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当公爹妻-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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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嫣惊得几乎一跳,忙是要缩回来,又是变回了称呼:“大人太无礼了!”
梁俊钦虽已是二旬开外的人,却因着性子缘故,尚是个童男处子,也从没有与哪个女子有过□。从来干柴不燃即好,一点着便蔓延汹汹,此
刻全凭一股劲头,攥得恁紧,死活不放,反是赌上了一口气儿似的。
崔嫣夺不回手来,两人只同拔河一般,你拉我拽了半会儿。末了,见他脸色涨得通红,反倒褪去心气,松了腕子,由他捏了半晌,哭笑不得:“大人握得够了没,妹妹的手都被你捏疼了。”
梁俊钦这才缓松了手,也不道歉,反眉毛一挑,气呼抱怨:“你怎的又喊起我大人了?”
分明是他失态,反是倒打一耙,恨不得自己要给他赔罪才好,无奈崔嫣也晓得这人同那赵太公差不多,反觉得好笑,只当他是个大孩子一般,收腻了声音,娇声道:“哥哥。”
梁俊钦听了悦耳,十分的受用,竟与方才变了个人儿,语气轻柔了许多:“妹妹身上有些寒气,怕有些阳虚,手儿捂都捂不暖和,哥哥今日回去便给你做些调身子的汤水,明日就送到你家中,连吃一个季节,明年这个时候,定会好些,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还不到隆冬就穿得这样厚重。”
崔嫣见他心思细腻,举止贴切,只怕他继续不得章法,用错表情,沉吟之余托词道:“我既回了家中,就不比在外当差的辰光,与外人接触不大便利,况我爹也是个严肃人,不然也不得将你拒之门外好几日,哥哥不消费这个心思了。”
梁俊钦道:“这有甚么费心思。”说着一顿,又是靠近两步,头颈一垂:“我如今尚没来得及置产,暂借住赵太公府上,与你家仅隔着一堵墙壁,再过些时日,你爹便晓得我不是甚么坏人。”说着又是一顿,“那个时候,有甚么话,便方便同你爹爹细说了。”
崔嫣已是句句听得心惊,又觉他贴得愈拢来,热气直呼,也不晓得如何打消他念头的好,将这大腹便便直接亮了予他看,又难为情做出,虑好之后,抬起一根臂,将层层袖管子卷上去一寸,伸到梁俊钦的鼻子下头:“天儿一冷,确老是手足发凉,怕有些病症,哥哥帮我拿一拿脉罢。”
梁俊钦见她突然改变心意,也不疑有它,心底乐呵地接过来,指腹贴了搏动筋脉上面,未消两下,便是笑意凝结,再过片刻,已是眉毛一抖,呆若木鸡,却见崔嫣面上并无多余表情,只道:“这病,哥哥可能治得好?哥哥还愿给我熬那调养身子的汤药?又还甘愿束缚在这小地方悬壶行医?”
梁俊钦替她将袖子放下扎牢,眼光下移,挺了在她捂得严的肚皮上,只想着这颗肚子已是要临产了,算算辰光,分明便是离京那段时日怀上的,错过一日
,那人竟已是等不得地先下手为强了,顶盖上顿似电闪雷凌,海湖齐啸,恨不得要呕出一口心头血来,面上却是惯来的宁静,一开口,倔挺得很,只甩出话来:“该熬的,还是得熬,要留的,绝不会走。”
崔嫣瞧他雷打不动,也不晓得再说什么的好只想着他如今也是一时意气,怕不好下台才说得决绝,自己这模样,他怎会瞧得起,再过些日子,怕也就想通了,便也不再多言语。
却说梁俊钦与崔嫣自后巷晤面后,倒也真是不曾辜负了自个儿的半句话,次日便是将养身子的药汤托小厮转于崔家,尚夹了张小纸条儿,上头除去饮法,犹知会了一句,叫她安心:“与胎无相冲,可安气助产。”后每日定时送来,风雨无阻,又出了银资融了进赵秉川的杏林堂,扩了店面,加了人手,每日前去坐诊,分明已存了长居彭城的意思。
彭城又多一名皇城中来的太医,且是个年轻英俊,尚还在室的男子,一时自引得不少有女在闺的人家侧目讨论,亦有不少心急的父母同胆子大的女郎亲去借病探症,引得那杏林堂生意极好,短短时日,门槛儿都踏矮了半寸。
崔员外这边见梁俊钦成了个抢手货,生意人总归有些趋利习惯,竟是有些心痒难捱。他也是瞧得出这小子有心于自己长女,若非自家儿子已送了入京,与那甄世万已早早达了协议,还当真是想去结交一回,又暗暗见那梁俊钦日日差人来送药,每每由医馆回来,便在自己门口转悠,晓得他是没死心,心中又是喜又是哀。
、晋江
这日崔嫣正是边喝安胎药,边听崔妙讲起杏林堂的趣事。
那梁俊钦虽医术高明;人情世故却是钝得很;起先见日日来这么多病人,还十分精心卖力,后发觉不对头;来找自己坐堂探诊的许多人别有目的;竟将这治病救人的地方当成了保媒赠女的地方;一时勾起性子,大发脾气;订下条框规矩,亲自刷了浆糊;贴在医馆外头;言明这些时日,一律不给待字云英问诊,年岁大些的患者若是多问两句自个儿私况,便也是撂脸子赶出去。
崔嫣听得失笑,崔妙却是笑完一止,弯□子托腮于床头:“姐姐这趟出门倒也好,成日憋在闺中,哪能认识这么多好男儿。这梁大夫,还确实是个值得招揽的女婿。”
崔嫣听妹子语气怪谲,面上奇异,不觉心一动,故意道:“那梁俊钦生来脾气乖张,不喜卖弄,不喜结交,若是混得下去,哪能离了京城官场?男女私情上似是也不会哄人,说不得半句动听的话,哪里有什么值得招揽的。”
崔妙正是沉思,张嘴便狡:“有那超群的行医手段,到哪儿皆是被人当活菩萨供奉着,岂会混不下去?姐姐太小瞧人了,再过几年,这梁大人说不准得将彭城的医界生意都给包揽了,挣大家业哪有什么难处。会说动听话又算得什么好男儿?原先,原先那个……说的话堪能将枝头的鸟儿都美下来,如今想想,倒是心寒。”说着,声音低了一低,“脾气直率,不喜攀交更是好说,找一房善于打理人事,调停家务的内子,不就好办了。”
崔嫣一笑,将这妹子手腕一拉,带了起来:“这善于打理人事的内子……妹子难不成是在毛遂自荐?”说到此处,已晓得崔妙是揣明白装糊涂地吐露心声,分明便是讲给自己听,叫自己将这事儿摆在心底,不要好事了别家闺女。
那日崔妙一见得梁俊钦,便是正合了自己口味,向来喜好的款型便如昔日的苏鉴淳这般,梁俊钦一出现,活生生宛若再生的另一名,且愈加年青作为,后在巷口把风,听得那梁俊钦对姐姐细致关切,只痴忖能得一名这样的夫君,今后定当享福。
现今的医者地位不比以往呆过的年岁那般紧俏吃香,仅为中九流之徒,连士农工商尚划不进去,无奈自己经了苏鉴淳与姐姐那边的情人,深觉为官战兢,不如在野逍遥,医者愈老弥香,也不愁过不上滋润日子。
崔妙是个懂得打算盘的人,姐姐既不要,便也不要糟蹋了,虽与那苏鉴淳欲断不断,这般的好货源纵是予自己留着
日后备用,也不失为一条后路。
崔嫣也不是第一日知道这妹子胆子大,肠子绕,现下也并不出奇,见妹子有这意思,虽不好牵线,却也遂她的意,常将她打发去杏林堂,替自己找梁俊钦转述孕况。
梁俊钦见不着崔嫣面,能够见得妹妹,听两句近来情形也是好的,每次见崔妙来了,再忙也是放下手中事,将她请入内堂。日子久了,被一些上门病人瞧在眼里,见这名不管待哪个都是淡漠的医师难得这样主动,只当是这崔家疯疯癫癫的二姑娘与他是郎有心,妾有意,对上了眉目,不禁添了些风言风语。
梁俊钦虽不喜与女子亲近,与人相处又喜好事事苛责,但崔妙毕竟是活泛人儿,又拿准了这梁俊钦的性子,自是制定了一套谋略,暗忖他既是喜欢姐姐这一类,必定不爱女子太过扬扈,虽憋得辛苦,到底演戏是自个拿手本领,生装作个婉约得体的温俏淑女,不消多日,便与其相谈甚欢,建了一番交情。两人一个脾性使然,一个目的明确,自然将外界谣言当做耳边风。
苏鉴淳那边虽梦死醉生,游离于世俗,却也听闻到崔妙常跑去杏林堂的事,十分气恨,难怪她这些日子对自己再不如以往上心,原是另结了新欢,无奈尚靠着崔妙打点生活,贴补经济,只心底埋下了火药,并不表露于外,反倒面上对崔妙温和客气许多。
从来便是江海湖川,无百年承平,万古社稷,难世代常青。
君主们面上皆是试图蒙着百姓耳目,妄图造个框金的和谐人间,奈何月圆则亏,愈是包裹,愈是裹出内里的流脓生疮,户蠹水腐。瞬息万变之事经年不灭,前朝才是春日撩人柳烟阵,哪个都得感叹一声清平好世道,绝妙佳年华,下一日便是雷惊天地龙蛇蛰。
日子稍长,城内惶心之患非未消除,国境以西南的齐王封疆,反倒断续传了挑反之信。
众人皆传那先帝幺儿早有谋策,于属地养兵铸器,拉拢属官,献宝权臣,一时握了江南半壁河山,占下数城,派遣仪宾为心腹,纠集兵马于江岸,与北边遥遥隔川对峙,时不时遣兵探过青河,借元老大臣当年私修先帝爷立嗣诏书的滔天欺君罪行作旗,携了齐全人证物证,摇旌呐喊,挟要踏江过城入京都。
京城这头亦是人心动荡,皇帝老儿坐稳了几十载的江山,享惯和顺,早年的雷厉豪情已是消磨得差不多,大半生便将这名同母兄弟视作早年皇位争夺中的手下败将,从不曾高看,这胞弟行事低调得近乎
懦微,后又遭中风,更是小觑,反倒遵了太后懿旨,年年辞赏厚重。
如今见这齐王残暮之年,半残之身,尚有这般闲情,皇帝震怒之余又如锅上蚂蚁,除去派兵迎战,削株掘根,钻地三丈,清肃了不少齐王从前留于城内的荐客私人,稍一风吹草动,便是格杀勿论,唯恐叫细作得了空当,弄得朝上鬼哭,野下神嚎,不知多少人受了牵累,幸得有名身怀临阵经验的十三子,带了子弟禁兵,十步置马面,牙道搭战棚,建了百余座防城库,广固指挥兼兵士,将护龙城壕沿边的东西南北围得似桶,自己也是没日没夜贴身护于父皇身边,才叫皇帝勉强安心。
彭城百姓们惊慌过后,倒也平和了,虽离京城相去不远,总归还不曾打到这边,就算打来了,皇帝老儿也不是个傻子坐等他打,打个呵欠,继续喝茶的喝茶,唠嗑的唠嗑,该干甚么干甚么。他争由他争,再大的利益,不过是皇家的事,跟自己半打钱银子的干系没有,那把龙椅谁去坐,更是比不得一家数口的口粮用度重要,反倒涌现出不少藉齐王之乱投机经商、押宝赌注的活络人。
消息传至了崔家,却是可怜闺里月,长在汉家营。崔嫣晓得甄世万与那老王爷有着大大牵扯,成日提心吊胆,食宿难安,只想梁俊钦讲过离京时他尚在外面,才好安慰自个,却还是忍不住,拼死了也想要去一趟甄夫人府上。
那梁俊钦由崔妙口中晓得崔嫣心思,与崔妙商议了几回,果真想法子入夜将她弄了过去。
崔嫣至府,眼看门阶果真稀落,连打扫庭院,待客烹茶的小厮都没两名,夕光惨淡,冬风回舞,置身于此尤其的寂寥,不禁驻足一停。
夜幕已趋四合,将偌大甄家的庭宅湮没在里头,穹网如兽,横行银河,宛如随时要铺天罩地下来,吞入嘴中,她顿觉透不过气,心头跳了复跳,总觉这呆了大半年的宅子,恁的陌生可怖。
梁俊钦见她走不动路,悄然移过手去,极想将她握一把,伸了半途,又是一止,缩回来,俯颈提醒:“洛郡夫人正在佛堂内。”待得她回了神魂,才随了景嬷嬷引路,加紧步伐,一同奔赴北院。
甄夫人正于厢堂敬香祈告,见崔嫣一人推门进来,也并不惊奇,只由蒲团儿上缓缓起身。崔嫣见她半载不见却苍老了数年,佝偻腰背,茕茕形影,立于孤灯残照,格外衰败,连行几步都是吃力,临了晚年,且要受这骨肉分离的至痛至苦,一时之间,半句话不曾开口,先是鼻头一红,恸哭出声,嘴上
不说,心头却啼泪,甄郎,你凭什么这样硬的心,莫非连养你长大的母嫂都不回来看一眼了。
甄夫人并无哀容,平静揪出襟内帕子,替崔嫣揩了泪儿,一把擒住她腕,将她搀起身来,这一拉,方察她身子沉重,眸子一动,忙递过一只手掌,飞快扯开她披氅,顿生了讶色,平缓下来,凝住崔嫣,语气喟然作颤:“当真的;是委屈你了。”
崔嫣听得这话,禁不起这些时日积攒心头的情绪滚涌,双膝一曲,跪下揽了老妇干瘪腰身:“务求夫人告诉我,他如今身在何处。”
甄夫人得了那小叔知会,本就不得告诉她,骤见她怀了身孕,愈是掀起心潮,想起自家人丁凋零,唯二两名至亲,一个死生未卜,一个下落不明,若是都有甚么不测,这腹中的小孩儿便是甄家流于世上的一棵独苗了,顿将她轻推开去,淡应:“他若在边关大漠,在野岭峭沟,若是正于刀锋走转,剑尖流连,你也是去寻他不成?””
崔嫣多时的揣测已笃了实,惊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