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说民国-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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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要用砖头拍李准?你这杀手太不专业了,板儿砖只能拍死“专家”,拍李准那是小材大用,绝对没戏。
行动的日子来了,陈敬岳拿起厚厚的板儿砖,怀着对李准的刻骨仇恨,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砸了下去。砸得真准、真稳、真狠,只听一声惨叫,人当即就倒了下去,头破血流,面目全非。
不过很遗憾,倒下的是陈敬岳。
为什么玩自残?敌人还没倒下,你为什么先把自己放倒?
因为只有倒下才可以去医院,为了接近李准,陈敬岳真是煞费苦心。
现在的自残是为了以后让敌人更残。在这里,要尊称你一声祥哥(陈敬岳,字接祥),不管结局如何,谢谢你的顾全大局,将自残精神发挥到了极致,所有的自残人士都要向你致敬。
进了医院,可李准诡得很,行踪飘忽不定。陈敬岳的伤好了,还是没能找着机会扔出炸弹。
陈敬岳又打听到李准要去顺德清乡,就化装成乞丐尾随跟踪。
李准扈从如云,里三层是驳壳枪卫队,外三层是大刀卫队,还是没机会下手。
炸弹在怀里都焐热了,就是没机会响。
想要李准命的人是一茬接一茬,可真正拿走他命的人却没有。革命党中普遍流行一句话:干革命,容易;炸李准,太难!
离不开你的人是我,想着你的人是我,牵挂你的人是我是我还是我,最想炸的人是你是你还是你!
炸弹造了这么多,不炸对不起倒下的同志们。刘思复和他的杀手兄弟们再次围在骷髅头旁集体宣誓:这注定不是一个无言的结局,必将是一个迟来的承诺。
机会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还是有的。
李准每天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都准时由城外的水师公所进城办公,这时段城里很繁华,人比较多。李准猜想革命党不会选在这个时段下手,防范一般比较松懈。
就找这个机会下手,还是陈敬岳行动。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特意找了个帮手,人称戎哥,也是位辣手的刺客。大家兵分两路,陈敬岳负责城外、戎哥负责城内。
当天午后一点,陈敬岳怀揣炸弹准时在城外李准的必经之路守候,可是影子都看不见一个,原来今天李准提早出发了。陈敬岳赶紧一路狂奔,还是没追上。
炸弹没响,难道这次又没戏了?
别急,还有城里的戎哥。
戎哥手提藤茶箩,里边藏着两颗炸弹,在双门底一带闹市区慢慢悠悠地走着。
李准的轿子终于来了,近了,越来越近。当轿子经过“怡兴缝衣店”时,炸弹出手了,怀着愤怒的两颗炸弹准准地扔向轿内。
一声巨响,人仰马翻。
炸着了没有?
当然炸着了。头彩中过了,官也升过了,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都运气好。李准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当场被掀出轿外,不仅被炸倒了,还翻了几个滚。
戎哥扔了炸弹之后,仍然站在那儿屹立不动,太高兴了,太激动了。为你装乞丐、为你自残,为你头破血流、为你住院,现在该是偿还的时候了。
戎哥,现在不是浮想联翩的时候,快跑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卫兵们的枪响了,戎哥倒下了。不过他可以含笑九泉了,因为李准终于先倒下了。
城外的陈敬岳还在一路狂奔,他听见爆炸声,更兴奋,跑得更快了。不巧被两个警察撞见了,别人听见爆炸早吓趴了,这个人还这么兴奋地在跑。头上没辫子,穿着西装,手里还捧着吕宋烟箱(里面装着炸弹),形迹可疑。陈敬岳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已被逮住了,可惜怀里的炸弹始终没响。
虽然倒下去两位同志,可是李准终于倒了。
刘思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从此他改名叫师复。还是那么激进,那么愤世嫉俗,不过不用枪杆子了,改用笔杆子,成了著名的思想家,无政府主义的代表人物。他身后粉丝无数,都是特重量级的,比如陈独秀、李大钊、毛泽东。
所有的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该平静一会儿了。
现在大家最关心的一个问题是:李准到底炸死了没有?很遗憾地告诉革命同志们,虽然炸断了两根肋骨,但李准的生命力依然旺盛。
躺在病床上的李准百感交集:终于炸着我了。
他一直不明白,一直很困惑:
为什么炸我?请给我一个炸人的理由。
其实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神也不是魔。只是个爱妻子的丈夫、疼孩子的父亲,我不想铁血,只渴望温情。
为什么我的爱心感动了中国,却感动不了革命党?
我不做裸官,不拍艳照,不搞诈捐,一心一意扑在工作上。抓你,是我的本职工作。难道在中国做一点实在的事情就这么难吗?就注定要承受这一波又一波的炸弹波吗?
我知道这个国家需要变革,可我只是体制内的一个小小蛔虫,无法改变什么,一家老小都必须要靠这个体制吃饭。你们无牵无挂,失败了拍拍屁股走人;可是我呢,一家老小,拖儿带女,能跑到哪儿去?革命,我真的玩不起。
你们痛恨这个体制,要推翻它;我依靠这个体制,只能维护它。到底是体制错了,还是我错了?
炸我,是你的专业方向,我可以理解。但是,过犹不及,适可而止。大家都是中国人,应该一致对外,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呢?咖啡喝不惯,喝杯茶总可以吧?
能给革命加一点点脉脉温情吗?
断了两根肋骨的李准在痛苦中终于反省了,这年头,除了自己的生命,一切都是浮云。他从此适可而止,只玩虚的,不来实的。这招真见效,他在暗杀榜单上的名次也急剧下滑。
对李准的转变,大家都表示充分地理解。任何人都禁受不住炸弹一而再、再而三的肉体折磨,有时炸有时不炸的心灵煎熬。
革命最大的阻力没有了,会变得温情脉脉吗?
当然不会,因为这是辛亥年的春天里,那沧桑的歌谣才刚刚唱响,那怒放的生命才刚刚发芽。铁血的小伙子们准备好行囊,他们整装待发,都在等待一个人,一个大哥,绝对的大哥中的大哥,大哥中的王者。
为什么大哥扎堆地出场?
大哥扎堆地出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黑社会,要么是这个社会太黑。
【教书育人的模范标兵】
他是个一点也不神秘的大哥,没有俊朗的外表,没有出众的口才。三七分的头发,胡子有点拉碴,面容有点沧桑。穿上西装像个憨厚的商人,脱下西装就是淳朴的农民。总之,脱或不脱,他是在人群中和你擦肩而过,你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普通人。
他就像一位和蔼的长辈,一位邻家的大哥哥,平时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当你无助时、彷徨时,当你遇到危险时,他总会第一时间出现你的面前,保护你、引导你。看到他,你就看到了希望。
他身后兄弟无数,中山和他是哥们儿,汪精卫、胡汉民、蔡锷都是他的小弟。他振臂一呼,许多人立马赶过来,无论是近在咫尺还是千里迢迢,排着队给他献血,不是几十毫升的输血,而是满腔的热血。
能给我一个崇拜他的理由吗?
崇拜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如果硬要加个理由,只能简单地浓缩成三个字:大丈夫!
章士钊曾说:“天下最易交之友,莫如黄廑午。”他朋友无数,敌人也无数,却只有公仇,从无私敌。
黄廑午,这么多的溢美之词送给你只会嫌少。
大哥中的大哥到底是怎样炼成的呢?
浏阳河弯过了九道弯,五十里水路到湘江,江边有个善化县哪,出了个黄廑午,领导小弟闹革命啊咿呀咿子哟。
浏阳河的下游,有个山清水秀的小村庄,善化县龙喜乡凉塘村,黄廑午就出生于此。离家不远处,居住着一位著名的老乡——瞿鸿禨。
黄廑午的父亲是个秀才,可到了读书上私塾的年纪,他竟让小廑午待在家里。没别的原因,因为自己就是私塾先生,自家教更放心,顺便省几个学费。
黄廑午书读得很好,拳也练得很好。他从别人那学得一套巫家拳术,经常练习,体魄强壮,为以后穿梭风云江湖打了个好底子。
十八岁那年,黄廑午和姐夫、同村的一个伙伴去县城参加院试,当然不是考院士,是考秀才。
他们进了考棚,分在同一个字号,规定黎明前进考棚,当天交卷。黄廑午拿到题目一看,容易,小菜一碟,滔滔不绝地写下去了。旁边,他的姐夫和伙伴抓耳挠腮,在那儿发呆。
第一稿写好了,黄廑午看看,不太满意,重写。姐夫看见了,偷偷地将第一稿据为己有。
第二稿写好了,看看,还是不太满意,重写。伙伴看见了,偷偷地将第二稿据为己有。
第三稿写好了,黄廑午越看越满意,就是它了。
大家一起交上了都是同一人写的试卷。
发榜了,大家都自信心满满。
姐夫录取了,很高兴。
伙伴录取了,真的很高兴。
黄廑午在等着激动人心的时刻。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两个字:落榜,真的很郁闷。
回到家中,黄廑午越想越想不通,将三篇底稿都交给父亲评阅。
父亲真有一双慧眼,一眼就看出第三篇最棒。
父亲,有眼光;考官,没水准。
既然有这个实力,那就再次证明给父母看。
四年后,他再次踏上了科举征程,家里亲友都来送行,父母也是叮嘱再三。看着双亲两鬓白发,黄廑午轻轻叹了口气:“一第岂能酬我志,此行聊慰白头亲。”父母啊父母,你们的苦心,你们的白发,我只能用一张试卷来回报。
黄廑午再次踏上了科举之路。
铁血的黄廑午为什么不叛逆,脱离这个封建的家庭,义无反顾抛下纸笔、拿起菜刀闹革命?
他为什么要叛逆?为什么要和父母决裂?
你以为革命就是打倒一切、毁灭一切吗?你以为拿起菜刀就必须要将所有的亲情割断吗?连父母都不要了,这样的人还配叫革命者吗?这样的人和土匪还有什么区别吗?甚至还不如有情有义的土匪。
真正的革命者铁血里总流淌着脉脉温情,黄廑午知道父母的期盼,懂得父母的苦,他知道作为一个儿子应该怎么做。
作为孝顺的儿子,黄廑午必须要交给父母一份满意的答卷!
这次,黄廑午只写了一稿,就如愿考取了秀才。
父母满意了,自己心安了,下一步就开始自主选择喜欢的道路了。
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似木讷寡言,却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他怀揣的不是功名,是信仰。
无论什么样的信仰,书还是要读的。黄廑午又考入了当时最好的两湖书院,书院的创办人就是我们非常熟悉的香帅张之洞。
1902年,书院公派学生去日本留学,共招考31人,湖北学生30人,湖南学生只有黄廑午一人。
感谢张之洞,你真是革命的守护神,用巨额的公款,培养了一批又一批清廷的掘墓人。
留日学生都年少气盛,相当激进,剪辫子、游行集会、演讲骂人。可黄廑午还是那样淡定,很少听见他在公开场合说革命的大道理,很少看见他有特立独行的举止。
别人辫子都剪了,他却没剪。黄廑午从来都不是随大流的人,他知道有些人辫子剪了,心中的辫子却剪不掉;有些人辫子留着,心中的辫子却早已剪掉。要干大事业,就要从长计议,不要拘泥于形式。剪掉容易,再留就难;留辫子的人更安全,更隐秘。
黄廑午最喜欢读两本书,卢梭的《民约论》和陈天华的《猛回头》。他和朋友们见面的口头禅是:今天,你回头了吗?如果没有“回头”,那请马上掉转头,回去好好看看《猛回头》。
在许多人眼里,黄廑午是个老实持重的大哥。当然,他之所以能成为大哥,不仅仅因为老成。
当时日本学监训诫中国学生不能赤膊。黄廑午却偏偏光着上身,手拿脸盆,从浴室经过大院,特意绕到日本学监面前,再旁若无人地走进寝室。来来回回中,他的赤膊成了大院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你也许会说,赤膊有什么稀奇,我都可以裸奔。那你就在大街上裸两圈试试。我敢打赌绝对没有人崇拜你,只有无数的口水或者矿泉水瓶砸向你,每个人都会义愤填膺地吐出一句话:变态!
人和人是有差距的,黄廑午的赤膊,这叫个性;你的裸身,只能叫发疯。记住,有种东西是学不来的,它叫魅力。
回国后,黄廑午首先想到的不是革命,而是先找份工作。都已经成年了,总不能老蜗居在家中做啃老族。他在长沙明德学堂附设高等小学任地理、博物教员,我们现在暂时叫他黄老师。
革命者会是一个好的人类灵魂工程师吗?
先暂时不管好不好,黄老师这时候很忙,正紧张备教案,写讲义。
无论革命还是教书,黄老师都一丝不苟。革命,是拯救民生于水火;教书,是指导学生怎样做人,都马虎不得。
上地理课,黄老师都会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