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名小师爷-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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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冰吩咐提王老大。禁卒屁颠屁颠跑去提押犯人。牢头赶紧给两位师爷端上了香喷喷的浓茶。另有禁卒拿着大蒲扇站在后面扇着。
贺兰冰对这些仿佛已经习以为常,司徒策却是有些不习惯,忙说不用扇,但是禁卒却以为他觉得不够卖力,赶紧又过来一位禁卒帮着一起扇。
贺兰冰笑了笑:“没关系,这地方闷热,不扇扇风,会熏坏你的。”
司徒策笑了笑:“我还没这么娇惯。”
“是吗?”贺兰冰饶有趣味瞧着他,“看你这样子,小时候家境应该不错,怎么就跑江湖了呢?”
司徒策含糊道:“混日子呗。”
“看样子你还混得不错嘛,不过,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跑江湖应该很辛苦吧?”
“还行。”
贺兰冰响起了在侦破酒楼失窃案时看到司徒策在柜台后发出的光芒,那种光芒不是灯光能比拟的,脱口问道:“对了,你这些破案的本事,是施展的法术吗?”
司徒策想到自己还有更多的现代刑侦法医设备以后需要施展,如果假借道法,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便微笑点头:“是啊,师父教的。”
司徒策用道法在酒楼快速侦破案件的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衙门,牢头和禁卒们也都知道了,所以见他都有些敬畏,听着说到这里,那牢头忙陪着笑脸道:“先生,能不能露一手让兄弟们也瞧瞧?”
贺兰冰也想仔细看看这法术到底是怎么回事。期待地瞧着他。
“这个……”司徒策不想让自己的宝贝箱子引起太多人注意,便摇摇头:“很抱歉,师父说,这法术只有在侦破案件时才能用,平时不准显露,否则法术会失灵的。”
这话也对,现场勘查检验箱里各种试纸和试剂、药粉,可是用一次少一点,用完了可没地方买去,必须节约着用。能不用就尽量不用。
老头等人虽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规矩,忙陪笑着说无妨,又赞不绝口地一个劲称赞司徒策用法术破案,是衙门甚至朝廷的幸事。
说着话,禁卒把王老大提来了,让他跪倒在地。只见这王老大戴着手铐脚镣,脖子上还夹着一副沉重的木枷。
木枷是两块板子合在一起,连着手夹在脖颈处,有几寸厚,沉甸甸的,上面还有暗红色的陈旧痕迹,应该是血迹,也不知夹过多少死囚的脖颈了。
王老大跪在地上,不停低声呻吟着,想是那手铐脚镣和木枷让他痛苦异常。
司徒策直奔主题:“王老大,我们今天提审你,是要再次复查这件案子,希望你如实回答。”
王老大忙费力地点点头:“我……,我冤枉啊……”
“是不是冤枉,我们会查清楚的。——你先把事情经过详细讲一遍。”
“是”王老大费力地咽了一声口水,吞吞吐吐道:“那天早上,我娘子哭哭啼啼从外面买菜回来,我就问她怎么了,她说,有几个……,几个人路上调戏了她。我……,我就随口骂了几句,说她……,说她不守妇道,常言道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她卖弄风骚乱招摇,人家也不会招惹她……”
贺兰冰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混账你老婆被人调戏,你不找那调戏他的人,反倒责怪你老婆,算什么东西?”
一众禁卒都纷纷跟着骂了起来。
“师爷和诸位不知,”王老大哭丧着脸望了一眼司徒策,“那些人……,惹不起啊……”
“我呸”贺兰冰更是火大,“惹不起就把气洒在你老婆身上?你还是不是男人?”
司徒策一摆手,示意贺兰冰不要着急,问王老大道:“那些是什么人?”
王老大不由自主打了个机灵,仿佛听到恶魔的狞笑一般,低下了头。
司徒策和贺兰冰互望了一眼,贺兰冰冷声道:“是不是锦衣卫或者东厂那帮人?”
王老大又一哆嗦,撩眼皮瞧了贺兰冰一眼,才缓缓点头,含糊说了句:“是……,是东厂的番子……”
东厂明朝最臭名昭著的特务组织,想不到竟公然大街上调戏民女,而且还整得人家丈夫不敢吭声,只敢在家里骂自己的老婆
司徒策道:“他们如何调戏你母亲子的?”
王老大神情黯然,显然是对自己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妻子免受侮辱而伤心,沙哑着嗓子道:“我娘子说,他们喝醉了,乱扯她衣裙,在她全身上下乱摸,还用酒浇她,还想把她……,我娘子拼死不从,后来来了锦衣卫,说了几句,两边吵了起来,我娘子才乘乱走了。”
司徒策一愣:“锦衣卫还会见义勇为?”
贺兰冰笑了笑,折扇一张挡在面前,凑到司徒策耳边低声道:“锦衣卫跟东厂不合,明争暗斗,都在找对方的茬。倒不是存心要救他娘子。”
司徒策道:“不管是不是存心,至少救了人家,这也是好的。”
“柳川兄,锦衣卫到底如何,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奉劝你一句,涉及到锦衣卫和东厂的事情,特别是东厂,最好不要多问,免得惹火烧身。”
司徒策点点头:“多谢芙蓉兄提醒”
贺兰冰对王老大道:“你接着说”
王老大叹了口气,道:“我骂了我娘子,我娘子性子刚烈,就哭着跟我对骂,还抓扯我的衣服,我也用手卡住她的脖子,只想把她撑开,挣脱出来,我觉得有些理亏,便摔门出去了。”
第14章 气死
第14章 气死
司徒策插话道:“你离家出门之前,你母亲子怎么样了?”
王老大道:“她没怎么样啊,只是抓着门框骂我,然后哭,好端端的,我回来的时候,她躺了地上睡着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睡着了,而不是死了?”
“她在打呼噜,死人怎么会打呼噜呢?”
“打呼噜?”司徒策眼睛一亮,望向贺兰冰。贺兰冰也是心头一震,先前司徒策已经说过,如果是大脑出血而死,死前的症状之一就是昏睡打呼噜。难道,王老大的妻子真的是大脑出血而死?
王老大道:“是啊,我使劲摇她,让她去做饭,要不就上床去睡,可是我怎么使劲摇她都没有醒,我生气了,觉得她是故意装来气我,就踢了她屁股一下,然后到厨房做饭去了。等我做完饭回来叫她吃饭,发现她已经没气了。”
“你做饭花了多少时间?”
“也就一炷香的工夫。”
脑出血致死的死亡时间关键看出血量的大小,出血慢的,几天甚至一两个月才死,出血快的,也就十几分钟半个小时就能导致死亡。从王老大的妻子脑袋里的出血情况推断,差不多也就一两个小时就能致死。这与王老大的陈述是相吻合的。
司徒策道:“既然是他睡梦中死去,你为何要将她藏尸菜窖而不告官?”
王老大哭丧着脸道:“我当时吓坏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卡她脖子的缘故,很是害怕,所以才把尸体藏起来了。后来我觉得自己冤枉,因为那卡脖子怎么都不该致死的,我当时只是撑开她,根本没有用力掐,更何况后来我回来,她回来地上睡觉打呼噜,就更不会是我掐死的了。我想通之后想报官,但是又怕人家不相信我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没等我想明白,尸体就被人发现了。师爷,我是真的冤枉啊”
司徒策道:“好了,该问的问明白了,把他先押回监牢。”
禁卒过来,将王老大提押回去。司徒策和贺兰冰出门来到内宅。
蔡知县正躺在一把竹子编的凉椅上,慢悠悠喝着一盏酸梅汤,一个妖艳的年轻妇人,正是蔡知县的填房娘子岳氏,打着一把团扇,坐在一旁给他扇凉。两人嘻嘻哈哈说笑着。两个丫鬟垂首站在廊下,面无表情。
听到通报说两位师爷求见,那岳氏起身,带着两个丫鬟避到了内室。
贺兰冰和司徒策进到后院,蔡知县从凉椅上费力地爬起来,拱手道:“两位先生,案件可查明白?”
司徒策拱手道:“已经查明白了,王老大之妻在王老大返回后,正在地上酣睡打呼噜,印证了她脑出血的证象。也排除了掐颈意外刺激迷走神经引起心脏抑制性停跳死亡的可能。同时,鉴于死者身上没有发现掐死痕迹,所以可以断定,死者不是被掐死的,而是因为脑出血而死”
司徒策很想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这个问题,但是总觉得别扭,索性还是使用法医术语,这样更显得高深莫测,符合别人以为他用法术破案的猜想。
蔡知县当然是听不懂这些法医术语的,好在他已经开始习惯这个新师爷唠唠叨叨莫名其妙的话了,也不追问什么意思,只是问道:“她脑袋怎么会出血?”
“这个原因很难确定了,因为死者脑血管已经腐败溶解,难以查清,从是事发经过来看,应该是死者被人调戏,又被丈夫辱骂,悲愤羞愧难当,诱发脑中血管隐性病变,导致血管破裂,颅内急性出血致死。说白了,是气死了。”
蔡知县摸了摸酒糟鼻,有些不明白:“王老大的媳妇被人调戏?是谁?”
司徒策和贺兰冰互望了一眼,司徒策道:“是东厂的人。”
“东厂?”蔡知县脸色有些难看,转开话题道:“既然死者不是被王老大所杀,那就放人销案吧不过,这王老大隐藏尸体,误导衙门,也不能就此作罢,打他三十鞭再放”
两人忙躬身施礼答应了。告辞出来,回到书房,贺兰冰写了结案陈词,报蔡知县批阅之后,两人来到大牢,将王老大提了出来,贺兰冰道:“王老大,知县大老爷已经查明,你家娘子是死于她自身原因所致的头颅内出血。不是被你掐死,所以已经下令将你释放。不过,你私自藏尸,误导衙门查案,知县下令鞭笞三十”
王老大原以为已经死路一条,想不到就这么会,命就捞回来了,当真是天大的惊喜,哆哆嗦嗦,双膝一软,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不停磕头:“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司徒策有些感慨,在古代,冤案被关无论多久,都没有国家赔偿这一说,关了也就白关了,查清楚无罪释放了,还要打三十鞭子,还得磕头谢恩。古代老百姓可真够可怜的。
禁卒将王老大的枷锁镣铐去了,两人将他按在长条板凳上,另两人抡起皮鞭,在他大腿、臀部和背上噼里啪啦狠抽了三十鞭,那王老大虽然疼痛不已,想着已经找回性命,心中欢喜,只是低声哼哼,却不惨叫。
三十鞭抽完,贺兰冰和司徒策带着他出了大牢,来到衙门外。
王老大妻子的父母带着两个孩子等在衙门口,眼巴巴望着,瞧见两位师爷带着自己女婿出来,而且女婿身上并没有枷锁,二老脸上变色了,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司徒策道:“你们女儿死亡一案已经查清,她是因为脑袋里血管有问题,回家之前受辱,回到家中又跟你女婿争吵,情绪激荡之下,脑血管破裂大出血,因而死亡。并非你女婿掐死。明白了吗?”
二老傻傻地望着他,没有言语。
贺兰冰叹了口气:“案子已经结了,虽说你女儿不是你女婿掐死的,但他隐藏尸体,误导衙门,也是有罪的,所以知县老爷已经判他鞭笞三十,并已经行刑。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你们这就回去吧”
二老膝下两个孩童一听,挣脱二老的手,跑过来抱住了王老大的腿,口中直叫爹爹。
王老大腿上有伤,疼得一咧嘴,却没有叫出来,慢慢蹲下身,将两个怀里搂进怀里,眼中已经噙满泪水:“孩子,我的好孩子”
第15章 渔翁得利
第15章 渔翁得利
死者父亲一跺脚,道:“罢了虽是如此,可我女儿到底是被你辱骂,这才死的,官府不治你的罪,我也是无法,但是,你我翁婿之情,就此断绝”说罢,拉着老伴的手,踉踉跄跄走了。
王老大浑浊的泪水滚滚而落,搂着两个孩子,望着远去的岳父岳母,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徒策和贺兰冰回到内衙书房,贺兰冰继续批阅案卷,司徒策却坐在那里发呆。
贺兰冰头也不抬,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唉若不是东厂欺辱王老大的妻子,王老大一肚子气没地方出,错出在他妻子身上,也不会争吵撕打起来,他妻子也不会气得脑出血而亡,说到底,这东厂还是罪魁啊”
贺兰冰凤目一撩,瞥了他一眼:“我已经提醒过你,事关东厂,最好不要去深究,甚至都不要去想,想多了,自己钻牛角尖,不痛快,何必呢?”
“东厂衙门在哪里?离咱们这里远吗?”
“不远,一条街,在西边拐角那宅院里,锦衣卫挨着他们的。”
司徒策瞧了一眼贺兰冰,沉吟片刻,道:“你觉得锦衣卫和东厂,哪个好些?”
“一丘之貉,不分伯仲”贺兰冰头也没抬,继续批阅文书。
司徒策心中有些感动,自己跟贺兰冰才认识没两天,他能在自己面前直接抨击两个炙手可热的特务机构是一丘之貉,足以说明这贺兰冰心胸坦荡,没有什么城府,也说明她在内心已经认可自己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