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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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兰略显疲惫地说道：“该来的总归会来，早晚都要来的。”他话音未落，突然听得四周牧野里沙特鼓声齐响。
哈勃克和斯特林目瞪口呆，哈勃克用颤抖的手指向着迪兰，“刚才是谁说要来的！你，你个乌鸦嘴。”
“整军备战。” 斯特林沉稳下令，但他知道，片刻之后，将又是一场厮杀。他登城瞭望，空中飘荡的还是龙渊国的国旌。斯特林心中暗暗奇怪，刚刚方去，怎么又回来了？
龙渊国的两支先头的部队，推出两列大鼓，足有数百众之多。随后又有一个万人队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列开阵势，又有两三千人抬着木头和石块，建成了一个十余丈高的高台。
这项工程便耗费了一个上午。
斯特林大惑不解，又忖度这距离，弓弩实在难以射中高台。他问迪兰：“这么大的目标，有谁能射到？”哈勃克摇头，“弓箭最好的莫过于将军了，连将军都射不中。这距离……”
他们不再言语，满是疑惑地看沙特到底想干什么。
天色渐渐暗，太阳落了下去。突然听得号角吹动，在震天鼓声中，自东南西北各开两支千人队，围在这临时搭建高台四周，随即又有前后两支千人队上前，连同先前的，一共是一万人围住了高台。看来他们的目的就是要保卫这高台。
一声象鸣，象奴从远处牵来龙峥的白象坐骑。龙峥正得意非凡地坐在上头，白象旁有两匹马，左右各一边，依稀辨别是一男一女。这一众三人行到高台下，那男人翻身下鞍，又将那女子搀下马，那女子便仪态万千，踏步上了高台。
斯特林远远看见那女子一身浓厚的哥特繁杂，站在台上像是一个大花篮，还是黑色的。
城上守军中，有一些是临时抽调的流浪歌手。这些歌手窃窃私语道：“是梅兰朵！”“梅兰朵不是宫廷乐师吗？”“她来这里干什么？”
几个月前在奥丁神庙时，斯特林也曾听闻梅兰朵之名，只是她一个宫廷乐师，来战场做什么？他心念一动，拿过望远镜一看，“云藏雪。”迪兰拿过望远镜，果然那台下的男人，便是几个月前在奥丁神庙中败退的云藏雪。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事。
就像是要印证他们的猜想似的，梅兰朵站在高台上，突然就开腔唱了第一个高音。这高音诡异突兀，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整个战场。
天已经完全黑下去，乌云闭月，只泄出一线光来，照在梅兰朵浓艳的脸上，显得阴暗不明。
“纵使在那无月无日之黑夜，虎啸狼嚎在无际的空中弥散。从黄泉归来的战士，踏过那永不停息的黄泉之河。诸神降临新世……” 梅兰朵的歌声低低呼呼，层层浮浮，仿佛黑色的潮水一波一波向前……
地上开始亮起了冥火，青青白白地接连闪烁，慢慢地从地下浮出。这都是白日间惨死的士兵的魂魄，此时在梅兰朵的歌声之下，幻化成了厉鬼，又受到天罡门秘法的控制，朝着凛冬城张开了凄厉的爪牙。
斯特林慌忙调集弓箭手，命朝梅兰朵射去，但是距离太远，弓箭难以射中。况且一万人众的沙特兵保护梅兰朵，又怎么可能有人能伤到她。梅兰朵也不负她宫廷第一歌手的名号，纵使是站在这种场地上，也毫不畏惧地将这首献给死人的歌，演唱下去。
此时又是大军压阵，但斯特林他们面对的，不再是活着的对手，而是从冥界召唤来的，厉鬼。
云藏雪是想用黄泉的战士屠杀凛冬城军民，待到凛冬城守备军死绝，再进行进城。斯特林等人暗骂云藏雪无耻之极，但是，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死了，什么都辩驳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说到傀儡谣，最有名的当属押井守的《攻克》剧场版的片尾曲。
曲调我不是很喜欢，但是翻译过来的歌词真是漂亮：
“夜以续日，无月之夜，鸠鸟悲鸣。花即散。”
11
11、010仙乐 。。。
此时满天神魔浮游，很多士兵都被凌厉的恶鬼咬伤咬死。城中也有一些寺庙神殿的加持，但哪里能抵御住这死对生的怨恨。
城主马德兴眼见守御不住，终于上前道：“斯特林将军，城守不住了。还是尽快出城吧！”斯特林厉声道：“城主何出此言？！难道活人还怕这些死鬼吗？”他军刀一拔，闪亮如雷电，就是那些厉鬼也不敢近他身。但是偌大的凛冬城，又有几人有他这样的神勇。
马德兴见劝说无望，自己朝着城下跑去。哈勃克当下提刀威胁：“你只要再说一句弃城，我立马砍下你的头。”马德兴的两个侍从想要上前，被哈勃克一脚一个踢翻。马德兴大声叫嚷着：“我又不是实际的城主。我不是城主，城主另有其人……”被迪兰一记手刀劈晕，拖下去关了起来。
城中军民向来敬佩斯特林，仍旧奋勇抗击鬼祟。城中尚有不少流浪歌手乐师，纷纷吟唱圣歌，想抵御梅兰朵的傀儡谣。但这些人歌声高低不一致，又比不过梅兰朵浑然天成的唱功，在这场混战中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
就在这乱糟糟的危急时刻，突然从城中央传出一声娇斥：“无耻小辈！敢在我的城中撒野！”
这声音直上云霄，虽然有数万人众，但城中城内无不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甚至压倒了梅兰朵的歌声，一时让所有鬼魅都略有停滞。
斯特林一听这声音，心中大喜，他知道这人是谁了。
就在梅兰朵的歌声被截断之际，城中传出一段叠音前呼后拥的叠音。“啊——”高音拉开了前调，随后大提琴用低沉急促地的琴音为整首歌奠定了基调。空灵的女声在凛冬城上空响起，“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独一无二的。手中紧握的，有多少多余的爱……”
“可是信念是为了爱而坚守，选择相信的人们，请不要动摇。倘若能够直面命运，就能跨越这一切。”这首歌如泉水般绵延地流淌出去，娓娓不绝于耳。
“ha信念——”
在歌声中点点绽开的希望，唤醒了城中所有人心中的坚毅和坚持。那些从西南各省流浪到凛冬城的歌手乐师，喜极而泣，纷纷叫嚷道：“是仙乐大人！”“仙乐！”“仙乐大人终于出面了。”这些歌手们不由自主地跟随拍子吟唱，渐渐地，城内的歌声开始统一起来，涌现出一股强大的力量。
“信念不曾断绝，请不要怀疑。面前一定会展现，通往胜利的曙光。”
“ha拥有信仰的人，在心中永远高举希望之光。”
“毫不动摇，为了爱而坚持信念。面前一定会展现，通往未来的光芒。”
跟梅兰朵以歌声驱动邪灵不同，这首歌一直在歌唱希望，像清晨第一缕阳光般洗涤过城中军民的心灵。歌声不断净化城外惨死的将士。那些被迫召唤的邪灵，随着这支歌，一点一点虚弱消失，归到虚无。
梅兰朵曾两次试图运用高音冲出仙乐叠声的包围圈，但始终被仙灵一般的歌声压制。
一曲既罢，城中余音渺渺。这乐音也奇怪，先是从城中消失，然后才渐渐在城外消失，因此当沙特军还沉浸在仙乐的歌声中，凛冬城已经抢先一步发起了攻击。
斯特林领兵一队人直杀到沙特阵前。沙特军此次的布阵只是为了保护梅兰朵和云藏雪，不想有人杀到眼前，被攻了个措手不及。此时高台上已无梅兰朵和云藏雪的身影。仙乐唱到一半，梅兰朵已知不敌，因此迅速匿了。
龙峥暴跳如雷，站在象背上用鞭子抽打象奴，口中怒喊着：“我要用大象踩死他踩死他！”白色大象受到鞭打，在剧痛中朝斯特林的黑马冲过来。这其中有很多沙特的士兵因为躲闪不及，被狂暴的大象踩在脚下，痛苦呻吟之声不绝于耳。
斯特林从马上看到这一幕，心中对这龙峥更加鄙夷。他驱动黑马，打算从后方绕着向白象。而龙峥居然将自己的佩剑插在大象身上，白象吃痛，发出了嗷嗷怒吼声，直接朝斯特林头上压下来。
“将军！”
哈勃克和迪蓝同时拿弓，对准白象射了过去。一箭射入了白象的身躯，另一箭射穿了它的耳朵。白象皮糙肉厚，身躯上的箭伤倒算不得什么，但是耳朵上的伤口却令它更加吃疼，因此挥动巨鼻，左右践踏，不仅周围十余个沙特士兵被踩碎了骨头，连前来呼斥它的象奴都被踩个正着。
这期间，斯特林已经轻巧地从黑马上跃了下来，抓住象尾翻上了象背。不得不说，对斯特林来言，在不断抖动的象背上动手，是非常冒险的举动，但是他仍旧沉稳地朝龙峥挥刀。
龙峥倒也还击了一两下，但是他剑术实在平平，三个回合后，缀满宝石的剑便被斯特林打脱手。只是因为象身过于颠簸，斯特林才没有一刀取下他的首级，但是刀身已经逼迫了过来。这时，龙峥的近卫队长逼近象身，一杆长矛刺向斯特林的头。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斯特林才能回头将长矛格住，只是象背又一颠簸，斯特林也站立不稳，跃下象背。
那名近卫队长挑中龙峥的衣服，将他拉到自己马背上，向东逃去。
斯特林迅速甩刀，因为马速实在快，这一刀只扎入了龙峥的屁股。龙峥在前面一声惨叫，那匹马如闪电般消失在黑暗中。
哈勃克、迪兰等趁势追杀哈特军队，城内军五近卫军开城杀出。沙特军军心已乱，乱做一团，一路丢盔弃甲，往西南方向跑去。
自沙特联军从云梦入侵第三帝国，这是第一次遭遇彻底的失败。一国之主险些丧命于凛冬城下，更是令帝国军心大振。
斯特林回到凛冬城内，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一入城，便想要寻到璀璨的下落。待询问过那个恪守，他这才知道，原来凛冬城中，确有两位城主。台面上的城主是马德兴，但另有一位秘密的地下城主：仙乐。仙乐掌控着整个西南部所有的歌手和乐师，这也是为什么云梦三省出事后，大批大批的流浪歌手到凛冬城避难的原因。凛冬城对演歌界来说，就是耶路撒冷。
斯特林要在凛冬城内寻找仙乐，却是一无所获。因为凛冬城内外布满了特质音箱，正是因为这个装置，仙乐的歌声才充斥了城内城外。哈勃克带着近卫军在街上走了几遭之后，正在毫无头绪的时候，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凛冬城地下城主仙乐，要见斯特林将军。”
说这个人面容模糊，是因为他长得太普通了，属于那种淹没在人群中的大众脸。迪兰观察良久，突然说道：“你是不是那天在城楼上扔长索，救将军上来的人。”这个人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迪兰居然还记得自己，一时间激动地连脸色都变了。
迪兰对他友好笑道：“那次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是迪兰中尉。先生怎么称呼？”
“路人甲。”
“……”
路人甲带着斯特林哈勃克等人朝着圣伊斯德神殿走去。
圣伊斯德神殿是凛冬城内最大的神殿，其中的神殿神职人员由凌驾于国家之上的圣堂教会委派。因此圣伊斯德神殿在叶克巴那达大陆上是级别相当高的神殿，与沙特联盟国中的斯托琳多巴利神殿、圣雷蒙神庙、无月之城的空桑神殿以及云梦的颐和神殿齐名。
斯特林踏入神殿的主殿，果然看见五彩缤纷的琉璃窗下，站着一名明亮动人的绿衣少女，正是璀璨。
璀璨向斯特林行礼道：“斯特林将军，我便是圣伊斯德神殿大祭司，璀璨。”
“凛冬城地下城主？”
璀璨一笑，“什么地下城主，只是流浪歌手联盟协会会长吧。也有人称呼我为仙乐，不过璀璨即可。”
斯特林难掩心中惊讶，原来璀璨受到圣堂教会的庇护。虽然神殿也救助流浪者，但怎么会有人想到地下城主就是神殿祭司。他想起昔日想起璀璨当日所说‘莫得与她攀交情’，又想起欧忒耳佩说她心高气傲，绝不肯从神案下面灰头土脸地出来，便恭敬说道：“我来这里是道谢的，姑娘以一首歌退制敌兵，仙乐两个字，确实担当地起。”
璀璨只是微笑，光鲜动人。她道：“歌手大抵也是说说笑笑，其实于社稷大局也无用，说难听点就是玩物。只是将军你痛扁龙峥这个恶贼，真是大快人心。我芙蓉殿对此拜谢。”
斯特林略微听到有人提到过几次芙蓉殿，但不大清楚这是个什么机构。他略一思忖，便问：“芙蓉殿跟龙渊国有仇？”
璀璨道：“是龙峥跟我们芙蓉殿有仇。只要是有人痛扁这个变态，我都会感激他。”她说完这句话，露出快活的笑容，像是真心为龙峥吃瘪感到高兴。 “从云梦三省到凛冬城，所有的歌手乐师都归我管。将军有需要的话，只管开口。”
斯特林想，这些歌手个个文弱，手不能提枪肩不能扛粮，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因此苦笑推辞：“多谢美意，但……”
璀璨笑道：“我跟你随便客气两句，你还当真了。”
“……”
璀璨话虽然难听，但面上笑容不改，斯特林就算想板起脸来，在这笑容面前也毫无作用。倒是璀璨自己敛了笑容，问：“将军，璀璨想问，倘若再次被围，凛冬城还能抵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