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媚-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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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过了一刻钟，那婢女才跑回来，禀报道：“将军在容夫人处，听说他命人从酒窖抬了很多酒出来，与容夫人正喝得欢……”
“带我去吧。”阿媚不待她说完便打断道，同时利落地披衣下床。
“可是……”婢女犹豫不决。
阿媚知道她想说什么，这种时候她去寻秦霩自是不妥，只是她怕拖得太久会在姐姐面前露出端倪，于是毫不犹豫地迈向门口。
那婢女见状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出得静之轩才扶着她朝佳容的院子走。
没走多久阿媚便觉气力不支，胸口也开始发闷，只是她不想打退堂鼓，于是挨在那婢女身上按着胸口继续向前。
待走到佳容的院子，她已是冷汗淋漓、头晕眼花，却见院中的奴仆都不见了踪影，只有佳容一人俏生生地站在那里盯着主房的门发呆，听到脚步声，她才慢慢转过身。
阿媚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顿生不安，目光才掠到主房就闻到了熏天的酒气。
那婢女打了个哆嗦，在她耳边劝道：“夫人，咱们还是回去吧，现在……”
现在进去必要受气，阿媚知道，只是她管不住自己的腿，眼看那扇门越来越近，佳容却忽然扑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将军喝了很多酒，姐姐现在最好别进去。”
“没关系，我不怕死。”阿媚淡淡应了句，便绕开她继续向前。
佳容显然被她的话吓住，没再扑出来，那婢女也停了脚不敢再跟随。阿媚独个走上去，走到门一侧才伸手推门，房门堪堪打开一个酒坛就砸了出来，“咣啷——”一声便落在地上开了花，随即秦霩的咆哮道：“滚！谁都不许进来！”
他话音一落，又是一个酒坛砸出，力道比第一个更甚，竟砸到距离佳容不到半丈的地方，把佳容吓得花容失色，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阿媚不敢大喇喇站出去，只好隔着门板道：“是我。”
里头传来一阵喘气声，少顷，秦霩淡漠的声音才传出来，“你是谁？”
“阿媚。”
“阿媚？”秦霩喃喃道，“你不是走了么？”
阿媚连忙道：“我没走。我来就是告诉你我不走。”
“你说什么？”秦霩一声惊呼，随即“啪啦——”一声似是他将凳子带翻了。
“我进来跟你说。”阿媚趁机道，随即步入房中，并下意识关紧门不叫人瞧见他的狼狈。
一进门她就被里边的景象吓到了：桌翻凳倒、酒壶满地……而始作俑者秦霩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盯着她，手上还拎着一个酒坛。他头上的玉冠已经倾斜，垂落的黑发被酒水打湿丑陋地覆在脸上，脸色苍白得如同雨水浸泡过的花，双目却赤红如血，衣襟处更是泡了水般湿漉，浑身上下无一处舒爽，都是斑斑酒渍。
阿媚看见他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颤神之际他忽然便扔掉手中的酒坛踉踉跄跄扑到了她面前。他扣住她的双肩，游移不定地问：“你……是阿媚？”
她突然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于是垂眸应道：“是。”
闻着他喷洒出的浓郁酒气，她可以肯定他醉了，也不知还能不能记事，心中犹豫要不要现在开口求他，她的右耳忽然被他咬住，当下疼得眼泪汪汪，却听他低低咆哮道：“可恶的女人，为何总作楚楚可怜之态？可恶……”一面叫，一面咬得更起劲。
她死死揣着他的衣袖动也不敢动，生怕他会将自己的耳朵扯下来。好不容他解恨了，她虚脱地靠着他堪堪抽了两口冷气，脖颈处又被他狠狠咬了一口。她再也抑制不住痛呼出声：“啊……”
“不许叫！”秦霩低喝一声，并抬手捂住她的嘴，双目赤红地瞪着她，直到她安分下来才威胁道：“不许叫，再叫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
阿媚闻声打了个寒颤，又惊又怕地盯着他，随即被他轻轻一推就撞到了门框上，待她意识过来时人已被他圈定。她不知他会做什么，只好警惕地盯着他。
秦霩也在盯着她，目光专注而执拗，忽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才迷惘地问：“你是阿媚？”
“是。”阿媚柔顺地应了声。
他却不相信，抬起她的下巴再问：“你真是阿媚？”
阿媚垂下眼帘又应了声，“是。”
“阿媚……”秦霩的眼神忽地柔软起来，并迅速染上氤氲雾气。他将头埋入她颈窝，喃喃道：“别走，阿媚……让我守着你……”
阿媚闻声瞬时一震，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却感觉他浑身发颤地搂着自己，用卑微的语气恳求道：“别走，我不会再动你……不会……不会再伤你……不见你也行，只要……只要你不走……只要你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文已作基本修改。
、只怕酒醒断人肠
只要你不走……
阿媚见过他执拗的模样，也见过他情深如许的模样，却不曾见过他这般卑微地央求自己。她的心忽然就像被拨乱的琴弦，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双手不由自主就抱住了他。
她一面摩挲他的发，一面贴着他的耳朵喃喃道：“我不走，秦霩……我不走……”声音带着她未曾意识的哽意。
她话音堪落，秦霩勒住她腰肢的手忽然就加重了力道，头颅更是卖力地拱向她，气息一下又一下地喷到她颈上，烙得她汗毛直竖，肌肤又酥又麻。
“真的吗？真的吗……”他欢喜地问，声音却有抑制不住的不安，唇一遍遍地落在她肌肤上，仿若点水而过的蜻蜓。
秦霩，事已至此你何必这般？阿媚百感交集地望着他，双眸不知不觉就蒙上了一层水气，乃至他的侧脸都看不真切。
她的手在恐惧的促使下缩了回来，正欲扭身而逃却被觉察到的他迅速揉入怀中，脸抵在他胸膛上忽地喘不过气，于是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堪堪咳了几下，她就尝到了腥甜之味，手才伸出秦霩便自觉地松了手，捧着她的脸歉疚道：“对不起，对不起……又弄伤你了吗？别恼我，别走好不好？”
阿媚闻言苦笑不已，一面咳一面道：“咳咳……你会后悔你所说的。”
“是啊，我后悔，”秦霩忽地哑然失笑，一面揉弄她的脸，一面专注地盯着她，“若我不将你接回秦府，咱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是我太贪心，竟以为将当年的事分析清楚我娘就会接受你……你是她的眼中刺，她怎么可能接受你，怎么可能……看到你她就会想起从前，想起那些屈辱……她恨不得我亲手杀了你……怎会容你……怎会……”
原来他到现在都还念着自己。阿媚怔怔地盯着他，自六年前一别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伤心。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耳朵忽然失了聪，只看到他的嘴巴在嗡动却听不到他说话。
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忽地淌满心田，她情不自禁偎入他怀中，抬手遮住了他忧伤的眼。而几乎是她动作一落，秦霩的身体便一僵，无力垂下了手。
阿媚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很快，胸膛剧烈起伏着，喷在她脸上的气息就似火般灼人。受他影响她的心很快也乱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却有一种无力感迅速袭上心头，叫她不安地移手捂住他还在嗡动的嘴，低低恳求：“秦霩，别说了，我都明白。”
秦霩身体又是一僵，随即一手攀住她的肩，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头颅重新埋回她颈间，嘀咕了句便不再动弹，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音。
阿媚错愕地盯着他，直至胸口被莫可名状的空荡感填满，才遗憾地抚上他紧蹙的眉头低低叹了口气。
将那上边的褶皱抚平，她才吃力地将他扶进内室。
三下两除二扒了他身上的脏衣，倒了些温在炉子里以供饮用的热水给他擦了身，又解了他的玉冠将他的头发梳顺，这才将他安置在床上。
做完这些后她并无退意，只是坐在床边看他睡觉，不时伸手抚平他不自觉蹙起的眉。待他睡到酣时，她才起身出去叫人收拾外间。
守在外头的佳容马上就领了人进来，神情复杂地瞥了她一眼便钻进里间看秦霩。
阿媚停在外间指挥她带进来的奴仆小心收拾地面，待他们进入状态后才跟进去看情况。
一进门她便见佳容杵在床边若有所思地盯着秦霩，于是转身准备退出去，堪堪抬起脚佳容却唤住她道：“姐姐怎么刚进来就走？”
“只是突然想起这是你的地方，我呆着实在不合适。”阿媚连忙答道，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有些泛酸。
佳容却觉察到了，苦笑道：“佳容不过是个妾，姐姐何必在意佳容的感受，您还是留下吧，免得将军醒了看不见您又发火。”说罢，便提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
阿媚本来就没打算走，见她挽留自己便轻颔了下首，并颦眉看了眼睡得正酣的秦霩。
佳容见状疑惑地问：“姐姐明明心系将军，却为何不肯与他相守？”
阿媚心中有事，故没设防答道：“不是不肯，是不能……”话一出口她就反应了过来，马上住了嘴。
佳容却似不介意她对她的戒备，只是笑笑道：“姐姐既然这般认为那便这般吧，佳容先出去了。”说罢便毫不拖沓地福身告退。
阿媚一直都觉得她对她客气过头了，只是也懒得去想缘由，目送她离开便折身返回秦霩床前。
秦霩睡得时间并不长，不过两个时辰就醒了。
这时阿媚刚将自己的姐姐打发走，见他醒了连忙取出温在热水里的醒酒茶，疾步走到他面前递给他，“喝了那么多酒头应该很难受，先喝了这茶吧。”
秦霩径自坐起身，不接那茶只是冷淡地盯着她问：“你怎会在这？”
阿媚早料到他会如此，故从容道：“我有事。先喝了再说吧。”
秦霩不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才慢条斯理地接过那碗醒酒茶仰脖喝尽，随即将碗往地上一扔，任它“咣啷——”响得清脆眼皮也不眨，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足足盯了她半盏茶功夫，他才命令道：“说吧。”
若非见过他醉酒的模样，阿媚几乎以为这就是真实的他，只是她已不想计较真假，于是垂首道：“我想求你陪我演出戏，只要哄走我姐姐就行了。”
秦霩闻言一怔，有些讶异地问：“你不随你姐姐去？”
“你该清楚我的身体状况，我不想她为我担心。”阿媚苦笑不已。如今她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她不想姐姐为她担心。
秦霩又是一阵沉默。
阿媚一直没有抬头，故没有看见他脸上的挣扎。良久，她听见他道：“过来。”
她连忙走近几步，依旧垂着首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秦霩又沉默了会儿才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
阿媚闻言喜不胜收，当即就打断他的话毫不犹豫道：“什么条件都行，任君处置。”
“你……”
秦霩似没料到她会这般干脆，一口气噎在喉咙里，脸色阴沉地瞪着她。
见他正欲发作，阿媚连忙道：“谢谢，我先回去了。”
秦霩当即就甩袖道：“滚。”
阿媚并不介意他的态度，只是笑了笑便转身向外走，堪堪走出几步却又被他叫住。
“回来。”秦霩恶声恶气地命令。
阿媚于是转回头，面带不惑地盯着他，“还有事吗？”
秦霩脸色又是一阴，颇不耐烦地道了句，“没事。”便背过身不再搭理她。
阿媚见状有些哭笑不得，犹豫了下才问：“要不要吃点东西？”一边说，一边走到桌旁打开上边的食盒为他盛了碗清粥，也不待他答应便将粥送到他嘴边。
秦霩这下脸色更是难看了，凶神恶煞地瞪着她，还把嘴巴闭得紧紧的颇像赌气的孩童。
阿媚见状有些忍俊不禁，一面不容置疑地用粥匙抵住他的唇，一面软语央求道：“吃点吧。”
秦霩目光一沉，抬手便想拂开她，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张嘴狠狠叼住那粥匙。
阿媚用劲去拔他还死咬不放，只好揶揄道：“小心你的牙。”
声音堪落，他便“噗——”的一声将粥匙吐出，再来一匙又狠狠咬住，吞食了里边的粥才不屑地吐出，期间一直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她。
阿媚猜想他必是对醉酒时说的话有印象，所以才会像孩童一般耍性子，于是问：“这粥匙跟你有仇吗？”
这时秦霩刚将一匙粥吃进去，闻声马上将粥匙吐出，这番动作做得太猛一不小心就呛了气，当即就佝偻着身咳个不止，还差点将粥喷到她脸上。
阿媚联想到他派人灌自己喝粥的情形，心里就说不出痛快，也不帮他顺背，只是假意关切道：“没事吧？不过说你一句怎么那么大反应？”
秦霩咳得脸红耳赤，闻声马上指着门口命令：“滚……”
阿媚状若未闻，只是将碗搁在旁边柜台，起身钳住他的胳膊预备将他拖下床。
秦霩马上挣扎起来，气急败坏地问：“你……你要做什么？”
“这一身酒气的不洗洗么？”阿媚理直气壮道，同时将他拖下床，扶着他走向屏风后。
若是平时阿媚的力道哪能奈何他，只是他如今酒劲未过，手脚虚软使不出力，这才叫她顺利地将他拖到了浴桶边。
秦霩一见到那早就预备好的热水，脚上忽然就生了根，怎么拽也拽不动，并气恼地拂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