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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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今之计,马天涯也只有静观其变,若是莫询真的处置不公,他还可以去找刑堂的堂主来投诉此事。
莫询也没有多与马天涯计较,而是缓缓的走向了被那两名弟子抬着的秦斐,也是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脉搏,确定他已无大碍,早就被马天涯用丹药护住了心脉,便又朝呆立于一旁的卓知远走去。
卓知远此刻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就好似浑然不知道现场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只是沉浸在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之间,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仿佛变得无限的清晰起来。
在卓知远此刻的心里,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分崩离析,回归到一颗一颗的芥子状态,他抬眼望去,便仿佛能看见周围那原本虚空的空间之中,隐约有极细小的颗粒在运动。白云还是那朵白云,古树也还是那些古树,只是此刻看在眼中却是与往日截然不同。他似乎能够看得见古树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慢慢的伸延着枝桠,也能看见白云不光是在空中缓缓漂浮,而且正在以飞快的速度相互吞噬弥补,保持大概形状的同时,又在极细微处有细小的变化。
甚至于就连马天涯到来的时候,那原本往日里看起来该是快如闪电的身法,适才卓知远看起来也只是仿若闲庭信步一般缓缓走来。至于其余弟子的举动,更是清晰无比的落在他的眼眶之中,身体上的衣服微微有一丁点儿的牵动,卓知远便能料算到他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这种情形,便好似他突然有了未卜先知的功能一般,甚至就连马天涯刚来之时,回头瞪他的那一眼,包含着无穷的杀意,他也能清楚的意料的到。
只是,这种状况到了莫询到来之后,却又有所改观。其余人的所有行为还是清清楚楚的落在他的眼中,又或者,干脆不用转身去看,便好似打开了天眼一般可以看到那人的一举一动。唯独莫询,何时来到现场,又是何时走到自己的面前,卓知远竟然一无所知。在他所能看见的全部世界之中,唯独莫询是一个仿佛被剥离开来的独立状态,即便是卓知远抬头向着莫询看去,也无法看透莫询下一步的举动,也完全感应不到莫询下一步的行动,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卓知远完全无法理解这种状态,整个人便呈现出一股迷迷瞪瞪的情状,抬眼去看莫询的同时,眼中不受控制的爆出两道红光,仿佛带着温度一般射向了莫询。
莫询看到这两道红光,心中也是一惊,随即他的双眼之中也射出两道白色的光芒,迎向了卓知远眼中那两道红光,并且很快便将卓知远眼中的红光逼了回去,但是却无法让卓知远产生太多的畏惧心理,并不像其他的孩童弟子那样,会被莫询一瞪之下便惶惶的低下头去。
“这是怎么回事?”莫询觉得古怪,心中暗道。
急急上前两步,一把扣住了卓知远的脉门,卓知远大惊,急欲挣脱,可是他哪里是莫询的对手?莫询只是用了不到一成之力,便从指尖延伸出一道真气,瞬间冲破了卓知远的脉门,沿着他手上的脉络,迅速的沿着卓知远的身体转了一个大周天。
一探之下,饶是莫询也顿觉大为意外,这童子……好生的古怪啊!
不过这都是莫询心中的想法,脸上却并未露出分毫,其余人是断然看不出来的,就连马天涯也不曾看得出来。在旁人看来,莫询只不过如同刚才试探秦斐的脉搏一般,是想查看一下卓知远受伤情况如何而已。
松开了手,莫询心念疾闪,口中却公事公办的说道:“你是清尘堂扫径童子卓知远吧?你且来告诉于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七回【不知罪】
卓知远缩回手后,心中不免有抵触之意,往后疾退了两步,感觉到身上并无异样,这才说道:“弟子今日扫径完毕,在此休憩,捡到了一块灵石。可是那秦斐却无端说那灵石是他遗失之物,弟子问他可知道这灵石上有几道波纹,他却又说不出来。随后他便强抢弟子的灵石,陈大……呃……陈一新看到之后,就过来阻止他,而后我们便打了起来。”
莫询闻言,点了点头,又去看向陈一新:“陈一新,适才卓知远所言,可是实情?”
陈一新赶忙拜倒在地,回道:“回莫先生,弟子见秦斐痛打卓知远,卓知远乃是弟子在山下时同村之人,因而过来问询。随后弟子也问过秦斐那灵石上有几道波纹,秦斐却恼羞成怒,将弟子打翻在地。后来卓知远也不知发的什么疯,居然一口咬下了秦斐一块肉,这才把他打倒在地。莫先生,卓知远不曾习武,下手并不知晓轻重,还请……”
马天涯听到此处,一张老脸已然是通红一片,见陈一新还要为卓知远求情,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胡言乱语,我的徒儿怎会因为一块灵石便与尔等大打出手?”
莫询缓缓回头,看了马天涯一眼,摆摆手道:“断刃尊者稍安勿躁,难道你还信不过本知事么?陈瑛,你过来!”莫询招招手,让陈瑛过来。
陈瑛赶忙上前,也学着陈一新的样子半跪在地上,口中说道:“弟子陈瑛,参见莫先生。”
“嗯,你看到的情形是什么样的,你且说来听听。你若有半句谎言,休怪我以教规将之!”莫询那黑黑的一张脸,已然足够吓坏陈瑛了,这时候哪里还敢说上半句假话?
“回莫先生,陈瑛并不知道前边的情形,弟子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打过一次了。弟子在场之时,他们也只是在做口舌之争。弟子只是知晓,秦斐师弟骂卓知远和陈一新是乌龟王八,卓知远便好似疯了一般扑上来将秦斐打倒了。至于灵石一事,弟子实在未可知之。”
这话虽然说的好像还算是真实,但是听在陈一新和卓知远耳朵里,却分明就是袒护秦斐了。说什么她不知道灵石的事情,刚才他们争吵之时,明明数次说到灵石,陈瑛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只能说这个女孩儿过于爱慕虚荣,看到秦斐各方面条件都远胜于卓知远和陈一新,才会这般袒护于他。
“灵石何在?”莫询依旧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将会如何处理此事。
卓知远老老实实从怀中掏出了那块灵石,递到莫询的手中。莫询低头看了一眼,随手又还给卓知远,口中哼道:“七纹的灵石,便值得你二人以生死相拼么?”
“弟子并非为了灵石,若是那秦斐好言讨要,一块灵石而已,弟子给了他也便罢了。只是他硬说是他遗失之物,弟子才心有不忿。”卓知远老老实实的回答。
“心有不忿!哼!心有不忿你便将人往死里打么?你可知罪了么?”莫询又是一瞪眼,只是这次,眼中并未射出白光。
卓知远心道,看来这位莫询先生又是想责罚自己了,难怪刚才陈一新也说,师门对于那些天资好的,功力高的弟子甚为袒护,果然如此。莫询先不问那秦斐抢灵石的事情,却反过来说卓知远打人的事情,分明就是要护着秦斐了。
但是越是如此,卓知远那倔强的个性便越显得分明,小脑袋一昂,便冲着莫询叫板道:“弟子只是知道,若是有人打我,我便打回去,弟子却是不知何罪之有!”
“好猖狂的童子,在刑堂莫询知事面前,你还敢如此放肆!”马天涯怒吼了一声,眼神却看向莫询,心道你莫询一向以铁面著称,但凡有谁敢于顶撞师长,莫询一贯都是处置极严的,这次倒是要看看莫询如何处置这个不知所谓的卓知远。
莫询淡淡的看了马天涯一眼,马天涯此话之中挑拨之意又岂能瞒得过他?不过他依旧面无表情,自顾自的说道:“他打了你,你可以上秉师门,又怎么能同门相残,下此狠手?此番还敢顶撞师长,哼,你们清尘堂教出来的好童子啊!”说罢,他摆了摆手:“去把清尘堂堂主李度请来!”
周旁早有清尘堂的弟子答应了一声,跑去喊清尘堂堂主李度了,卓知远也知道自己恐怕这次难逃其咎,干脆也不辩解,心道反正你们便是要护着秦斐,还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上秉师门。现在这种状况你们都不问一下秦斐的罪过,我便是上秉了师门,还不是落得相同的下场?至少现在,我先痛快了一番。
莫询见卓知远不说话了,只是犟着脑袋,便又对着陈一新说道:“外门弟子陈一新听着,你见到本门弟子私斗,原本该禀明师长,经由师长来处理。可是你却也加入了私斗之中,我要惩罚于你,你可知罪了?”
陈一新赶忙回答:“弟子知罪,弟子愿领惩罚。只是,莫先生,卓知远只是一时糊涂,而且秦斐欺人太甚,还曾口出狂言说什么即便我们告诉师父,师父也会护着他。卓知远才会冲动如此。还请莫先生宽宏大量,从轻发落。”
莫询听到陈一新的话,心中也不免对陈一新有些微的欣赏,至少这是个有担待的好男儿。
“既然你知罪了,那我便罚你担水百担。但是陈一新有想帮同门之功,赐固心丹两枚,可在担水完成之后,来刑堂找我领取。”
“多谢莫先生,弟子愿不要那固心丹,只求莫先生饶过卓知远。”陈一新依旧长跪不起。
马天涯又说话了:“胡闹,莫询先生一向赏罚分明,又岂由得你讨价还价。”时至如此,他又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今日这事,全是秦斐的错?而且这孩子,就算是知道师父们会袒护于他,又怎么敢当众说出?这简直就是……
第八回【十万深渊】(一)
莫询摆了摆手,根本没理会马天涯的话,也不再去搭理陈一新,而是看着依旧昏迷的秦斐,口中说道:“外门弟子秦斐,不顾同门之谊,竟然还动了盗抢之心。现在受伤颇重,许回外门先行养伤,半月伤好之后,罚至思过崖面壁三年,清新明意,何时稳固了禅心,方才许可回至外门!”
马天涯一听此话就急了,急赤白脸的说道:“莫询先生,你这惩罚会不会太重了?秦斐可是我外门中最有希望一月后便晋升至内门的弟子,你现在让他面壁三年,那不是让他前途尽毁!?何况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尚未清晰,你怎可听信这两名孩童一面之词便妄下断语?”
莫询看了马天涯一眼:“你教出来的好徒弟,为了一块七纹灵石便罔顾教规,这样的弟子便是进了内门,也迟早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断刃尊者你若是觉得我与事不公,尽可向堂主申诉。多说无益!”
“好!莫询啊莫询,那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惩戒这个卓知远!”马天涯气的满脸通红,可是他也知道,按照教规,就算是莫询今天说要把秦斐降至外五堂,他马天涯也只能吞下这口气。
正在这时,清尘堂堂主李度飞身而至,路上,那个童子已经向他说明了一切,因而李度一过来,便向莫询施了一礼,急忙说道:“莫先生,李度这厢有礼了!”
“李度堂主有礼!”莫询也还了一礼。
“莫先生,适才我已听到本堂童子告知一切,还请莫先生手下留情,卓知远在清尘堂这九月间,一贯勤勤恳恳,从未犯错,且原本资质不错……”李度满脸的皱纹,早已过了百岁之龄,一身修为其实还在马天涯之上,只是年岁太长,几乎没有太多可能再进一步,所以才到外五堂任了清尘堂堂主一职。
莫询却是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微微一点头,口中说道:“李度堂主,既然你已经知道事情经过,那本知事也便不加赘言了。清尘堂扫径童子卓知远,私斗同门在先,将同门几乎毙命在间,顶撞师长在后,三罪并罚,责令伤好之后,逐出山门,永不复用!”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大惊,尤其是李度和陈一新,更是大惊失色。
陈一新直接扑向了莫询,抱住他的双腿,带着哭腔说道:“莫先生开恩啊,卓知远无亲无故,本就是我们陈家村的篾匠陈老头捡回来的,现在陈老头也死了,你若是把他逐下山去,不出几日他便饿死了。”
李度也知道卓知远的身世,同时求情道:“莫先生,我禅慈悲有好生之德,他终究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你这般逐他下山,岂不是跟直接要他性命一般无二么?”
马天涯听了这些,却反而有些出了一口气的感觉,虽然秦斐被罚面壁三年让他着实心痛,但是看到卓知远即将被赶下山去自生自灭,不由得还是心中暗爽。
莫询依旧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我教教规如此,李度堂主若是不服,也可向堂主申诉。何况我教被逐之人,也一定会安排好他的一切,又怎么会就此将他饿死?”
始教被逐出山的门人,若是有家的便清除这段在山上的记忆送回家中,若是没有家人的,便会由送他下山的弟子给他寻个人家。话虽如此,可是一来未必能让卓知远撞见什么好人家,二来送下山的弟子也未必尽心,这还是等于让卓知远下山后自生自灭了。
“莫先生……”
“不必多言,你或可向堂主申诉,又或者……”莫询说到这里,眼神却向着地坛的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