声十分突兀,惹得众人看来。
我喉头一干,垂头笑道:“阿九的肉好吃吗?听我哥说狗肉放红枣桂圆煮着最鲜美。”
穆怀春:“……”
因为客栈实在口舌是非多,所以穆怀春不久就带我们离开了,其实不过是因为近来穆府灭门的事引起恐慌,衙门正抓紧对他的拘捕,重要的是,客栈中众人骂声不绝于耳,他很烦。
但在临走一夜中,我们遇到袭击,我不明白为何这些人总挑月黑风高的夜晚,弄得我多年后对这样的夜晚依旧没有好感。
他们从暗巷中冲来,刀光剑影舔着血,黑影相拼之来一个接一个的倒地,穆怀春显身时,剑都一动不动在背上,他是轻功走壁,在他们之间飞速移动,让那些人误刺自己人。
到了最后,满地血,只有一个活口在地上苟延残喘,穆怀春停在那人三尺外,等着他说话。
那人问:“舍利子在哪里?”
他等了半响,直到那人断了气才道:“在我这。”
我头一回见到这么凶狠的大叔,半月里见他杀人两次,一次暴戾,一次狡诈,再转眼看他,面皮是好相公,人却与残豹相似,真是暴殄天物。
人都死后他便用剑挑开那些人的衣袖,翻看他们的腰牌,我只是随口提了一下舍利子,他便暮然抬头,“你很感兴趣?”
我被他的眼神震的心绪紊乱,忙摆手:“不不不。”想起说书先生那个真假难辨的传言,不住再问:“你要那舍利做什么?”
他倒回答的坦然,“救人。”
我突然想回到客栈把故事讲给那个老先生,说是从前有个女子嫁了个不喜欢她的夫君,夫君已过风华正茂,是大她一轮的大叔,大叔自己带着儿子,并且还有拯救红颜的使命,她只是个龙套角色。
倘若不是我想得太多,那么想问问小郡主,听了这个故事当觉得虐心还是虐身。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新年到了什么的就传些轻松的小桥段
、五
翌日后我们辗转住入一间民宅,传言宅子里大闹鬼,因此无人叨扰还算安宁,在此宁静下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过上如此平庸的日子,每日早起铺床,等穆怀春掌勺,午后洗衣发呆,夜里继续发呆,这样虽然平淡无奇,却不叫人讨厌。
“难道这就是日子?”
穆怀春从席间抬起头,用筷子敲碗,“小鬼,食不言寝不语。”
中秋不觉将至,月朗星繁,要有好酒好菜,穆怀春说近处有湖,是时候去钓鱼,我本来还是抱着老本行,算计着怎么半路开溜,然而出了门便错愕了,这里满街马头墙与小青瓦,我从未见过。我趁着小豆子买腰果的空隙,询问一个小贩。
小贩用一口地方音道:“这里是庐江城。”
庐江在皖南,离浔阳差了十万八千里,原来不知不觉,越走越远,家乡已在千里之外。
我忽而看见一群人聚集在青墙下,墙上成排贴着官府告示,远远看见是白榜,竟是在追捕穆怀春,这追捕竟到了此处,架势是不小,可告示上却画着个满是麻子的大汉,无估猜有这样的画师,捕快们必然一事无成。
路口那头有几个骑马带刀的人,别样醒目,为首男子穿着白底金边袍,有刀眉朗目之貌,正顶着气势往这边观望,似乎是官府的人,我不知不觉朝那加快步伐,却被人遮住视线,穆坏春扶上我腰一转,拥着我往湖边挪。
我抬头盯着他光洁利落的下颚,嗯嗯啊啊半响:“我只是觉得那小哥很俊俏,想要攀谈两句。”
他说:“不守妇道。”
湖滩上今日无人,停留几艘小渔船,穆怀春解下一艘载着我三人往湖心去,疏影斜水清浅,暗香浮动也近黄昏,湖上水光光影微动,多看一眼就要入梦。眼前美景散了我的郁郁寡欢,想着回不去也罢,不如好好玩了,心情这才好些。
小豆子在船头支起鱼竿,分外安静的嚼着小麻花,片刻鱼线动了一动,我正想收线,却是穆怀春抽剑往水中一划,鱼便滚着血水浮上来了。
这样粗鲁,什么闲情雅致也毁在一汪血水中,当我对此表示鄙视,且表示不如去市场卖鱼,他却对我表示反鄙视。
突然水上传来琵琶声,声声悦耳,垂柳那边正行来一支漆金游船,船上达官贵人正相继笑谈风声,无人看到这片扁舟,我正愁闷的想着是否要高喊救命,却看见一张微微熟悉的脸。
邵爵正坐在二楼窗边,一身青蓝道袍,依旧是张冷冻千年的脸,我浑身大颤,可兴奋无用,穆怀春正在我身后坐着,正苦于无法呼救,却听见小豆子指着水中喊道:“爹,王八,把王八抓来吃!”
船上众人嬉笑望来,邵爵也终于肯垂眸看着,他的双眼黑白分明,明明白白看见我,眼神却只顿了一刻,很快又回头,平平淡淡望着对桌的人。
我当即对水中一望,自己发髻散乱,早已没了粉黛可施,整日被小豆子折磨脸色也越发黄白,这哪里还是骆福如,这根本是山野村姑娘,心里一乱,忍着委屈再抬头,琵琶声远,船只剩下一个浅影。
我十五岁这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