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糖果杀死你 by 古木-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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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的漩涡中心,优美歌剧已然谢幕,脚灯尽熄,在世界顶级暗杀者们的眼睛里,没有比这更好的舞台。
15
并没有杀人,只是陆续有人倒下,无声无息。速度太快了,眨眼一样的速度,反应跟不上,一对二十也没用,一个大夫对二十个杀手也没用,没用就是没用。
206块骨头里总有一两根在你觉得疼痛以前,就已经碎了。碎得如此彻底,几乎快扎进内脏,连喊疼的力气都失去。
剧院的后门出去,就是宽阔的树林。它修建在同样高雅的安静郊外,多周到!
“你,求求你……”喉咙被塞进枪管,怎么出声?一只夜鸟尖利而唳,掠过夜晚上空,中年杀手慢慢跪下,苍老额头满是冷汗——没有等他念叨完,就扣了。血泊,大量的血喷涌,浊红的鲜血还是溅了一袖管,一个连襁褓里婴儿都残杀的恶徒就这样结束了罪恶一生,总算,为犯罪新闻节省了重播大头像的时间。
洁癖发挥作用了,七手八脚撕掉脏掉的袖管,扔得远远。连枪都扔了,他杀人用不着别的摆设。扭断一个人的小脖子跟扭一只小鸡没区别,如果双方配合,他可以为他们省点痛苦直接掏出他们心脏。
——“大夫。慢慢转身。”稳稳打声招呼,红外线对准目标心脏,两人相距5米,经验老道的专业杀手在一片血腥的呻吟屠场之中谨慎保持距离,近身战他相信天底下没有几个是这个可怕男人的对手。“我不杀你,你只要把烟盒丢给我,我们就立刻撤退。我发誓说到做到。”
红外线仍直击在心脏。
闻啸天慢慢转身,掏出烟盒,他们现在正在一棵树边上,偏僻却开阔,一边的河流同样偏僻而开阔。很快就会有人发现并围拢过来,那时候他就死定。按常理是这样发展。
“只为了一个烟盒?”闻啸天露出狡黠而残酷的笑容,抛上去,接住,抛上去,接住,檀木烟盒牢固掌握在手掌中,他直直看着杀手杀眼,继续狡黠而残酷的笑,杀手像被这种至今仍然乐观的胜利者式笑容迷惑了,他忍不住瞟向他手中物,只一眼,忍不住,他在想,确实是古色古香,难道价值连城?才这么不惜耗资百万悬赏千万兴师动众。
飞快的一眼,就那么刹那工夫,没什么紧要,天色这么暗,谁能发觉?——越自视甚高越犯下低级错误。
就是有人能发觉,就是有人能在下一次连续抛起烟盒之机,用不眨眼才能看清楚的动作侧身摔倒甩出闪光的物件,切进去,完整地切割进去,那是铜塑的歌剧券——
枪扣动了,来不及瞄准,濒临死亡前最后的哀鸣,胡乱扫射,直到随身体倒下而射向天空。脖子断了。
听见枪声的剩余人马一分钟内就赶到了,除了同伴的尸体,没有目标物的痕迹。
这次任务,损失惨重,完全失败。完全不可能的失败。
水的温度冷却了刚才还灼热的疼痛感,他在下一个转弯口结束了今夜的奇异旅程,和嬉戏的孩子一样从夏夜的河水里探出湿淋淋的脑袋摸索上岸,甩甩头,抽出皮带紧紧绑住左大腿,无疑中枪了,好在他记得这条口子上去就是大马路,搭辆的士好回家。烟盒好好待在裤子口袋,他在想果然吧!二十年前,他就知道那个破师弟不会好端端送他一个烟盒做生日礼物,果然是定时炸弹。这样暗暗果然着,他顺着坡爬上了光亮的大马路。
夜晚11点的这个时候,闻啸天终于狼狈一回,又湿淋淋又一股子腥味又又衣衫不整又被伤了又站在大马路中间拦车,头发软趴趴贴在脑袋上,水不断滴下,他不得不除下眼镜,不断抹抹脸,掏出钞票扬在风中招车子。
——“擦擦吧。”中年太太递给他一盒纸巾,“这么晚还到河边走太不安全了。亲爱的,你说对吧?”开车的先生连忙说是,并从后视镜里看看他们俩,“放心吧,小伙子,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
闻啸天抽出新纸巾,擦脸,这辆小车子对他这么高大的人是局促了,尤其身边还有一个慈祥而发福的太太,他局促地窝在小车子里,身上苦苦腥的河水滴滴答答,好象一条被捞上车的大鱼,闻啸天你也有今天!——他打个哈欠,在温暖而安全的氛围里遥遥看着车窗外星点灯火。
——打着哈欠。
——打着哈欠。
——连续打着哈欠。他不是无法控制睡意的人,连续五天不睡也是自小训练的基础一项。那到底?身体越来越沉重。他出手点自己穴,胖夫人拦下他,熟悉的招式,这是武术练家的硬家伙,她硬生生托住他的肘,使他无法放下,好家伙!鼻子里渐渐失去了嗅觉,反而能清晰闻到刚才用来擦脸的纸巾散发出的浓烈香气,著名而灭绝的迷香圣品,多少高手就栽在它手上,在你毫无知觉的时候一一剥夺你感官,兰师父也没能收集到的好东西,今天我总算体会到厉害了。
太太掏出他口袋里的烟盒,反复看着,也没能看出什么稀奇。
隐隐约约说起来:“主人的兴趣真是古怪——死了这么多人——是想慢慢折磨够再杀他——就像选糖果。”
糖果,糖果,手脚终于麻痹,而感官更细致,大腿的疼痛乍然作祟,闻啸天这时还在恨恨想,欧阳念,你这次好样的,我一定要把你吊起来拿鞭子沾盐水慢慢地抽!竟然丝毫没有想起,你可是用糖果给别人造成了几乎是一生的不幸呢!遇见你,栽到你手中,那还不是一生的不幸吗?
16。
这下,再也做不了恶了吧。
这下,原来抓住你也不是多难。你也不是完美无缺。年幼时的高大全放在十年后,真是很可笑着。
我已经是King,你见过我得不到什么过吗?
——King本来连见都不想见闻啸天了,他印象中的闻啸天绝不会那么容易就中招就被擒,突然之间,偶像的光辉破灭了,王者的兴趣一向说时风就是雨,他不再想见他了。
这种毒惟一的解药是时间,三天后自然好了,闻啸天现在一副要死不活惨状倒在床上,倒是非常符合他平日给大家留下印象,可恶的任性的白水模样。
两个看守在门外,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闻啸天了,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老男人。
他这样告诉自己,这样以一颗冷酷的心走进来,这才是整个西西里的主宰,至高无上的教父。
终于见面了。
——腿还在流血,衣服破烂,腥味不绝,这么个人,哈哈,就这么个人——好象会死一样——难以描述心中的那阵激烈空荡是什么,就像被人活生生夺走了很宝贵的收藏,明明应该是闻啸天你这个目中无人的混帐滚蛋吧!但我们被无数人爱慕迷恋的年轻教父,肯定是又玩起了游戏,就像选糖果一样的小游戏,以武力驱逐自己兄弟完全凭借自己野心和手段爬上宝座的亚瑟·雷切尔·瑾·菲尼克斯·恩德度克,好象对待自己新欢一样弯腰,温柔地拨开了衰弱伤者的前额头发,仍旧在睡着的坏男人就像树袋熊一样呼呼大睡,一副很满意很知足的小模样,多可气。
他狠狠掐他脸,硬邦邦的胡子戳到手,他联想到他那情人,一定嫌弃他亲吻时扎疼他。
但这确实是他,瑾第一次能摸到他脸。他更使劲捏着他。
端正,除了端正还是很端正的男人。
其实是很搞笑的一幕,不是别人是教父啊,傻乎乎下死劲折磨不堪一击的对手,这总是以威严冷酷形象示人的男人,此时在这么个老男人面前,表现出坦率的脆弱和茫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竟不知道真不知道。
“闻啸天……”纯正的中文,为了这么个人去学这么难学的文字,为了听懂他的每句话,八年很长吗?还不够长,还不够忘掉他,忘掉他是怎么羞辱十四岁的他,忘掉他是怎么殴打不服输的他,忘掉他是怎么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忘掉他是怎么笑的说的叹息的摇头的把他抱起说“我把我的一切都教给你”的,只要轻轻一点树就要仙人一样轻飘飘立于树上的的男人,身后的那轮高洁明月至今还在梦里缠绕,这是他最恨他的地方。这个人,总是可以很容易就把他忘掉。
还是和八年前一样,疯狂的家伙还是顶着一张端正严肃的面孔,他的眉棱飞扬而那么骄傲,固执己见,什么都不听。
手指伸出,这次,实打实地从额头开始,摸着他五官,这次不需要有金色的太阳了,你的鼻子你的嘴巴你的皮肤,现在都归我所有。
这个房间,非常安静,月光静悄悄挥洒。
——深邃而霸气的五官好象在看着稀世名画,研究着,判断着,最终有点舍不得了。当然都归自己所有。湿淋淋的身体,昏沉沉的人,黑色的帝王轻轻搂抱自己的所有物,心满意足。在肯定自己想要闻啸天这样的坏东西之时,他终于察觉出此刻的心情名曰心痛,也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迫使自己遗忘的东西是什么了,
看看他,岁月的痕迹都在他们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他的个头终于超过他了,他的胳膊终于比他壮了,他的手终于能够顺利摸上他任何一个地方了,他比他强,当然当然。他早该想到,他养的是怎样一头凶恶的狮王。
——“我不会像你折磨我一样折磨你,你这个没有心的人。”
纯情的抱怨一样,扭捏的姑娘家才这样说,King不能这样说,说这种话的是十四岁的他,没有因为闻啸天而把心变得生冷比钢铁还硬。
——“谢谢你,乖徒弟。”——
他推开他,就由床上,侧过身体,依旧眼睛对着眼睛,这么快的扭转,好突然,他已经三十二,经验老道,才不会被从眼睛里看出心意。教父就要二十四,你可以说他将来会更残酷狠绝,但现在他还没对爱失去渴望,这让他软弱,也让他坚强。
这才是真正的见面,和交锋了吧。
成熟,已经变得成熟了。邪恶,点点滴滴的邪恶,恶之花,终于绽放了。
“你长大了。”闻啸天说,以一种认不得的口气看着对他来说永远十四岁的孩子,边揉着自己被捏疼的脸颊,“原来是你,我还以为入了虎穴能开什么眼界,傻徒弟,你不会以为就这点小伎俩制得住我?”拍拍King的脑袋,“没有事就不要随便给我添麻烦。”
King不能动,因为点穴,他安静地看着闻啸天,这是男人的眼神。他可以用眼神剥光你衣服。
闻啸天也是男人。
男人和男人还能发生什么?
闻啸天这武痴医痴怎么可能想到!所以,他扒了徒弟的外套给自己套上,不难发现当他把嫌长的袖子卷了两道后的不满,居然比自己还高大了!这小子。无声拔下灯上的一轴钢丝,用打火机烤过,把头子磨尖利了,他就当着King的面脱下裤子,也不打麻药,活生生给自己大腿动手术,连挑出子弹也不哼一声,反而仔细看了看好记住能进入他闻啸天身体里的子弹究竟长什么样子。
——“怎样才杀得死你?”这一幕所造成的冲击,是难以预料的强烈惊骇,King问的更像是自己,他心里忽然就有了答案,总有一天,这个男人一定会自己杀死自己!世界上没有永远的赢家,闻啸天这个人所要的只是快意地生死,他明白他当然明白他就是这种不在意生死只要求洒脱的男人,但他在乎,在乎他说不准哪一天就为了一个冒险一个冲动一个自在真的死去了——那时候,没有闻啸天在的世界,这个世界简直无趣到无法忍受。
他这时就做了决定,他不能让他再这么随心所欲下去了。他没有半点怜惜,他是深沉冷酷的帝王。他以一个男人的心态去想去面对去保有闻啸天。
闻啸天撕开窗帘,包扎伤口,他好象是最完美的战斗机器,他没有痛觉和知觉,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但现在蓦然被别人忍无可忍。他掀开窗帘一角查看外面动静,结果他吹了声口哨,“完美保卫,好一个荒岛。”然后,他叹服地踱回来,一把揪起King领子,晃晃,你根本不可能从他眼睛来看出感情,“想杀我?”
“你才知道?”
一掌打过,他掴他耳光时,没料到会动真火,他闻啸天只收了这么个徒弟,不是为了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