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婚嫁告急-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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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一看,正见邵爵与卫小川同时垂目,小豆子在后面泪流满面的盯着我,嘴巴颤抖。
邵爵将我提起往身后一塞,对孟三点点头,此间再无话,四人上了两匹马便狂奔不止,一路出城去。
直至到了落脚驿站,睡一觉起来,我才得知,原来孟三主动找上他二人,里应外合,在伏羲教分散注意时候才乘机把我救出去,我当即想起孟三又很是伤感,不知道舜息知道后会对他如何。可是一想舜息那张脸,我心里又乱作麻。
世上最远的距离并非骆生所说的远在天涯,近在咫尺,最痛苦的是,你翻开锅盖看见一只鸡,一口咬下去,却发现是一只鹅,重点是那肥鹅不是你的菜。这和我看见舜息的脸,却发现他不是我想见的人一样。
想此之时我便把卫小川与小豆子赶去楼下邀点酒菜,邵爵正站在窗边,依旧警惕的望着来往人群,听见我叹气,这才合上窗子。
“睡的还好?”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半响道:“小哥,我们好巧,没想到伏羲教的祭司就在那城里。”
他欲言又止,轻声道:“你看过那个祭司的脸了吗?”
他手上多了一条红肿的伤,多半与舜息交过手,见过穆怀春也见过舜息的人,哪有不惊叹的,他自然与我想的差不多。
我点头复而摇头,“他不是穆怀春,那种感觉差了太多。”
他的目光停在我脸上半响,似乎不想讨论下去,“先行队里有些人被收买,伏羲教已经开始警惕,我看继续往前摸索只怕会碰壁,你看呢?”
我点点头,“那就先回浔阳,等各大派商议再作打算。”
只是我说到此处忽然想起孟三说过的话,现在江湖里不知还有多少人被伏羲教降服,只怕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下一步又能有什么打算呢?
心情好复杂,想回去又不想回,怕见了骆生叫人难过,又怕自此见不到他,更叫人绝望,还想着就这样回去,了却不了他的心愿也叫他失望,矛盾的总比不矛盾的多的多。
这些解不开的烦愁一直在胸口,几乎团成山顶的雪球,一路滚下来。
这鬼月里附近城中人大量失踪,不久后成为死尸出现在郊外,都是精气全无,肢体扭曲,枯如废木,我们估猜大多是伏羲教弄的鬼,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当即启程,一路南下。
日下长秋,城乌夜起,大致是心情不好的缘故,近来也都睡不着,我扭头看了看睡得横七扭八的小豆子,把他往床里推了一推,开门便出去了,有了被绑架的经历,这回不敢走远,只站在长廊方窗下发呆,月色那么狡诈的照进来,把我的身影照的歪歪曲曲。
脑子里有关月色的回忆有两处。
一处在我十一岁,骆生头回兴致勃勃说要下厨,夜里把我绑在阶梯上,非要我喝齁死人的蛋花汤,我挣扎中蹬过去,蛋花就铺了他满脸,被月色照的莹白发亮,当时心中感慨,这是多好的哥哥,满脸蛋花却还是英姿飒爽,后来他告诉我,英姿飒爽是形容女人的。
另一处在我十五岁,那时候月光从窗棂里变成或明或暗的颜色,穆怀春躺在椅中,一伸手把我按在胸口,他的身体并没有我预料的抗拒感,暖而厚实,躺着便会如卧泥潭一般陷下去,月色照在他的指尖上,莹莹一点。
这一张脸或那一种感觉,我都记得清楚,或许无关风月。
“你在看什么?”
我闻声回头望去,隔着一段黑暗,另一截月光下,邵爵正垂着头,折着手中的东西,他微微抬头看我:“看什么?”
“刚刚在看月亮,现在在看你。”
他轻轻一笑,揽过窗台外一只白头夜鹰,将手中字条系上去,自觉解释了一句:“我在给师父传话,说近日就回去。”
我点了点头,一时相安无话,他挺立在月色下,素色长袍轻柔的垂在脚边,微微一动,垂袍如水,我忽然想起初次见他,乌纱下秀长风目,那一眼便知是我所赏心悦目的。
“当年因为救我,让你受了重伤,以至于不能用刀剑,我哥哥说过,刀剑是江湖人的脸,是我不对不好,不够机灵不会武功,害了你。”
“都过去了,我不怨你。”
我往黑处走,像是找到安全的位置才停下,一鼓作气,“这三年我一直孑孓一人,究其缘由,不过是没有找到一个缘分所在的人,其实我也没有贪念,那个人不用特别疼我护我,只要我冷的时候在我身边,我热的时候也在我身边就够了。”
他越发安静,又问:“你想说什么?”
“小哥,如果我嫁你,你会怎样?”
他微微趄趔,耳根似乎是红的,他的手扶上窗台,垂头似在冥想有似乎在看地上月霜,有一瞬间眼睛偷偷看着我。
果然啊,一个女人,哭起来无法是带雨梨花状,嫁了两人三回还嫁不出去,无端端还带回一个儿子,每一部片段都是血泪史。也许是自己太傻气,自以为天下真有一心向我而不在乎的人。
我微微叹口气,想对他说这都是惆然的玩笑话。谁知一抬头,看见卫小川抱臂靠在门边,位置实在刁钻,即使那么近,月色却只停在他胸前第二扣上,照不清脸。
“十足的笨蛋,不解风情。”他侧过脸,嘴角长勾毫无收敛,“我说啊,他不答应我答应。”
骆生的话,世事来得快去得快,男子也一样,难求的费劲,好求的又不老实,只怕是对哪家姑娘都一样,不过依我看,不用担心卫小川拈花惹草,倒要担心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能否与钱财抗。
我微微哼了一句,要从他脸上找回点丢失的面子,“我这穆夫人哪里配得上你风华正茂。”
他肩头微动,半天搜出一句短话,用力砸了出来,“挺好的,风韵犹存。”
“……”
回屋我望着榻上这么大个儿子,实在惆怅的厉害,女大十八变,怎么变都不能再变一个夫君。
翌日启程,三人无话,驾马狂奔,一路看风生云起,夏败秋生。
这日天气焦热,但因就要到了浔阳,心情总是平静一些,这便有心在古道路边喝点陈茶,对于前几夜里的事,我只字不提却心有余悸,再不敢去想,闲余中忽听路人私语,这才得知正路过龙城,我这才恍然想起唐千寻的事,一心觉得不能辜负他人期望。
碍于前几日的尴尬,邵爵只翻了一个白眼,卫小川突然抬起头:“我说,那人给你钱了吗?”
在这件托付之上,这两人显然不靠谱,我决定独自进城去万蛇谷,带着胆大包天的小豆子壮胆。
万蛇谷在龙城北端,过了半片城已走进荒郊,再过三条溪水后,眼前绿云乱拨,深邃峡谷终于到了脚下,入谷几番打探,再用银两疏通,终于有人肯带我们去见谷主。
当我从怀里掏出小荷包,里面那些血已干涸成红褐色,不把血擦去,算是对唐千寻的尊重,让他夫君历历在目,感通身受,方才知道她为他牺牲的有多少。可我如何也没想到,我才把那些东西放进垂帘后,谷主便重重扔了出来,玲珑簪像失力的箭一样落在地上。
谷主从半片垂帘下露出脸,万蛇谷的谷主,绝对是配的上唐千寻的男人。
他慢慢抬起睫毛,嘴唇几乎未动,“送客。”
本来我就是个免费跑腿的,没好处也罢,却还得不到一句多谢,看不到人间真情,现在还要看尽世间男子的薄情。
“尊夫人为了救治谷主废了双腿,只怕今生难以相见,谷主当真不收?”
他看着我毫无反应,我摆摆头,想着谷主本就是病着,也不能奈我何,便壮胆道:“唐姑娘瞎了眼。”
他五指一动,放下垂帘,一直以来的声音都无关痛痒。
“她口中的夫君在淮南城,你别来烦我。”
器宇轩昂的出了山谷,我实在觉得差事难当,要积德靠这个实在艰难,因为打听一下我便知道了:几年前,唐千寻便背叛原夫追随敌人而去,这实在是孽情,到此我联想起自己的事,我同样也是为了讨骆生安心,计划着想方设法要在他眼皮子下再嫁一回,实在也是作孽,不知会不会有报应。
出了门小豆子问我,如果穆怀春这样对我,我会如何,我想了想,实在不知道他提问的意思,难道穆怀春丢下我还不够惨?
郁郁寡欢出了城门,便看见邵爵与卫小川靠坐在人走茶凉的茶铺子里,个人一方,身影交错,仿若画中高低楼台,一时间我居然百感交集。
邵爵:“怎样?办的如何了?”
卫小川:“依我的经验,来去这样匆匆,一定是碰了一鼻子灰。”
小豆子乐观道:“顺利,只被他们用扫帚轰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啊没存稿了,但三洋会努力日更,没写过东东的童鞋们一定不知道,你发现,你拼死拼活费了多少脑细胞红细胞白细胞蓝细胞而写出的东西,别人只用扫了一眼就看完了是什么感觉,啊~有种被抛弃嫌弃的赶脚。好了 萌什么的卖完了(萌个p啊~~~)。
、九
我十分认真的思虑了几日,内心矛盾不已,一边是早早回去见骆生抱着他痛哭流涕,另一边是去淮南城徘徊,为唐千寻给夫君送临终一物,哪一件事更伟大,我尚且纠结中。
要去淮南城,还得走回头路,如此不好让其他人跟着,显得劳师动众,于是过了几日,我易容成老妇人,独自从龙城赶赴淮南。
淮南城的景茂实在对不起这旖旎的城名,不知是因秋色所侵还是因官员管制无能,黄土漫天,遮着草绿,这城且大且空,大白天却看不到几个人影,重要的是,我突然怀疑起谷主的话,他的女人惦记着别的男人,他又怎会罢休?
他会不会是胡说八道,如果他说唐千寻心里藏着的那人是寒山圣人,我难不成要翻山越岭?
邵爵说的没错,我果然太莽撞了,莽撞且粗心大意,走出一条街就遇到贼,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太嚣张,竟跟在小白龙背后,一钩子勾走我的袋子,四人同时作案,得手后朝十字路四方奔跑。我只得凭借直觉朝一人追去,沿路有人惊呼:“好麻利的老太太。”
小贼不久就蹲在角落,累的泪流满面,可惜我的直觉被否定了,钱袋子不在他身上,等我沮丧万分的打算再回头,却察觉被偷走的不是钱袋,而是唐千寻的东西。
我以为是上天的安排,到最后才发现老天的意思是让我一直对唐千寻的事追踪下去,因为一扭头便眼前十字路口背手立着一个女子,一副村妇装扮,却有张驾驭在衣着之上的容貌。
她好心,将东西帮我追了回来,“这个是你的荷包吗?”我正要接过,她却将手抬高,“我猜东西不是你的。”
“如果你问的是荷包,那是我的,如果你说的是荷包里的东西,那的确不是我的。”我装模做样下了马,心道她如此霸气外露,我一定要挫挫这一股锐气,“何况,你这是和老人家说话的口气吗?”
她眉头一挑,哈哈一笑,踏着碎土往一条路上去,“我都看得透,别装模作样了,你要荷包的话就随我来。”
这样被人看透,我感到自尊受创,正牵着小白龙跟上去,忽见街角后有半片背影,那么眼熟,一半肩头笔挺如山岩,依在墙上,半臂中拥着剑,剑柄圆滑,五光十色,是惊香。
世上没有第二把惊香剑,如今手拿惊香的是舜息,他居然跟到此处来了,我一松手,将小白龙赶去另一条街,随那女子跑了。
她将我带到一个宽巷,突然转过身,沉声道:“你认识唐千寻?”
“我是她的委托人,帮她转交荷包里的东西给她的夫君。”知觉告诉我,她总与这些事有些关系,“你知道她的夫君在哪里吗?”
她如若认得出唐千寻的贴身髻簪,又怎会不知道唐千寻的夫君是万蛇谷谷主,既然没有回应,必然知道其中隐情。没想到相关人等给我撞上了。
其实关于唐千寻的事,我也耳闻过,那时候江湖上传说唐千寻给谷主戴了绿帽子,对方似乎还是万蛇谷的仇家,如此响当当的大耳光在江湖八卦中也流传了几年,那时候还是三年前,我独自回到浔阳城,听到这样的事实在是又羡慕又嫉妒,为何别的女子就心无忌惮的可以甩掉自己的夫君,奔向美丽的明天,为何我却不明不白忍受被夫君丢下的屈辱。
我说我将来遇到穆怀春,也要红杏花开在墙外,要以唐千寻为榜样,骆生抓起花生砸我,说我心里变态了。
我随着那女子进了一户人家,宅大院宽,隐约看见屋檐上半落的金膝,看得出曾经的辉煌。她坐在朱色柱子边,指了指石墩,似乎不打算将我引进屋。她说她叫隋荷,是唐千寻的友人。话虽这么说,我却不尽信。
那个荷包因为唐千寻的血,早已黏合,我更没有扯开将东西认真看过,此时隋荷将东西倒出来,是那只玲珑簪,还有块红色的薄玉,与晚芙的、穆怀春的竟都一模一样。
“她不自己回来?人在哪里?”
“我只是跑腿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点点头,把玲珑簪在一旁木桶中洗了洗,缠在发髻上,“行了,你的事办完了,可以走了。”
对于逐客令我只能接受,但觉得隋荷并非骗我,她像个正直坦然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