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鸾女-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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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转过身就和武将兄弟勾肩搭背地喝酒吃肉。
他会跳《嘉鱼》舞,会弹琴,会吹笛,会琵琶,会作诗作赋,也会放开嗓子唱长调,袒着上身搏虎斗狼。
他穿着他的铠甲,骑着他的乌云踏雪,扛着他的长刀和弓箭,带着他的细犬和飞鹰,领着自家的和朋友的一堆小孩,像一头狼领着它的狼群,浩浩荡荡地在塞上的原野上横扫而过。
夕阳把他们染得红红的,连绵的草地看上去像镀着金。
霍四兴头上来的时候,张口就唱歌,他的声音苍凉洪亮,四面八方都听得见。
“霍氏立族,但求忠烈,不忠者死,忠者千古……我家儿郎,生何俱死;死国死民,死有何俱?……长驱戈矛,尽逐匈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他放声唱着歌,他每唱一句,身后的小家伙就跟着唱一句,歌声能传出去很远很远,在广袤的土地上,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王兴王莽的四儿子,改名霍四,其实是霍嗣。史安训王莽史皇后霍家千古,霍去病他舅舅家也千古以及我知道老板娘是很久很久以后才出现的称呼啦……这里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下个古代文定啦将门千古,还是汉代,cp待定,但是猪脚的cp绝不会是茂陵三人组中的任何一个新文的主题我想好了,就是#用一篇文得罪十家粉的技巧#
、番外五·倾城之女
这大概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霍光还不是大司马大将军,只是一个寻常的士大夫。
常年出入禁中、近身陪伴皇帝陛下,换来的是帝王的绝对信任。
这一年的年底,霍光的长女出嫁,昏礼极为盛大,皇帝陛下亦有赏赐,可见霍氏一门之恩宠。
那时节雪花大如鹅毛,纷扬间天地色变。
送走了女儿的霍光,满腹心事,霍显发现他在女儿的昏礼上心不在焉,心下便窝了一团火。
新妇出门后三天,夫妇两家不举行宴会,也不进行娱乐活动,直到第四天,日子才恢复原样。
这一日他府里惯用的折柳居排了新曲子,特特前来献艺,霍光本来因为事多不耐烦,但是看见签子上写着一支《风雨行》的京风琵琶曲,讴者、琵琶均是妙娃,又猛然击中他心事,于是将其他几支歌舞一笔勾掉,只留了这一支。
下午晚膳时妙娃就在三个女人的伴随下来了。
妙娃依旧风姿绰约,这日穿着鱼肚白缎袄,胭脂红绫裙,红狐毛大氅,梳着最简单不过的高髻,插一把白玉梳子作为装饰,一个大红的发带系在发根上。
妙娃四人向霍光行礼,后退些在席下坐了,霍光笑道:“先不忙听曲,前儿我得了一张好琵琶,给你品鉴品鉴。”
妙娃垂着头,抬眼瞥他,只见他言语虽轻松,眉宇间却满是难色,估摸着近来朝中有事,遂不多言,只轻声道:“阿妙多谢霍公赏赐。”
霍光叫人抬来一张螺钿琵琶,暗绛红的身子,月白、素白、孔雀蓝、三青三绿、藤黄、胭脂红、朱砂红色的螺钿,拼的一簇牡丹,两只雀儿,配的白牙拨子,光洁如玉。
妙娃见了好生欢喜,拿起来一试,果然小弦泠泠,大弦濛濛,滚拂如云,断声如裂。
“真是张好琵琶。比我带来的还好。不如奴家用这张琵琶奏《风雨行》,未知可好?”
“本就是送你的。原是偶尔得之,当酬知音才是,落入你手,方不辱没。”
妙娃抿嘴一笑,朝三个女子使个眼色,那三人拿出箫管等乐器演奏起来,妙娃横抱了琵琶在怀,拨子一划,清清脆脆的一串声音,如泉敲山壁,转眼三轮,她又启喉作歌,声如游丝系云,素练飘风。
《风雨行》是一首楚风小调,因为近年来京中人多好华丽的风格,妙娃得了这曲子后,很是下了一番功夫改编,才将这支曲子完整地融入到长安的繁华中来。
忽而风狂雨骤,忽而风和雨疏,忽而芭蕉扶摇,忽而竹叶婆娑,忽而有人缓行,木屐声声敲青石,忽而又天光熹微,风雨渐消,良人还家,星子依稀衬朝霞。
因这支曲子暗合了霍光的心境,一曲听完,竟不觉豁然开朗,神飞山外。忽然一声收拨,弦歌戛然而止,他方知这一曲完了。
妙娃收起拨子,笑道:“霍公走神了,可见奴家这支曲子不好。”
“不不不,是太好,似乎能直接打在我心里,倒是把我这几日的郁愤都排解开了。”
妙娃又一笑,道:“倘或如此,能为霍公解一时之忧,是奴的荣幸,也不枉了这张琵琶。”
霍光道:“分享喜悦,驱除悲郁,卜吉凶,结知音,本就是你们的事儿。今早接到你的帖子,我还奇怪,你素来无请帖不上门的,怎么突然来了。”
妙娃神色一凝,好一会儿才道:“实不相瞒,奴年岁不小,该是退下的时候。巧合……如今我,我,我……正坐胎,也不能再出来了。”
霍光“啊”一声,道:“是张家的郎君?”
“霍公所言不假。奴就不说虚话了。章台的苦,也只在我们姊妹心里罢了,熬了这十几年,奴亲眼见着熬不下去的,不知凡几。奴也想过死,就在仲秋上,徘徊清池数日,终因胆小,不敢一跃。又二月,阿保诊脉,得知任身,真真天不负奴,好赖有个求活的借口。”
霍光恍惚了一下。
沐浴在夕阳斜晖下的妙娃,柔美得像一个梦。
她是第一个能在音律上与霍光相知的人,霍光未尝没有别的打算,倒不是贪色,只是同情妙娃在折柳居强颜欢笑,弹琴唱歌给各种庸俗的客人听。
不过想到家里那个夫人……他还真不敢,即使只是为了救人出苦海,也不敢。且妙娃是个死心眼的人,因之前被人买下一个月跟过张安世,就认定了他。
明显张安世对她毫不在意,她似乎并不介意。
霍光措辞许久,道:“你没准备告诉张大夫,你怀了他的孩子?”
“奴是哪里的人,怎好攀折张公,倒让人耻笑他没自制了。”
“那……孩子的名字?”
“这个奴没有想过。听霍公的语气,霍公愿意为奴家的孩子赐名?”
“如果是男子,就叫他鹏,如果是女子,就叫她鸾。怎样?”
“是男儿就有个扶摇而上的前程,是女子就有个鸾凤和鸣的夫君,自然好。谢谢霍公。”
霍光抽动一下嘴角,道:“除了这个,我还能帮你做些什么吗?”
“奴很好,不必霍公费心了。奴为霍公作歌奏曲,奴心里也高兴。奴在家中,十日有九日强颜欢笑,只在公前,能偷来些微欢愉。霍公常来听曲,便是帮了奴大忙了。”
“是吗?”霍光也笑了,“于是你打算如何筹谋将来呢?”
“赎身是不敢了,先把孩子生下来,托给好人家记个名儿。也免得耽误了他的将来。奴还在折柳居,照看新姊妹,教教歌舞,等霍公闲了,就传个信儿给奴,奴送歌舞绝妙的人来。”
“好。当然好。”霍光笑道,“你这样解意,我袖手旁观,似乎不太好吧?你且等两天,我还你一个人情。”
妙娃微微仰起头,不解其意。
霍光却只顾着低头喝酒,并没有解释。
妙娃回到折柳居后,把手上的事务都交代清楚了,对着素来疼爱的妹妹红儿又一番叮咛嘱咐,然后正式引退,避居折柳居后面的矮房子里,除了旧日的衣物和少量钱,只带了一张琵琶。
数日后,几个老仆妇就登门来接妙娃了。
霍光说的人情,是指把她从折柳居买下,送到了张安世家里。
很难说,这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霍光不太管后院的事,所以他不会知道,那晚妙娃擦黑才离开霍家,早让霍显恨得牙痒。
他也不会知道,妙娃刚进张府,就被剥去华丽的衣服,搜走饰品与傍身钱,然后被送到做粗活的地方,终日与尘土脏污为伍。
妙娃不恨,她只后悔自己带上了琵琶。那样好的琵琶,以后不能弹了,真是明珠蒙尘。
然而美丽可爱的舞姬讴者,在浆洗、苦工中磨粗了手指,累弯了柳腰,难道不也是明珠蒙尘么?
许是因为张安世完全不记得她,霍晏很快就忘了这个姿色过人的女子。
因为她的懦弱、踏实和勤劳,她还是在府里有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妙娃不和人争,不推诿派给自己的活儿,人温柔,不矫情,慢慢的,日子也就归于平淡了。
七月初七的晚上,天下着暴雨,府里的女眷早早就去登楼乞巧。
妙娃不行,她还有很多活儿没有做。
早上开始她的肚子就开始痛,但是她得把事情都做完。
白天是个晴朗的日子,花圃里放了好多菊花,预备着仲秋、重阳赏菊。
到了晚上,天上却忽然下起暴雨来。妙娃无法,只好忍着腹痛,将沉重的花盆一一搬回花房里。
花,一共有五六十盆。妙娃像蚂蚁搬家一样慢慢地挪动花盆,大雨浇得她浑身湿透冰凉,花像山上的野草一样多,怎么搬,也搬不完。
她抱着花,忍着痛走回花园里,正要弯腰去搬下一盆,脚下一个趔趄,小腹的痛越发加剧了,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慢慢地跪倒在潮湿的地上。
下身涌出一股又一股热液,往腿上一抹,液体里带着些血丝。
她又挣扎挪动,拼了所有力气爬到大梧桐树底下,总算雨小了一点。
夜空里电闪雷鸣,暴雨嘈杂。
妙娃捉着一枝垂下来的梧桐枝,将半个身子吊起来,咬着牙,顺着肚子的动静用力。
血腥气越来越重。
妙娃半个身子都麻木了,只凭着本能苦苦支撑。
眼皮越来越沉,她几乎睁不开眼。
身上反而越来越轻,似乎有个声音在她耳边劝她,放手吧,放手就可以了。
妙娃迷迷糊糊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花红柳绿的庄园,莺儿燕子叫得欢快,阳光暖洋洋地洒着。她忍不住就想放松下来。
这时一个炸雷当空炸响,将她从昏迷的边缘惊醒。接着又是数道闪电劈下,枝枝丫丫,像一只硕大的鸾鸟,夜空被照得如同白昼。
妙娃只觉身下一松,有物体从体内滑出。她虽无经验,也估摸着知道这是生下来了。
她从裙子上抱起血糊糊的婴儿,是个女孩。她用牙齿咬断脐带,听见她像幼猫叫唤一样的哭声,心里亦悲亦喜。
妙娃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倒下,就着雨水擦去唇边的血,把女儿往衣襟里一掩,用尽全身力气往自己房里爬去。
哭闹的女儿听见母亲的心跳,那是她在母亲腹中时就一直陪伴着她的声音。所以孩子很快就安静下来,甜甜地睡去了。
妙娃一笑,苍白的脸有了点活气。
她有个女儿了,她叫小鸾。
从此后她得为女儿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野猪陛下在番外竟然有露面的机会……正文以鸾女的死亡结束,那么番外就用她的出生结束吧。……OTZ第一次挑战超过20万字的长篇,累趴了……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