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书院-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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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摔将洪天豪的一口血逼了出来,几乎摔散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真力,狂怒之下他在那阻碍自己的人身上连打七八拳,突然感到一阵真气靠近,忙捏住魏然咽喉将他提了起来,正对上拍出一掌的凌风,冷冷一笑。这意味再明显不过。
凌风及时收住一记偷袭,他早觉察出外面的不对劲但他没想到魏然竟会伤得这么重,心里直骂:“妈的狗屁杞妃香,顶个屁用!”看着魏然丢了半条命的模样,他的恼怒变为忧虑,镇定下来,道:“你想换人?”
楚良江城和云剑阁押着何翠凤出来,默默看着他们。何翠凤本颓丧的神色霎时间神采熠熠,她又看到了希望,报仇的希望。
洪天豪怜惜看了看何翠凤,道:“不错,你若是不答应,我一把捏碎他的脖子,好歹还有个垫背的!”他说着手上紧了紧,魏然轻呼一声双眉纠结,显然痛苦至极,微仰的脸已被自己口中喷出的鲜血染成乱红。
楚良急道:“换吧……”
云剑阁已经拉着何翠凤道:“换,当然换!”
凌风猛然一挥手:“慢着!”
众人一愣,听凌风道:“就这么换人,咱们也太吃亏。你的小凤毫发无伤,而你却把我们的人打得半死,公平吗?”他说着已走到了何翠风前面,眼光一寒,一巴掌扇去直将何翠凤的嘴角打出血来。何翠凤吐出口中的血水哈哈大笑,凌风霍然又是一巴掌,整张脸都被深深的恨意所包裹,但他能发泄的仅仅只是扇几个耳光而已。他后悔方才为何被云剑阁说动容她公审待入狱问斩,他愤怒竟因一己之私而害好友重伤至此。此刻的他几乎要发狂,右掌高高扬起竟是狠辣至极,忽然一人从角落窜出,合身将他压倒。
乘此乱变,何翠风反肘将云剑阁撞开长身掠去,洪天豪即时将魏然扔去挡下楚良江城的追击翻墙而逃。虽然此刻挟持住魏然大有利处,但他所中杞妃香的药劲已在方才的折腾下完全散发,现在的他能跑就算不错,已经无法再带个半死不活的人穿墙越户了。
“把这老和尚收拾掉!”凌风急怒之下对老和尚一通乱打,脱出身来喊了一声,眨眼跃了出去。他不甘心就此失去报仇的机会,他等了五年忍了五年的机会。江城将魏然交给楚良道:“照顾好他!”跟着也追了去。
楚良将魏然安放在地,弹身跃起挡在了老和尚身前,笑道:“已经那么多人,你就不用去凑热闹了,陪我过几招——云捕头你也留下吧,好歹也帮帮我。”云剑阁停下脚步,想了想便也留了下来。
老和尚本就有伤,方才与凌风想必也过了几招,从那紊乱的气息来看就知道情况不乐观。他盯着两人,大喊一声挥拳打来……
“小凤你怎么样?”洪天豪急问。何翠凤道:“死不了。”两人正在飞速奔驰,话语中带疲倦,不确定的夜不知伸向何方,他们都可以感觉到背后的危机。
洪天豪突然停下,道:“小凤你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引开他们。”
何翠凤轻抚他的脸道:“谢谢你天豪,我欠了你……”
“你不止欠了他!”凌风掠来,一连三掌。何翠凤往后急避,洪天豪挺身挡住,大喊:“快走!”凌风变掌为拳将洪天豪狠击出去,喝道:“你走不了!”他出招身形竟比平时毒辣数倍,片刻已将何翠凤逼入无力反抗之地,一招狠过一招:“今夜不杀你我凌风誓不为人!”
何翠凤听此大笑起来,本几乎颓丧的斗志瞬间昂起,尖声道:“好!毛头小子,我倒要看你如何杀我!”她周身一转,冲破凌风的攻势包围,双手连挥数下,夜暮中有凌厉破空之声,也不知她一口气发出了多少银针。在夜的掩护下这细若牛毛的银针等同于隐形,凌风连退五六步,听那风声鹤唳草木战栗,一手挥起外袍兜去,同时左右闪避,迅如灵猿轻若燕雀,月白色的外袍已化为一道黑云穿梭来去,那嗜人的银针全被卷入。一甩手,那黑云又化为滚雷朝何翠凤袭去,何翠凤朝侧翻出右手又发一把,哪知迎面凌风已至,只是一个低首矮身就攻到她近身命门,一掌按在她小腹。何翠凤闷哼一声,她不知道凌风那一掌上藏了多少银针,她知道只需要一根就足够要了自己的命。
洪天豪飞扑上去接住何翠凤,看着她奄奄一息:“天、天豪……宝儿……宝儿他最喜欢我绣的蝴蝶……我还要给他绣……绣很多很多……”她周身一阵痉挛,猛地揪住他的手,颤声道:“天、天豪……你说过要救宝儿的……你说过的……”
洪天豪抱紧她抑制不住泪流而下,只觉生命也被瞬间抽离。
凌风的笑声响彻夜空,却是骤然一滞。江城扶住他将内力源源输去,道:“憋住气别撒!别让银针进入关元,忍住!”凌风展颜笑着,仿佛弥留之人看到了最后希望的达成,缓缓闭上了眼……
一天过去了,洪天豪趴伏在杂草从中一动不动,他在调整内息,努力了这么久却只让他不那么疼而已。忽然有脚步声接近,一个人站在了他跟前,洪天豪抬起头也看不清来人的样子,因为那人根本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他道:“你是谁?”
来人蹲下来将粒药丸塞进他口中,在他胸口一拍帮他咽了下去,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救你的。你一定会奇怪我为什么救你,你只需要明白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今后必须为我办事就够了。你愿不愿意?”他的面目掩在阴暗中,眼眸亮得出奇,好似黑夜中的明星,闪着无法揣测的光芒。
洪天豪没有过多思考,勉力点了点头。
第二十三章 惊雁堂
“救命啊不要杀我……”惊怖至极的喊叫响彻山谷,宿鸟被惊醒,扑簌蔌四下飞散,山坳再次被逼入杀戮与血腥。
“说,唐飞在哪里?”黑鞭上的尖刺又进了一寸,上边的血迹干了又湿,似乎永无止境。它的主人的脸被一顶黑斗笠盖得严实,握鞭的手有些苍老,手背上青筋暴突,一看就知不是善男信女的手。
那个脖子被黑鞭缠住的人正跪在地上大张着口连呼吸都不敢重一点,额上冷汗如雨,半晌了才好不容易开了口:“我、我说……帮主就在前面的噶子岭……求你、不要杀我……”没想他话一落,头颅就飞了起来,咚一下掉在路边,兀自滚出老远,留下一地淋漓鲜血。
那人手一抖黑鞭缠腕,对身后人道:“老谢,回去告诉堂主,人就在噶子岭。”
花白胡须的老谢面露一抹狞笑,道:“好咧穆爷——报仇的时候总算是到了。”穆爷身躯不动,渴望复仇的战栗掩盖在斗笠下,握鞭的手却仿佛痉挛般捏紧。
唐飞猫在山坳里的隐蔽处探头朝外看,一头汗珠滚滚而下,双手得要抓着衣裳才不会抖得太明显。按道理来说横行了二十多年的他什么场面什么危机没遇到过,何至于此?”
他是真的怕。他还记得二十二年前,他暗中勾结天砂帮前任帮主里应外合杀了惊雁堂一个措手不及,数百人死在他手中,数十个女眷死在他们的凌辱下。那一天大寒,鲜血和雪一起凝结成冰,他里里外外搜不到美貌的堂主夫人,但江封年是他看着滚落血江的,那个所谓的鬼神叟象个疯狗扑上来也被一脚踹下了崖。他还记得当时的无比得意,天地在脚下风云在手中,仿佛登基九五的帝王,可现在……现在是什么情形他连想也不敢想。
“帮、帮主,追、追、追上来了!”喽罗屁股尿流跑来,一跤摔在他脚边赶忙扑跌着躲到他身后。他白着脸挥手扇了一巴掌大喝:“没用的东西,给我滚开!”他想站起来却麻了腿,险些摔倒。
惨叫声响起,天砂帮余部在穆爷的“峰回路转”鞭法下尸体横飞纵落,躺了一地,没有哀号,因为一鞭就足够要他们的命。
“唐飞,今天是我惊雁堂老堂主的忌日,也是新堂主登位执掌的好日子,你没有厚礼送上么?”穆爷边走边杀边说,好不惬意。唐飞眼看着人越走越近,惊怖万分,恨不能挖个洞藏进去。忽然肩上被人一推,他一个踉跄滚了出去,一双靴子停在他眼前。他现在明白被人出卖确实不好受。
老谢赶上来就要给他一刀,穆爷拦住道:“先别动手,这个人得要原汁原味留给堂主才行。”
“多谢穆爷。”话音中略带疲惫,连脚步都显出虚浮,这个人全身都裹在白羽大氅中,面容遮掩,只有两肩旁漆黑的发丝垂落,慢慢稳稳地走到唐飞跟前,俯视着不说话。
“饶、饶命……”唐飞几乎趴在了地上使劲磕头,他从来都是个没有胆识的人,坐上天砂帮帮主有大半原因是他的谄媚拍马,他认为关键时刻这才是保命高招:“堂、堂主高抬贵手,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堂主惊才绝艳,万人臣服,何必、何必与我这个狗东西计较……杀、杀我都怕脏了您老的贵手……小的这条命死、死了不值钱,还请留着以效犬马之劳……能为堂主效力是小的三生之幸……堂主大仁大量……”“好了,你给我闭嘴。”
脖子一紧,唐飞已被整个拎起,对上一双寒酷似冰的眸子,总算看到了那张脸,竟然如此相似。
“你、你、你是……”唐飞喉骨几乎被捏碎,这几个字出口也碎裂不成句,耳听得那人道:“凭这几句话就想保命,你难道忘了你我之间是什么仇?”
死前的最后一瞬,唐飞知道自己是被重重扔在了地上,背撞上一快大石,痛得他不自觉发出最后一声喊叫,随后就丧失了所有意识。
惊雁堂的新堂主擦了擦手,转身解下帽子,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嘴角弯成一抹怪异的苦笑,喃喃道:“爹,你就是毁在这样一个人手上……”他又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大家先回去休息,下一个目标卧虎山——岳家寨。”
第二十四章 弃武从文的凌风
秋风渐渐充斥了秋日,花圃边的五株紫薇尽数褪下了夏的繁华,在秋风中日日萧瑟直至苍老不忍视。肖原轻扶紫薇纠结的枝干,指间却依稀当时“一枝俏颜尽芳菲”的纤质。人事全非,天地肃杀,时光从指尖溜过,人混沌无知,花木颓丧至此方觉凄楚,竟然一至于斯。
他无意叹出一口气,负手转身,正见一袭素衣的九方晚半抱着药箱走来。
“仨小子怎么样了?”肖原问。
九方晚道:“调养下来应该无大碍,只是凌风除了银针入体伤及血脉,竟然私自服了‘极天丸’。”
肖原道:“极天丸?”
九方晚道:“这是逍遥堂的镇堂之宝,服下一丸可增强几倍的内力,但凡事物极必反,此物对人体伤害极大,增强多少便会失去多少,再加上所受之伤,此刻的凌风已然武功尽失。”
肖原一怔,叹了口气,道:“难怪能杀了何翠凤,这小子当真是豁出去了。哎,武功尽失——也罢,倒省了来日诸多麻烦。”
九方晚道:“他倒也是看得开,不必旁人为他担心。”
肖原道:“那魏然和江城?”九方晚道:“魏然的伤重痊愈需要时日,所幸并无后遗症。至于江城虽只是耗费了些真气,但你知道他的身子本就不行,今后的调养很重要。”
肖原放下心来,微笑道:“这几天多亏了你。”
九方晚一笑,道:“一下子多了三个伤病倒也真忙得我团团转,不过你们院主付的诊金实在是多,不尽力些不是砸招牌吗?”
肖原沉默片刻,道:“上次,实在对不起。他怎么样了?”
九方晚叹口气,道:“还是老样子,拒不吃药,谁都拿他没办法。真奇怪啊,人都是越长越大,他怎么越来越孩子气呢?”
肖原伸手接住一片飘零落叶,道:“其实你是最明白不过的,他的是心病,只有心药能治。”
九方晚看他一眼,道:“你知道还说?看我笑话吗?”
肖原笑,拍拍她肩,道:“他的心病难医,你的心病也麻烦啊。九方,别锁住自己,朋友一场,好自珍重。”
九方晚道:“你是怎么了?说这酸话做什么?”
肖原道:“没什么,我送你出去。”
“原叔原叔,看我种的金簪球。”谷帆捧着一盆金色球形的花跑来,脸上满是泥,笑得憨厚而纯真。肖原接过花道:“开花了,很好,果然是当花匠的料。”他转而向谷帆教授起养花注意事项起来。
只有在这个时候你才是真正快乐的吧。九方晚将药箱抱在胸前静静看着,心想。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诗在口中一断,仿佛想到了什么,凌风眼望窗外,神往起来。此刻的他面色憔悴,月白衣衫衬着苍白的脸色越发不染纤尘,颇有纤弱佳公子的韵味,不复以往那个活力十足猴精似的凌风。
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也许谁也不知道。
“什么时候也附庸风雅起来?”魏然看着他手中文人墨客必备的折扇笑道。
凌风折扇一展在胸前一扇又一扇,文雅笑道:“如我这般本就风雅之人何来附庸?小魏啊从今以后就管我叫凌相公。”
魏然道:“武功尽失,打算弃武从文了?”
凌风道:“说得这么直白,不