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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我在指挥中央司令部--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真相-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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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下来要见的就是弗兰克斯。我们的见面很短暂。他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我希望能按照这样的方式来开展工作,”这就是他的开场白。他十分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以及如何实现他想要的目标;他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是我所见到的精力最集中的人之一。他就像一只猎犬,一旦抓住一个问题就不肯轻易放手;要是你试图转移话题,那你的麻烦就大了。他说,一旦他想就某个问题进行讨论,就绝对无法容忍任何人偏离主题。
我们的会谈结束后,他踌躇了一下。
“迈克,”他反省道:“我的特长就是在工作上表现得格外刻薄。”
这是一句很奇怪的话,在此后的岁月中我与这句话着实地斗争了一番。弗兰克斯是个让人很难琢磨的人。他话很少,不太喜欢别人围在他身边。他可以表现得很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喜欢幽默;而弗兰克斯则很少表现出幽默感,除非是在私底下。说起来也真有意思,因为他是一个非常有幽默感的人,但是他只有在他想要幽默的时候才幽默。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个冷峻的人,和我截然不同。他很少信任别人,而且要赢得他的信任需要很长的时间。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手下的工作人员向我简要地汇报了他们的工作。我去了他们的办公室,这样我不仅能看到我手下的这些军官,而且还能看到他们的手下。有数十名将军负责向我汇报工作——其中有许多都是两星级将军——分别代表陆军、海军、空军、海军陆战队和特种部队。当然,我已经习惯了指挥工作,但此前,我从来没有指挥过这么多将军。
我接触的人越多,就越是发现,弗兰克斯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完全令这里的人手足失措。在过去的三年里,他们一直在基尼将军宽松的管理方式下工作。弗兰克斯是在我来之前两个月刚刚上任的,显然他已经给了这些人当头棒喝。有传言说弗兰克斯非常、非常难对付;一切事务都要处理得当,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寻找任何借口。这些军官觉得自己整日处在炮口下。
我在海军陆战队中也曾经碰到过一些最严厉的上司,但从没有被任何人吓倒过,这一次也不准备被弗兰克斯吓倒。再说,是弗兰克斯选择了我,我们曾经合作得很好,彼此很欣赏,而且在我上任的第二天,就选择让弗兰克斯为我“上”第三颗星。通常一个人在晋升时,都会选择与自己同属一个军种的军官来为自己“上”星(将星别在你的军装上)。但是我想着重表明自己的合作精神,所以特意选择让弗兰克斯在这个盛大的仪式上为我“上”星。
然而,这种玫瑰色的美好时光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一份备忘录,我们之间出现了第一次激烈的争论。每天都有数百份需要呈递给弗兰克斯的备忘录要经过我的办公桌。我的职责就是要减轻他的工作量,尽可能多地对这些备忘录进行签字处理。我可以签署后勤备忘录,但是他提出要亲自签署政策备忘录。有一天,我签署了一份政策备忘录,并告诉我的工作人员,这份备忘录在发出去之前必须让弗兰克斯过目。备忘录传递过去了,上面有我的签名,但是在发出去之前并没有经弗兰克斯过目。第二天,他在一个“发送”文件夹里发现了这份备忘录,顿时大发雷霆。
当着一大群将军和上校的面,弗兰克斯出其不意地开始攻击我,问我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司令,是不是觉得自己就能签发政策了,等等。我让房间里其他的军官先离开,他们正巴不得走开呢。接着,我转向弗兰克斯。
“你以后不准这样,”我向他回击道。“如果你想训斥我,那是你的特权,但是你不许再当着别人的面这么做。如果你想让我支持你,想让我继续得到其他将军的尊重,你就不许当着他们的面说这样的话。”
弗兰克斯瞪着我。我想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样说话。
“去你妈的吧,德龙。”他说。
我离开了房间。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得很清楚了。而他再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是弗兰克斯对工作人员丝毫不宽容。问题不在弗兰克斯或是工作人员的身上——一切都是变化引起的。要改变上千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弗兰克斯和基尼都是出色的管理者,但是他们的工作方式非常不同。基尼比较容易相处,但是他在决策过程中也更自我一些。中央司令部的工作人员对他来说只是信息的提供者,他让每个部门将信息提交给他,然后他独自一人对这些信息进行整理,并做出决定。而弗兰克斯虽然个性独断,却是一个注重团队合作的领导者;他希望中央司令部的人能一起整理信息情报,共同制定决策。
和许多出色的人物一样,弗兰克斯也是个很矛盾的人。他对下属非常严厉,但他又很关爱他们、尊敬他们。他个性孤独,但他又很少独断专行。他对人缺乏信任,但又大量地指派他人做自己的代表。弗兰克斯是少数几个我无法理解的人之一,但是话说回来了,没有任何人能真正地了解他。
我努力在弗兰克斯和其他工作人员之间扮演缓冲的角色——当然不能保证每次都成功。许多一星级和二星级的将军希望有机会和弗兰克斯面谈,而实际上他们并不需要和他会面,于是我就尽量打消他们这个念头,因为我知道弗兰克斯不喜欢人们围着他转。他可以马上看穿别人的心思,对于无备而来的人来说,就只能求上帝保佑了。一旦将军们坚持要见他,我就只能放行。而每次当这些人从他那里走出来的时候,都后悔当初实在不该进去见他。

我们的担子可不轻。那是2000年的8月,伊拉克几乎每天都在向我们的战斗机开火。“南部监视行动”(Operation Southern Watch)要求我们在伊拉克与科威特之间的“禁飞区”和“禁行区”内巡逻。这是国际公认的、由联合国负责管辖的地带,旨在阻止伊拉克再次入侵科威特。可是伊拉克人几乎每天都违反规定,向我们执行巡逻任务的飞机开火。我们的军事行动准则允许我们在遭到火力攻击的情况下予以还击,所以那里几乎每天都要出事。早在2000年的时候,伊拉克的挑衅行为就在不断升级。
同时,伊拉克还企图违背联合国的制裁决定,将数百万桶石油偷运出境,公然嘲弄联合国的石油换食品计划。几乎每天我们的船只都能拦截到一艘来自乌姆卡斯尔港(Um Qasr)、满载着石油的伊拉克船只。我们通常需要处理的事务就是这些。
2000年10月12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当时弗兰克斯在中东,所以由我来负责中央司令部的所有工作。我刚刚结束一次例行的会议,就接到了海军上将、第五舰队总司令威利·摩尔的电话。摩尔说我们位于也门亚丁港的一艘舰艇发生了爆炸。爆炸舰艇是美国军舰科尔号(USS Cole)。他知道的只有这些。美国海军拥有四百多艘舰艇,偶尔发生事故及爆炸也是正常的,因此我们都没有急于就此下定论。但是很快,更多的报告向中央司令部蜂拥而来。第二份报告中说共有17名美军水兵丧生。第三份报告说舰艇正在进水,很可能会沉没。接着,第四份报告又来了,提出这很有可能是一次恐怖袭击。
此时我已经开始采取行动。既然科尔号已经遭遇了恐怖袭击,那我必须设想在全球范围内很可能还会发生同步的恐怖袭击行动,我们的其他船只很可能即将遭到又一次袭击。在和弗兰克斯将军通过电话后,我在威利·摩尔的协助下决定发布一份区域命令:“位于中东地区所有港口的所有船只立即驶入深水。”我们的船只在港口里很容易遭到袭击:机动车和武装分子有可能埋伏在码头,火箭推动榴弹(RPG)可以在岸上向舰艇开火,快艇也很容易靠近它们。而在海面上,我们的船是很难接近的——在数英里以内的海面上,任何可疑行动都可以被及时发现并阻止。
在接下来的数个时辰以及数天内,我们搜集到的情报表明,科尔号此次显然是遭到了和基地组织有关的恐怖分子的袭击。据估计,一艘快艇满载着约七百磅的炸药撞到了舰艇上,发动了自杀性袭击。这是美国军舰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所遭到的最严重的袭击,也是有史以来美国军舰所遭遇的最严重的恐怖袭击。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们此前采取了大量的预防措施,就是要避免这样的袭击。首先,我们认为亚丁港是中东最安全的港口之一——而在中东地区安全的港口可是为数不多。我们延续了基尼将军制定的政策,让我们的舰艇在该港口加油(并致力于推动与也门的友好关系),我们觉得这个港口很不错。科尔号可以从一个距离港口很远的漂浮加油码头加油,这里离海岸有两千英里远。该加油码头设有大马力的加油泵,每分钟加油量达到近2.200加仑,整个船只加油仅需六个小时,暴露在危险之中的时间可以被控制在最低限度内。我们在科尔号的甲板上还安排了射手,观察是否有可疑的船只靠近。另外,我们还采取了一个预防措施,一向是不定期地到也门加油,两次加油的时间间隔向来都是不固定的;比如在事发的那一年,我们一共也就在也门加了几次油而已。
我们安排在科尔号上的射手当时也发现了附近有快艇,但是这艘快艇看上去似乎是正常的港口巡逻艇。当我们的射手鸣枪警告时,这艘快艇并没有减速,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自杀袭击者使用的塑胶炸弹被浇铸在快艇的船身当中,根本就无法发现。我们的士兵采取了他们职责允许范围内所能采取的一切措施,但是这些措施却不足以挽回科尔号最终被吞没在火海中的命运。
在这次事件中,船上的士兵严格遵循了海军的军事行动准则,该准则要求他们首先在船头鸣枪警告。可问题是他们受时间所限,仅能鸣枪一次。他们按照自己所接受的训练执行了任务,但是他们的规则却不适合应付海湾地区的恐怖主义行动。在这次事件当中,如果科尔号上的士兵执行的是中央司令部的军事行动准则(这是一套不同的、更适合反恐作战的准则),而不是海军的准则.那结果很可能会截然不同。但是在当时,海军的军事行动准则是所有海军人员必须遵循的准则。在科尔号爆炸之后,我们改变了这项规定:从那时起,所有进入中央司令部辖区的舰艇都必须执行中央司令部的军事行动准则。
事发后不久,科尔号开始下沉。它是一艘高达505英尺的船只,是现役舰艇中最大的舰艇之一,艇上有固定船员249人以及44名妇女。它是“阿利·伯克”级导弹驱逐舰(Adeigh Burkeclass guidedmissile destroyer),价值一亿美元。它的彻底毁灭将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尤其是毁在了中东恐怖分子的手中,他们会因此而吹嘘美国是如何地不堪一击,就连她最大的舰艇之一都能被一艘快艇给击毁。科尔号不能沉没。
我们召集了该区域内的所有舰艇以及工程师和特别护卫队,让他们紧急前往科尔号出事地点,那里的水兵正在竭尽全力挽救自己的舰艇。他们使用水泵、绳索,连续工作28小时,连睡觉都是站着,他们没有电力,一连三天几乎没有新鲜的食物,而且只有一个厕所可以正常使用。甲板上的温度高达华氏113度,甲板下面的温度也有130度。我们调来士兵替换他们,但是科尔号的水兵坚决拒绝离开他们的舰艇。但是船体上巨大的洞口所处的位置太深了,他们的水泵见效甚微;他们眼看就要失去自己的舰艇了。最后,他们急中生智,大胆地在船体上又开了一个洞,认为这样可以提高水泵的效率。果然如此。这些英雄挽救了科尔号。
尽管如此,这次事件还是让美国备感尴尬,同时也再次警告我们,基地组织是我们面临的一大威胁。我们提醒也门总统要提防恐怖袭击,而当时正在该区域主持工作的弗兰克斯将军于第二天便飞往也门。我们与美国驻也门大使芭芭拉·布迪恩(Barbara Bodine)取得了电话联系,她是我遇到的最出色的女强人之一。我们告诉她,我们需要加强大使馆、大饭店和其他“美国所在地”的安全保卫力量。布迪恩大使同意我们派遣一支中央司令部特种部队,一个由八名精英人员组成的、直接听命于中央司令部的行动小组。这支行动小组负责保卫建筑物的安全,在房顶安排射手,在人口处设置障碍,尽其所能保证也门的美国人处于绝对的安全之中。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海军修改了它的军事行动准则,要求所有船只必须在远离海岸的地方加油,这意味着要在该地区增派许多油轮和加油船——这是一笔相当大的、但又是必不可少的开支。
在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批评家不断将矛头指向我们,说我们接到过“可靠的情报”,完全可以避免这次灾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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