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脉相思-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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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脉扔开宋西,自个儿三两步跑上去,定睛一看果然是滚滚,小家伙大概是中了猎人的陷阱,掉入一张草藤编织的网中出不来,浑身蹭得脏兮兮,爪子好像还被割伤了。见到了主人,滚滚愈发用力想从网里出来,嘴里还呜呜地叫,模样可怜极了。
脉脉在上方找到藤网的口子,拉开把滚滚拖了出来,小熊兽已经长大了不少,她几乎都抱不动了,这一折腾累得直喘气。
“呼——”脉脉直起腰来,用手扇着风,“好沉。”她觉得滚滚应该是听得懂她说话的,便揪着它耳朵笑,“贪吃才会掉陷阱,下回不救你了,小胖子,我都抱不动。”
滚滚大约是吓着了,两只前爪死死抱住她的小腿,胖脑袋在腿上来回地蹭,宛如撒娇耍赖的小孩儿。
脉脉呵呵地笑,使足力气把滚滚抱起来,一整个搂进怀里,打算原路返回。没走两步,不知从哪儿飞来几颗小石头,噗噗打在她身上,怪疼的。
宋西扶着根木棍踱过来,见状呵斥一声:“你们干什么?!”
只见林子里跑出来几个打着赤脚的小孩儿,约莫十岁左右,几人短衣短裤破烂褴褛,身材又细又瘦,肤色黑黝。他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脉脉,以及她怀里的小兽。
宋西挡在脉脉身前:“不得无礼。此乃司家四少奶奶,你们还不下跪磕头?”
孩子们相互打望一下,明显是不知司家四少奶奶为何物。为首的孩子昂头挺胸地跨出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质问脉脉:“你为什么偷我的猎物?”
他说的是南浦话,口音唇形都跟官话不一样,脉脉费力地眨眨眼,读不懂什么意思。倒是宋西能听懂方言,气不打一处来:“嘿!你才是小偷呢,什么你的猎物,这是我家少奶奶的宠物,从小养到大的。”
南浦穷,百姓都缺衣少食的,民风淳朴但也彪悍,几个孩子在林子里布下陷阱,好不容易擒到活物可以吃肉,哪会儿这么轻易就放走。为首的孩子不依,走过来想抢滚滚。
“什么你养的,我捉到就是我的。这么胖一只,剥了皮拿回去煮给阿妈吃,她的病就会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自腰后抽出一把带锈的镰刀。脉脉吓得把滚滚往身后藏,宋西也没料到在这里司家的名号不管用,虽然面对的是几个半大孩子,但对方“穷凶极恶”,他又受了伤手无缚鸡之力,只得挥舞着拐杖,嘴里干巴巴地警告:“别过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啊——”
忽然有人惨叫一声,是从几个小孩儿那方传来的。拿刀的孩子王回过头去,见到一名同伴捂着小腿倒下去,脚畔草丛里露出一小截五彩斑斓的尾巴。他大惊,对准那截尾巴就把镰刀扔过去,瞬间把藏身在此的毒蛇砍成两半。
“阿里!”他飞快跑过去,和众人从地上扶起阿里,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阿里的小腿已经迅速肿胀起来,蛇咬的窟窿洞里流出黑色的血液,周围一圈开始发青发紫,而且正慢慢扩散开来。
孩子们慌得六神无主,为首的那小孩弯腰背起阿里:“我带你回寨子找祭司,他会给你施法术的,你坚持住。”
他们正要走,脉脉却横在前面挡住去路。为首的小孩不耐烦吼道:“让开!我不要猎物了,你别挡路!”
脉脉反正也“听”不懂他说什么,干脆不去理会,而是蹲下来查验了一下阿里的伤口,眉头皱得紧紧的。
“放下。”她命令道。
为首的小孩恼她碍事:“你让开!我要回寨子!”
“放下!”脉脉忽然换上一副很严厉的口气,“他会死!”
在南浦,每年都有十几个人被毒蛇咬死,这样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孩子们也知道阿里凶多吉少,祭司是他们唯一的希望,现下忽然听见这个陌生女人这样说出实话,他们是又悲伤、又气愤。
为首的孩子拾起镰刀对准脉脉:“他不会死的。你胡说!祭司能救他。”
脉脉目不转睛盯住他,也不肯退让,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宋西过来拨开镰刀,解释道:“放下放下,刀和人都放下,我家少奶奶是大夫,能救你朋友的性命。”
为首的小孩将信将疑,就在他迟疑的刹那,脉脉已经撕下一条衣摆,系在阿里的受伤的大腿处,压住血脉勒紧。然后她把手一摊:“刀。”
宋西赶紧找刀,摸遍全身也没有,转眼瞧见孩子头手里的镰刀,伸手就抓:“借来用用。”
那孩子开始还把刀握得紧,后来不知怎的居然松了手,把刀给了宋西。脉脉接了刀,扯了把草把刀擦干净,然后对准阿里的伤口割下去,划了道十字形的口子,然后两根手指挤压伤口周围,把毒血一点点挤出来。
血液浓稠且呈现出黑色,脉脉一边挤,一边吩咐宋西:“去拿仙鹤草,和药丸。”
等到流淌出的血液变作正常的红色,宋西也把草药拿回来了,脉脉扯下仙鹤草的叶子放进嘴里,嚼烂了吐出来敷在阿里的伤口上,然后从宋西拿来的瓶瓶罐罐里找出一瓶药丸,倒出一粒来要喂伤者吃下。
孩子头伸手拦住,鼻子动动:“什么东西?”
脉脉歪着头看他,似乎理解了一点意思,便解释说:“吃了就好了。”
几个孩子看着陌生女人一阵捣鼓,心中大概也是存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念想,最后也没多加阻拦,任她给阿里喂了药,警惕地观察着小伙伴的神色。渐渐地,药效起了作用,阿里也慢慢恢复清明,虽然十分虚弱,但嘴唇周围的乌紫已经散去,也能开口说话了。
“阿时哥……”
原来为首的孩子叫阿时,他黑色的脸庞绽放出笑容,牙齿雪白:“阿里你醒了!你没事了!”
阿里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我记得被花尾巴咬了……怎么没事?”
“是那个女人……”阿时正要解释,却发现脉脉和宋西已经走远了,隔着树林可以看见好多人从寨子下来,他们正在和来人说话。
阿时背起了阿里,叫上几名同伴便从另一条道走了。
山路入口,司瑜言带了老县丞石大人下来,随行的还有南浦县衙的差人。不过他们都没有穿官服,而是身着粗布短裤,腿肚子上还沾着泥巴,一副才从田埂走出来的模样。大周朝万户以上的县设令,万户以下的县设长,但是南浦仅有千余户人家,所以朝廷派驻这里的只有县丞,没有县长。石县丞五十多岁,在南浦已经任职三十多年,是这里最大的官儿。不过现在,司瑜言被“贬”到这里来了,石县丞琢磨着若是给他安一个比自己低的职位不大妥当,于是告诉大伙儿他是新来的长官,是个主事的人,自己是辅佐他办事儿的。
南浦交通闭塞消息不畅,石县丞说什么大家就信什么,也没人怀疑司瑜言的身份,只当他是新官上任,于是一招呼都下了山来,帮着新来的长官大人搬运行李。
司瑜言把马牵来让脉脉骑着上山,脉脉却让给了宋西:“他走不动,让他坐。”
“不不不,小人怎么能自己骑马让您和公子走路呢,这不合规矩……”
宋西不愿,连忙拒绝。脉脉就笑嘻嘻挽着司瑜言胳膊说:“就你坐,我陪言哥哥走路。以前在药王谷,我也常走路的。”
宋西还想拒绝,司瑜言不由分说一把提起他的后领,扔上了马背。宋西屁股一阵剧痛,赶紧趴了下来,抓住鬃毛想溜下马,哪知后背一沉滚滚被放了上来,差点没压死他。司瑜言拿来绳子把一人一兽一马捆在一起,接着抽了一鞭子,马儿就撒蹄狂奔朝山上跑去。
宋西吓得哇哇大叫:“少奶奶救命啊——”
脉脉看宋西在马背上手舞足蹈还以为他很高兴,还跟他挥手来着:“一会儿见啦。”
眨眼功夫,脉脉身子一轻腾到半空中,她低眉一看见司瑜言把自己背了起来。
他微微侧过脸,让她好看清唇形:“我背你上去。”
脉脉心头涌出一阵甜蜜,搂住他脖颈,蹭在颈窝处偷偷地笑,笑够了把嘴唇凑过去贴住他耳朵。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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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菖蒲
县衙其实不远;就设在半山腰村寨入口处;众人一路上去;走的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两侧碎石凌乱草木茂盛,为了方便搬运箱子;衙役们抽出腰间弯刀砍削草木,尽力把路拓得宽一些。
马儿驮着宋西跑得早已不见踪影,石县丞带领衙役在前面开路,司瑜言背着脉脉跟在最后,不一会儿他后背的衣衫便被薄汗打湿,浸出可疑的淡淡绯色。
脉脉趴在他背上,并未注意到异样;她的注意力都被四周茂密的树林吸引,这里的景色不同于药王谷,林子里潮湿闷热,树木长得又高又直,仿佛即刻就要冲破天际,还有曾经只在书中看过的草药,在此地竟能亲眼目睹,就长在他们脚下的土地上。
司瑜言不发一言,只顾埋头走,冷不丁脉脉从后面把手伸上来。
“言哥哥,流汗了。”
她捏着手帕要替他擦汗,他倏地想起额上伤疤,别过脸去却迟了一步,她已经抓下了额带。
脉脉“咦”了一声:“怎么、有伤疤?”
指腹搭在疤痕处轻轻摩挲,伤口早已结痂不疼了,但司瑜言就是觉得难受,他转过头去避开脉脉,轻描淡写道:“无事。”
脉脉只看见他的唇在动,却没看清他说了什么,遂扒紧他肩头把脑袋凑上去:“你说什么?”她靠得近了,才闻得丝丝血腥从他衣领缝隙钻出来,格外刺鼻。她大惊,“流血了!言哥哥!”
她想跳下来一探究竟,司瑜言一把按住,摇摇头:“我……不慎跌了一跤,小伤口,不碍事。”
脉脉将信将疑,疼惜地摸着他额头伤疤:“跌伤?多久?”
“几日前了,怕你担心,便没告诉你。”司瑜言微微一笑,把她往上托了托,“我们先走吧,快到了。”
山林深处,零零散散居住着南浦县居民,县衙就矗立在入山之路的尽头,是一幢竹木搭建的两层小阁楼,楼前一大块平整的阔地,在崎岖山林里显得格外醒目。
宋西早已到了,被人从马背上放了下来,此时正蹲在空地一隅呕吐,吐完了软哒哒抱着根木头柱子喘气儿,脑子里还是七晕八素的。滚滚平时娇气,如今却比他皮实得多,一屁股坐在空地中央,胖乎乎的爪子捧着别人送来的瓜果,一个劲儿往嘴里送,啃得欢欢喜喜。
石县丞招呼衙役把他们的行李先搬进阁楼,然后对刚刚才到的司瑜言说:“这儿就是县衙,公子您请。”
司瑜言跨进阁楼打量一番,细长的一窄溜儿,只有一张木头案桌和一把太师椅勉强能算家什,其余挨着墙脚的都是竹板凳,才齐人小腿高,真不知怎么能坐人。公文卷宗都没个书架能放上去,只得四处乱堆,再看喝水的器物,粗陶的杯子只两三个,余下的便是砍开的竹筒,留一截儿竹节刚好能盛水。
石县丞瞧司瑜言虽没说什么,但脸皮一直绷着,估计他是嫌弃此地简陋艰苦,硬着头皮解释:“南浦穷,这样已经是不易了,还望公子莫怪。”
哪知司瑜言并没有端出富贵公子的架子,而是问:“此处就是公堂?”
石县丞否认:“这儿是书房,公堂在外面。”司瑜言顺着他说的看去,只见到屋外的大片空地,有些错愕。
“此地百姓信奉巫教,虔诚遵守教义,偷盗砍手、是非拔舌,都由巫教长老主持,我等朝廷官员倒是插不上手。这里虽然偏僻穷困,但民风淳朴,可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平素连个小偷小摸都没有,更别说什么伤人害命的案子,闻所未闻,顶多便是邻里之间的小争执,把人叫到县衙来,在外头说和一番便是了。”石县丞笑呵呵解释了一番,看得出来还是颇为自豪的,“公子您瞧那惊堂木,都拿来垫桌角了呢!”
司瑜言还是没什么表情,点点头便抬步继续往里走:“去住的地方。”
穿过县衙,走过一小片野桃林,有一处四合小院儿,三间新簇的竹木房子,外头围了一圈篱笆,篱笆外是菜地,小菜秧才刚刚钻出来,瓜豆苗也还没爬上架子,只有两只芦花鸡悠闲地踱来踱去。
石县丞介绍说:“接到您要来的消息,下官便叫人着手辟出这样一块地来,屋子都是刚搭建好的,用具可能还不齐全……您缺什么就给下官说,下官去置办。”
在这样的穷乡僻壤,能有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小院实属不易,司瑜言也没挑剔:“不必麻烦了,这里不错。”
只要他满意了,其他人更是好打发。脉脉也喜欢这里,拖着胖乎乎的滚滚一路过来,在篱笆前把它放下,踮起脚往后面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张望,阳光照在鼻尖上,细细的汗丝泛光。
司瑜言刮了她鼻头一下,笑着问:“看什么?”
“竹子。”脉脉抬手指着一丛翠绿的细叶尖尖,在漫山遍野的树木中露出头来,随着微风左右摇曳,发出哗哗响声。她弯腰去揉滚滚的耳朵,笑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