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惑-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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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妍忍不住一愣,神色古怪的看了楚曦半晌,见他神情恬淡平静,没有丝毫讲笑的意思,心不自觉的跳快了几拍……他这是在要她跟他私奔吗?也太仓促突然了些吧?
不经意间,脑中浮现出凌筠那日离开时受伤的样子,她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头,执起小桌上的备好的酒一饮而尽,却不小心被酒气呛到,咳得玉面通红,才停了下来,喘了一阵,冲口而出道,“开什么玩笑!”
楚曦一直静静的看着她,到她变相拒绝了他,琥珀般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嘴角却扯出一抹淡笑,从容道,“自然不是现在。”
徐思妍暗暗长出一口气,刻意忽略心中莫名的失落,狠狠瞪了楚曦一眼,怪他故弄玄虚。
楚曦仿若未见的接道,“父亲大去之前便已和族中长老们商定,楚家要举族迁往海外。”
“什么?”徐思妍睁大美目,惊愕出声,短短几息之间,再一次失态。
她的反应亦在楚曦意料之中,早有准备的解释道,“楚家世代掌控大江航运,二十多年前亦开始涉及海事,而在十几年前,楚家长辈发现了一个海外巨岛。岛上物产丰富,气候也十分温和,而岛上的居民,皆是未开化的愚蒙之辈。其时先太后已开始对大肆压制世族,所以先父便动了心思,秘密开始建设此岛,以便楚家日后若有不测,也可有退而立身之地。”
徐思妍毕竟是见惯世面之人,最初的诧异之后,很快平静下来,认真的听楚曦述说他家族的顶级秘密,而听到这,她已大概掌握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用说,楚家既然想将此岛据为己有,发现之后自然会借着出海经商的机会,运人运物到岛上,对当地的原住民或驯化或诛杀,然后顺理成章的建立自己的王国。
这么多年,朝廷竟完全给蒙在鼓里,不得不说楚家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也难怪皇室一直对世族门阀忌惮非常,若多两个楚家这样有实力的大贵族,皇帝还怎么能够安枕无忧呢。
而经过十几年,想来岛上的建设已颇具规模,所以楚家在与太子的政治斗争落败后,终于下定决心退居海外,否则一旦太子登基,他们的日子恐怕会举步维艰,动辄有抄家灭族之祸。
现在想起来,楚家敢明目张胆的与太子作对,就是因为早有退路,所以有恃无恐。
该说楚易远见卓识呢?还是该说他是老狐狸一只呢?
想清楚其中利害,徐思妍对这位离世的长者更是多佩服了几分。
“那岛有多大?”撇开政治方面的考量,徐思妍一向对未知的事物充满好奇心,悠然神往了半晌后,饶有兴致的开始发问。
楚曦想了想答道,“骑马的话,南北要走上五日,东西也要三日。”
果然是巨岛啊!楚家捡了个大便宜呢。
“离天宇多远呢?”
“从柘州出海的话,半月左右可到。”
好远呢。不知道这一生可有机会能到彼处一游?
徐思妍出了会儿神才接着问道,“那你们在天宇的家业怎么办?”
楚曦淡然道,“有得必有失。舍弃也是难免的。”
要彻底斩断和天宇的联系吗?确实是明智之举。
她若有所思的望向窗外,又回到了最初始的问题上……要和他走吗?
想到实际的问题,脑中又乱成了一团,一会儿想到凌筠,一会儿想到谢家,一会儿想到一众知交下属,甚至还想到了宜莹……
明白短时间内,她定是难以决断,楚曦伸手握住她的柔荑,轻声道,“不必现在决定。我等你一年可足够?”
她神情复杂的转头望向他,“我……”
楚曦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倾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浅浅一吻,“我得走了。会写信给你。”
说罢,起身掀帘下车去了。
也许他内心深处,是在害怕听到她的答案。一年……希望这一年,他能说服她吧。虽说有失有得,但他最不希望失去的,唯她而已。
上马后,隔着车窗与她对望了最后一眼,便不再回头的策马离开。
直到楚曦一人一骑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中,她才收回目光,吩咐车夫回城。
又自斟自饮了一杯酒后,她不禁峨眉微蹙……以前竟没发现,酒是这么苦的。
马车进入回城必经的一片树林时,她突然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刚想叫御者停车,一股强大的气势便透过车顶棚向下直冲向她,她当机立断的向后撞穿马车,有些狼狈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后,一甩银鞭勾着一根树枝,轻身跃上了树。
还未站稳,一管丈二长枪便灵巧的一转向,朝她扫来。
她一侧头,枪头擦着她的秀发而过,她迅速在偷袭者回枪之前抓住枪杆,顺势滑下,一抬玉腿,毫不留情的踢向偷袭者的头。
使枪之人亦非等闲之辈,向后一仰,刚好避过了她的飞踢,然后一个旋身,以腰力带出一式回马枪。枪风强大,徐思妍不敢硬接,再度轻身跃起,谁知枪势在半途硬是改向,朝上刺向她,她避无可避,只得围魏救赵的一甩鞭,直抽御枪者的面门,拼拼看是她的鞭子快,还是他的枪快。
结果谁也没快过谁,御枪者慢一拍的回避,被她的鞭子抽裂了他遮面的斗笠,不过她的云锦月白外袍,也被他的枪气割破。
夏日本就衣衫单薄,她的外袍一破,竟露了大片雪背,她气恼的狠狠又是一鞭抽了出去,偷袭者却突然收枪,向后飞退了丈许,大声道,“不打了。你这女人太凶悍,不好玩。”
这男子声音清朗,发音却有些奇怪,好像外族人。
她没有收鞭,迅速看了眼倒在地上的车夫,似乎只是被那人的枪气震晕过去,这才抬眼凝神看向不远处慢条斯理开始将手中的枪拆成三截收好后,背到背后的男人。
他一身布衣武士服,身材高大挺拔,被晒成小麦色的面容称不上秀美,却英挺俊朗,极有男子气概。五官远比一般汉人深邃,鼻梁又高又直,而那双天蓝色的美丽眼睛,让她确定他是突厥人。
她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跋谡?”
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嘴角还现出两个可爱的酒窝。“公主果然是玲珑剔透的妙人。”
她忍不住又抽了一鞭子过去,他一闪身的躲开,怪叫着口花花道,“长了张这么漂亮的脸,怎么人这么凶?小心没有男人敢要。”
徐思妍收回鞭子,眯起眼看他半晌,突然妩媚一笑道,“那本宫就杀光你的大小老婆,收你做男宠。”
他眼睛一亮,仿若未听到她的恶毒言语,赞叹道,“果然是天朝第一美人,得见一面,小王不虚此行了。”
徐思妍一抿唇,懒得和这浑人纠缠不清,看了看身后已经被她撞缺了一面的马车,强忍着脾气回车上取了件外袍换上,然后拍醒了车夫,叫他将马车驶离官道,然后卸下车厢,独自骑马回府,换辆马车再来接她。
她若坐这破烂的马车进城,恐怕要搅得满城风雨了。
马夫走后,她才转身看向懒洋洋靠着一棵大树而立的跋谡。他一双贼眼一直漆在她身上,要不是他身份特殊,她早忍不住杀他灭口。
心中恼怒至极,面上却笑得嫣然,“姚远倒没说,可汗来京城是看女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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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思妍心中恼怒至极,面上却笑得越发嫣然,“姚远倒没说,可汗来京城是看女人的?”
跋谡不正经的笑道,“我不光要看美人,本来还想绑回去做老婆的。可惜美人太凶悍啦,小王不敢要了。”
徐思妍被他一气,因楚曦远走而来的离愁别绪反倒淡了许多,头脑也因此更加清醒。
跋谡看似大大咧咧,玩世不恭,然而据她所知,此人是战场上的无敌战将,胆略皆备,若被他这副样子骗到了,恐怕会怎么死都不知道。
扮猪吃老虎吗?她在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千娇百媚的斜了跋谡一眼,看得他两眼发直,三魂七魄都差点被勾出窍时,才慢条斯理道,“可汗说话,倒是阵真真假假,让人难以辨别呢。恐怕想绑架妍回去才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
跋谡闻言眼中划过一丝精光,扮作不以为意道,“原来姚远都告诉公主了。”
徐思妍没有马上答话,径自走到被卸下的车厢边,从缺了一面的车尾部上去,一双修长的腿悬在外面,斜倚着车厢壁坐好,才慵懒道,“他什么都没讲。只说可汗近日会来京。”
跋谡饶有兴味的趋前,隔着车厢壁抱胸站在徐思妍身边,好奇道,“那公主是如何猜到的?”
徐思妍嘴角一翘,笑得嘲讽道,“可汗明明已经进京,又有姚远的引荐,本可直接来见妍,却偏偏要鬼鬼祟祟跟妍到城外,还乘妍落单之时,出手偷袭。难道妍还要认为可汗安了什么好心?”
跋谡没有料到她语笑嫣然,出口却全不留情面,尴尬狡辩道,“小王只是一向听闻公主身手了得,忍不住出手想试罢了。”
徐思妍冷笑道,“是啊。若妍稍微名不符实,可汗便可顺理成章的将妍绑为人质,到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惜一试之下,知道事不可为,才改变主意。”她顿了一下,轻哼道,“可汗从善如流,实在是一代英杰。”
跋谡被徐思妍挤兑的差点想翻脸,可是他确实有求于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深吸一口气,终于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站直身体,肃容恨声道,“若非为人所迫,小王又如何愿意做这等卑下之事。”
徐思妍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明知故文道,“这天下竟还有人能逼迫可汗?”
浓烈的杀意在跋谡身上转瞬即逝,徐思妍却直觉那杀意不是针对她。沉默半晌,跋谡苦笑作揖道,“谡今次错了,公主便饶谡一回吧。公主再挖苦,谡就要无地自容了。”
徐思妍见他告饶,总算出了车毁衫破的恶气,再行相逼,反而不美,于是迅速换了一副面孔,笑吟吟道,“这次算你啦。”
她变脸如此之快,跋谡着实一愣,但美人就是美人,烟视媚行固然妖娆绝世,清妍浅笑也别有一番雅致的风情。可惜天下皆知佳人已身心俱有所属,不然他怎也要尽力一搏。
徐思妍哪想到跋谡心思飞了那么远,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知如何启齿,便替他道,“妍早就听说跋圭大可汗与你不合,此次难道又是跋圭刻意为难于你?”
突厥政体与天宇不同,是以部落为单位进行治理。每个部落皆有一个首领,被称为可汗。而通常最强大的部落首领,会被推举为大可汗,即为突厥共主。
跋谡所领导的纳罗部,实力仅次于大可汗跋圭的颉玛部,也因此,跋圭一直对跋谡忌惮非常,一有机会便排挤打压,跋谡一直苦不堪言,奈何在突厥共荣的大旗下,不得不百般隐忍。
刚才听跋谡说为人所迫,她马上便猜到定是跋圭又借故刁难跋谡。
跋谡纵横沙场,本就是心智坚冷之人,为色所迷也只不过一时,听到她这番问话,迅速收摄心神道,“公主可知跋圭的二子拔剑一向与南月月邝有所勾结?”
听到月邝的名字,她心中一阵不舒服,点点头表示知道,就听跋谡接道,“公主支持月影政变,杀了月邝,断了颉玛部的金源,所以跋圭跋剑皆恨公主入骨。前时,我部大将有事犯在跋圭手中,跋圭便以此相胁,迫我部精英潜入天宇绑架公主,好向天宇索地要钱。”说到这,他恨声道,“跋圭打得好算盘。绑架公主难如登天,一旦不成,我部不但损兵折将,他还可以再加惩罚。”
权力争斗,一向无情无义,然而跋圭大敌当前,还不知死活的内斗,实在蠢到了家。
“所以你走投无路,便找上了姚远。”她甜美一笑道,“我倒是好奇你怎么认识姚远的?”
提到姚远,跋谡又恢复了一副痞相,暧昧一笑道,“少将军和我妹子不打不相识嘛。”
徐思妍一愣,没想到一向对女子敬而远之的姚远,竟有了段风流韵事,不禁失笑道,“竟有此事?他竟然隐瞒不报,下次见到,定要严刑拷打才行。”
以姚远的木头性格,被调戏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徐思妍肖想了一会儿姚远满脸窘迫的样子,心情大好,忍笑欣然道,“可汗想妍帮什么忙?”
跋谡肃容道,“我想见东宫殿下。”
徐思妍闻言即刻面现难色。
跋谡要见凌筠,必是和北伐突厥之事有关。她不通兵事,所以也懒得问他想和凌筠商量什么。反正她一点都不担心跋谡对凌筠不利,因为他若有此想法,无异自寻死路。
然而,本不应是什么难事,偏偏如今凌筠和她已经冷战了近月。她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