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侠隐-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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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转身冲了过来。余独大吃一惊,连忙将身往旁横纵出去。这次因为两下隔得较近,牦象身子虽然蠢重,身长却有二十来丈,任余独纵得多么快,一回也不过纵三五丈远近,好容易将身纵开,脚还未及停留,牦象将身略一横转便可赶上。余独哪敢怠慢!忙用“燕子三抄水”、“黄鹄摩云”的纵法,接连几纵才出了险境。这时牦象腹内大蟒已死,疼痛略减,又因余独用箭射它要害,哪里肯舍!六只大蹄奔腾,震得地动山摇,紧随余独身后追赶不停。余独看出它弯转不灵,不往直径逃避,只和它绕圈子。牦象追赶余独不上,益发愤怒,怪吼连天,后来见余独老是往横侧里纵避,若得它性起,便将口中衔着的半截蟒身连那水桶般粗细的长尾一齐摆动,往余独扫将过来,好似两条蛟龙般,随着牦象身躯盘旋飞舞。余独慢说去射它要害,离牦象十丈以内休想近身,有好几次略一疏忽,差点被那长尾扫上。
一人一兽一路闪转追逐,地下尘土砂石激起多高,只累得余独气喘嘘嘘,汗流浃背。
最后一次,余独乘牦象拨头追逐之际,先用“蜻蜓点水”身法纵出去有四五丈远,脚才着地,牦象回身追来,已离余独不到三丈。余独冒着奇险且不纵避,回头看清牦象颈腹间白团,用连珠箭法发了出去。因为时机紧迫,不暇计及射中与否,射了三箭回身便纵,猛觉身后衣角好似被什么重东西绊了一下,知道不好,危机一发不敢回看,脚底下一按劲,“鹄跃登坡”,一连气纵出去三十多丈。回身一看,连珠三箭依旧空发,牦象依旧安然无恙,睁着两只火盆大小的眼睛,凶光四射,正往自己追来。适才定是被它前面的半截蟒身扫着了一下,蟒身有鳞,所以觉着身后衣服被重物所绊,幸是自己见机逃避得快,再近些须怕不被那蟒身扫成肉泥!惊魄乍定,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猛想起这牦象如此通灵,射它要害绝难射中,似这样拼命和它奔逃追逐,自己费尽气力,它却略一转动便即追上,时候一长如何支持!就在略一沉思,喘息方定,牦象业又追离前面相去不到十丈远近。余独见牦象前额的一只蓝眼映日生光,真是大得怕人,猛想起自己遇事则迷,现有这样大两个目标,为何反舍易求难?想到这里,不敢再像上次涉险,未等牦象再为走近,忙即纵开,同时一回身,朝牦象两只火盆大小的眼睛用联珠箭射去。这次余独处处留神才得看清,原来那牦象真个通灵,一见弩箭朝它飞来,又认是敌人射它要害,头一低,先用长嘴护着颈腹间要害之所,等箭快到,只头略昂,大眼一开一合之际,余独放出去的四支连珠弩箭飞离牦象眼睛数尺以外,竟好似被什么东西挡住,撞了回来。
余独大为惊异,一摸弩囊,只剩了两支弩箭,不敢再为妄发,脚不沾尘重又纵开,这几箭全同虚发。牦象更如疯狂一般,追赶越急,余独连缓气的工夫都没有了。正在精疲力尽之际,忽听崖上面的锣声锅声格外震天价响将起来,这次居然聊生点效,那牦象六蹄翻飞,追赶余独正紧,被锣锅之声一响,急然停步,反倒爬伏在地,浑身战抖起来。
就在余独惊惶回顾之间,忽听一声娇叱道:“余壮士休慌,我两人来了!”余独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林璇和毛筠玉,已从崖上飞身纵下,落脚处正在余独身旁,离牦象爬伏处还有四五十丈。筠玉手持长剑便要飞身上前,余独迎上前去高叫道:“毛小姐休要造次!此兽力大心灵,只可智取,伺便用暗器取它致命所在。二位千万不可涉险!”言还未了,筠玉业已横跃十丈,接连几纵到了牦象身侧,朝着牦象颈间一剑刺去。只见牦象将头一扬,着先甩起口中衔着十余丈长的半截大蟒,大吼一声站起身来,把余独吓了一大跳,知道牦象周身刀枪不入,这一下要扫上,立刻粉身碎骨。再定睛往前一看,筠玉业已纵到牦象背上,攀着它颈项间那支独角。牦象反倒重又爬伏,颤抖起来,好似不知身上有人一般。原来牦象闻得锅锣之声大震,以为有雄的向它求偶,照它平日习惯,紧闭双目,伏地颤抖起来,筠玉近前并未看见,及至被筠玉宝剑刺了一下,一则筠玉用得力猛,二则她那剑非常锋利,虽未透皮穿肉,多少总有点疼痛,这才惊动了它,将头一昂,甩起那半截蟒身。筠玉艺高人胆大,先在崖上往下看余独和牦象追逐,虽觉这怪兽真个庞大,还不十分在意,又加崖上山民见大司来到,精神大振,九熊、十熊持鞭再一督责,不由自主地将手中锣锅拼命敲打,牦象闻声爬伏,减去了若干威猛。所以筠玉脚才落地,便即飞身上前,及至纵身到了牦象身旁,才看出这东西真是凶猛长大达于极点,自己身躯还齐不了它的腿肚,如何近身下手!所幸牦象二目紧闭并未觉察,自己到了它的面前,仗着手中宝剑削铁如泥,不暇思索,贸然朝牦象颈间纵身刺去。猛觉剑尖刺在牦象身上并未透人,反被弹力将虎口震了一震,急忙抽剑想落下身来时,牦象的头倏地偏着一昂,口中半截粗如黄桶的蟒身横扫上来。因为牦象前面大高,挡住筠玉纵身从旁去刺,身于悬空使不上力,见牦象衔的蟒身扫来,知道不好,不敢往下降落,右脚搭在左腿,“独鹤冲霄”,借劲使劲,往上起了有丈许高下,高牦象顶背还有两丈。偏巧牦象口中蟒身来势甚急,往筠玉脚底扫去。筠玉正在危机一发无计可施之际,猛觉脚底有重东西撞到,急中生智,灵机一动,就势两脚在蟒尾上一垫,纵到牦象背上,上面经适才大蟒缠绕,留有余涎,其滑如油,知道滑落下去便是死路,一眼看见牦象头上独角,不敢怠慢,提气凝神往前一纵,伸手攀住角根不放。惊魄乍定,以为牦象必不肯甘休,谁知将身到了牦象的背上,牦象反倒沉静起来,重又伏倒在地,颤抖越疾。筠玉好生不解。
这时林璇、余独也都双双飞纵过来,见筠玉虽然安然无恙,却是身在牦象背上,骑虎难下。那牦象虽然颤伏不动,但是这回爬伏不似先时,前面有半截蟒身,旁侧又跪伏着粗如树干的大腿,将颈腹间要害遮住,即使亡命涉险,也无法下手,又恐一击不中惊动了它,将口中蟒身乱舞,万一甩到上面扫着筠玉,如何是好!林璇和余独站离牦象身侧四五丈远近,干瞪眼望着它奈何不得。余独猛想起适才因为锣声不振差点误了自己性命,恐崖上诸山民稍一懈怠又引得牦象野性复发,告诉筠玉,传令众人紧打锣锅不可稍停,先制住牦象,就这样颤伏不动,再行设法。林璇闻言,因为隔离上面不远,便将手中刀朝上面连挥个不住。谁知上面山民误解,以为是命他们停止不打,俱都停下手来。
锣声才一停住,余独知道不妙,正要请林璇纵到近处呼唤,牦象业已站起身来,怪吼一声,板斧似的大牙克滋一锉,半截蟒身被它忽然锉断,张开桥洞般的大长嘴往二人直冲过来。林璇、余独哪敢对面迎敌!拼命回身纵逃。牦象便跟在身后,怪吼连天,追逐不休。筠玉在牦象头上看得清楚,便喊林璇道:“姊姊,你们还不分开来,遇便回身赏它一箭多好!”一句话将林、余二人提醒,果然分了开来,一个往东一个往南,四面八方分头乱纵。牦象认得余独适才曾用箭射它,舍了林璇径追余独。林璇趁空回首纵近崖侧,高呼众山民快将锅锣打起,不准怠慢。谁知这怪兽心性甚灵,锅锣之声只能骗它一次,这二次便失了效用,等到崖上众山民二次打起锅锣,它竟不甚理会。余独起初同牦象追逐,已累了个力尽神疲,幸而林、毛二女赶到,才缓转过来。这次被牦象在场中追赶,绕了十几个圈子,又纵跳了百十回,累得身法散慢,通体汗流。林璇见锅锣之声已制不住牦象,牦象专追余独,情势危险,几次想引牦象来追自己,牦象通没作理会,好生代余独着急。当下三人一兽像走马灯一般转个不停。
筠玉在牦象背上也是心急,几次想用手中剑去刺牦象的双目,叵耐站立之处是牦象的项背交界处,离牦象双目不下两丈,下面滑不留足,纵身上面去刺其势不能,若将手中刀掷去,中间又有一个隆起的大包阻隔,即使比准命中,也不能将双目同时刺瞎,身上所带暗器又在适才情急逃命纵到牦象背上时脱了挂钩,坠落在地。正想不出好主意,见林璇纵在牦象身旁接连几纵绕到牦象前面,张弓搭箭回身便射,同时牦象怪吼了一声,脚子往下一蹲,将头连连起伏摇摆。筠玉在上面存身不住,猛的脚一滑踹在牦象角旁,觉着脚底下软绵绵的和别的地方不同。那牦象被筠玉无心中这一踹,好似有些护痛,凭空将头直扬了起来。若非筠玉身手矫捷,紧攀着它的独角,差点没被它甩落出几十丈去,筠玉等牦象势子稍缓,定睛往脚下一看,缘着牦象那只独角要根有一条四寸宽的白边,隆起有寸许高下,未生黑鳞,轻轻将脚点了一下,果然软绵非凡,猜是它的要害,正待举剑刺将下去。谁知这角际白边果然是牦象象身最脆弱之所,筠玉虽只轻轻用脚一点,牦象已自觉察,顾不得再和前面敌人厮缠,把头不住起伏摇摆。筠玉不敢怠慢,却先不去惹它,索性将左臂抱住那只独角,将身紧贴,静等它宁贴下来再行下手。牦象接连将头摇摆了一阵,忽然狂吼一声,将头一低,翻开六只大蹄直朝前面冲去,筠玉被它摇晃得头晕目眩,仍拼命攀紧独角,站在上面,由它带着奔跑。
牦象这一冲跑出去便是一二百丈,林,余二人早已纵身避开。牦象追了一阵,见仇敌没有了踪影,将头一偏,一眼看见余独追离它身左只有六七丈远近,猛的旋转身追将过去。这时余独只剩了腰中一支弩箭和手中一把大刀,见牦象怒睁着火盆大小蓝眼,六只大蹄踏在地上,如打雷一般追将过来,怎敢和它对面!连忙回身便纵。余独和牦象相持这半日,本来就有点脚软神昏,这回牦象跑得急,余独逃得也紧,更是力乏,还想绕到牦象身前再用箭去射,却没料得牦象回身甚急,等到追来才想起危险,喘息未定,慌不迭地往前纵跑。牦象身长体重运转不灵,余独应该照方才往横的纵开才对,不知怎的竟会慌了手脚,也朝直路纵跑,精疲力尽之余,纵跑得本不如先时快远,又加牦象要害中伤野性发作,翻蹄亮掌,骇鹿奔犀一般昂头追来。林璇早看出余独危急,紧追牦象身旁,直喊:“余独快往斜刺里纵躲!”偏偏迎面起了逆风,余独又在亡命奔逃之际,一句也不曾听见。筠玉在牦象背上,见余独命在顷刻,着了急,把双脚用力在牦象角际软肉上直踏,疼得牦象更如疯狂了一般,益发死命追赶,将头连连摇摆。筠玉在它背上,竟如海洋里遇见大风的失舵孤舟一般,随它直起直落,哪消片刻,便将余独追上。余独正在纵跑之间,猛觉后面风声呼呼蹄声大震,回头一看,牦象的长嘴已离自己身后不过丈许,喊声“不好”,用尽平生之力往前一纵,一个疏神,被地下半截大蟒的身躯绊了一跤。牦象直冲过来,伸出那一张小桥般的长嘴便铲。筠玉还不知余独跌倒,见牦象渐追渐近,面前有那一块隆起的大包阻隔,忽见余独没了影子,知道不妙,下问青红皂白,左手紧攀独角,右手用尽平生之力,朝牦象角际软肉上刺将下去,只听扑刺扑刺两声,立刻便有一·股血水像涌泉水箭一般迸将起来。同时牦象护痛已极,狂吼一声,中间同后面的四蹄着地,前蹄连头猛的平举起来。筠玉原不知那软肉是它致命之所,因见用剑不能刺它二目,又见它周身俱是厚皮黑鳞,剑刺上去,它一丝也不觉得,有时在硬处反震得自己的手生疼,适才无心中发现角根旁软肉,又见余独情势危殆,性命难保,才用力一剑刺去,果然软嫩非常,一刺透穿。正在心喜,猛见一股红箭冲起,没看清就里,未免吃了一惊,又被牦象将头昂起往后一甩,那只粗如水桶的独角直朝身上压来,脚底下又其滑如油,且存身不住,脱了手从牦象背腰中滑跌下来。筠玉情急智生,看看滑到腰腹中间,离地还有丈许,躇紧双脚,横着在牦象身上用力一垫,一个“鲤鱼打挺”,借劲横纵出去有七八丈远。
就在这一转瞬之间,筠玉脚才落地,还待往旁纵跑时,那牦象已离了原处,发出惨厉的吼声,六蹄翻飞,连头也不回往前面飞跑,将地上尘土带起有数十丈高下。看看冲到前面峭崖,猛的见它将头一低,朝那面崖壁撞了上去。耳听山崩地裂一声大震,对面那座山壁平倒下来,正压在牦象身上。筠玉关心余独,一眼见他横倒在地,连忙纵上前去看时,林璇也自赶到,见他身前汪着一滩鲜血,宝剑已不知去向,牦象适才在他身上跑过,仔细一看,幸喜未遭践踏,虽然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