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改嫁记-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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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湄不知道萧珩什么时候在襄阳公主身边安插的人,不过想起来也不是十分的奇怪,段皇后早逝,掌事的又是废太子妃,对于小姑子身边人的安排自然是按照往例,要是萧珩做了什么,也不是很奇怪。
这宫里谁能说一点事都没有呢?
窦湄到了殿内的时候,被宫人告知襄阳公主已经小做歇息躺下来了,请她到侧殿去偷一下闲。
窦湄接受了宫人的好心,去侧殿里坐着。宫人们按照往常公主招待她的习惯,上了一碟的洛阳樱桃,旁边还放着一只装着乳酪的鎏金曲颈壶。
前来服侍的小宫人拿起手里的宫扇给窦才人消暑,才人虽然品级不高,但是在后宫中好歹还是五品,怎么着都轮不到宫人们给她脸色看。而且窦才人生的貌美,人也和善,宫人们也愿意来对她和气几分。
小宫人正扇着,那边的窦才人似乎在外头被暑热给熏着了,身子慢慢的就软下来,头才碰到凭几,凭几就向一边倒去了。
“才人小心。”小宫人膝行上去扶住她。
窦才人柳眉蹙着,手揉着腰。
“才人可是腰不舒服?”小宫人问道。
小宫人瞧着年少貌美的才人脸红了一下,轻轻的说了一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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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子被废,长安城里可是杀了一大片的大臣宗室,一个月里菜市口行刑的鼓声咚咚的响个不停。掖庭里都充进了不少原本是金枝玉叶的女奴。谋逆大罪,就算是分财别居的近支亲戚,都要判流放之刑,这几天长安城郊可没少看到囚犯拖家带口哭哭啼啼像犬鸡一般被驱逐的。
谋逆之罪非同小可,长安城里人心惶惶。不过也有人因为太子被废之事心情愉悦的,例如卫王萧璜。
萧璜自从废太子诏下了之后,心情舒畅,加养在府中,心宽体胖了不少。
今日萧璜心情好的很,他坐在堂上建筑的高楼上,看着远处的风景,心情真是得意。皇帝当初为萧璜修建王府,是用了一坊之地。因此不管他如何看,许多的风景都是他府中的。梁国公嫡次子,也是乐安公主的驸马,方懓。
“我决定了。”萧璜笑着,他原本就生的肥胖,这么一笑倒是没有萧珩那种如玉君子的感觉,相反因为胖,脸上的肉都快挤成了一堆。
“我过几日对耶耶说,如果我做了太子,等我继位百年之后,会将我的儿子杀掉,让位给寄奴。”萧璜手里拿着一只细细的竹棍戳着那边挂着的白羽鹦鹉。
方懓听说萧璜竟然为了皇位说要将儿子杀掉,脸上不由得一惊,“大王,这样恐怕不好吧?父子亲情……”
他长到这么大,还没听说过哪家的父亲把亲生儿子给杀了的。
萧璜嗤笑一声,斜睨着他,“你真以为我会杀了我的儿子?只是这样和耶耶说罢了,等我做了圣人,要怎么样那还不是我说了算?”
“可是……”方懓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这话说出去恐怕都没几个人相信。圣人并不是什么老眼昏花,这种话真的能打动他吗?
“没什么可是,就这么定了。耶耶要的不就是兄弟友爱吗?”萧璜看着架子上那只鹦鹉用鸟喙梳理着羽毛说道。“我那个长兄被废了,耶耶想要的也只有这个了。”
方懓知道萧璜的脾气,看着似乎是礼贤下士,其实心性高的很,他决定了的事,旁人说再多都没用。
方懓在萧璜身边几年,也早就看出来卫王的这个脾性。因此也不再多说,毕竟天家与常人不同,而且圣人又十分宠爱卫王超过了礼制,说不定还真的圣人会相信了呢?
天家里可什么事都有。
三公之一的司空府上迎来了一名贵客,段晟看着那个年方十八的少年,动作优雅流畅的从茶釜中将熬制好的茶汤取出,修长的手指夹着银制长柄茶勺的莲花柄上,异常的好看。那边放着一只鎏金三足盐台,萧珩将混着米姜煮好的茶汤,他持起小勺在三足盐台上挖了一点点的盐加在茶汤中。
调和好了,才双手奉给舅舅。
段晟看见萧珩这般毕恭毕敬的样子,在心里点了点头。他亲生妹妹育有三男两女,三个外甥里头,萧珩是长得最好的,虽然外表里还带着一丝的鲜卑人白肤深目的影子,但是看上去委实是赏心悦目。
而且比起前头的那两个外甥,六郎的确是最和他亲近的。不像二郎,眼睛长在头顶上,自持身份完全不将他这个阿舅放在眼里。
他低着头看着茶碗里的茶汤,茶碗是青瓷的,茶汤是微微泛着褐色,姜的香味夹在氤氲的热气中扑面而来。
萧珩奉上茶汤后,坐在一旁。
“不错。”段晟尝了尝茶汤说道。
萧珩面上露出笑容,“阿舅能喜欢,那真是太好了。”
“你有这份心,很不错了。强过你那二兄,说是礼贤下士,可是呢,为人的孝道却是连勉强都算不上。”
段晟说的这句话有些过于诛心,萧珩有些惊讶和慌张,“阿舅定是有些误会罢?”
段晟嗤笑一声摇摇头,“哪里是我误会,是二郎根本就没有这个心。”说着他慈祥的看向萧珩,“六郎放心,在圣人面前,阿舅定是要举荐你做皇太子。我朝以孝治天下,二郎太不合适了。”
“可是……”萧珩抿了一下嘴唇,似是十分的忐忑不安,“儿年幼,没有参与过朝政,而二兄已经参议朝政数年之久,儿不敢肖想。”
“你这稚子,又在说傻话。”段晟笑了,“没有参与朝政,到时候阿舅带着你就行了,这算什么呢?阿舅会替你打算的。”
说着,他放下手里的茶碗,看向太极宫的方向。
天子自从废太子之后,身体一日比一日坏,年轻时候征战风餐露宿留下的毛病都犯了。年轻的时候不注意,到了年老就来还债了。
皇帝对妾侍向来看得很淡,他对早逝的段皇后心心念着,但是对于妾侍,一向秉承着妾侍以色事人的原则,虽然早年也曾经宠爱过几个心性高洁的才女,但是到了现在,比起才女,皇帝更看重的是容貌。
皇帝生病了,年轻貌美的嫔御们也有机会去服侍,在这上面,皇帝还不是怎么太讲究,高品级的嫔御们大多是从亲王时期就开始服侍的,就算徐娘半老也比不得少女们的娇俏可爱。
窦湄跪在皇帝身后给他捏肩,皇帝犯起风疾来常有病痛,上回窦湄给他按摩头上的穴位,力道适中,很是得皇帝的喜欢,于是窦湄在皇帝寝殿里出现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圣人,药汤。”窦湄今日没着什么妍丽衣裳,只是一件普通上襦还有一件红白相间的间色裙,头上梳着惊鸿髻,简简单单的别着一朵纱制的花朵。
皇帝风疾发作头疼难忍,闻见嫔御身上有脂粉气味会大发雷霆,因此前来服侍的才人们都是脂粉用的不能再少了。
窦湄也是如此,她面上只是拍了一层紫粉,香味淡淡的若不是仔细闻都闻不出来。皇帝在宫人的搀扶下已经靠在了身后的凭几上。她持起碗里的金勺子舀起药汤刚要喂,听得一名内侍禀报,“圣人,二大王求见。”
皇帝坐在榻上显出几分老迈,“让他进来。”
萧璜进来跪下给父亲行礼,当他见到跪在皇帝床榻前持匕喂药的窦湄的时候,说道,“我给耶耶喂药吧。”说着膝行上来就要把窦湄给挤开。
窦湄手里拿着药碗,又被萧璜那庞大身躯挤兑很是不喜,她还要看着碗里的药汁不能泼撒出来。
“大王,这是妾份内的事,实在不好由大王代劳。”窦湄见着那双胖手都来抢碗了,赶紧说道。
“我来就好,给我吧。”萧璜将窦湄手里的碗抢来道。
窦湄抬头见着皇帝闭着双眼,似是没有不满。她俯下身对皇帝一拜,退避到御榻那边放置的屏风后。
屏风是纱制,绣有大朵的牡丹。屏风后放着鎏金碾等一系列工具,她跪坐在茵蓐上,双手推动碾子,一双耳朵立起来听着那边的动静。
或许是萧璜初次喂药,摸不清楚里头的门道,窦湄听到皇帝咳嗽了好几声。
皇帝的咳嗽声平息之后,窦湄断断续续的听到那边说,“雀子,这皇太子要重新立,只有你和六郎合适。”窦湄手中一听,一双眼睛立刻向屏风瞄去。
卫王没有立即出声,过了好一会,她才听到那位大王的声音,“耶耶,若是我做了太子,等我寿终那日,我必定杀了我的儿子,传位给六郎。”
窦湄惊吓的差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件事情历史上有真实的,李泰对李二凤就是这么说的。结果被他老舅长孙无忌一巴掌拍了回去。
、落差
窦湄平定下心情,她没有想到卫王竟然为了皇太子的位置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父子天伦之情,哪里是说杀就能杀的。她屏住呼吸等着听皇帝的雷霆大怒,毕竟这话光是听着就知道作假的厉害。
谁知她等了半日却等来胆颤的一句话,“雀子,你做太子……很好……”
窦湄刹那间脑中轰的一声炸开,皇太子的位置竟然就这么儿戏的定下了?她不知道皇帝有没有读过齐桓公的故事,齐桓公有个宠臣把自己儿子杀了做给齐桓公吃,结果后来饿死齐桓公的就就那个宠臣的一份。
说这话的,难道圣人真的不觉得这人心肠歹毒么?
那边似乎还在说什么话,但是这会窦湄已经听不进去了。她紧紧看着手里那方鎏金碾,抿紧了唇。
过了良久,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长安不管冬夏都要比江南要重,冬天是冷的要掉层皮的,但是夏日也凉快不下来。日头晃晃的叫人看着头晕,到了七月中旬,才下了好几场大雨,将燥热给洗的干干净净。张孟今日葵水来了,不适合上值,身上带血的妇人不洁,是不能在书房里服侍的。
今日和她当值的是另外一名才人,那名才人才不过十四岁的年纪,看着幼小的很。看着应该是皇帝在废太子之前临幸过提上来的,因为是新人,书房里的事务那位小才人做起来有些束手束脚,比不得窦湄这个前辈。
窦湄在宫廷中呆了几年,见着那边小才人整理着不太顺手的样子,也并没有主动帮她,很多事别人说是没有用的,只有到自己做了才知道。
小才人在那边做的额头冒汗,偷偷的不停地看窦湄这边。门口传来内侍的声音,“六大王。”
赵王和襄阳公主是书房里的常客,因为书房里放的一般并不是多重要的东西,所以也没有许多的忌讳。
小才人听到六大王来了有些着急,窦湄自己起身,小才人立刻投来感激的眼神。
窦湄迎上去,那边还站在一众的宫人内侍,两人看起来无比的坦荡荡。
“我替阿猗寻些书卷,才人可知道阿猗喜欢哪卷?”萧珩微笑着道。
才人这个位置,说是后宫嫔御又有些像女官。萧珩那么问,也不是失礼。
“请大王稍等。”窦湄行礼后转身到那一排排的书架中寻找书卷,而萧珩也似乎是对那一卷卷的竹简黄麻纸卷有兴趣,也走到了另一架书架中,拿下一卷书简,打卡来看。窦湄在书架中斟酌几下,选了几卷战国策,手里捧着几卷书卷走出来,发现萧珩不在书架前,只好挨个去找,她走到一排书架前,望见少年颀长的身姿伫立在书简前,他玉身长立,远处胡奴灯座上的灯光透过来柔柔的照在他面上,生出一份让她想珍惜的美好。
她走过去,脚落在柔软的地衣上没有半点的声响。
“大王。”窦湄轻声唤道,她将手里的书卷递过去。她微微垂着头,紫色的宽大袍袖上袖着精致的暗纹,他抬起手来,那绣在蜀锦上的绣纹如同流水一般蜿蜒开来。
他并不去接那书卷却是手一翻捉住了她的手,宽大的袍袖将两人的手覆住,他的手在袖下颇有些放肆的捏着她的手,萧珩慢慢靠近,眼里盈盈的笑意似乎都要溢出来。他垂下头来,嘴唇似是要擦上她的脸庞。
萧珩的胆子大到这样,必定是能确定无人发现,窦湄知道自己和他不能单处太久,她靠近他压低了嗓音道,“圣人几日前对二大王说要立他为太子。”
说罢,窦湄抬头见到萧珩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的有些眯了起来。他原本就生的十分俊秀,此时他唇边的笑依旧没有半点减少,只是眼里却有一层浮冰,叫人不寒而栗。可即使是如此,也叫人移不开眼睛。
“多谢才人相助。”他说道,从她的手中接过书卷向外走去。
窦湄站在原地,心里有些忐忑,她在手心掐一把。她如今只能信萧珩有办法了。深宫之中,除了这个,她实在是不能帮助他太多。
甘露殿的正殿里,皇帝召见了段晟和方泽茹,另外还有一名叫做钱遂之的谏议大夫,殿内气氛凝重,御座上的皇帝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病痛,头发花白了不少,眼角的褶皱也多了起来。
他坐在那里似是一头老年的猛虎,动作迟缓不如年轻时候的敏捷了。
“前几日,雀子依偎在我的怀里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做了太子之后便会杀了他的儿子,传为给寄奴……”
段晟所坐的茵蓐离皇帝比较近,他听到皇帝的话,立刻眉头紧锁,“圣人,这是他该说的话吗?”
皇帝慢吞吞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大舅子,面上还有一丝的不解。
“他是太子吗?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