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当道-第6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要杀我,我却也还是不想伤害你……是吗?
六十,大结局前章。
隆帝兴元三年一月,正月十五元宵灯会,京城上空忽降星石,灼亮如灯火,坠入太庙,太妃命钦天监寻得,乃天石也,上有古老篆文曰:“荆州水兴,莫之则亡。”水,乃沧漓氏也,荆乃楚地,至此世人皆传言:沧漓中兴必立楚王,否则逆天国必损。楚王为此自请罢朝一月免嫌。
兴元三月,凉州停震三年重发,震区延绵几千里,生灵涂炭,冥冥中民怨四起,皆言:愚主当道,天怨人怒,当换新帝,扶楚上位,则天顺民和。楚王为此沉默不言,但已人心所向。
兴元五月,民怒而反,自凉州起,反愚主之声四起,连贯荆,陈,宋,姜四州动乱,黔首操戈起兵反愚主,反苛政,誓立楚王。声势由四州传至全国,沧漓大乱。
七月,乱事未能平定,朝中大臣开始上书平顺民怨之事,冥冥中已有支持楚王之意。隆帝惶恐,询问太妃,太妃却沉默不言。隆帝终于害怕,决定于八月,召全臣商讨,迫不得已有禅让之意。至此,民怨才稍稍平定。
妫婳静静地坐在紫岚宫内,望着桌上的狻猊金炉发呆,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斜斜地照亮她半边明媚的脸,眼前香烟袅袅弥漫,更看不清她的脸。
刘公公恭敬地拜着,等她发话。
沉思许久,妫婳终于开口道:“那人说了什么?”
刘公公抬眸道:“楚王说了个‘信’字。”
袅袅香烟与阳光中看不清她的脸,但感觉得到她很沉静,沉静得仿佛没有情绪。许久,她又淡淡地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吗?”
“没了。”刘公公拜下去。
妫婳不应声了。“信”,信任吗?八月的大朝会,他不让她做什么,什么也不用帮他,只要求她信任他。
可是,很讽刺的是,他却一直都不信她呢。如若有信,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要她信任他,既然他尚且都不信任她,又如何让她相信他?她与他之间,永远都不会真正的互信吧,所以,很多东西都不必强求的,他求,她亦会反抗。
于是到头来,终究两败俱伤,就如这一次……
妫婳淡淡地应允道:“本宫明白了。”一抬手,刘公公便告退而去了。
妫婳静静地望着火苗发呆。为了这个大朝会,楚王准备了一年多了吧,不,更久的应该说是十几年了吧,从他会谋权开始就一直谋划着这件事了。
天降星石,不过是他派人装神弄鬼的把戏;凉州地震,也是他算准了的,然后命人四处散播谣言;民怨动乱,也是他暗中派人煽动的吧;而朝堂上的大臣,就更不必说了。这天下,哪儿没有他的人呢?这天下,终究是他的,即使不是,他也会强要来,总之他势在必得,因此,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了。除非……他死了!
妫婳缓缓起身,慢慢走到狻猊金炉边,拿起玉杆,拨弄着里面的焚香,火苗霹雳啵咯闪烁。可惜她却不感兴趣与他共享天下,因此,她总要反抗。再过一月吧,大朝会那天,一切的前尘往事都将化为灰烬。
妫婳往金炉里投上一颗香珠,火苗“哗”地扑上来,燃烧得旺盛,然而只是一瞬间的旺盛,很快便又冷寂下去。
八月的天气异常的闷热,紫岚宫内镇了几块冰还是暑气逼人,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大朝会吧。在这酷热的天气里,大朝会果然让人的心更加燥热几分。隆帝和小太子一同来给她请安,沧漓昊问:“祖母,难道父皇只能退位了吗?”
隆帝傻乎乎地站在一边玩手指,似乎不在意他们说什么话。可是在听到楚王二字的时候,他便吓得大喊大叫,冲出去了,宫人拦都拦不住。隆帝似乎真的对楚王害怕到极点了,一听他的名字都害怕。妫婳命宫人出去拦截他,然后把他送回乾明宫,这才平定下来。
沧漓昊担心地对妫婳道:“祖母你看,父皇对七皇叔如此害怕,七皇叔太过分了!”沧漓昊有些忿忿。
妫婳无奈抚摸他的头微微叹气道:“你七皇叔是民意所归,若论实在,昊儿觉得你父皇和七皇叔哪个更合适当皇帝?”
沧漓昊低下头,许久,才轻轻地道:“父皇痴呆,当然七皇叔更合适……”又抬起头来道,“可是七皇叔这样也不妥吧,当初皇爷爷圣旨上可是传位给父皇的,七皇叔这样恐怕是……”他不敢说下去。
妫婳挑眉一笑,“昊儿不必管这么多,一切都交给皇祖母便可以,皇祖母会保护你的。”
送走沧漓昊后,宫人也送上来了宫服,冠饰,金银首饰,拜请她过目。琳琅满目的物品刺痛她的眼,妫婳才恍惚地记起,明天便是大朝会了,宫里人送来了刚刚订做好的服饰来给她试穿吧。妫婳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很烦闷,就摆手叫她们拿下去了。
宫人们却跪了一地不敢退下去,妫婳冷声问:“怎么?”
领首的宫人道:“娘娘,这是楚王殿下亲自为你选材定制的朝服,说是一定要您试穿。”
妫婳忽然很烦,心底隐约有一股怒火,声音更加冷道:“你们到底听谁的话?楚王还是太妃?这宫里谁才是主子?”
那些人都噤若寒蝉,可却还是不肯退下去,仍在那里跪着,默默地低着头,似乎以沉默来坚守自己的立场。
妫婳看着很烦躁,恨恨地甩袖道:“下去!”
可是那些宫人并没有动静。门口忽然传来一个轻笑声,“怎么,发那么大的火气?”转眼看去,楚王正含笑着走进来,眉眼如春,意态风流,仿佛遇到很高兴的事。是啊,明天便是大朝会了,他能不喜上眉梢吗?
可是妫婳却觉得他很厌烦,遂转过身去不理他。楚王扫视了周围的宫人一眼,忽然抬手道:“你们把东西放下,都退下去吧。”
宫人放下了东西便低头纷纷后退出去了。楚王抚摸了一下那些衣服,金饰,忽然拿起玳瑁梳走过来,从背后扶着她的肩膀,轻轻地把她推到椅子上道:“今天我帮你梳妆如何。”他的眉眼一直笑,仿佛很愉悦,“我可是第一次帮别人梳头呢。”
妫婳想挣扎,可是他已经拆了她头上的凤钗,动起手来了,通过朦胧的菱花铜镜,看到他眉眼清俊舒展,仿佛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她忽然就被定住了一般,再也不动了。
想起小时候,她看到沁玟的娘亲给沁玟梳头,她很羡慕,然后跑去央求娘亲也给她梳头,可是娘亲从来都是冷冷地斜她一眼便不理她,她便哭了,不知道娘亲为何这么不理她,后来剑宇哥拿着梳子过来说:“婳儿我帮你梳。”可是剑宇哥笨手笨脚,却把她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后来她再也不让别人给她梳头了,可是内心却还是存在幼时的那一种渴望的吧。
她曾经以为,以后能够再给她梳头的人会是她的夫君。只是没想到,多年后,再一次给她梳头的人竟是楚王!
楚王慢慢地把她的发髻都卸下了,温柔的手指先缓缓地梳理她的头发,眉眼亦温润如水,在她身后的道:“满头青丝,化为绕指柔,原来就是这种感觉,你的长发像水一样柔顺,把我的心也扶平了……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每次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很舒服。”顿了一下,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道,“妫婳,我觉得我迷恋上你了。”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像水。
妫婳的心震了一下,透过菱花铜镜看着他。
此时他正弯腰在她身后,脸出现在她肩膀上,亦从镜中望着她,眉眼含笑,如春风温柔。她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两边脸,衬得小小的脸上一双眼睛更加乌黑明亮。
这是一个美好的画面,宁静安详,如夫妻情深和睦。
妫婳忽然觉得很难受,他的温情刺痛了她的心,她承受不住,遂微微垂下眼睫,不再看他。
楚王微微一笑,亦没有强求她,而是拿起梳子慢慢梳理她的长发,动作轻柔,仿佛对待一件珍宝。
“给你梳头的感觉真好。”楚王含笑,开始分散她的发,挑起青丝,慢慢地盘上一些简单的发髻。他的手虽然称不上灵巧,却相当地认真,轻柔。妫婳看着自己的头发在他手中婉转,忽然说不出话,心静谧得如一潭湖水,不知道是不忍心打扰这么温情的画面,还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就默默地望着他。
楚王定好头发,插上钿头,固定发髻,一个简单清丽的发髻就成了。透过镜子脉脉含笑的看着她,仿佛很满意。笑道:“看我的手艺,也不算很差吧?”
不知道为何,妫婳忽然溢出泪水来,遂低了头掩饰。然而长睫微颤下,眼泪还是落了出来。
楚王愣了一下,问道:“你哭什么呢?”
妫婳轻轻地道:“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顿了一下,又轻轻地道,“你不该对我这么好,会让我很难受……”妫婳不知道为何觉得心好痛,一波一波地震撼着。
“唉……”楚王忽然微微叹口气,转过她的身子轻轻抱住她。轻轻地道:“如果觉得难过,那么就对我好一点吧……”又轻轻地笑了两声,声音却极为哀凉。
妫婳没有说话,只是挍着的手指有些生疼,像她的心。
沉静许久,楚王忽然变回原来的样子,愉悦而又风轻云淡地道:“妫婳,今年春我命人把静生殿打理了一遍,在梨花园里又种上了一批雪梅,再过几年那里又是一片花海了吧。届时下了朝我便陪你去看花海,静静地伴着夕阳下山,回忆以前的种种往事,那一定是一个很美好的享受,在这偌大的宫廷里,你也不会觉得这么苦闷。”
“……”
“以后,我还可为为你造一处竹墨斋,你可以肆意地在里面读书写画,回到少年时候的样子,没人会打扰你,你若是想念你大哥,我也可以召他回朝陪你……如果你厌倦了宫廷生活,那我每年都会抽空陪你出去巡视游玩,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满足你好不好?”
妫婳哽咽着道:“你若真的成了帝王,你便身不由己了,而且,你不可能只对我一个人好。”
“我会对你一个人好,如果你不高兴,我甚至可以不纳妃,为了你,我可以不联姻,我的妻子永远只有你,我会对你一个人好,尽我最大的努力,如果你信我。”楚王抓着她的手道。似在下一个承诺,语气很坚定。
“我信你。”妫婳轻轻地道。无论他说什么,她都相信,是真的相信,然而,相信也没有用了,因为,他们的缘分正向一个地方滑坡,在毁灭,无可挽回!
八月大朝会,旭日东升,划过巍峨的殿角,万里阳光缓缓照亮皇宫各个角落,大殿檐翅,飞阁流丹,折射出明丽的金光。巍峨的太极殿高耸,早早地,殿外文武百官皆已到位,分文左武右罗列在高阶上,宛如两条长龙般从上端延伸到广场尽头,广场四周都有禁卫军摆阵守立,整齐严密,威武壮观。
朝中肃静,百官皆垂首,忽钟鸣一声,有太监高呼:“皇上及太妃娘娘驾到——”然后伴着钟鸣鼓乐之音皇上太妃龙凤驾便款款移来了,文武百官皆俯首跪拜,高呼万岁千岁。
人群浩浩荡荡,齐齐参拜。妫婳朝服威仪,凤冠精华,走在隆帝身后,眉眼略略低垂,缓缓划过跪拜的人影。却发现了汲墨兰跟在萧铭身后,略微低着头,身形清正,眉眼清淡如水,仿佛早已经没有情绪。妫婳的眸光滞了一下,略略停顿在他身上,眉眼迷离,似有些恍惚,然后又悄悄转眼,扫过了他,移向别处。
无论何时,汲墨兰都是清清正正的模样的,孤高的他不会向任何人低头,而她走到这一步,也是不会向谁低头的。他们各自代表不同的立场,于是他们的命运里便永远不会有交集了。
临近帝位的时候,隆帝一旋身便要坐下去,妫婳只眉眼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便不敢入座了,愣愣看了她几眼,忽然记起,便回头对众人一挥手道:“众卿平身。”然后才敢坐下去。
妫婳亦入座,只是眼神忍不住扫向汲墨兰的位置,刚刚看见半个清冷的身影,便被楚王出来挡住了,楚王含笑着拜道:“陛下,娘娘,文武百官皆到齐了。”
妫婳仿佛目无焦距,缓缓移到他身上,眼神是看着他的,却似透过他看向别处,清丽的眸子是一片朦胧的恍惚。静静地看着他,许久,忽然有哀愁的神态,清浅的眸光里是怜悯的,哀痛的。
楚王静静地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微微一笑,笑容很淡,仿佛看透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看透。
妫婳忽然缓缓抬起手,隆帝便跟着她的手势高声道:“有事启奏!”真的像一个傀儡。
楚王含笑着躬身后退而去了。立刻有大臣出来奏对,禀报了一下朝中的大事,然而各地臣僚藩王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