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仙君太放肆-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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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却让莲兮心头狠抽了一抽。
“是司霖吗?”她在月下全不顾自己早已身心疲惫,满脸欢欣地舞剑飞旋,将遍身龙绡黄裙都笼在一片赤影金芒之中,一面喃喃低语:“司霖,你果真栖息于鸾凤之中了吗?”
鸾凤之上,金羽犹如星光一般,轻轻闪动。
她好似又听见耳畔嘶哑却温暖的声音,伴着帽坠泠泠响动,缓缓说道。
霖心中不舍。
不想从这里放开双手。
这可算是对爱,有一丝一毫的体会吗?
第十八节 往事成风 何以解忧(1)
亥时已过,新安城中犹是灯盏璀璨,高阁之中都在面街这一侧置台焚香,又备果品菜肴数碟陈于案上祭天。街上三三两两不时有女子结伴嬉闹而过,却都将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披散着,任淋淋乌发在夏风中被吹拂自干。
若非封郁提起,莲兮早忘记那日在茶棚里所说之事。原本她也只当一句玩笑话,不想封郁当真带她来新安城中游玩。
还偏是在七夕这一夜。
莲兮对人世习俗玩物最有兴趣,初时与封郁并肩走在街上,心中还因司霖之事有所落寞,这时见街市热闹非凡,心中也明朗许多。
她在街市上且行且看,走马观花间见着什么都觉新鲜,却偏又不好意思在封郁面前流露出没见识的模样,非要卖弄卖弄自己的凡学,便问封郁:“你可知道高阁中所置的香台,是文士拿来拜祭谁的吗?”
莲兮原也拿这一问去为难过龙太子涟丞,涟丞自然知道凡间有牛郎织女之说,便费尽功夫在这二人中左右掂量了半天,最后答曰是祭拜牛郎,害她在一边笑得前仰后合,肚疼了好几个月。
她原以为封郁也要取舍好一会儿,没想到他笑笑,不假思索道:“自然是魁斗星君了,七夕是他生辰,他星下主文运,文士祭拜他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莲兮悻悻然,又生一念,问:“那你说街上的少女为何都披发而行?”
“南方传说牛郎织女相思之泪都垂落在槿木叶子之上,所以七夕这一日女子皆采槿叶,磨碎为汁,以树汁洗头。月下披发而行,为传相思之意。”封郁仍是眼中含笑,回答飞速。
莲兮搜肠刮肚,想找出些偏门的风俗来,誓要叫封郁甘拜下风。
封郁不等她再问,便抢道:“你也别花心思想了,我不济也在凡间晃荡了数千年,这些本该知道,没甚稀奇。只是于这七夕节庆,我心中一直好奇,为何人世会有如此传说?”
这其实也是莲兮多年的疑虑,仙族之中确实有所谓“织女”的七星娘娘。其人司掌织天宫,莲兮也曾见过一两次,然而此仙实际与牛郎云云分毫无干。她第一次听说人间有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时,在感念传说浪漫感人之余,也对其出处很是莫名。
“那是凡人对男女情爱的愿景,你当然不懂。”莲兮脱口便拿她母上对她说的话来教训封郁。
封郁听莲兮这么说,竟一时住脚。
莲兮嘴上还兀自絮絮叨叨不停,走出十余步后才恍然察觉身边无人,忙转过身去。
只见封郁正立在青石铺就的街心,未被簪住的碎发在他的额前撩来拂去,发丝后那一双眼眸直直望着莲兮,黑瞳映着街灯灿烂,竟好似有水光流转其间一般。
莲兮自是习惯封郁时不时神游天外,发愣白日梦种种都是常事。当下也不多想,便往他长身而立之处走去,刚要拍拍他的肩让他醒觉,手指却忽地被他握住。
只见封郁促狭地大笑,说道:“你既说我不懂,我便等织女她自己从鹊桥那一头走来,好体会一遭牛郎望眼欲穿的心情,虽未等上一年,却也算有几分心得了。”
莲兮被他玩笑,想起初入夜时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光景,脸上立时腾起红晕,羞怯滚烫直蹿得耳根子后面都一片绯红。她怕被封郁看见羞态,有意绕到他背后去,伸手假作要揍他。
封郁倒未作多想,举步自往前方街市开着的成衣店走去,一面说:“我看黄色衣衫与你并不十分相配,不如另挑一件合衬的,你身上这黄裙被我浇了马尿,便当我再赔你一件吧?”
莲兮随着他走入一家装点豪华的衣店,入眼绫罗绸缎各色衣物倒也齐全。
封郁身上粹白深衣本就有几分污秽,更兼被划了一大道口子,自是要挑一件新的来换下。他在陈列衣装的架台前拣选,莲兮则被店中侍候的小童引去旁侧女子妆裙柜下。那小童见莲兮面容姣丽,有心想为她拣一件称心的,便伶牙俐齿先把时下最风潮的款式衣样都一一拿到她面前介绍起来。莲兮却是把他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心中反复想着封郁方才所说的话。
莲兮虽知道自己容貌秀美,却也从未因此孤芳自赏,目中无人。众仙友众元君中生得比她美的,自是大有人在。她对姿色女妆一事本就十分不上心,仙家女儿们都在聚头议论新妆新衣新发式时,她却常常连长发也懒得束起,只将一两件还算上眼的衣装颠来倒去地穿。便是她母上要为她配选新衣,也总被她推脱再三,一拖再拖。反正她大多时候都被龙王老儿堵在东海海底,功夫全花在修炼龙真和几套剑诀之上,难得见着几张生面孔,也无所谓穿着。
这一身南海龙绡裁制的黄衣黄裙虽也不见得与她的面容两相互衬,如何如何相得益彰,却也在她身上穿着有些历史。蓦地被封郁言之凿凿,说她与黄衣不配,竟让她心中升起几丝莫名的失落。
那一夜她换上黄裙被他醉梦间错唤作另一个名讳。
想是那个女子也爱穿杏黄的衣服。
她穿起时又是如何顾盼生姿?可是胜于自己许多?
莲兮讷讷望着店里侍候的童子张口闭口,脑中却是心事横走。
倏忽背上被轻轻一拍,她才回神,侧过脸只见封郁已换上一件白底淡青锦簇团花的薄衫,另将发簪撤去拿一顶新的青玉冠将头发束起。
封郁见她只站着不动,以为她对眼前的女衣都看不上眼,便在她耳畔小声道:“我原以为你喜欢人间玩物,也会喜欢凡人女子的衣裙样式,你若不喜欢,我们换一家罢……”
他吐气温温在莲兮耳边,虽是极近轻柔,却立时把她吓得往边上飞挪,吞吞吐吐道:“我喜……喜欢啊,只是看得我眼花缭乱一时无从……无从选起。”
封郁信以为真,便仰起头将悬挂在高架之上的众衣裙巡览了一遍,指着其中一件浅绿的丹碧纱纹双裙说:“那件便很不错,与你的眼睛也是极衬的。”
见他那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想来也曾为心爱女子如此挑过衣裳。莲兮朝着空无之处悄然一翻白眼。她偏不照着他的喜好行事,明明是她穿衣在身,为何非要让他觉得合衬满意?
莲兮朝衣架子随手凭空一点,说:“我就喜欢那件,就要那件,你速速掏钱袋来罢!”
她在衣店后阁中换上新装,这才发现自己随手乱点,原来点下一件芙蓉云襟的粉绯色广袖罗仙裙,裙摆左右交叠五六瓣,飞旋时若花瓣魅然绽开,静立时如骨朵含苞待放,倒也让她有几分满意。
莲兮拎着自己的旧衣走入店中正阁,那一身杏黄的绡裙虽是衣料价值不菲,眼下却是光见着就让她心烦,索性把旧衣直接丢予衣店老板,眼不见为净得好。
封郁正立在四面衣柜中间随兴品赏,见她出来,上下看了两眼,只挑眉笑了笑,也未多说便邀她回街市上闲逛。
七夕这一日,城镇之中人烟熙攘欢庆,大多是要闹到深夜。这时他二人行在街中,由封郁做东,莲兮便将那些凡人集会的吃食玩物统统尝过玩遍,虽也耍得尽兴,只是她每每看见凡人孩童都会想起司霖,心中不由惆怅。
“我总想,若能领着司霖走在如此热闹的街景之中,他会是如何雀跃,”莲兮立在街尾人迹寥寥之处,微微阖上眼,任绯色袖翼被夏风吹的微微扬起,仿佛袖尾被司霖轻轻拽在手中,低声笑道:“不过他性情倒有几分变扭,无论心中如何开心,大概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吧。”
封郁陪她站在这一处,放眼望去,眼前是一条金色长龙般华光璀璨的人间街市。
他说道:“司霖已放下心中忧愁,有所栖身。现在莫不是换作你不能忘忧?”
听见“忘忧”两字,莲兮下意识在耳边一抚,那一叶赤翎正斜掖在她的鬓角,触手温热。
莲兮仰起头,望向夜空中横亘着的璀璨银河,说:“我虽再不能见到司霖的一双眼睛,现在却仿佛与他血肉相融,并无遗憾。纵观世间,最不能忘忧的人恐怕应当是郁上仙吧,你心中女子虽已仙逝,也许今日早已投胎他处,此时也正拿眼仰望着同一幕星空,又或是她今夜正候在万鹊桥上,等你前去相会呢?”
方才封郁在街上拿牛郎织女的传说来开莲兮的玩笑,她本也不过是想以牙还牙罢了。
不想封郁同她一道抬眼望向苍穹,听得认真。
他静默片刻,复又低头说道:“郁愿意倾尽所有,只求如牛郎一般,每年有一日得见心爱女子,即便只能与她隔着眼前这样长长的街市两相对望……”
他深吸一气,面上笑得苦涩,像是自嘲一般又说:“……只可惜夭月已灰飞烟灭,随风而去,从此不入轮回。”
第十九节 往事成风 何以解忧(2)
“要我随你去蓬莱?”莲兮以为自己听错了,提高了声调问道。
“东莲尊君的卖身契约还在我手中,这就要耍赖了?”封郁坐在茶案后,头也不抬,只顾着手间过叶沏茶,一面说道:“以你的心性,不该最喜欢看什么金黄楼宇七彩流云吗,蓬莱仙岛是仙家福地,景色瑰丽无双,九重天庭比之犹有不及。你竟不想去?”
他刚沏上一盏茶,便被莲兮气呼呼夺了过去,仰头灌水似地喝了个干净。
莲兮将杯子往茶案上一丢,说:“我又不是没见过,以前跟着父君,倒也去过几次。只是我放心不下兄长,现在不能随你去。”
他二人从新安回来,封郁自是取道回他白重山破观,莲兮则不做二选直奔王萧家去。确认过王萧无恙后,方才回头来找封郁。前脚刚跨进他观中,便听他劈头盖脸说要拖莲兮上蓬莱,去找沁洸以物易物。
蓬莱仙岛包罗万象,景致甚美,珍奇花草,异兽奇宠无所不有。换作平时,不用封郁威逼,莲兮也会求着人带她去玩儿。
只是在这蓬莱仙岛中凡度过一日,他处便过去一年光景,他二人若是在蓬莱中稍作几日停留,王萧期间恐怕就要死儿子死女儿,一头栽进他的作孽命数里。这原是应渡劫所需,由司命老儿特别规制好的劫数,本该质量有所保证。然而上次王萧的妻子病中日数与司命册中有所不同,最后又是莲兮横插一脚,干预其中方才令余氏好转。其间古怪叫莲兮再不敢大意,此后王萧命中坎坷,还不定出什么岔子,叫她始终放不下心,恨不得每时每刻蹲在他家房顶守着才好。
封郁又从案底取出一只杯子,重沏好茶,叹道:“唉,我倒是一直记着你小时候说喜欢看金殿流云,如今娃娃围兜摘了,心思也不同了。”
封郁一再说起金殿流云,这时候莲兮才反应过来,想起她母上说过的典故,一时羞恼,又一劈手将他手中茶盏夺了过来一口灌下,恨恨道:“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你再提起,莫怪我削你半颗脑袋!”
她说罢还不忘在茶案上装模作样狠狠一拍,不想粉绯色的广袖中抖落出一只小小白玉瓶子,滴溜溜在茶案上滚了几圈。她一时也忘记是哪里来的瓶子,望着看了一刻,这才慌忙伸手将白玉瓶拢回袖中去。
见她一副猴急模样,封郁狡黠地笑了笑,明知故问道:“咦,东莲尊君身上怎么有一丝桂花香味?”
莲兮与他隔案相坐,两人之间只二十寸不到的距离,封郁飞电似地伸手过来在她袖间一拂,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他手中已握着那白玉瓶子。
“这瓶儿你又是哪来的?竟和我的有些相似。”封郁一面将玉瓶掂在指尖上下打量,一面故作好奇地问道:“莫不是你钟情于本尊,想拿一个留作纪念?”
莲兮被他这一问呛得哑然失色,本想解释的话语立时被她咽回肚子里,换上一副强词夺理的架势说道:“笑话,这瓶子本来就是本公主的物件。”
她说着,偷瞄了一眼封郁掌间的玉瓶,见瓶颈上有一处微小的青色玉沁,便瞪眼说道:“本公主的玉瓶瓶颈有一处碧痕,不信你自己看。”
“果然,原来这瓶子当真是你的,那瓶中有何物件?”封郁竟信以为真。
莲兮将瓶子夺回手中,欲收回袖里,说:“瓶中空无一物,我……只是随意拿纸封上罢了。”
方说着,指尖却在袖中触到了另一只玉瓶。她顿时醒悟过来,将两只瓶子都取出,摆在茶案上一看,两瓶虽形状颜色大抵相同,玉色玉纹却自然不可能一模一样。她急急翻开瓶颈处有碧痕的玉瓶封口,只见其中躺着数个浅黄丸子,正是那一日王萧给余氏服下的药丸。
怪只怪莲兮把人家瓶子偷来撕了封口后,还担心桂花香气逸散,画蛇添足又拿朱红封纸封好瓶口,乍一看将封郁手中另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