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宫冷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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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儿点了点头,整理好纸笔便向殿内走去,我苦笑一声,也举步向宫内走去。这时,夜色已深,謦云轩内除了东偏殿透着一丝微弱的灯光外,四处都是沉沉的黑暗,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深邃,使人总是感到一阵阵地压抑,宫廷生活总是难以令人轻松起来,唉!
回到殿内,珠儿已经整理好床铺,银红洒金帐已经低低地垂了下来,借着摇曳的灯光透着一丝华丽的迷人光泽,配上奢华的殿内陈设,使人陡生出几分恍若梦境的旖旎之感。
想到刚才那月光下的那袭青衣,心中便是一阵狂跳。这謦云轩的主人似乎与皇帝有着异乎寻常的联系,否则皇帝也不会在这样的深夜赶来凭吊感怀,而太后安排我在这謦云轩居住恐怕更是另有深意。只是不知这究竟是福,还是祸?
思绪万千之际,只觉一切都是全无一点一阵一阵倦意席上心头,只好勉强洗漱了,上床休息。珠儿看我休息了这才放心地垂下床帐退了下去。
第二天,一醒来,天色早已放亮,原来竟睡误了时辰,幸好是闭门思过,加上身份微妙,不必四处请安。不然,必定是要被传为笑柄了。
想到这里,一个翻身便要起身,这才觉身子酸痛,浑身无力。正要吩咐珠儿帮我穿衣。只听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隔着大殿,只能隐隐地听到陈瀚小声地辩解着什么,我心中陡然一惊,掀开帘帐正要询问。
便看到珠儿神色慌张地来到殿内,焦急地道:“小姐,不好了,皇上……皇上……”
她这时竟急得说不出话来,苍白的小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看她吓成这个样子,心中安静,却勉强支撑着安慰道:“珠儿,别急。慢慢说!”
珠儿,这时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艰难地咬牙道:“皇上命刑房的公公来拿小姐,说小姐擅自住进謦云轩,乃是……”
我闻言,一边挣扎着穿好衣服,收拾整齐,一边匆匆吩咐珠儿道:“那些金子我便赏你了,若是我当真有什么不测,你也好有个傍身之物……”
听我说的不祥,刚急急奔入殿中的陈瀚脸色一变,不自然地道:“才人放心,奴婢已经派人前去平走太后了,只要才人小心应对,拖延一时半刻,太后必定不会坐视。”
珠儿正哭得哽咽,这时闻言,惊喜地道:“多谢公公,小姐这次,可就全是仰仗太后了!”
说毕,双膝一软,就要给陈瀚跪下。陈瀚惊得浑身一震,急忙抬手将她扶起,低叹道:“大家都是才人的人,何须如此!”
我凄然笑道:“陈公公,今天不管怎样,若是我真有个闪失,珠儿一人在这深宫之中,就托付公公了!”
陈瀚脸色沉重地叹道:“才人,难道竟全无一点怨愤之心?”
这种危机关头,我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不觉惊讶地道:“所有的事情并非白绾秋所能左右,一切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哪有什么怨愤。冷宫五年,我早已想开了!”
陈瀚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只听殿外一声冷笑传来:“陈瀚,你家主子可准备好了?皇上可等着见人呢!”
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衣的内侍,正满脸冷笑地象我望来。看到那黑衣内侍,珠儿惊呼一声象我望来。
经历了洛阳宫的那场,我这时也冷静了不少,不觉暗自冷笑:“不就是一个死字吗?事到临头,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想到这里,整了整发髻,点头道:“我跟你们去便是,哪里如此罗嗦!”
从太后的端华宫,到皇上的宣明宫,虽然两宫都在皇城之内,但是距离却并不近,加上我又是步行,一路跌跌撞撞赶到宣明宫时,已经日上三杆,时间不早了。
将我带到宣明宫的顺贞门外,那名负责刑房缉捕的掌令内侍便进去禀奏,只留下四名冷色阴冷的刑房内侍,冷冷地伫立在我身后,使人感到一阵阵说不出的压抑。
动了动有些酸麻的双脚,望着宣明宫朱漆高墙上那闪闪发光的明黄色琉璃瓦,我只觉得双眼一阵刺痛,心中暗叹,不知家中父母究竟怎样,大概有生之年再无缘相见了罢?!
胡思乱想一番,只觉更加兴味索然,五年含冤洛阳宫,原本以为看到了一线曙光,想不到却依旧是这样一场结局。虽然从未对这宣明宫存在任何幻想,却还是没有想到,在这从未有过敌人的地方却还是无法避开那些黑暗中射来的诬陷,死水之下的微澜,竟然如此诡谲!
我正倚着顺贞门的墙角胡思乱想,只听门内隐约传来一阵清亮的斥骂:“謦云轩那里,既然是太后的主意也就罢了,你们这些奴才竟然胆敢欺瞒,当朕不敢责罚你们了?!”
随着话音,一阵杂乱的低低的呻吟和哭喊,随风送入耳中,令我陡然想起,昨日初入宫中,听那小婵和另一名宫女的议论,更觉惊心。
这时,只见顺贞门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隙,负责刑房的掌令内侍,面无人色地扫视了我一眼,冷冷地道:“奉旨,才人白氏,见驾!”
说毕,旁边一名内侍正要推我进去,我苦笑一声,举步向门里走去。却迎面看到当今的天子正满脸怒火地跺着脚,喝令那些跪在地上吓得半死,只顾哀求的宫女内侍退下后,这才抬眼向我望来。
我不敢抬头,只能任他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好半晌,才喃喃地道:“果然是你,那日朕在洛阳宫见到你,还以为……”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震,一道凌厉的目光宛如利剑一般向我射来,我陡然一惊,正要挣扎着做最后的辩解,生命毕竟可贵,我要竭尽全力让自己活下去。有尊严地活下去,是我最后的底线。若是当真无法挽回,我也并不畏惧那一刻的到来。
这时,只听一名青衣内侍向坐在丁香树下的少年天子,低低地说了几句什么,少年那原本暴怒的情色猛地凝固在脸上,好久才微微恢复了一丝暖意。
正当我有些惊魂不定地时候,只听他谈谈地道:“太后果然用心良苦,朕自然不会另她老人家失望,你今晚侍寝吧!”
第四章 凄凄寒露洒云台【3】
我被这话惊得猛地一怔,好半晌回不过神来,在场的内侍和宫女也都同时一震。这是,只听那侍立在皇帝身边的青衣内侍,轻轻来到我身边,低笑道:“奴婢恭喜才人,才人还不快些写过皇上的恩典。”
我这时心乱如麻,大脑中空白一片,耳边只是不断回响着那令我无论如何都意料不到的宣判。侍侵?这意味着什么呢?是荣华富贵,还是更加险恶的尔虞我诈?
只是,这时已经不容我再做多想,当那道凌厉的目光向我扫来的时候,我猛地一惊,急忙谢恩道:“臣妾谢过皇上大恩!”
皇帝如今正是二十二岁,名讳刘启。宣和元年登基,如今已是整整六年,六年来,驱北胡,定南疆,扫平了先帝还没有来得及荡平的其他小部落,国势日渐昌盛,四海臣服,当真是一番盛世景象。少年天子,被誉为当世英主,堪与当日开创帝业的先帝相媲美。
思忖之间,只听刘启淡淡地道:“既然你与洛阳宫大火并无关联,便恢复才人之名位,迁往毓华宫,此事先这样,你先下去吧。”
说毕,扫视了我一眼,似乎有所疑惑,却只是转身吩咐了身边的一名内侍几句,也不登舆,而是步行径望不远处的大殿而去。
我呆呆地望着皇帝的背影,刚刚松了一口气,只听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回头望去时,才发觉竟是陈瀚得到消息,带着磬云轩内的一众宫女内侍匆匆赶来。看到我呆呆地立在当地,立刻喜气洋洋地上前拥着我向抬过来的一顶肩舆走去。
陈瀚更是眉开眼笑地阿谀道:“奴婢恭喜才人,才人大喜了!”
我苦笑一声,扫视了一眼同样满脸惊喜的珠儿,淡淡地道:“我还没有侍侵,一切尚早,先回宫收拾一下,我们要迁往毓华宫了。”
陈瀚闻言却并没有动身,却躬身笑道:“毓华宫主位德妃娘娘为人极好,如今陛下既然亲下谕旨,才人只管前往便是,其余的事情奴婢们自会办妥。”
我想了想,点头道:“毓华宫如今都有什么人住着?”
陈瀚微微思忖了一下道:“毓华宫除了主位德妃娘娘,还有一位赵美人。算上才人不过三人,到还算宽敞。”
我点了点头,登上那顶两人肩舆,向毓华宫赶去。
赶到毓华宫时,软舆还没停稳,便见殿内走出一大群人来,为首一人,大约二十出头,姿容秀美,身形袅袅,身穿淡紫色宫缎缂丝宫卦,下穿一色的百褶长裙,头上挽着高鬟望仙髻,髻有五鬟,带着赤金五凤挂珠钗,赤金珍珠簪。碧玉金步摇,随着她的脚步而轻轻晃动,趁着正午的阳光,更是金碧辉煌,加上她眉目如画,迎风而立恍若神妃仙子,正是四妃之一的德妃,吴氏。
她身边则侍立着一名二十余岁年轻嫔妃,容貌秀丽,肌肤白皙。身穿青色妆缎宫卦,下穿墨绿长裙,挽着斜坠髻,带着镀金八宝簪,赤金挂珠钗,倒也华贵雍容,这人应该就是那赵美人了。
我见状,立刻停下肩舆,正要行礼,德妃已经紧走几步,上前一把挽住我,轻轻笑道:“妹妹果然美貌动人,好生令人羡慕!”
说毕,一边仔细打量着我,一边挽着我的手指着西配殿道:“东殿乃是赵美人所居,西殿虽然一直闲置,但却整理打扫并未松懈,所有一应起居之物倒也齐备,妹妹先去看看,若有什么需要替换尽可开口。”
说完这话,转身向立在身边的一名中年内侍吩咐道:“西殿你好生布置,若有短缺,尽可支取,免得晚上圣驾来了,有什么疏漏,到时候我可也保不了你!”
那内侍脸色一变,急忙陪笑道:“娘娘放心,西殿虽然无人居住,但是一直收拾整齐,并未荒废,才人只要把随身之物搬来即可,一切都是极妥当的。”
德妃闻言,秀眸一转,向我含笑点头道:“西殿内的东西都是近日新换的,若绝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直接找这奴才替换,他姓安,名唤安青,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
我闻言急忙躬身行礼到:“多谢娘娘照拂,娘娘的心意,绾秋定会铭记。”
德妃淡淡一笑道:“今晚妹妹还要侍侵,我看妹妹精神似乎有些疲倦,还是早些回宫休息吧。我和赵妹妹明日再来贺喜。”
说毕,大有深意地冲着我微微一笑,竟丢下心神巨震的我,转身向殿内走去。这时,得到消息的磬云轩的掌令内侍陈瀚和珠儿已经匆匆赶到。
看到我正呆呆地站在院中,陈瀚兴奋地上前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奴婢恭喜才人,才人大喜了!”
我苦笑一声,摇头道:“眼下一切尚早,你们先回去把随身的东西搬来,日后好好服侍,自然会有你们的好处。”
陈瀚小心地陪笑道:“才人放心,奴婢这便去把东西搬来,才人还是先进宫中休息。”
说毕,不等我吩咐,便兴奋地带着四名内侍,转身向磬云轩赶去。
望着他们匆匆离开的背影,我却难以平静下来。这一切,显得那样的令人难以置信,正当一切看似陷入绝境的时候,陡然之间峰回路转,一切的变化实在令人猝不及防,有些回不过神来。
却不知这一切的变化,究竟是福还是祸,一切都已经不是我能够掌握,不知命运的大手会把我带向何处呢?
神思恍惚之间,只听珠儿,无法自制地喜极而泣地失声道:“小姐……小姐……珠儿恭喜小姐,总算苍天开眼……”
我暗自低叹一声,抛开那些纷乱的思绪,向珠儿柔声道:“珠儿,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今晚便要侍寝了,我觉得很……”
“小姐!奴婢恭喜才人,才人……”说到这里,早已是泣不成声地瘫跪在地上,我看着珠儿,想到五年来的深宫苦熬,再也忍不住眼中的热泪,只是心中却不敢让她如此。不觉勉强扶起她,低泣道:“珠儿,我们回宫……”
第五章 芙蓉帐底春宵短【1】
回到殿内,忐忑不安地匆匆用过晚膳,尚寝司的宫女变来为我准备梳洗,以备等下的侍侵。由于是皇帝钦点的召幸,宫中上下显得格外重视,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掩饰不住的笑意。珠儿更是紧张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只是兴奋地为我挑拣着新制的宫装。
尚寝司的宫女一共十二人,每人身穿绿色宽袍宫装,头挽高髻,为首的尚寝司女史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女官,身穿深绿色宫装官袍,神色沉静庄重,一双慑人的凤目小心地低垂着,显得分外地沉肃,使人不觉地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