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黄云记-第1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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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崖道:“小南,我知道你念及旧日情分,但你有办法能控制得了他?说不上他什么时候发起狂来,把你我全都杀了。”
向南忽然道:“那有朝一日要是我成了魔人,你会不会杀我?”
陆崖一愣,“那……那……怎么能相提并论?”
向南欣慰地笑了笑,“你也不忍心吗?飞鹰是我的师兄,我们一起习武,一起玩耍,那么久以来,他都对我很好,我又如何能忍心亲手杀他?”
此时飞鹰在帐篷里嚷道:“杀我了,杀了我!我好难受!快给我一把刀。”他拼命地向地上撞着,似乎是想这样撞死,可无论如何,他也撞不死他自己,因为地上都是黄沙,松软无比,他又练就铜皮铁骨,根本就不知道疼痛。
向南道:“师兄,你别这样了,听我说,你要活下去,迟早会找到医治蛊毒的办法的。”
飞鹰什么也听不进去,两手乱抓,终于将帐篷的帆布扯得粉碎,见向南在说着什么,不顾一切地向她扑来。
陆崖叫了声“闪开”,挡在向南身前,向南却把他一把推开,“你才该闪开。”说罢一招“层峦叠嶂”猛向飞鹰打来,飞鹰虽然只有一条手臂,但也同样使出了这招掌法,与向南手掌相抵,嘭的一声,便将她打倒,向南只觉得手臂似乎都要断裂,回头对陆崖喊道:“你不是说逃走吗?还站在那干什么?”说着将飞鹰的腿紧紧抱住。
陆崖见向南舍命拖住飞鹰,无非是想换自己的一条生路,他便更不能轻易逃走,“要死大家就一起死吧!”
说罢不退反进,也是一招“层峦叠嶂”打向飞鹰,三人招法虽然相同,但用法各不相同。飞鹰力道刚猛,向南略显轻盈,而陆崖的这一招,并非是直击飞鹰心脏,而是稍微向旁带去,飞鹰本也以这招相敌,却被他带了个跟头。
陆崖趁机拉过向南,道:“你不是说有我在你就不怕吗?所以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担惊受怕呢?”
向南好生感动,但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飞鹰吼了一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猛地跃起,举掌朝陆崖的天灵盖击落,陆崖退后一步双手拧住飞鹰的胳膊,在地上转了数圈,飞鹰嗷嗷直叫,但身在空中,却难以落下,随后,陆崖顺势一甩,同时撒手把他甩出四五丈远,摔倒在地。
这一下向南也颇为吃惊,“还说你没有内力,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
陆崖已经面色苍白,气喘吁吁,“不是我的力大,是他的力气太大。其实我只能将他摔倒,却伤不到他分毫。”
果然飞鹰又站了起来,向这边疾奔。陆崖用风柳拳勉力应战。打到百十个回合,却觉得体力有所不及,忙抽空问向南道:“之前他发狂,你可怎么控制他?”他此时已经绕到飞鹰身后,两只手牢牢抓住飞鹰脖子上的铁链,飞鹰拼命左右摇摆,但无论如何也难以将陆崖甩脱。他又伸手向后自己的后背猛捶,但陆崖总是藏在他身后胳膊难以触及之处,无论如何也打他不到。
“用笛声!”向南此时才想起那根竹笛来,把帐篷的破布掀开,四处寻找,但经过方才飞鹰一阵冲撞,那根竹笛也不知道掉在哪里,她料想是被黄沙掩埋,便又将沙土扒开寻找,片刻功夫要找它却也不那么容易。
陆崖此刻已经筋疲力尽,“那就快点吧,我可要不行了。”
越是着急,那东西就越不出来,向南已经急得满头大汗,“在找,在找,多坚持片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忽然远处有人高喊:“陆少侠吗?一向可好啊!”
第89章(下)今生缘心向谁属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忽然远处有人高喊:“陆少侠吗?一向可好啊!”
来人骑着一匹大骆驼,骆驼后面还拉了一辆小车,用帆布盖着也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那人跳下骆驼,健步如飞,几个起落就已经来到近前,陆崖借着朦胧的月色看去,见此人花白胡子,光着头,头上九颗香疤,身穿灰布僧衣,是个老和尚,却又衣冠不整,袒胸露乳,人还未到,先将项上佛珠解下,对着飞鹰的脑袋就一是一下,飞鹰却浑然不觉疼痛,身背着陆崖,向那老僧扑来。
陆崖见这老僧,正是之前在赵宏毅茶肆传授自己风柳拳的少林觉心大师,连忙喊道:“大师可要小心了,他是个魔人,寻常武功打不倒他。”
觉心齐道:“难道少林的武功也不行么?你松手,我和这家伙过两招。”
陆崖早已力竭,知道自己绝对打不过飞鹰,此时唯有仰仗觉心的少林绝技了,他是达摩堂的首座,武功高强,就算打不倒飞鹰,自保肯定没问题。想到这,在飞鹰后背蹬了一脚,向后跳开。
飞鹰因为身后束缚已解,又被陆崖一蹬,身体重心移前,反倒扑得更猛。觉心看准来路,稍一侧身,左手擒住飞鹰手腕,向前一带,力道虽然柔和,但飞鹰依旧向前跌去。觉心右手成指,点向飞鹰大椎,与左手一带之力完全不同,这一指异常刚猛,而且身法也由慢变快,比起陆崖来,他的招数刚柔相济,没有一丝破绽。
但连觉心自己也想不到,苦练多年的金刚指戳在飞鹰脊背上,就算他不受伤,也该无法动弹。哪知飞鹰只是向前摔了个跟头,手臂一撑,又立即站起。同时手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打向觉心胸口。陆崖惊道:“山走蛟龙,他用的是碎心掌。”
觉心向后急退,说道:“不管他用什么武功,只要把自己所学练好,就足矣应付天下一切绝学了。”说着话,步伐却不停住,向后连退了两步,待飞鹰这一掌使得老了,他才把那条伸过来的手臂,向下方一捺。同时又是一指。正中檀中,飞鹰毕竟断了一臂,一只手被按住,却没有另一只手来防御,结结实实地被点到。但他却什么事也没有。觉心反而觉得手指一疼。
稍微一愣神,飞鹰张口便咬。
觉心迈前一步,挥臂振指,点向飞鹰颚下,那也是人身体最柔软的部分,一般的横练功夫是绝对练不到这里的。
哪知飞鹰并不接招,把口一张。却向他的手指咬来。觉心一招冲天脚,正踢在飞鹰下巴上,这一脚的力道不小,把飞鹰踢出一丈多远。觉心纵声大笑,“原来这个人是个疯子,全身经脉大乱。穴位挪移。看来我的点穴金刚指奈何不了他。老衲先告辞啦!”
陆崖道:“大师,你就这么认输了,太叫我意外了。”
此时飞鹰又已经与觉心交上手,觉心边打边道:“没有宝刀利刃,这个东西恐怕是难以降服。”说着手指巨震。连指尖上都闪现红光,双指连点,如同刀锋,飞鹰身上的衣服被打得布屑飞溅,一个个小洞,昭然而现。
觉心指力已经非同小可,招数也浑然天成,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占尽了上风,只是依旧伤不到飞鹰分毫,唯有空耗内力而已。但只要稍有不慎,被飞鹰打上一拳一脚,那便要落败了。
此时一阵笛声悠然传来,飞鹰稍微一愣,杀气已消,觉心趁机手指连点,在飞鹰“人中”、“印堂”、“百会”、“玉枕”四处大穴,各补一指,这四处大穴都集中在头部,飞鹰头脑里本有瘀伤,被觉心金刚指力一透,这才倒地昏迷。
陆崖问道:“大师杀了他吗?”
觉心摇摇头,“老衲是出家人,怎么能随意杀生,再说没有利刃光靠指力,恐怕也难以杀他。”
向南收起竹笛,说道:“利刃倒是有一把,那日快刀门的掌门金奎被飞鹰咬死,曾留下了一口宝刀。但是既然已经将他制服,我看还是饶他一命吧,若是他再要害人,杀他也不迟啊。”
陆崖却道:“留他在世,恐怕终成大患,宝刀在哪里,既然你下不了手,我来杀他吧。”
觉心呵呵一笑,阻住陆崖:“算了吧,既然这位姑娘有好生之德,你就不必勉强了。对一个疯子来说,死与不死,并无分别。”
向南也道:“是啊,如今我们已经可以用笛子压抑他的魔性,只要把他锁好一些,谅也不会伤人。”
陆崖见二人都这样说,此事也只好作罢,点了点头,这才问觉心道:“大师,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觉心道:“我本来要一些人前来寻找《圣书》,但还是有一些门派的人赶来了,故此想到这劝他们回去。到了附近我才听说,一帮汉人的高手来漠北做起了强盗,到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叶密立周围的村庄都受其滋扰。而海都又忙于应付瘟疫,无暇惩戒那些盗贼,虽说也曾派一些兵勇剿杀,怎奈那些盗贼个个都是高手,有数百人之多,那些兵根本不是对手。”
陆崖问道:“你就是为了此事才追查到这里的吗?”
觉心点点头,继续说道:“那些人狡猾的很,平素居无定所,我找了许久都没有消息,直到前天,我才打听到他们奔大漠而来,故此追到了这里,我知道那些人定是中原的豪杰,却怎么也想不到,来到这天不管地不管的地方,竟都做起了杀人放火强盗,所以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都劝回去才行。”
陆崖叹道:“昔日的英雄时代已经没落了吗?为什么他们本是英雄好汉,却做出那样的事?”
觉心道:“依老衲之见,此事定然也有幕后主使。这些人一个目的是夺取《圣书》,但另一个目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听陆少侠的口气,似乎知道些内情,否则你怎么断定他们是中原的英雄好汉呢?”
陆崖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其中一人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向南道:“是不是那个张道真。”
陆崖本不想提及这个人的名字,但却被向南抢先说出。觉心一愣,“张道真……他本身名气不大,但是他不是你们忠义岛的人吗?难道……难道……”他连说了两个难道,隐隐觉得此事定然和义军有莫大的关联。
“绝无可能,”陆崖辩解道:“忠义岛号称忠义,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觉心笑了笑:“老衲也是猜测,不过除了忠义岛,我想不出还有哪个门派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向南道:“也许就是,我那日听那金奎与张道真对话时,曾提及一个叫张世杰的……这人究竟是谁?”她虽是郡主,但对前朝的事并不是很清楚。张世杰的名字已经隐没十年之久,伯颜也从未提及,故此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觉心道:“那就不难猜测了,张世杰是前朝的太傅,他似乎是想故意挑起争端,叫海都难耐骚扰及早进兵中原,然后忠义岛就会渔翁得利。我看《圣书》的消息,是他放出来的也说不定。”
向南不解问道:“什么《圣书》?和海都进兵又有什么关联?”
陆崖道:“《圣书》是沙吾提师父的一部武功秘籍,若是忽必烈知道有这样一部武林秘籍,中原豪杰又都齐聚于此,料想他也会派人来个个击破,天下大乱,忠义岛才能举事。如此推断,难道真的是张伯伯?我还是不愿相信。”
觉心道:“如果是这样大的手笔,那幕后一定是个雄才伟略之人,除了张世杰,老衲还真想不出天下还有谁有这样的韬略。不知道陆少侠能想出别人吗?”
陆崖看着漫无边际的大漠,很久,很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90章(上)风轻过灯影摇曳
向南虽不知陆崖为什么不说话了,但从他的神情里已经知道,这个张世杰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个极为敬重的人,所以他不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那个人主使的,忠义岛的那些人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陆崖他也一定很迷茫,见他神色黯然,便劝慰道:“也许觉心大师说的都不对呢,说不定他们这些人只是为了那本什么《圣书》呢?也许他们没有粮食,不得不抢?”她知道这样的说辞是如此苍白,但她只希望陆崖的心情能好受一点。
陆崖忽然笑道:“也许真的是他呢?”
“陆丫……”向南不知道怎么再安慰了。
陆崖接着说道:“一切与我无关,我已经不是忠义岛的人了。”
觉心也知道陆崖心情一定糟糕,便转移话题道:“真是奇怪了,上次老衲见你身边带着两个野蛮的小丫头,怎么现在换了个善解人意的,莫非你的两个小妾伺候得你不够好?”
向南奇道:“小妾?”我只听说你娶了个叫尹兰的,那两个小妾从何而来?
陆崖脸一红,道:“什么小妾,是你的两个小丫头,翠竹和幽兰,路上开玩笑这么叫着玩的,不想大师信以为真。”
觉心道:“原来是两个仆从,我还以为那么如花似玉的妾侍,怎么说休就给休了呢,你若不要的美人不妨就给老衲,免得我老头孤苦伶仃。”
向南一听这话冷汗直流,忍不住问道:“你不是个和尚吗?怎么可以要妾侍?”
那觉心却道:“表面上是个出家人,但实际我早就想还俗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如果陆崖不要你了,你就跟了我算了,老衲马上就还俗。”
向南对着觉心的光头就是一巴掌,“贼秃,还以为你是个得道的高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