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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hbl系列 三部曲 + 番外-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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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晚上,他梦见又被那人拥抱,猛烈的欲情如火般几乎将他焚烧殆尽,他在一遍遍喊着那人名字的情境下醒来,拥着被浑身颤抖不止,像毒瘾发作一样。 
看窗外天色已微亮,他起身,进淋浴间冲澡。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 
还未完全消褪的料峭春寒中,倾头洒下的冷水不断沿着发丝蔓延过全身,他环紧双臂,无法自制的颤栗着。表层的皮肤再湿冷,似乎都无法灭却里头的火苗分毫,反而焚得更烈,更痛。 
不知过了多久,彻底明了这事实的他,伸出发白的手将水关上。 
身体失温、头痛欲裂,脑子却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清醒到只剩下一个念头而已……剥掉层层束缚,就这样赤裸裸横亘在那,他无法再欺骗自己,若无其事的视而不见,装作不在意。 
他想见他……想见他。不管这段关系有多不容于世俗,不管两方家人是否反对。 
不管他们之间,其实只是始于一场冷酷的契约。 
他只是想见他。 
今天虽是周末,但父母一大早就不在了,应该是去参加外科部例行的登山活动,大约近八点就会回来。 
方柏樵下楼来,勉强吃了几口早餐。然后,在安娜频频投来的不解目光中,他独自坐在客厅里,静待父母返家。 
“……我才不信会有多难!” 
姬娜的话不断在他脑际盘旋。没想到远在异国的堂妹理直气壮的模样,在此刻真的给予了他些许勇气。 
方柏樵立于这栋巍峨异常的金融大厦前,皱眉望着那气势磅礴的大理石阶梯、旋转玻璃门、挑高拱型大厅,以及无数进进出出步履飞快的各样上班族们,一时犹疑着该不该直接走进去。就算进去了,又要如何问人?公寓大门深锁,而他根本不知道那人真正的家究竟在哪里。 
「咦?方同学?」 
正为难间,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在他身边停住,西装笔挺的男人下了车大步走近,眼带惊喜。 
「太好了,我正想去找你呢。还记得我吗?」 
「……裴医师?」 
虽只有见过一次,且衣着完全不同,但他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样高大的身材让人很难忘记,何况……他还是裴的二哥。 
裴。他默念着这个名字,望着男人泛着温和笑意却掩不住一丝憔悴的眼,心脏突然莫名的紧缩起来。 
28 
「原因不明的不正常放电现象?」 
「对,可能和脑受到创伤有关,但我们却检查不出任何异状,用药也没有效果。老实说他身体复原之快,连他的主治医师都啧啧称奇,头伤也恢复得很好,照理说应该不会有这么严重的后遗症,但他发作起来却异常厉害,毫无预警又持续很久,几乎每回都是极力抢救才挽回性命……」 
负责看护的护士已经换了好几个,有空便会守在病床边的大哥更是被弄得神经紧绷,心力交瘁。发作的情况太可怖,明明平时看起来很正常,甚至那小子连病床都待不住,常常一身绷带、拿着点滴架就跑到医院顶楼抽烟,气坏护理长和大哥,但只要一个不查,下一瞬间便随时可能陷入昏迷、呼吸停止。 
「……头部中弹还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你的态度比我想像的冷静很多。」裴胤玄若有所思的瞟了身旁明显瘦削许多的少年一眼。停好车后,他们一同走进医院大门,搭电梯直驱VIP病房楼层。「如果……我是说如果,程真有不测,你怎么办?」 
方柏樵只是摇头,没有回答。裴胤玄盯着他,想从墨黑无澜的眼瞳里读出一点心绪,却意外发现他略带苍白的脸颊上有着数条红痕。因为在右脸,所以方才驾车时全没注意到,此时在医院明亮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惹眼。 
「手掌痕迹。。。。。。?不会吧,谁打你?」裴胤玄一脸惊讶,见他仍不答话,直觉脱口而出:「难不成是你父亲?」 
一见对方反应,他就知道自己竟猜对了。「怎么可能?方医师脾气这么好,我听说他从不骂孩子的,更何况……」 
「这没什么。」方柏樵淡淡接口:「我忤逆父亲,被打是应该的。」 
「…”忤逆”?」听见这个和眼前少年完全不搭的词,裴胤玄不解皱起眉,欲待再问,突然铃声大作,是自走廊另一端的病房传出。他神色登时一凛。 
「糟糕,是程!又发作了!」 
两人迅即赶过去,只见房门大开,医师、护士一个个涌入,围绕在床边手忙脚乱施予抢救。裴胤思就在一旁,眉心紧摺成痕,不过短短一个月,头上白髪遽增。裴胤玄走上前,安抚性的拍拍大哥肩膀。 
给了氧气、注射安神剂及拮抗药物后,情况终于暂时稳定下来。医护们在检查大致无虞后又摇头鱼贯离去,裴胤思两兄弟也舒了口气。而方柏樵始终只是远远站在门边,双眸瞬也不瞬的凝视着床上男人。 
戴着氧气面罩,吊着点滴,静静沉睡的男人……好陌生的景况…… 
他扶住墙,一时动不了步伐靠近,眼睛却自有意识的贪婪汲取着影像。也许是因为男人头发短了,也许是因为印象中他不曾看过那人睡着时的模样。他总是比他晚入睡,又比他早醒。 
「大哥,大哥。」叫了数声才终于得到回应,裴胤玄苦笑,指指身后的少年。「我请『他』来了……让他们聚聚,我们先出去一下吧?」 
「这位是?」裴胤思看了眼前少年半晌,迟疑问道。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看过。 
「啊?」裴胤玄闻言怔住,暗中吃惊。「大哥,他是方同学啊。你……不记得了?」 
裴胤思微微一愕,眉间露出恍然之色,像是此时才真正忆起。他的脸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但仍是依大弟言和他一同出了病房,将私人空间留给门内两个人。 
人既定的观念是无法说改就改的,虽然还是不太能接受,但他已试着开始让步。 
尽管不想承认,但他明白要让儿子的诡症有起色的关键,大概就在这个少年身上了。 
29 
「你睡着了吗?」沉寂良久的病房,被方柏樵平静的低语打破,他慢慢走近床榻。「还是不想看到我?……我想应该是后者吧。」 
「我该怎么求你原谅呢?你很残忍,总是知道怎样能让我最痛苦。不论是刚认识的时候,还是现在……如果子弹再打偏一点呢?你差一点就死了。而那时候我在国外,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你认为,就算你死了,我还是可以无所谓的继续活下去。我也一直以为,我可以漠视这份情感……尽管我很久以前,就已经察觉它的存在。也许比你更早。虽然我还是不懂,为什么我们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我总是顾虑太多。不像你,我行我素的,从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我们彼此都有家人,我一直以为水再浓,也绝对浓不过血……不过如果是你,一定会不以为然的说,『那又如何』吧?」 
想像那嗤之以鼻的傲然神情,方柏樵静默下来,微微出神。 
拂进的暖风将白色窗帘卷起,飞扬布幔底下的男人,依然动也不动的静躺着。方柏樵伸出手,轻轻碰触着熟悉的眉、眼,一路往下,高挺的鼻子、紧闭薄唇、刚毅的下巴曲线……温度有丝微凉。他又收回手,覆上自己犹带着热痛的右颊。 
「今天早上,我和父母说了我和你的事,父亲……比我想像的生气很多。这是他第一次打我,他一定很伤心……我很内咎,可是不会后悔。母亲也非常惊讶,但她说会尊重我的决定。」 
「我不知道怎么重新追求一个人,不过,第一步好像没想像中困难。我会天天来,你不想见我,那我在旁边看看你就好。你……一定要好起来。」 
许久,方柏樵走出了病房。门被轻轻带上后半晌,床上那双色浅的眼眸缓缓睁了开,凝视着人踪已然杳去的门扉,不曾稍瞬。 
裴胤玄走出病房,回身对随后跟出的裴胤思笑道: 
「大哥,只要有心,还是做得到的不是?真高兴你总算肯让步了。」要不这对父子一直僵持下去,家里也永无宁日。 
裴胤思只是轻哼了声。「情势所逼,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吗?」 
「别这样说。我瞧方同学人很不错,若不是你对他有先入为主的偏见……」裴胤玄摇头,打算再温言劝说大哥几句,裴胤思只道: 
「让步至此,已经是我最大极限了,要我微笑以对是不可能的。」话方落,突然一阵剧烈疼痛袭向头部,他身体一颠,险些晕倒。 
裴胤玄大吃一惊,连忙扶住他。「怎么了?」 
「没事……只是头有点痛……」 
「还说没事?什么头痛,会痛得这么厉害?」 
裴胤玄一凛,脑中倏地流转过大哥最近种种异状,素来精明的大哥竟会忘东忘西,记忆力明显衰退,再加上这头痛症状……他全身如堕冰窖,阵阵发寒,颤声道: 
「大哥……难道你……」怎么可能?才开完刀不到一个月啊! 
「不要摆出那种表情,看到检验报告时我可是很高兴的。」裴胤思原本惨白的脸色稍稍回复,他拂开弟弟扶持的手,面带沉思的道: 
「这一定是她的意思。我该去那个世界陪她了,趁父亲还活着的时候……也许,她也觉得程已经找到他想要的幸福了吧。」因为这样,他才会选择对他们让步的。 
「拜托你别再胡说八道了!」裴胤玄简直快抓狂:「报告在这里?给我看!」没亲眼得见他绝对不相信! 
「不用了,我直接告诉你吧。这里,还有这里。」裴胤思仍是一脸平静,他指指自己头部,再指向心脏,像在说天气般淡淡说道: 
「…癌细胞已经吃进去了。难怪我最近老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原来不只有转移到脑部而已啊。」 
裴胤玄呆了半晌,才喃道:「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肺癌在手术成功后仍发现转移,他在临床上不知见过多少回了,早该麻木。但此时发生在自家人身上,他才知道那种犹如自天堂坠落地狱的感觉,可以将人的心……彻底撕裂。 
30 
「在那之后,裴先生那些怪怪的脑伤后遗症好像都消失了耶。」 
「『在那之后』?」一名新来的看护小姐端起餐点,回身问道。的确,原本极难治疗的神经怪症突然不药而愈,连行医数十年的脑外许主任都惊讶不已,却完全查不出原因。 
「就是自从『他』来探病之后啊!那个帅到不行的高中男生……」先说话的护士难掩兴奋: 
「他今天也来了喔,现在和裴先生在复健室里。」 
「喔……」 
看护小姐闻言,心跳微漏了拍。那男生的确长得非常好看,而且与其说帅,不如说「漂亮」更恰当。 
明明只是高中生而已,还比她小上几岁呢,可是……她在VIP病人专属的复健室外停步,透过半启的门扉悄悄窥探里头。 
不知是不是错觉,才一天不见,那道着齐整白色制服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更纤细了,和屋里的另一个男人相比,真是天壤之别。真是的……他到底有没有在吃东西啊?看来真正需要她手上这份治疗饮食的,应该是他才对。 
虽然常来,却不太讲话,多半时间都是默默待在一旁看裴先生做复健。不知他和裴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亲戚?朋友?同学?似乎都不像啊。偶尔她进来做些杂事,也能明显感觉到两人间奇怪的气氛。说不上来是什么……竟让她数度涌起想夺门而出的冲动。 
如果那好看男生回去了,她也会立即想办法闪得远远的。因为接下来通常是裴先生脾气最坏的时候。……为什么?她百思不得其解。 
上回不过只是帮他按摩复健半小时,就让她紧张到快休克……在医院也见过不少有钱人家子弟了,却没一个有他那种冷厉气势。 
「…打扰了裴先生,替您送晚餐过来。」 
等了数秒,正用受伤那侧手臂做重量训练的男人果然还是没搭理她。 
感觉室内的气氛似乎比以往更不妙,她大气不敢吭一声的快步走进去,不意脚却绊到地毯隆起处,整个人登时失去重心。 
完了……!她在心里惨叫,运动平衡神经根本反应不及—— 
「小心。」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她,她趁机抓稳盘子,总算惊险保住那套由多位营养师精心设计出来的复合餐点。她万分感激的抬起脸,对上了一双近在咫尺的墨黑眼瞳。 
「碰!」她手一斜,餐盘上的玻璃杯应声翻倒,里头盛装的饮料尽数倒在对方身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 
猛然回神,她惊慌失措的连连道歉,幸好那高中男生再次反应快速的扶稳餐盘,才没酿成更大惨剧。可是他的白色制服上衣已经湿了大半……她眼睛不敢乱瞟,在他如常而不见丝毫怒意的清秀脸庞上停顿一秒,立刻又迅速飘开。 
……也许这是个机会……?她咬唇想着,鼓起勇气期艾道: 
「都是我不好,真的很对不起……不介意的话,我先拿手术衣给你穿,你把上衣脱下来让我洗干净烘干后再还你。」 
「……」方柏樵皱起眉,有点为难。泼上衣的是饮料而不是水,的确需要脱下处理,但他不好意思麻烦眼前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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