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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论太子妃的倒掉-第13部分

小说: 论太子妃的倒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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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你好呆”。这声音婉转入耳,忽的就与上一世的情形重叠到了一起。
阿狸脚下不由就停了。
她还是不能忘了两个人曾经有过的相知相惜的时光
左佳思低低的笑了一会儿,见阿狸还呆着,就解释道:“——我已经许了人家了。”
阿狸还在文艺着,就听到一道雷当空劈了下来,立刻就把她劈懵了。
左佳思垂了头,却不像是羞涩,反而是有些寂寥,“是父亲当年在时定下的。所以公子拿我取笑,阿姊拉我走,我反而该谢你。”
阿狸:“是哪里的人?如今多大了?人品怎么样?你见过吗?”
左佳思:……__|||
“与我同县,只比我大两岁。人不错,我见过的。”她勉强笑了一笑,一一作答。
阿狸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她强颜欢笑的模样,略明白了什么,“是有其他的事?”
左佳思摇了摇头,没说话。
——并不是她不想告诉阿狸,而是真心无法说出口。
当年左佳思的父亲还是县里的主簿,跟同县功曹友善,两家便约为婚姻,将左佳思许配给功曹的二公子。
左佳思父亲虽早逝,但她兄长身上也是有功名的。功曹家里大公子却是个白丁。前年功曹去世,家里就没落了。左佳思嫂子见左佳思出落得好,又得王谢两家青眼,便有些嫌弃人家。两家往来,就多有失礼。左佳思却没有旁的心思,反不如说她盼着早些嫁过去。
——虽说长兄为父,但自兄长成了亲,她俨然已是个寄人篱下的外人。抱怨的话听多了,就知道她做多少活,都只是吃白食的,临了还要连累兄嫂赔一副嫁妆。自然在家里住的不自在。
她自小跟那人一起长大,心里是中意的。每每嫂子说了辱人的话,她都忐忑难受。不能拿家里的东西,她便进山挖一筐竹笋,或是兜几条鱼亲自给他。
算是赔礼,也算是表白心迹。
他也曾说,“凭她怎么样,我要娶的是你”。是以这些年多少气都忍了下来,一直不曾退婚。
去年功曹家大公子得了功名,左佳思也将十岁了。这个时代,小姑娘十岁出头就嫁人很正常。左佳思便以为他们是熬出来了。
结果她兄长就出了事。
左佳思自然先想到去找他帮忙,上门时却听下人们各种冷嘲热讽。她只闷声不回应。
功曹家说帮不上忙,她也无话可说——冲撞使者,也许真心不是他们能帮上的。
可是离开的时候,她却听到里面在议论,要跟她退婚,另选良家。
这个年头,退婚并不是什么大事——谢太傅跟王司空闹矛盾,王司空孙子不就把谢太傅的侄女儿给退婚了吗?谢太傅不也回头就让他闺女把女婿——也就是王司空另一个孙子——给休了吗?
婚姻不过是家族的附庸。就算他们动这心思,左佳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如果他们早一步说退婚,左佳思还能赞一声有骨气。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她就只觉得彻骨寒冷了。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她的嫂子也并不特别丑恶些。
但左佳思还是想,他们都是不对的,人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她嫂子听说功曹家不肯帮忙,又是各种哭骂。左佳思也无心去听。百般无奈,就想到了阿狸。便带了个老妈子,登门求救。
她原本是不抱希望的——毕竟她跟阿狸也是萍水相逢。
但阿狸听了,却说:“未必能帮得上忙,但总要一试的。”大约又看出她的羞赧来,又说,“上一回你将我从深山里领出来,也该是我谢你的时候。”
左佳思心里一暖,便有些想哭。
她想,跟她一样想法的人,大概也还是有的。再看阿狸,就越发亲切起来。
这才将自己许了人家的事,对她说了出来。
阿狸脑子里也是乱七八糟的。
她想,左佳思既然许了人家,后来怎么就进了东宫?
一直到见了她阿娘,左佳思把家里的事说完了。她才略略有些明白。
莫非上一世,左佳思兄长犯了事,没人帮忙化解,所以对方就退婚了?
她忍不住就又看了一眼左佳思。
左佳思说,那人不错,她见过——可那个人真的不错吗?
不过,究竟是选准未婚夫还是选司马煜,这说到底,都是左佳思自己的事。这一件,阿狸是不能替她拿主意的。
她便把心事暂且搁下了。
见她阿娘在思索,便拉了拉她阿娘的袖子,“上一回我在东山走丢,便是阿青将我领出来的。”
她有些时日不曾撒娇了,她阿娘就忍不住笑起来,将两个姑娘的头一并揉了揉,“阿娘知道,你不是还认了人家当妹子?只是这件事涉及朝政,阿娘真帮不上忙。也只能问问你父亲,至于成与不成……”她便望了望左佳思。
左佳思忙下拜,道:“阿青知命,不敢强求。夫人肯帮忙,阿青感激不尽。”
阿狸娘便点了点头,道:“你且先在府上住两日,也不必过于忧心。外边一有消息就告诉你——我看这件事,纵然不成,也伤不了性命的。”

王谢堂前(上)

当天晚上阿狸爹回家,阿狸娘就把左佳思兄长的事跟他提了一下。
“这件事牵扯到了外朝,我也没敢把话说满。”阿狸娘服侍他换衣服时,就说,“但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那些胡人夺了我们的故土,杀了我们的百姓。跟我们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如今他们敢来也就罢了,怎么敢在我们的地盘上耀武扬威?冲撞使者?这罪名好笑,是谁判的,我还真有心去见识见识。”
阿狸爹并没当一回事,也没有阿狸娘这么义愤填膺,只说:“明天我就去问,夫人且消消气。给捶捶肩,酸。”
阿狸娘就笑着捶了他一下,“去!谁是你家丫鬟啊?”
“对,就是那边。”阿狸爹也不躲,就着抻了抻,“夫人妙手。”
阿狸娘当然不是真跟他计较。听他这么说,早笑起来,“跟我说句好听的话都这么难。真不知你那些文章是怎么写出来的。”
已经仔细的给他按压起来。
阿狸爹也不答,闭目养神。片刻后,见阿狸娘情绪平复下来,才不紧不慢的说:“这次来的使者,也不全是胡人。”
阿狸娘便知道,他这是在说事了,就应着,“嗯。”
王坦一贯不爱长篇大论,这一次却像是有些慨叹,话便说的零星:“清河崔家,范阳卢家——都有子孙在北燕出仕。这一回,两家也遣了几个出息的小辈,跟着一道来。同为青齐豪门,当年祖上跟他们也是有来往的。但如今我看着这两家的少年,气象却跟咱们家的孩子大不相同——崔家那个叫崔琛的,才十三岁,也只比阿狸大两岁而已,就已经上过战场了。那双灰眼睛看人的模样,就像一只狼崽子……”
“卢轩倒是一派文雅,谈吐也不凡……”他停顿的有些久。阿狸娘手上也早停了下来,正听他说着,一时却不知该怎么问。就见王坦摇了摇头,“心思藏的太深,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阿狸娘沉默了半天,才道:“崔卢两家怎么能为那些蛮夷效力?”
王坦道:“我们也不过是抛家弃土、南渡求生的侨民罢了。不能克复中原,令北土沦陷了六十年。有什么资格要他们守节?何况……胡人也早不是当年的胡人了。”又说,“这次来的那个慕容诀,工诗善赋,熟读经典,谈吐举止,跟我朝一等名门比起来,也不逊色。不独慕容氏,北秦的苻氏也任命了汉人的宰相。礼乐典制,一切都学的我朝。”
“人心思安,以习为常。只怕日后北伐,再不能有四十年前的光景了……”
阿狸娘至此才明白他忧虑的是什么,心里不以为然。然而见王坦确实困倦了,便也没有多说,只顺了顺他的眉弯,道:“我看崔卢两家也未必是真心归附北燕,你不妨探探他们的口风。”
王坦笑着点点头,“夫人说的对。”
王家门庭若市,都是来找王坦帮忙的。但阿狸娘开口说事,却是他们成亲后头一回。
阿狸娘实在太能干,家中上下都打点得妥妥帖帖。当年王坦随大将军出征一年半,本以为这一次回去,家里该知道他不在有多寂寞了,结果回去一看,一切井井有条——就是王琰快要不认识他了。王坦十分郁闷。
他平日里也爱做些事讨好妻女,但阿狸娘太淡定、阿狸太迟钝,都没太大的反应,严重忽视他的存在感诉求。
上一回他想要给妻女建一座竹楼,难得阿狸娘和阿狸终于有反应了,却是齐刷刷强硬拒绝。
实在太伤自尊了。
这一次妻女竟然主动找他帮忙,王坦面色看着平淡,心里却立刻就沸腾了——终于能在老婆闺女面前表现表现了!
因此第二日一早就令人去问。不到中午,就已经弄明白了事情原委,将左佳思的兄长放了出来。

 王谢堂前(中)

崔琛虽然狂妄,却也不认为自己能以一敌六。
一声长长的口哨,便已经把自己带来的随从召唤过来。
王家的侍卫虽然骁勇,到底还是比不了在江北真刀真枪和胡人砍杀过来的崔家私兵。不过片刻功夫,便被冲乱。
犍牛虽然步稳,遇到这种阵仗也难免要躲闪。车上便摇晃起来。
阿狸是没见过崔琛的,此刻也在琢磨。听崔琛招了人来,越发的不明白——若是刻意埋伏着,难道不该一拥而上吗?
难道对方是一时兴起跑来劫道的?难道这辆牛车看着很肥羊,让人一见就心生贪念?
但这少年虽一身匪气,却也一身贵气,看着并不像是个劫财的。
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并没慌乱起来,已经探身吩咐车夫,“问一下他的名号。”
她声音不大。然而小姑娘声音清脆,别样动听,混乱中也是能寻见的。崔琛自己已经听到。
他才要报名号,想了想却没有造次——这娃忽然想到,自己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呢。还是不要轻易留名号的好。
就示意随从住手。问阿狸道:“小娘子贵姓?芳名?年岁?”
阿狸:……你查户口呢?!
阿狸打着帘子,看了一下外间的情形。崔琛已经冲到车架前,她身边的护卫无一不被人压制着,驱到外围。
——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而已
她心里越发相信,这并不是山间野寇。只怕是谁家训练有素的私兵。
才要实言相告,对上崔琛那双不那么良善的灰眼睛,话里便留了七分,“……我叫阿竹,家兄是丹杨县尉。”
县尉自然算不上什么大官,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眼看就要进丹杨县地界了,阿狸不信他不顾虑三分。
但崔琛只弯了眼睛一笑,就在马上,抱了手臂微微向后一仰,道:“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妹妹?”
阿狸:T__T……果然撒谎是不对的,这不就被抓了现行吗?
她脸上一时红透了,简直想要一头撞死。
却没想到,北边士族常年跟胡人、贼寇打交道,尔虞我诈见多了。崔琛又是能把流氓收服成自己私兵的人,说起胡话来简直比喝汤还顺溜。阿狸只眼神一飘忽,他就能瞧出她哪句是在骗人。
此刻他见阿狸窘态,越发兴致勃勃。他觉得这姑娘就就像只兔子,生就一副让人忍不住欺负的模样。
丹杨毕竟是左佳思乡里,县尉跟她家里也是有往来的,她自然明白。就拉了拉阿狸的胳膊,小声道:“他骗你呢。”
阿狸:》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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