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仙君太放肆-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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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竟撞见你‘喝醉’了,与孟章神君在此处亲昵私会。”
第五十节 共饮长江 醉生梦死(5)
衬着富丽厚重的乌黑盘发,封潞的纤细小脸更显瘦削。她额上一点寿阳,面上傅粉施朱,妆容浓郁太过,使得五官神情略微僵硬,连带着她的笑容,也有一丝阴恻。
那彩线牡丹衣冠间的古怪笑意,令莲兮心乱如麻。她赶紧解释说:“是莲兮一时大意迷了路,与胧赫纯属巧遇,哪里有什么私会……”
封潞广袖一抬,半掩着口鼻,笑得尖涩:“呵,若莲公主果真倾心于我郁哥哥,潞儿也愿意瞒下你方才与孟章私会一事。只不过……潞儿许久不曾见到郁哥哥,思兄心切,还望莲妹妹规劝他一句,偶尔登天来看看我,妹妹你不会拒绝的吧?”
封郁数千年不曾回归天庭,莲兮原也晓得。但他如今行迹不明,莲兮也是爱莫能助。
她刚把脑袋一摇,想要推辞,封潞竟飞快说道:“今日生辰,听说莲公主只在前殿留下一枚东珠作为贺礼。潞儿寻思着,东海地大物博,老龙王怎得如此寒酸,莫非是看不起潞儿么?”
“这……那东珠硕大如拳,碾为齑粉,或是敷面或是吞服,都可令容颜焕发,柔嫩许多……莲兮原本想着,三皇女素爱妆容,那贺礼最是恰当,与我父君并无干系……”
封潞掩袖斜睨了她一眼,扣在莲兮手背上的五指骤然紧收,葱尖玉甲深深陷入莲兮的皮肉中。
“潞儿不是斤斤计较的鸡肠小肚,妹妹若能替我把郁哥哥请来,便是天大的寿礼,我自然心满意足了。”
封潞望着她,面上仍是笑盈盈的,看在莲兮眼里,却有几分可怜。
莲兮的手背被她的指甲掐出血丝,隐隐作痛。她虽吃痛,却没有硬挣,反倒镇定下来,诚恳说:“潞天尊君有所误会,郁上仙与我相伴作友,不过是请我帮忙在凡间搜寻一物。除此之外,我二人相交若水,我连他今日身在何处,都还不清楚呢。”
“呵,”封潞闻之,脸上也并无惊奇之色,倒仿佛早有预料。她将莲兮的右手甩作一边,靠在廊檐上大笑不止:“呵呵,我就说嘛,郁哥哥怎可能移情别恋。原来外头盛传的龙莲兮,莲公主,对他来说也不过尔尔……总算叫我放下心来……”
她笑得痴狂,莲兮却极是无言。
封潞轻拍了拍她的肩,扬眉戏谑道:“想来莲妹妹也是许久不见他了吧?可是心中思念不得,只好找别的男人来消遣一二?孟章神君虽不及我郁哥哥,倒也算是个美男子呢……”
“你!”莲兮苦憋着心中烦躁,一肚子狠话在嘴前兜了一圈,又被原封不动咽了回去。倘若面前立着的是个男人,她恐怕早就飞起一脚,将人踹进湖里,哪还有耐性听他废话。
“怪只怪蛇山的桂花好死不死,每年专挑潞儿生辰前后,开得稀里哗啦,硬是把郁哥哥的魂儿都给勾回去!”封潞面上愤恨不已,却还不忘顺嘴嘲一嘲莲兮,说道:“你也气得牙痒痒吧?那贱货早已成了一团飞灰,竟还魅心不死,将他的一颗心空霸着,叫人切齿!”
原来如此。
原来封郁也并非是刻意躲着她,只是正逢他最爱的桂花盛放,所以才避隐山林,赏景去了吧?
莲兮心中忽地好似卸去千钧重担,释然许多,面上也笑得轻松,问道:“皇女明知他身在何处,为何不自己去寻他?”
“这……轮不到你来管!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嘲笑我?”
莲兮张嘴还欲分辨,胸前突地被封潞猛一推搡。
她原本背对着花廊横栏,这时脚下未立稳,竟被封潞推得向栏杆外倒去。
身已悬空,她却无处借力,只得任着自己倒栽进廊下瑶池之中。
这一潭池水极是广阔,从中庭向东西两侧延伸而去,最远可到九重天庭的两侧边界。瑶池中各处深浅不一,折着日光,映现出斑斓缤纷的色彩。莲兮摔落之处,恰是一处浅滩,脚下稍一使劲,便能安然立足。
她从瑶池中站起,水面也不过方才没过大腿之间。只可惜了一头被母上精心梳理盘起的黑发,被这一跌,将那发髻全浸得松软邋遢,四散崩离。
“呵……龙莲兮,几千年前第一遭见到你,我便想问了,你究竟哪一点像个公主?我看着倒像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
莲兮也不作声,索性将发间的珠坠步摇,长短簪笄,一一取下,拿在手中。
随着发间华饰尽去,微微湿漉的一头青丝,重又柔软地披散而下,在她的脸侧,在她的胸前腰际,微微弯曲着。淡淡水迹,沿着她的脸颊脖颈徐徐淌下,愈发将她一双翦水秋瞳衬得妩媚摄人。
封潞原本在嘴里还掖着许多酸话,这时望着莲兮,竟无从说起。
她从廊上探出头,冲着莲兮气急败坏地撒泼道:“你为龙涟丞私挡天劫,不要以为本尊不知道!我即刻上父尊面前告你一状,立时就能将你谪作凡人!”
莲兮虽不知她是打哪听来的消息,却也并不十分惊慌。封潞虽是封郁的幺妹,在眉目间与他有几分天然的相似。然则,若论起要挟威逼的气势,她却远没有封郁那样慑人的魄力。莲兮笑了笑,凛声回敬道:“潞姐姐既有如此灵通的消息,大概也知道,我的首劫三雷,好似……正是由令兄挡去的。若论起罪来,恐怕不可避免,也要株连到你的郁哥哥吧?你果真这么狠心?”
封潞闻之,面色一滞,厚厚的妆容之上,看不清神色变幻,唯独可见她的两片唇瓣兀自轻颤不已。她沉吟片刻,猛一拍栏杆,恨恨质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威胁我?连你也瞧不起我么?”
莲兮立在七彩瑶池中,宛若出水芙蓉,连嘴边的笑容都纯澈无瑕,她仰头望着封潞,柔声说:“此话差矣。莲兮对潞姐姐感激还来不及呢。还望潞姐姐生辰寿诞过得尽兴,莫要被我扰了兴致才好。”
她冲着封潞略一欠身,行礼拜别过,当下也不废话,横穿瑶池,权作抄了一条近道,往九重天庭的边界涉水而去。
她在水中蹁跹潇洒,将那一条九曲花廊渐渐抛在了脑后。
忽地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尖细的呼喊。
“告诉封郁……若他再不回来见我……我必要他痛悔一生一世!”
莲兮已走出天庭的锢神封界,神冥脱得束缚,只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背后紧追而来的声声咒怨,便是骂她爹骂她娘,骂遍她祖宗多少代,她也只觉得可笑,再懒得理会。
她站在九重天的边缘,仰望着更高的穹顶。
只见这天上之天,流云飞涌,金宇飞檐,当真美丽非常。
莲兮嘴角的一丝笑意褪作淡淡金光,迅速向她的四肢躯干蔓延而去,在她光洁的肌肤上,化作细密交织的纹络。纹络之间的皮肤眨眼间硬化变色,凝固成椭菱形的金黄鳞片。
——封潞所言不假,她龙莲兮天生就是个野性未泯的小丫头,每每望向广阔的天地,便心心念念,只求能无拘无束地驰骋其间,纵情悠游。
她曾以为,天下之大,足够任她今生逍遥。
然而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天下也不过如此狭隘。此生此世,除了他的身边,她竟再无向往之处……
瑶池之中,一尾金鳞破水而出。
千万鳞片在空中舒展抖擞,映着阳光,泛起夺目璀璨,比远近的千顷琉璃金瓦更加耀眼。
肋上双翅在流云金宇间轻轻一扇,便将那巨大的金色躯体送出百里之外。
唯独一声沧海龙吟,震天撼地,弥留许久。
第五一节 缱绻花嫁 一曲倾心(1)
十五初过,银月满盈,低垂在空明如洗的夜空中,仿佛与广袤的大地不过咫尺之遥。
神州之上,若是有雅士闲客这时突发奇想,要略一品赏揽月入怀的虚情雅致。或许,在伸手探向明月的那一刻,会察觉到天际飞掠而过的一道金色流影,恍若流星,却比星辰更炫目几分。
莲兮驰骋于九天之上,一对应龙广翼迎风呼啸扇动着,如水月色尽被吞吐其中。
秋初的凉风,挟着细微的淡淡甜香,扑面而来。
月光辉映之下,是莲兮曾经几度在天空俯视过的蛇山。只不过,在这样的时节里,那一脉蜿蜒若蛇的山脊和刚劲料峭的山棱,早已淹没在了漫山遍野的桂花之下。原本纤细碎小的桂花,如今却开遍枝头,绵延蛇山数里,汇聚成令人惊叹的汪洋花海。轻风过处,拂动起层层涟漪,犹如柔软的金黄浅浪,是莲兮从不曾体会过的美好。
她俯瞰着这片花海,恋恋不舍地在空中盘旋了许久,方才敛去原型,在蛇山降下。
置身花海之中,蜜桂香氛袭人,甜腻得叫她心中莫名搔痒起来,然而她却愈加深陷花香的蛊惑,仿佛是渴水已久终得甘霖的人,这一刻,只想尽情贪享四涌而来的甜蜜。
桂枝在夏风中簌簌撩动,连摇曳之声,都恬美得令人心悸。
莲兮心中一颤,侧耳细细分辨,这才发觉,那轻盈的风声撩动,竟是以琴弦描摹的拟声。弦鸣瑟瑟,如无痕风过,与山间团簇缤纷的桂花浑若一体,低低切切,仿佛是桂花仙灵在夜色中窃窃私语。
温静的琴声流利间,猝然横亘入一声粗嘎的挑弦之音,顿时将夜色惊破。
那一声错弦之后,琴音停滞,蛇山复归平静。
他竟也有弹错的时候么?
莲兮心中暗笑,一面猜度着封郁此时面上的神情,一面向着方才弦响之处漫漫走去。
月光纯白,透过桂花锦簇,在她脚前投下斑驳的光色。她本可以施展一式神行之术,飞身向前寻去。然而,这时这刻,她却只想徐徐撩开面前的桂枝香花,凭着一双腿,跨过与他之间,那短短的距离。
片刻静寂之后,琴声再起,悠悠然却是她心底熟稔的那一曲。淅淅沥沥雨声一般缠绵的曲调,让她脚下迟缓了起来。那个人仿佛就在尺寸之遥,只要她向前迈去,绕过一丛桂树,便能看见他。但这最后几步,却恍若经年,令她踟躇犹豫。
曾几何时,她也在桂树花影之后久久驻足,想象着他的面容,却怯怯不敢上前吗?
在她胸间迴转了数千年的曲调,由他信手弹来,仿佛在黑白的图景中,第一次被人填上了斑斓的色彩。那一串音律就此有了灵魂,徜徉在蛇山的花海之间,原该欢悦明媚,这时却让她鼻尖酸楚,心如刀绞。
原来,她龙莲兮也会因为一曲音律而潸然落泪么?
她深吸了一气,终于举步穿过交错桂影,向前走去。
陡然开阔的蛇山谷地,在莲兮眼前展开,无名小草在山涧边密密丛生,将平缓的地势铺垫成满眼墨绿。从山上随风飘下的金桂残花,像是黄色的薄雪一层,轻轻缀在草叶上,在月光中泛着浅浅光泽。
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抱琴盘坐在碧草金桂间,粹白的烟云纱袍犹如天际流云,与那一夜莲兮在白重山山顶所见的,分毫不差。
他瘦削纤长的十指,在金弦之上自在跃动,一对宽袖迎着飒爽邱风,猎猎张扬,狂放不羁,同他眉眼间的神色如出一辙。
莲兮将两壶清泉玉酿从脖子上解下,在封郁的面前席地而坐。
她绯红的裙摆撩过他的指节,虽只不过轻风一般,却令他手间凝滞,指下金弦虚颤了一瞬。
莲兮与他之间,本就只隔着半张琴的身位,不足一尺。这时她侧歪过头,有意想要仔细瞧瞧封郁的面色,不想用力过猛,一方额头竟生生磕在了封郁的鼻梁上。
她吃痛间,身子往后缩了一缩,他却巍巍然不动如山,指下七弦行云流水,弹奏着的依旧是先前那一曲。
封郁对她摆明是一副视而不见的姿态,她却不安生,非要在他面前挤眉吐舌扮尽鬼脸,又拿出梦龙鸾凤,轮番在他面前左晃右动,想要逼得他开口说话。
封郁却索性闭上双眼,看也不看她。
他琴艺纯熟,即便盲弹弦瑟,也不见曲调中的神韵有分毫削减。
莲兮一张热脸贴在冷屁腚上,百无聊赖极是无趣,便也懒得瞎捣腾,干脆佐着封郁的琴声,拎起清泉玉酿来喝。
月色明丽,蜜桂甜美,她手间的一壶酒也喝得格外潇洒,半刻便见了底。玉酿味淡,一壶下肚竟没有半点醉人,叫人好不痛快。莲兮本来还想将偷出的另一壶酒分予封郁,眼下见他也不搭理自己,便干脆将那一壶也取来畅饮。
不想第二壶玉酿才灌下几口,就让她眼前飘花,晕乎起来。
什么嘛,原来也并非真的和白水一般。
莲兮低低笑了两声,抱着酒壶仰面倒下。
草叶看似柔软,叶尖尖儿却还是将她的脖颈搔得一片刺痒。草间的蜜桂残花,更是甜腻得让她心中闷痒难耐。里外两路交相呼应,让她全身滚烫,烦躁不安。
她望着低垂的圆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那日你身受大伤,现在……可好了?”
他指下琴弦飞走,却答得沉缓:“封郁无恙,无需莲公主挂心。”
“我这半月里,四处寻你不见,险些以为你横尸荒野……”
“即便死了,与莲公主又有何干系?你若有几分记性,便该记得我说过的话,在东海安生呆着,找我作甚?”
封郁言语冷漠,叫莲兮一肚子无名火起。她猛然坐起身子,怒道:“本公主懒得同你叙旧诉衷,我只是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