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言-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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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郎以为自己遇上了大善人,连忙渲染道:“其实也没什么大病,就是饿的太久了,伤了元气。您老人家可怜可怜我们,给两个钱吧!”
瘦子缓缓点了点头:“噢……原来是饿的!”然后他一拍巴掌:“好哇!今天遇上了本大爷,算是你们兄妹走了鸿运!来,你们跟着本大爷去马员外府,如果你们两个小崽子命好,大概这一生一世都要好吃好穿啦!哈哈!”
村民听闻此言,仿佛知道什么内情似的,顿时一哄而散。李三郎见此情景,知是不妙,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妙,所以磨磨蹭蹭的不肯起身。玲珑也睁开眼睛坐起来了,一边哼哼唧唧一边靠到李三郎身边,装病之余也是莫名其妙。那瘦子见状,好像很不耐烦,抬起一只手上下乱挥:“走走走!你们犹豫什么?还怕本大爷骗你们不成?”
话音落下,后方几名家丁揎拳掳袖的走将上来,伸手就要去拉扯李三郎和玲珑。那二人见状,一方面摸不清头脑,另一方面又有些心惊胆战。无奈之下,只得是硬着头皮站起身来,跟那瘦子走入了村中。
马员外府
是一座阔气宅院,外面大门威武,里面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真如世外桃源一般美好。李三郎久居山野,难得能够见到这般高房大屋的好所在,进门后就仰着脑袋四处看,嘴还张着,微微露出一点舌头。玲珑也感觉这建筑辉煌,一边环顾一边眼睛乱眨,后来也张了嘴,微微露出一点牙齿。
那瘦子,大概是管家一类的人物,带着李三郎和玲珑一路走的拐弯抹角,穿过重重院落,最后把他们撵进一处空屋中:“喏!姑且等待着,我这就去见我们老爷,如果他老人家能看上你们这一对兄妹,那你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哼,美不死你们!”
然后这人就趾高气扬的离去了。
这二人所在的地方,类似于一间小小门房,房内只摆了一副破旧桌椅,桌上又有几样粗瓷茶具。李三郎自作主张的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马尿颜色的冷茶。不想玲珑在旁边窥视已久,未等他放下大茶壶,她就忽然探头过来,尖着嘴巴吸了一口——随即“噗”的一声,尽数喷在了李三郎的头脸上。
“嗐!又苦又涩!”玲珑把脸转过去,瞬间把舌头伸了老长。
李三郎在村口咧着嘴哭嚎许久,口干舌燥,本想用茶水润一润喉咙,哪知茶水没有喝到,反被玲珑喷了个满头满脸,登时大怒,气的伸手打了她一巴掌。而玲珑挨了这一下子,下意识的也蹬了李三郎一脚。
屋子里乒乒乓乓的起了响动,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玲珑和李三郎打起来了。
当瘦子引着马员外推开房门走进来时,玲珑和李三郎已呈胶着之势。玲珑抓住李三郎的耳朵,李三郎扳开玲珑的鼻孔,两人扭作一团。
瘦子一见此情景,立刻冲上去,将这二人撕扯开来,又怒骂道:“没规矩的小崽子,竟敢在这府里撒野?!还不快来见过我们老爷!”
此言一出,那两位倒是略老实了一点。李三郎揉着耳朵,玲珑捂着鼻子,并肩站好向前一望,就见房门口堵住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一时也说不清那是个什么长相,总之脑满肠肥、满脸油光。这时瘦子又推了玲珑一把,口中陪笑说道:“老爷,小人方才向您提起的,就是这个丫头。野是野了点儿,脏是脏了点儿,不过——”
说到这里,他忽然一怔,低头问玲珑:“哎?你不是有病吗?这怎么还有力气和你兄弟打架了?”
玲珑心虚的瞟了李三郎一眼:“那个……装的。”
瘦子一拍巴掌,继续对马员外笑道:“您看,身体也好,又没有爹娘,连身价银子都省了!这要是洗干净了换身衣裳送进去,少爷肯定也能愿意!”
马员外上下打量了玲珑一番,忽然抬起手,翘着兰花指一捻下巴上的浓密长须,而后粗着嗓音,牛叫似的哞哞答道:“大壮,你倒也是有点眼力!”
瘦子——本宅的管家——大壮,听闻此言,十分激动:“哪里哪里,老爷您谬赞了,小人先前哪有什么品位,还不是跟着老爷久了,受到熏陶,情操也变得高尚了许多。”
马员外扬起大馒头似的脑袋,呵呵一笑:“有其主必有其仆,本员外高风亮节,你也学得这样文雅谦逊。”
大壮管家一甩袖子,仿佛很感动似的对马员外鞠了一躬,直起身时又抬手一抹眼睛:“老爷,小人听了您的话,感动的都要含泪了。”
马员外和大壮管家你一言我一语,对话许久,双方态度诚恳,搞得房内气氛十分动人。后来大壮管家骤然想起自己的职责,这才回过神来,又一指李三郎道:“老爷,这是那丫头的兄弟,瞧着倒也不寒碜,让他留下来,给少爷做个小厮吧。”
马员外把目光移向李三郎,审视过后微微点头:“妙哉。”
马员外虽然体格肥胖,有如泰山,然而举动温柔,一路扭扭答答的就离去了。大壮管家留下来,也不说明情况,吵吵嚷嚷的就要带玲珑洗澡去。玲珑一头雾水,不肯轻易随他走,李三郎也不让,一把将玲珑扯到了自己身后:“干什么?我怎么还成了你家里的小厮?我们还要向西赶路去呢,可不想留在你这里挣饭吃!”
大壮管家一听此言,当即啐了他个满脸花:“呀呸!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敢跟本大爷讨价还价?老子实话告诉你,我们少爷近来身子不好,要讨个丫头过门冲冲喜,今天看上你这个妹子,是你妹子的福气!从今往后你妹子穿金戴银,你也跟着好吃好喝,还有什么不足?再敢乱闹,看我不让家丁上来,敲断你的狗腿!”
说完这话,他又对着玲珑一瞪眼睛:“臭丫头!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梳妆打扮?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可就要拜天地了!”
玲珑万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奇遇,无论如何不想去嫁给病少爷。而李三郎虽然在前一刻还与她对打,这时也不干了,上蹿下跳的要带着她冲出房屋。大壮管家见他们给脸不要脸,当即出门吆喝一声,喊来几名壮汉,其中一人按住李三郎,另几人抬着玲珑就向外走去。李三郎固然是个狼精,但没什么神通,想要变成狼人,又要再等上一个月,这时就趴在地上大喊大叫道:“玲珑,快点哭啊!”
玲珑在那几名壮汉的手中扭来扭去,嗷嗷乱嚎着,干打雷不下雨——她这一阵子没少哭,现在到了最危急的时刻,竟是半滴眼泪都没有了!
玲珑被送去了马府内宅中。
几名老妈子把她撵进屋里扒光了,吆吆喝喝的让她自己跳到浴桶里去洗澡。而玲珑本来是非常惊惧的,这时见到了一大桶清澈见底的净水,倒是心中一喜,也不嚎了,光着屁股就很自觉的坐了进去。把个脑袋埋进水中憋了许久的气,在老妈子正要伸手去捞她之际,她骤然抬起头,从口鼻中一起喷出了激烈水流,随即又在桶中转着圈儿的扭动起来,从头到脚,每一块骨头都会活动。
老妈子见状,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只是感觉眼前情景令人心惊,一时一起后退,竟是说不出话来。而玲珑得以落入这样洁净的水中,心花怒放,在那桶里翻江倒海,不时的向上一蹿,从鼻孔里射出水柱来,搞得房内地面发了河,连老妈子身上都被溅的湿淋淋。
如此玩闹了片刻,玲珑意犹未尽的坐回水中,感觉自己得意忘形,仿佛是快要绷不住了——此刻稍一松懈,她立刻就会变回一条小龙。同时又感觉自己身躯狼犺硕大,四肢尤其是多余,蜷缩起来时真是麻烦极了!
她一安静,老妈子们却是活泼起来。一名胖壮妇人率先走上前去,口中骂道:“我活了三十几年,竟没有见过这样厚脸皮的丫头!马上就要嫁汉子了,自己心里也没个算计,还高高兴兴的洗起澡来!”
旁边一名妇人冷笑一声:“等着瞧吧,她是小,长个一两年,就知道苦楚了!”
又有一个略年轻些的少妇,捧着一套大红的衣裳从里间走上前来,撇着嘴笑道:“也不知道少爷今天吃了那郎中的药,是否有点起色。若是不成的话,那传宗接代这桩大事可就——”
她没有说完,但是格格一笑。其余妇人会意,也是互相交流目光。而为首那胖壮妇人对着玲珑一瞪眼睛:“小丫头,还不快出来更衣?难道真要等着我们来伺候你不成?”
玲珑看这些人凶神恶煞,都不像是好惹的,只好乖乖起身。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样子,身量不足,也不害羞,接来衣裳就往身上套。而那青年妇人见她不言不语,又十分幼小,就动了恻隐之心,把她摁做在梳妆台前,为她梳妆打扮。
这玲珑本来坯子不错,只是脸上点缀了几个雀斑,如今施了厚厚一层脂粉,雀斑也消失不见了,又在嘴唇上印了红点子,以示樱桃小口。她满心惦念着李三郎,又不知自己该如何逃脱出去,惶惶然之中,也就到了傍晚时分。
逃之夭夭
玲珑,因为只是个大壮管家从村口捡回来的野丫头,也不算是明媒正娶进来的小姐家,所以老妈子见她已然自行穿上了喜服,又是一副混不经事的傻样子,便胡乱打发她进了新房,又找出一块鲜红的大喜帕子,给她兜头盖了上。
其中那胖壮妇人性情最凶,在退出门前就吆喝着吓唬她道:“臭丫头,你乖乖坐在这里,一动也不许动,一旦让我们发现了你淘气,拧下你的肉来!”
玲珑知道自己落入了这些人的手中,蛮干不是法子,偏偏又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只得是闷声闷气的答应道:“噢!”
老妈子们见她年幼,想必没有本事兴风作浪,便纷纷离开,各自吃晚饭去了。
再说那玲珑坐在床沿上,待老妈子们都走光了,便抬手掀起喜帕环顾四周,就见这房屋布置的华丽,红木架子的大床,上面堆着老高一垛缎子面厚棉被,两边红绡帐帘高高挂起,床架上还垂下来几个花花绿绿的小香荷包。
玲珑毕竟是个来自海中的活物,看了这高床软被,也不喜爱。东张西望的察看了门口窗缝,她见外间的确是没有人,便从床沿站起了身来,穿着新鞋在房中走了一圈。
房内摆着桌椅柜橱,满满登登。她看那桌面上摆了三个大碟子,呈品字形,碟中摞着几块精美点心。这几日奔波辛苦,她也饿了,这时就伸手拿了一块送进嘴里,不假思索的先咬了一口——随即“噗”的又全吐了出来。
太干了!她吃惯了鱼虾海带,这面点心在她口中,滋味和土块也差不许多。而“噗”的一声吐完之后,那房门忽然有了响动,她以为这是有人来了,连忙丢下点心,转身跑回床边重新坐好。
这时,房门当真是开了。
然而进来的并不是老妈子们。玲珑把视线放低,就见一只灰毛小狗摇摇摆摆的迈过门槛,进房后后腿一蹬,把门板踢的合拢起来。
然后此狗抬起头来,眨巴着一双黑豆眼睛说出了人话:“玲珑,我是李三郎啊!”
玲珑大吃一惊,赶忙跑过去蹲下来问道:“咦?你怎么变成了狗?”
李三郎嗤之以鼻,把湿润的黑鼻头一扬:“呸!不要无知,我正是一只灰狼嘛!”
玲珑伸手摸了摸他那茸茸的短毛,口中急切说道:“李三郎,我记得你说你修炼百年,精通二十四般变化,那现在倒是变上一变,也好带着我从这里逃走啊!”
李三郎忽然见到地上有半块点心以及许多渣子,就低头把嘴巴凑上去,舔嘴咂舌的吃了那一点食物。大嘴一张一合的抬起头来,他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分明:“哎呀……二十四般变化……也只是变一变而已……未必变了个样子,就能增添力量……”
玲珑看他不办实事,单是伸着舌头舔那渣子,就一把攥住他的尾巴,将他倒提了起来:“李三郎,你不是在吹牛吧?”
李三郎伸长舌头一舔鼻孔,斜着眼睛不肯正视玲珑:“要是变成了一只猪……那也没什么用处……”
玲珑抬起另一只手,在他那鼻头上狠弹了一指头:“你变个老虎,变个豹子,看谁还敢拦我们!快变!”
李三郎此刻变回真身,而狗狼之类,鼻子最是娇嫩,如今挨了一记爆栗,就痛的吱哇乱叫,发出狼崽子的声音;玲珑现在是个人形,甚是高大,握着他的尾巴又不肯松手。情急之下无可奈何,他只好集中精力调动心念——只听“砰”的一声轻响,他那身遭腾起一片白烟,果然是有了变化!
玲珑瞪着眼,张着嘴:“呃?这不还是一只狼?”
的确还是狼,不过毛色由灰变成了黄。
李三郎大头冲下,很羞愧的扭动了身体。闭上眼睛一使劲,他发挥法力,又做了一次变身。
仍旧是狼,从黄变成了黑白花!
玲珑这回看透了他的实力,不禁又惊讶又沮丧,当即一把将他掼在了地上:“哈?原来你只会变出二十四种花色!这有什么用处啊?”
李三郎抬起一只前爪捂住鼻头,呜呜噜噜的答道:“这个……毛色不同,心情也不一样的。”
玲珑一摊手:“那我们怎样逃出去呀?”
李三郎眨巴眨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