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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永安调-第10部分

小说: 永安调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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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是李重润,庐陵王的长子,亦是一个被立过也被废过的太子。
“他昨夜喝醉时说的,”仙蕙神秘,道,“他还说,指不定皇祖母再生几个别姓的,日后皇室就有三姓四姓了,绝对是亘古未有的奇谈。”
我愣了一下,待琢磨过来却倒吸口气,忙拉她站住,低声道:“他说时,身侧除了你还有谁?”他这话明显说的是皇姑祖母的那些面首,此等宫中大忌,竟然随便和一个七岁的孩子说,若是被外人听见……想到此处身上已阵阵发寒,不敢再继续。
仙蕙吓了一跳,忙道:“没有了。”
我静了一下,攥紧她的手,道:“记住,这句话彻底忘掉,任何人也不许说,他再说你也当做没听见!以后你私下里不能说任何关于李家武家,还有皇族的话,任何相关的都不许再说!”仙蕙本就心思单纯,又碰上个口无遮拦的皇兄,今日不让她记牢日后必是大祸。
仙蕙傻看我,我紧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她才点点头,虽不大明白却不敢再说话了。
我被她这几句话搅的,也没了什么赏景的心情,她也被我训的怕了,默默随着我走着,没有再说一个字。
约莫过了片刻,天竟又开始飘雪,风也渐紧了。前边走得人都缓了步子,我正琢磨是不是停片刻待雪停再走时,已有人错过众人走来,竟是李成器和李成义。我不解看着他二人,李成义忙开口解释道:“陛下让人护着你们走,大哥怕下人们手脚笨,为免出什么差错就亲自来了。”
他边说着,边走到我身前拉起仙蕙,道:“一个接一个走吧。”
我点点头,为李成器让了路,却在错身而过时,不经意看了他一眼。他没有看我,只快步走到了我身后。
约莫走了一会儿,仙蕙似乎是被我训斥的心中有气,忽然对李成义道:“成义哥哥,前面不是有亭子吗?我累了,快点走吧。”她说边说边急走了几步,李成义见她如此只无奈一笑,紧跟了上去。
我见两个人渐离得远了,却听着身后的脚步越发清晰,只能无措地盯着台阶上的雪,有意放慢了速度。即便沈秋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单凭几根银针就去了昨日长跪的阴寒,走得慢些,或许他也不会那么痛。
山道边的铁索还留着残雪,转眼就覆了厚厚一层,这雪还真是去的快,来的也急。
忽然,半山腰上隐隐传来人喊声,约莫是雪太大了,让走着的郡王公主们停一停,宫婢们会先拿热水除雪,待雪化道清了再走。
我眼见仙蕙和李成义已进了亭子,估摸着再走上一会儿也能入亭,正是犹豫时,却觉手腕一紧,还未待反应,就被身后人拉到了石壁侧。半山上的喊声还在继续,我却再听不分明,只背脊紧贴着崖壁,暮然撞入了那漆黑的眼眸中。
此处石壁正有处凹陷,看不到山下,亦看不到半山腰的任何人。
他静看了我片刻,才道:“冷吗?”我反应了片刻,才点点头,又忙摇了摇头。他看我如此,不禁温和一笑,忽然道:“听说你生辰是正月初八?”我被他没头没脑问得又是一呆,过了片刻才“嗯”了一声。他笑意深了三分,又问道:“到明年就十二岁了?”我又点点头,越发糊涂看他。
他轻叹了一声,道:“是小了些,不过文德皇后出嫁也才十二岁。”我听到此处才渐猜到些意思,不过短短一句话,却字字敲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时似怕似窘不敢挪动分毫。
“待到明年,我寻个好时机请皇祖母赐婚。”他松开手笑看我,似乎并不需要我的答复。
我眼前发懵地看着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哽在喉间,发不出半点声音。
此时,他却已略退后了一步,道:“走吧。”
待听到这句,我才察觉远处已来了人,忙整了整袍帔,随着他继续向山上而行。约莫走出十几步,就有两个内侍提着铜壶走来,其中个年长的见我们忙行礼道:“小的还以为后头没人了,好在长了个心眼寻了来,郡王快请吧,前边儿的路都清了。”
李成器颔首,道:“去后头再看看,免得遗漏了。”
两个内侍应了是,忙错身顺着山路跑了下去。我心知后边没人了,却晓得他是有意如此,也没说什么,只低头随他一路走到了亭中。此时大半人早到了半山腰,唯有仙蕙和李成义有意等着我二人,正在亭中对着新上的火盆烤手。
“姐姐,”仙蕙见我来了,立刻扑了过来,“我还以为你们滚下山了。”她紧抓我的手,似乎还真是很担心。
我笑道:“你都好好的,我哪儿有那么没出息?”还真是孩子气,先前被骂了就不理我,如今才不过一会儿就好了。
“姐姐,”仙蕙忽然凑得近了些,拉着我手轻声道,“我还是没忍住,说了些话。”我惊看她,却见她笑眯眯看着我道:“我和成义哥哥说,既然武家县主注定嫁给我哥哥,那就让他娶了你,总好过嫁给别人。”我愕然看她,又去看李成义,李成义立刻急道:“县主别当真,仙蕙就是说着玩儿的。”
我看他急的跳脚,自然晓得是被仙蕙捉弄了,笑道:“我当然不会当真。”
李成义长出口气,道:“我算是怕了她了,上趟逼我吹笛,这趟逼我娶亲,下一趟总不能逼得我去上吊吧?”他说完,亦是无奈看了看李成器,道,“早知道刚才将她交给大哥了。”
仙蕙轻哼了一声,道:“你要娶,我还不乐意呢,能配上我姐姐的,自然要是成器哥哥这样风流倜傥的皇子,吟诗作词,吹笛射箭无一不能才行。”
这一句话,将我方才压下的心慌又挑了起来,我下意识去看李成器,却见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亦是看了我一眼。

十四 如意年(1)

天授三年,太子诸子嗣已重入大明宫,常伴陛下左右。
这看似恩宠的旨意,何尝不是危机四伏。其实李重茂的戏言说的不假,即便古有权臣当道,有三国鼎立,大唐开国前亦是四分五裂,却从未出现过一种事:皇室双姓。翻遍古今,有哪家王朝能有这种境况,当然,也仅有皇姑祖母这一个女子能坐上那龙椅。
生辰后,父王染了重病,我便暂回了王府相陪,独有宜平相陪。
“永安,”父王披着袍子,坐在书案后出声唤我。我正捧着卷书发呆,被这一叫吓了一跳,刚要应声却见父王起了身,低头看我的书卷,笑道:“你从回来就翻看这本《释私论》,可看出什么特别的?”我吐了下舌头,不好意思道:“倒背都可以了,可这书中深意却还没想透。”
父王摸了摸我的头,道:“嵇康之道,在于修身养性,年纪大些自然就读得懂了,”他坐在我身侧椅子上,摸了摸茶杯,道:“有些凉了,让下人换新的吧。”
他话音未落,就有人端着盘迈入门槛:“一个小姑娘,别整天茶茶的,喝些芸香薏米汤。”杨氏入了门,直接将汤放到我手册,温和道,“虽不比宫里的,却是姨娘亲手熬的。”
我点点,端起喝了一口,顿时暖意蔓延四肢。父王这新入门的侧室,要比那几房妾室好不少,我回来这几日没见过几次,却次次都温言软语,照顾周到。
杨氏细看我喝完,才随口道:“待过几个月,你就要随陛下去洛阳了,可惜我们都在长安,没办法看顾着你。”我笑笑,道:“若是姨娘愿意就让父王也迁去,洛阳城也热闹的很,姨娘去了肯定喜欢。”
杨氏笑看父王,道:“本没有这心思,前几日听说陛下下旨在洛阳广植牡丹,倒真让我有些心痒痒了,我与陛下是同乡,自小看惯了牡丹,到长安却见得少了。”我应了一声,却有些好奇,这半月不在宫内,皇姑祖母怎么忽地起了这么好的兴致。
她又说了两句,端着盘走了,父王见我出神,便解释道:“前几日周国公在御花园布了不少名品花卉,均是从南方千里运来,大多是本该夏末秋初才有的花,也算费了不少心思。独有西河牡丹在运到时已枯败,陛下当场震怒,也算是宫中一劫。”
西河是皇姑祖母幼年家乡,各地之花唯有此地的牡丹枯败,看在人眼中,必是不祥之兆,也难怪陛下会震怒。可姨娘方才又说在洛阳光植牡丹?我盯着父王,道:“那皇姑祖母岂不是要迁怒叔父?”
父王摇头,道:“迁怒的是太子,而非周国公。”我心头一跳,道:“为何会迁怒太子?”父王叹道:“你叔父将花送到宫中,有人查验完好,便交由太子看管,可就在陛下赏花时枯败了,自然会迁怒看管之人。”
“然后呢?”我不觉紧张起来,追着问道,“太子如何说?”
父王顿了片刻,略带深意看了我一眼,笑道:“太子没说什么,倒是永平郡王说了几句话,让陛下转怒为喜,当即下旨自西河运送牡丹到神都洛阳,设牡丹园供日后皇室赏玩。”
我听到他的名字,更是紧张,道:“永平郡王说了什么?”
“‘牡丹自帝乡而出,自然通晓圣意,于长安大明宫中枯败是不甘在陪都生长,皇祖母不妨下一道圣旨,请牡丹花仙移居神都,必会花满洛阳,成就佳话’,”父王学完着他的话,笑叹道,“此话说完,恰合了陛下对洛阳的心思,自然转怒为喜。”
我这才放下了心,细想他那句话,竟平白添了三分骄傲。
父王沉吟片刻,道:“永平郡王自幼文才过人,却晓得如何隐去锋芒,可如今被逼得太紧想藏也藏不住了,”他忽地认真看我,道,“梁王说他曾试探过,你似乎对永平郡王有意?”
我默了片刻,心底微甜,轻点头道:“叔父说的是实情。”没想到父王问的如此直白。梁王的试探,想必就是凤阳门一事,我贸然前去怕是正应证了他的猜想。但……既然那日他已提出赐婚一事,对父王又有何好瞒的呢?
父王又问道:“他如何打算?”
我低头,手指轻划着桌面,低声道:“郡王说,待我满十二岁时,会寻个时间请陛下赐婚。”如今生辰已过,每一日记起这话我都有些紧张,不知他口中所谓的好时机究竟是何时,而皇姑祖母又会如何说,会应允吗?
父王,道:“你的婚事为父也无权拿主意,且看陛下如何说吧。只是要记住,他一日没叩请赐婚,你便一日不能透露和他的关系,宫中形势多变,谁也摸不透陛下的心思,”他顿了一顿,又道,“梁王终归是你的叔父,他也是为你多想了几分。”
我应了一声。叔父的试探是不是为我就不得而知了,但太子那几个儿子,哪个不是他们日日留意的?不过父王的话我明白,瞒住此事是为我,亦是为了护住他,尤其是在太子位朝不保夕时,不该再有任何事让他露风头了。
我随便翻着手中书卷。字字刚劲凌然,却含而不露,正如同雪地殿前的他。

不过数日,便已是上元灯节。
宜平端着茶点向外走,边走边回头,柔声道:“今日上元灯节,县主别再闷在屋里看书了——”她话没说完,已是哐当一声,茶和糕点尽数泼在了来人身上。
我听了这声响,忙回头看,却正见李成义一脸抑郁地看着自己的袍子,眼下已被水泼了个半湿,又沾了不少粉渣,狼狈的很。而他身侧的人恰背着日光而立,正眼中带笑地看着我。
我一时间千头万绪的,愣了片刻才上前两步行礼道:“永平郡王、衡阳郡王。”
李成器颔首,道:“起来吧。”
我起身时,李成义正开了口,道:“你也起来吧。”宜平性子本就软,如今早已红透了脸,起身傻站在一侧没了主意,竟连赔罪的话都忘记说了。我忙道:“快去寻块干净的湿巾,给郡王擦干净,再端些热茶来。”宜平听这话立刻转身跑走,却又在走了七八步时跑了回来,又对着李成义一拜,捡起托盘跑了。
我忙将他两个让到书房里,待落了座才道:“两位郡王怎么来了?”
李成义低头弹了弹衣裳,道:“陛下见恒安王病了半月,着我二人来探看。”我点点头,他又道:“难得上元灯节能出宫,顺路也可赏玩一番。”我又点点,笑道:“或是后一个,才是郡王想要出来的原因吧?”
李成义蹙眉,道:“县主猜错了,第三个原因是我想避开仙蕙。”
这话三分真七分假,我却不禁笑出了声,这一个多月,也不知仙蕙怎么折腾他了,竟然让他借机躲到了宫外。李成器始终没有说话,只在我这一笑后,才摇头,道:“隆基染了风寒躲不过,此时正在宫里陪着仙蕙。”我看了他一眼,又忙避了开,道:“一物降一物,以临淄郡王的性子,说不定能降住她。”
此时,宜平已端了茶上来,用湿巾替李成义擦着袍子。
我起身,将茶端给李成器,道:“郡王已见过我父王了?”李成器接了茶杯,道:“已看过了,恒安王听我二人说要去赏灯,便嘱咐让你一道去看看。”我“嗯”了一声,道:“我没有什么亲近的兄弟姐妹,正愁无人同去。”
李成义抬头,道:“此话错了,我和大哥不正是你哥哥,日后在宫中还是要时常见的。”我听他这话,忙又端了杯茶递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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