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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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满是清扫过后的清新味道,就连床褥上也满是刚刚暴晒过而留下的阳光清香。茯苓在吵闹过一阵后,才发现这里原来轩辕擎天为自己准备的住所。
这间房差不多已经存在了四五年了,可是她大概只住过几次而已。房间布置得很雅致,全无宫中的浮华之气。可以看得出布置的人很了解她,也很用心。
与轩辕擎天纠缠了这么多年,不管她承不承认,她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也慢慢地对他撤除了心防,可是他不该把她强押在这里!
一想到这儿,刚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她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却没想到他竟是这样自私。明知道她是山东灾民最后的希望,却仍一意孤行地将她困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门被入推开,是轩辕擎天。茯苓站起身来正要和他再争辩一番,但他脸上明显的哀凄之色让她忘了自己要说的话。
“茯苓,朕是不是一个很差劲的人,所以才没有人爱朕?”擎天低喃着。连最该爱他的生身父母都不爱他,那在这个世上谁还会真的关心他?
虽然他已经是三十凡岁的成年人了,但是幼时的阴影仍然伴随着他,在他的心里仍然住着那个期盼父母疼爱的小男孩。
“擎天,你怎么啦?”茯苓不由自主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没有喝酒,也没有生病,但是却像是大病了一场的人一样,仿佛没有一丝的力气。
“没什么。你终于肯主动亲近我了。”擎天扯出一个笑容,可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原来她比较喜欢软弱的男人,他自嘲地想道。
“擎天,你到底怎么了?”被他一提醒,她才发现自己主动靠近了他。而如影随形的恶心感也并没有出现。
“朕什么事都没有,朕又能有什么事呢?”他推开了她,语无伦次地低喃着,“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爱我了。一个连自己亲生父母的爱都没得到过的人,怎么能奢望别人的爱呢?”
“擎天,擎天你别这样!”茯苓真的慌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擎天。他一直以来都是沉稳而内敛的,像这样的反常还是第一次。
慌乱中她主动抱住了他,一双细瘦的手臂将他搂得紧紧的。
“你这是在可怜我吗?”擎天想再次推开她,可是她虽然比常人低些,但仍温暖的体温却叫他依恋。他最长久的渴盼吶,将头埋入她的发问,他深深吸进一口她身上的药香。
“你是这世上最尊贵最有权力的人,怎么会需要旁人可怜?”茯苓的声音闷闷的,他心里的苦闷与悲伤,她感同身受。与其说是同情,毋宁说是同病相怜。
“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医者,还有一份自己的事业,所以你也不需要人可怜。”可他们却偏偏是两个可怜的人。
用有力的臂膀拥住自己朝恩暮想的女人,他在这一刻才真的有了拥有她的感觉。
“朕是四兄弟中最差的一个,可是朕却做了皇帝、现在灾情这么紧急,可是朕却无能为力,朕常常在想,如果是由大皇兄当皇帝,或者是由其它的兄弟当皇帝,这次的事情是不是早就解决了?”
“不会的,如果他们真的有主意的话,也不会不说出来而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你已经尽力了。”茯苓的声音明显地放柔了,脸上也充满了柔和之色。
“可我就算是尽力了,也解决不了什么。我实在不是一个好皇帝,如果是由兄弟中的任何一个来做皇帝的话,都会比我做得好。”这种自卑感一直深埋于他的心中。
“你惟一的缺点就是希望每件事都十全十美,让方方面面的人都满意。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你是人不是神,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问心无愧就行了。”
“可是我心里有愧,我一直想做一个好儿子,可是父皇因我而死,我又一直在伤母后的心,我想做一个好皇帝,可是却因为我想让你解除对我的戒心而立了那么多妃子,让小人有机可趁,所以山东的事才会等到不可收拾时才爆发出来。
“还有,我一直想处理好灾情,可是一想到惟一的法子就是让你去冒险,我就又裹足不前,只想着要好好地保护妳,根本没有想到山东的灾民正等着你救命。”
“你想到了,可是在你的眼里,千百条生命还不如一个女人!”茯苓既感动于他的深情,又怨恨于他的自私。她放开了紧抱着他的手,神情又冷漠了起来。
“对!在我的眼里那千百条人命确实不及你重要,山东闹瘟疫死了人,朕顶多只会难过一阵子。可是若是你就此一去不回,朕会伤心致死的!”
他任她离开他的怀抱,眼里满是矛盾。身为人君的责任感和身为男人的自私一直在他的心里交战,让他坐卧不宁。
“可是你这样做却会让我伤心!你过去曾说过,只要是我想做的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替我完成,为什么你现在却言而无信?!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我恨你!”站在离他有一步远的地方,她紧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茯苓,你给朕一点儿时间好不好,让朕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他又一次抱住了她,口中不住地呢喃着。
茯苓并没有再说话,在他再一次拥她入怀时她才发现,原来她早已经不再排斥他了,甚至有些喜欢和他相拥的感觉。这让她有些慌乱,也有些窃喜。
第六章
天黑了,又亮了,一个昼夜就这样过去了。擎天再也没有放开她,只是两人不知何时躺到了床上,就这样相拥着入眠。
欲望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重要,那种心灵相通的感觉比任何行为都更加亲密。
擎天一直没有真的睡着,经历过短暂的低潮之后,他的自信开始慢慢回到他的身上。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让怀中的小女人涉险,也不可能真的弃灾民于不顾。那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虽然这条路同样的自私,可这是他惟一的选择。
“擎天,你在想什么?”茯苓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坚定的眼神。
“茯苓,你可以去山东,但是朕要陪你一起去。”这就是他想了一夜的决定。
“不行,你是一国之君,怎么可以深入险地?”茯苓坐起身来,震惊地看着他。
“是,朕是一国之君所以不能自私地困住你。可朕也是一个男人,既然朕不能留住你,就只有陪你一起生、一起死。”
“那国家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让朝中大乱的!”茯苓试图想唤醒他的理智,可却绝望地发现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的动摇,他好像是铁了心了。
“没有朕,朝中不会大乱的。朕只要说是身染重疾无法上朝,将朝政交给大皇兄即可。反正江山到最后一定是他儿子的,他替我管上一阵子也不成问题。”这些他早就想好了。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茯苓不住地低语,可是眼里却满是对这个疯子的爱意。
“是,我是疯了,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天,我就疯了。我疯得再也看不见其它,除了你,在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是真正重要的了。”颤抖着吻上她几乎没有血色的薄唇,他小心地仿佛怕碰碎了她。
茯苓双睫微颤地闭上了眼,她终于知道所有隐疾之类的理由都是借口,她从没有真正地排斥过他。
她怕的只是他对她只是一时兴起,她更怕在她之后他会有无数的女人,她最怕的是他会把她困在这深宫之中,把她变成一个只能仰人鼻息的小女人。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他可以为她付出一切,为什么地不能为他冒一点儿险,就算结果仍是让人伤心的。至少她曾经努力过,而不是畏缩不前,任一段大好姻缘与自己擦肩而过。
轩辕历一三七年九月,皇帝轩辕擎天称病,朝政由瑞王轩辕闻天代管。思危殿从此守卫重重,禁止任何人入内打扰当今圣上养病。
同一天,一匹汗血宝马载着一对男女疾奔出京,一路上扬起风尘无数。
在京城通往山东的官道上,除了来回运送粮食与药品的车队外,人烟稀少。往日繁华的商路如今变得极为萧条,在一片树林旁,升起的阵阵炊烟,成了这条商路上惟一的一点儿人气了。
茯苓坐在河边,背靠着大树手捧医书,凝眉苦思。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将手中冒着热气的干粮放到她的面前,茯苓抬头一笑,接过他送来的干粮。
先他们一天出发的善堂车队因为人员繁多,又大多不会骑马,再加上带着大批的药材,所以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他们差不多只用了两天就赶上了,而同行的郎中们表面上虽然都没有多说什么,但对她的失踪和去而复返都有些耳语,尤其是她又带回来一个俊美的男人。
“研究出什么釆了吗?”擎天不懂医术,也只能问一下进度而已。
“哪有那么快,再说到了山东见到病人才能明确地知道状况。我现在研究出再多的方子,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罢。”她淡笑着放下医书,开始专心吃饭。
“嗯,真的很香,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他们的吃食都是擎天从宫里带出来的,就连加热的事也是擎天亲自动手。
她本以为养尊处优的擎天不会做这些杂事,可是擎天却让她吃了一惊。
“那当然了,小时候我们四兄弟常瞒着父……父亲一起到山里野炊,我的这一身本事就是那时练出来的。”席地坐在她身旁,他眉飞色舞地讲起了自己年少时的经历。
“长大后又随父亲一起打猎,向卫士们学了不少处理食物的方法,别的不敢说,如果你想吃叫花子鸡什么的,我马上奉上。”
“呵呵,原来你和无情真的有血缘关系,你若是轻松起来和他还真的很相似。”茯苓忍不住笑着道。
“那当然,我们是姨表亲,砸碎了骨头还连着筋呢。”擎天索性耍起宝来,他的样子真的很神似无情。
“咳咳……”茯苓被他逗得止不住大笑,却被一口干粮噎住了,擎天赶紧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原来你离开那个地方,是这样的轻松自在。”收起笑容,茯苓低声说道。自从离开京城,擎天便越来越轻松,也越来越开朗。
擎天沉默了,这些日子以来他真的像出了笼的小鸟一样。这大概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离那座大囚牢这样的远,远得好像他永远都不必回去了。
“两位在谈什么呢,这么高兴?秦大夫,您要汤吗?是我们刚刚熬好的。”一位中年郎中捧着一碗汤走了过来。
“多谢王前辈,不麻烦了。”擎天抢先替茯苓回答道,他知道若是让茯苓开口她大概只有“不用”两个字。
“这位兄台真是好记性,只见过一次就记得在下的贱名。”这位王郎中本来也不是真心送汤,只是想找个话题聊一聊罢了。他不以为意地将汤碗放在地上,大有赖着不走之势。
“王前辈是京中名医,大名在下早就如雷贯耳了。”擎天心中虽不悦有人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但还是礼貌地恭维他两句。
“不敢不敢,老朽的微末名号怎比得上秦大夫的赫赫威名。这位兄台看上去亦不是一般人物,不知是哪家的名医呀?”王郎中旁敲侧击地想打听出擎天的底细。
“说来惭愧,在下袁天,本是一个读书人,数考不中之下才改行习医。日前才投入秦大夫门下,实在称不上什么名医。”
“哎,听兄台的谈吐风度,假以时日定成名医。”王郎中压根就不相信他的话。
这个俊美的男人虽然也是普通装扮,那一身贵气却是掩不住的。像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屈尊迂贵投入秦茯苓的门下?
“王先生还有事吗?若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少陪了。”听了半天的茯苓实在不想和这个虚伪的老学究多费口舌,直接起身走人。
“在下失礼了。”擎天暗自摇头,茯苓还是这样不喜与人应酬。像她这样,什么人都会被得罪光的。他急忙向错愕的王郎中拱了拱手,追上茯苓。
“你倒是有空应付那些无聊之人。”茯苓坐在马车上微讽道。
“那人虽然无聊,但最起码的礼貌还是要有的。若是像你一样,怕是还没到山东,这些人都叫你得罪光了。”茯苓虽有奇才,但是也不能就因此小看了人际关系。
“也对,以后应付那些人的表面文章就全交给你了,我的好徒弟,”茯苓赞许似的拍了拍擎天的头。
“喂,你,谁是你的徒弟?”擎天抗议道,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就矮了一辈。
“你喽,刚才是谁自称是我的徒弟来着?我没向你要束修就不错了,还敢顶嘴!”茯苓板起脸来,一副为人师表的严肃状,其实离了京城,她也一样轻松了起来。
“您要束修是吧?小徒立刻奉上。”擎天也想起自己刚才瞎扯出来的身份,嬉笑着迅速在她的脸颊上印上一吻,偷香之余,也顺便缴了“束修”。
“喂,你这是欺师灭祖,我要将你逐出师门!”茯苓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她义正词严地说道。
“欺师灭祖?我还要更加地大逆不道,将你这个师父娶回家。”擎天宣誓般地说道。
茯苓没有再说话,她可以承认两人间早巳存在的感情,但是嫁入宫中又是另外的一回事。
“我说的家,不是那个地方,那里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